平煜将那桶水放在帐帘口,瞥瞥鼾声如雷的林嬷嬷,不顾傅兰芽诧异的注视,走到她身前,蹲下身子,一把揽过她的肩,低头细看,“还疼吗?”
傅兰芽掩去目光里的讶异,静静地望着他。
他来找她,她心里自是说不出的高兴,可是,明明在沧州时,他就已答应她不再暗算林嬷嬷,没想到他今夜又故技重施。
虽说此药药效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像对身子有什么损害,但一想到他又一次神不知鬼不觉地迷昏了林嬷嬷,免不了生出一点不满,抿了抿嘴,并不接话。
平煜自然知道她为着什么生气,只佯作不知,小心翼翼将她捂着眼睛的手拿下,认真打量那只仍有发红的眼睛,随后,从袖中取出一物,低眉看着她道:“你眼睛里进了沙,万不可小视,这药水是从荣将军处讨来的,有清凉祛毒之效,你这就躺下,我给你冲冲眼睛。”
一番苦心,姿态又放得低,傅兰芽心软了下来,睨他一眼,少顷,委屈地嗯了一声,轻轻颔首。
平煜心底顿时柔情一片。
他深知傅兰芽在人前时一贯坚忍,唯独在他面前,总不自觉流露出娇俏依恋的情态,见她漂亮的唇线微微抿着,知她恐怕不会轻易揭过他暗算林嬷嬷之事,心下好笑,声音又软了几分,道:“药水少不了有些蜇眼,记得莫眨眼睛。”
说着,便要扶着她的双肩让她躺下。
傅兰芽忙撑住他的胸膛,这情状太过不雅,若叫林嬷嬷撞见,不知多难堪。
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慌乱,转头望向睡得正香的林嬷嬷,见嬷嬷仍旧鼾声不断,看起来一时半会都醒转不了,微微松了口气,且眼睛实在涩得难受,只好由着他扶着自己躺下。
两人已有十余日未在一起好好相处了,她靠在枕上,情不自禁默默望着他,这才发现他俊挺的眉毛上有些水汽,似是方才擦脸时沾了水的缘故,宝蓝色长衫里头露出一截亵衣领子,看上去白净无垢,显是刚刚才换下。
盯着他那双在灯下显得尤为黑曜的眸子看了一会,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思念程度似乎远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深切。
眼见他俯身朝自己靠过来,她心知滴药的滋味绝不会好受,身子一紧,本能地便要闭上那只进了沙的眼睛。
平煜早料到她会眨眼躲避,在她合眼前,飞快伸出一指将她眼皮固住,另一只手却麻利将那药瓶凑到近前,毫不犹豫滴了进去。
药水清凉无比,顺着泪管灌入鼻腔,一直苦到心里。
傅兰芽默默忍受了一会,末了,终于有些受不住了,轻轻推他的胳膊,咬牙催道:“好了没有?”
平煜正全神贯注替她洗眼睛,听得这话,忽然想起那日在万梅山庄的情景。她被他折腾得没法,也是这般颤声催促自己。
他耳根刷的一红,忙咳了一声,镇定道:“这就好了。”
冲了一会,问:“芽芽,你眨眨眼,瞧里头可还有沙子。”
傅兰芽被那药水激得一度屏住呼吸,好不容易得以解脱,忙喘了口气,眨眨眼。
眼睛依旧有些不适,却不再像刚才那般磨得慌了。
感受了一会,她擡起手,用手中一直握着的那条帕子拭了拭眼角的药水,再一次眨眨眼。果然,右眼慢慢能睁开了,且眼前清明了许多,不再模糊一片,她松了口气,点点头,轻声道:“嗯,好多了。”
说着,便要扶着他的肩膀坐起。
因二人贴得近,起身时,她的额头不小心他的唇,仿佛过电一般,两人心中都猛的一跳。
僵了一会,平煜低头看她,就见她半靠在自己怀里,双手进退两难地搭在他肩上,似乎正在考虑要不要推开他,因着羞涩,珍珠般的耳垂早已悄悄染了色。
因她的脑袋正好在他脸颊旁,温热的鼻息丝丝缕缕拂在他颈窝上,激得他皮肤起了一层微栗,喉咙更是干得冒烟。
其实在来找傅兰芽时,他并未怀旁的心思,只因十余日未能跟她共处一室,心里头委实惦记得慌,想着过来找她好好说说话、温存片刻,也就罢了。
可眼下……
下腹仿佛注入了一股热流,欲念说来就来,不过片刻功夫,压抑了许久的渴望便蠢蠢欲动地擡起了头。
所幸因着她未贴着他,暂未叫她察觉。
若在往常,他必定窘迫不已,可许是这一路太过艰辛,好不容易有机会跟她共处,满脑子都想着跟她亲热。
又或许跟她已有了夫妻之实,两人之间少了份隔膜和顾忌,他脑中第一个念头,竟是怎样才能哄她跟他温存才好。
犹豫了下,他转头看向依旧睡得昏天黑地的林嬷嬷,迅速在心里估摸了一下药效,从下药的时间推断,林嬷嬷至少还能睡大半个时辰。
再用余光瞥瞥那桶放在帐前的水,天色不算早了,明日拂晓便得起身赶路,若想早些歇下,傅兰芽需得尽快净身换衣裳。
计较已定,他颇有底气地重又低头看向她,若无其事问:“你眼睛不舒服,自己擦不了身,要不要……我帮你?”
