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Yuki把杂志还给米尔德,并提出想看看她在网上发表的那些文章。“不介意吧?”Yuki问,“那个网站我也常去看,文章水准相对来说是很高的,很想拜读一下。如果不是为了哗众取宠,作者在那里发表文章,通常是一个人真实三观的体现。”
米尔德稍稍犹豫了一下,Yuki便说,“不用为难的。”
米尔德还是把自己的账号ID告诉了她,对方当下只看了几眼标题,就把手机拿开了,说是有空了再好好看一看。
不知不觉中,面试已进行了二十多分钟,准确地说,是闲聊了二十多分钟。就像年轻人周末窝在家里一起看球,期间竟然出现过小小的话题空白,却丝毫不觉得尴尬。末了,终于谈到了薪资问题,Yuki看了看简历,问:“你要求一万是税前还是税后?”
米尔德笑笑,说:“我希望是税后。”
Yuki思考了一下,很认真地回答道:“我们这个岗位的薪资目前是定在税后8000,离你这个稍有点距离,不过文案每个月都有一次绩效考核,是由甲方、店长还有我来评测的,这一份奖金不多,每月大约一千来块钱,加上基本工资的话差不多9000块。这个数字,不知道你是不是能接受?”
米尔德想都没有想,便说:“能接受。”
她这才知道自己所坚持的那个薪资“底线”是可以动摇的,原来她只是反感那种回避薪资、只谈理想的公司或老板。如果都能像Yuki这样把什么问题都摆在明面上说,就什么都好说。
“对了,公司是13薪,年终奖是一个月工资,有时还有额外红包。”
米尔德以微笑回应,“明白。”
米尔德看看外面的大厅,没有太多高端的装修装饰,却色彩鲜丽,活泼温馨。很多人的办公桌上精彩纷呈,有花有玩偶有零食,还有红酒杯,米尔德分明看到酒杯里有喝过红酒的残渍。
“上班时间可以喝酒?”米尔德惊奇地问。
“只要不影响工作,喝什么都行。不过,如果你喝酒脸红的话还是算了,太丑。”Yuki神秘地冲她笑笑,接着说:“你在网上发的文章我会认真看看,如果再复试,大约就在两天之内。还有你提的薪资要求,我会和HR商量的。”
米尔德本想说“没关系,按公司标准就好”,就像她认定的最没出息的回答那样。可她觉得话多无益,所以一张嘴就变成了两个字——
“谢谢!”
下午面试完后还有不少时间,阳光依旧炽热着,灿烂不减正午。夏天还未到,街上人们大多已是夏日装扮,只有一些怕冷的人还穿着长袖,或将长袖带在身上,用来夜晚或气温突降时保暖用。最宜人的季节。
这是个工作日,上班族们都在办公室里边熬边奋斗,而自己却能在如此和煦的阳光下街上闲逛,米尔德觉得像捡到了个假期一样,感叹失业也有失业的乐趣。不过这好时光恰是因为难得而珍贵,如果一直是个失业游民,那头顶的阳光就不再有意义。
米尔德决定去坐标书店坐一坐。
进到书店的第一时间,她去找老板,想解释一下自己忘了带上次借的书。她还没开口,对方便猜到了,“书没带是吧?没事。”
“谢谢。”米尔德嘿嘿地笑着,四下里看看,问:“你女朋友呢?”
“我们换班的,忘了?”
“哦哦。”米尔德支应着,并用手指了指楼上,“那我上去看书了啊!今天一定会买两本。”
“随便啊。”
米尔德轻手轻脚地上楼,直接奔到租书的那一间去,一进门,便看到萧乾正坐在宽宽的窗台那边,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身边还零落地放着几本。他低着头,手中的书一页页快速地翻着,像在翻一本画册,又像是心不在焉。很快,他合上了手中的书,向屁股旁边放着的几本看了看,挑了一本出来。
一擡头,便看到了米尔德。
她已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了。
萧乾怔了怔,微笑着,舒了一口气。就像他一直在这边苦等,最后终于等到想见的人一样,那么舒展和欢欣。
“萧老板看书还真是不认真。”米尔德朝他走了过去,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站下来,极力用轻松的口吻低声问:“老萧,怎么会在这里见到你?”
萧乾把身边的书都拿起来,放在膝盖上,留出一块空地方来,对米尔德说:“坐。”
那个位置离萧乾太近,米尔德正犹豫着该不该坐过去。萧乾会意,往另外一边挪了挪,那块空着的地方空间更大了。米尔德不再推辞,轻轻坐到了萧乾旁边。
“你怎么会在这里看书?”米尔德有些奇怪,“现在是上班时间。”
萧乾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笑眯眯地反问道:“你确定不是来看我的?”
“看你?别说笑了。”米尔德不屑地回答,“我可是这家书店的老读者了。”
“我以为你来这附近就是为了看我的。”
“老板们总是有谜一样的自信。”米尔德摇头否认。坐在萧乾身边,她又开始不自在,眼睛也不知该往哪里看,便落在萧乾膝上的那摞书上。最上面的一本是《寂寞的人坐着看花》,是一本诗集,米尔德记得自己也借读过。她看看书,又瞧瞧萧乾的脸,有些不可置信,“原来你也喜欢诗歌?”
“我哪懂得读诗啊?”萧乾应声把书打开,翻至一页,那一页有米尔德的标注和签名。他指给她看,“我是因为无意间发现你经常在这儿借书,才把你借过的书都找出来看的。说实话,你看的书还真是五花八门,类型迥异。”
“哈哈哈!”米尔德忍不住笑出了声,“干吗?想通过我看的书来了解我呀?那我劝你还是算了,我看的书连我自己都无法归类,所以你这想法是徒劳无功。”
米尔德伸手,萧乾便把一摞书都给她,米尔德一一看了封面,果然都是自己借过的。她会心一笑。
萧乾此举是何意,她当然是看懂了,可如果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会发展成一段表白吗?不知道,她害怕他的告白。米尔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书,“我看书很杂,有的也读不懂,《时间简史》我就看不明白,但是也会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