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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都市 > 落沪 > 第七十四章

    “我可能很功利吧,看这种纯文学的书非常少,只要有点时间肯定是看专业的书籍。”萧乾起身,走到书架前,将书一本本原地放回去。尔后回过头来,冲米尔德一笑,“不过,你写了标注的地方我都拿手机拍下来了。”

    米尔德将眼皮落下,不敢迎他的眼光,忽地又仰起头,径直问道:“干吗要这样啊?”

    萧乾没有回答她,而是自言自语,“守株待兔,居然被我守到啦!”

    米尔德心头一颤,“那你经常在上班时间跑出来,不怕……不怕你妈妈找你吗?”

    “她找不到这里。”

    此时,在书架前站着的萧乾显得比以往高大,从她身后窗外挤进来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显出和平日里不一样的活力劲儿。还是灰色的T恤,只不过从冬天的长袖变成了短袖,穿着无趣,却又任性。这抹灰色就是米尔德对萧乾的记忆了,她想起他的时候,就是这样淡淡的,却又深刻的。

    萧乾走过来,看着米尔德,说:“真是个神奇的女人。”

    “恩?”米尔德不明就里,擡眼,蹙眉,“艺术家说话可不可以接地气一些?”

    萧乾再次坐到米尔德身边,这一次的并肩落座让她心跳的厉害。萧乾说:“八擡大轿请不动你呢!”

    “哈哈,我竟不知道自己这么重要。”米尔德不以为然地笑笑,撒了个谎,“我已经找到工作了。而且,其实我的文案能力并不突出,你可以找个更好的,你妈妈不是也说过吗?在上海找个文案太容易了。”

    她总是不知不觉就把话题说到了谈夙琴的身上,萧乾意会,明白了她最介意的是什么。他侧身看看她,眼睛里起了一层薄雾,“兼职也不行吗?”

    “我工作量……挺大的……”

    “工作不是刚刚找到的吗?”萧乾仍不放弃,“我前几天还听小宓说你在面试。”

    “对,刚刚找到的,刚上班两天……”米尔德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谎言不攻自破,上班时间还能来书店闲逛?“我下周报到……”又是一个弱智的借口。下周报到,那“挺大”的工作量又从何而来?

    米尔德依旧撑着自圆其说,越说越无力。就像吃饭时在衣服上溅了一个油点子,拿沾湿的棉布去擦,越擦水晕越大,油点子却一点也没有少。“我在做别的兼职,还写小说,所以就比较忙。”她用责怪的眼神瞟了他一眼,怪他的问话让自己难堪,也怪自己慌乱的心思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好在萧乾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说了一句:“错过了。”

    米尔德心想,这个萧乾还真是内向的可以,难道他所有的语言全部化为灵感用在设计上了吗?他之前是怎么追求女孩子的?还是因为中间横亘着一个谈夙琴,他对爱情总是下不了狠?

    “你很孝顺。”米尔德说了一句刻薄的话。

    “我妈是大股东,哈哈!”萧乾自嘲地笑了,笑容里有一些悲凉,“我阻止不了她的很多行为,她有一套根深蒂固的处世哲学,把道理说成天也没有用。”萧乾说着低下头,顿了顿,“还是需要我强大起来吧,否则她永远不放心。”

    米尔德心想,以你妈妈对你的紧张程度,就算你强大了,工作上的事可以放手,你的婚姻大事也会管你一辈子。

    米尔德不禁想起了住在她家楼上的邻居。

    那是一个人间烟火气颇旺的家庭,从早到晚不知疲倦地人间声响。所以本来楼上楼上彼此都不认识,却又像是认识好久了。无聊时,米尔德和贾辛辛她们经常在揣摸楼上的家庭结构:一个碎碎念的中国式婆婆,一个整日咳嗽却不太爱说话的老头,一个外地的媳妇,一个不太机灵也不太管用的儿子,还有一个钢琴练了两年、连“两只老虎”都弹的很悲伤的七八岁的小姑娘。

    婆婆几乎天天都在教育儿媳妇,米尔德猜想那儿媳妇在婆婆心中的存在应该是个错误,连呼吸和眨眼都是错的。平时的唠叨强度倒不大,可隔几天就会来一场大的,婆婆尖尖的嗓门从厨房开着的窗户飘出来,飘到楼上,楼到楼下,飘到左邻右舍,两个小时不停歇。

    婆婆教导的内容听起来不是什么大事,也许在她心里那就是天大的大事,中心思想无非就是她儿子娶了这样的儿媳妇,真是亏大发了。

    “那么大条鱼,你就吃了一半!我让了你一下,你就真这么不客气了?”

    “你们上次背着我去吃火锅,还说是单位聚餐?骗我老糊涂呀?”

    “买排骨买这么多做什么的,浪费的。”

    “你上次在楼下扔的垃圾袋里有虾仁的包装呀。有虾仁喔,可我一个都没见着!”

    “……”

    同样的话在同一天晚上能反反复复地说很多遍,这位婆婆很好地诠释了“民为食为天”的传统理念,三句不离吃。听起来,她的儿媳妇就像一个好吃懒做又馋又笨的大蠢蛋。可那天米尔德三人在电梯里与这位儿媳妇相遇,才知道对方是个多么纤细素雅、颇有几分气质的文静少妇。

    那个儿媳妇没有长期被生活蹂躏过的怨妇长相,眼神柔柔和和的,还向米尔德她们感谢。因为有一次她加班回来晚了,楼下门禁卡没有带,她不敢吵醒婆婆老公以及孩子,只能按了米尔德她们屋子的门禁铃。

    “我碰到过你们几次,知道你们都是年轻女孩子,没有拖家带口的,那天才敢摁你们的可视电话。”那女人笑得很轻柔,“真是打扰你们了。”

    米尔德当时就向她保证,“以后不管多晚都可以按我们的铃,我们几个是夜猫子,不早睡的。”

    楼上的这户人家给米尔德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尽管她知道很多家庭不是这样的,可她、贾辛辛、甄真一听到来自厨房窗口那尖细的女声,就会再一次发誓说一辈子不让自己掉入这么一个虎坑。

    这哪是人过的日子啊?

    一天也过不下去!

    关于强势的婆婆对儿子婚姻生活的掌控,米尔德毫不怀疑谈夙琴也会这么做,只不过管制的内容更高级一些,应该不是排骨或虾仁的问题,但不管是什么,本质上并无区别。

    米尔德自知做不到像楼上那位儿媳妇那么隐忍。或许那是个聪明的女人,怕被邻居看笑话;或是她很爱丈夫,愿意为他牺牲一切。所以每次婆婆教育她时,她通常只是回敬一句“妈,你能不能别这样?”再无别的恶言恶语。因为她的隐忍,所以教训永远是单方面的教训,而没有演变成一场又一场的争吵。

    从米尔德看到谈夙琴的第一眼,楼上这家人的一地鸡毛就同时飞在她的脑海里。米尔德心想,自己年纪轻轻如花似玉,可不能让青春消耗在这样的家庭关系里,哪怕对方的条件多么诱人。

    想到这里,米尔德微侧身,看了看身边的萧乾,又快速把目光转回来。她的话中有歉意,“很抱歉,我不能给你帮忙了。”

    萧乾点点头,“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