自认为这建议非常合情合理。
傅兰芽早在平煜设法让林嬷嬷昏睡过去时,便多少有了预感,心知他既来找她,恐怕少不了跟她亲近一番,尤其在发觉他固着胳膊的掌心有越来越烫之势时,更是连心都悄悄提了起来,可她红着脸等了一会,万没想到等来的竟是这样一句话。
见他神态认真,绝不像是说笑,口吻也一本正经,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建议有什么不妥,惊讶得忘了搭腔。
帐内静得慌,除了彼此的呼吸声,只有林嬷嬷的鼾声不屈不饶地不时传入她耳里。
瞠目结舌了一会,鼾声总算将她的意识唤了回来,想到林嬷嬷仍在呼呼大睡,而罪魁祸首竟毫无挂碍地要替她净身,她竟生出一种啼笑皆非之感,非但不想依着他,还想认真跟他算算暗算林嬷嬷的帐。
谁知平煜似是早料到她要说什么,不等她说话,便一把将她搂在怀中,下巴抵在她发顶上,低声道:“这些时日,我除了日夜兼程,还需想法设法收集宣府的动向,日日殚精竭虑,几乎未合过眼,好不容易能喘口气,一心想跟你待在一起。”
这话说得带些恳求的意味,声音更是透着浓浓的疲倦。
傅兰芽呆了下,想起这一路上他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每一步都行得极为艰辛,若是她料得不差,平煜还很有可能要想法子用坦儿珠引王令前往北元,此举可谓背水一战,凶吉难料。
念头转了几转,虽然明知他这话有顾左右而言他的意味,她态度依旧软了下来,环住他的腰身,柔声道:“你要是乏了,我们俩好好说会话,一会你早些回帐歇息。”
说着,从他怀里起身,捧着他的脸颊,一双水眸盈盈地望着他。
平煜跟她对视,他可一点也不想回自己帐中歇息。几张薄毡,诺大个地铺,一个人躺在上头,有什么滋味?
更何况他今晚为了见傅兰芽,费尽心思做了好些安排。
就在帐外不远处,李珉和陈尔升等人此时仍在不明就里地巡逻。附近,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过来,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错过再不会有。
他这人最大的优点恐怕就是懂得把握机会了。眼下温香暖玉在怀,说什么都不如做些什么来得解渴,于是一低头,将她两瓣蜜糖般的粉唇含在嘴里,一边断断续续地吮咬,一边含糊道:“我算了一下,自打从沧州客栈出来,咱们俩已有整整十一日未说过话了。”
说话间,一手固着她的后脑勺,微微施些力,更加深入地品尝。
傅兰芽却根本没法像平煜这般投入。
一想到林嬷嬷就在一旁,她心里便又窘又慌,想要挣脱,又见他说得实在可怜,一时不忍推开他。
他身上惯有的年轻男子的洁净气息缠绕着她,她意乱情迷,不知何时起,身上力气仿佛全被他的吻所抽走,软软靠在他怀中,任他急迫而热烈地吞噬自己。
与旁的女子不同,她外表娴静,骨子里却不折不扣遗传了傅家人的离经叛道,一番被动承受后,心底慢慢变得不满足,试探着搂紧他的腰,开始笨拙地回应和追逐。
平煜虎躯一震,身子顿时酥了半边。
原来她竟也是喜欢此事的!
他心底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什么叫熟能生巧,大抵不过如此。
那么推及那事,是不是也是一个道理?
一想到他不再是一个人唱独角戏,他心里简直蠢蠢欲动,越发吻得忘我,
虽然明知今晚恐不能得偿所愿,仍探向她的腰,替她解裙带,哑着声音,大言不惭道:“天色不早了,我帮你擦擦身,换了衣裳,你好早些歇息。”
他时刻不忘掐算林嬷嬷昏睡的时间,心知至少还有一刻功夫,林嬷嬷才会醒转,因此等傅兰芽总算找回一丝清明时,他已褪去她一半外裳及亵衣,露出大半个雪白浑圆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