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乾就这样匆匆忙忙地完成了他对丈母娘的第一次拜见。
他本是想看看米尔德,把东西送到门口就走。可对方说既然来了,不见反而显得像做贼似的,妈妈若是问起这一大箱子东西是谁送的,她总不能说是朋友给的。哪家的朋友会这么好?会在除夕之夜专程送东西过来?
可这次拜访还是太随便了。萧乾有点自责。
这边,杨锦绣也觉得没有做到位,“哎,一着急就忘了,该给萧乾一个红包的。”
这话杨锦绣已念了五六次,目前仍在后悔中。尽管甄真一再解释说,现在年轻人不会计较这些,不会因此而觉得失礼,可杨锦绣还是觉得大过年的,晚辈来了就该给个红包,何况是未来女婿的头一次见面?
“米尔德,怎么一直在看手机?”餐桌上,杨锦绣不满地说,“这样很不礼貌吧?”
“哦对不起,我是等萧乾的信息呢!”米尔德擡起头,“他刚拿到驾照才两天,我不放心。”
一个刚拿驾照才两天、对开车总是有“心魔”的人,大晚上开夜车,着实让米尔德体会了一把提心吊胆的滋味。她掐算着时间,20分钟已过,信息还没过来。
这下另外两位也开始局促不安了,三人的眼睛都盯着米尔德的手机,盼望着萧乾的信息。又等了大约十分钟,信息终于到了:亲爱的,安全到达。
米尔德松了一口气:20分钟的车程开了半小时,正常正常。
米尔德知道他一定担心妈妈对他的印象,主动喂他吃下一粒定心丸:快回去吃饭吧!跟你说哦,我妈一直念叨没给你红包的事,所以,他对你很满意。
终于可以安心地吃饭了,米尔德每吃一口都要赞美甄真一句,溢美之辞总是用不完。甄真被夸得很不好意思,便说米尔德,“你吃的哪是饭?你吃的明明是爱情。”
“琼瑶上身?”米尔德笑骂她,随后便向她感谢,“谢谢,是真的好吃。”
而杨锦绣也并没有对她严加拷问,大概是十分信任女儿的眼光,所以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责怪女儿把恋情捂得太严实。
“什么时候谈的?我竟一点都不知道。”杨锦绣数落道,“这么好的男孩子有什么不敢带给我看的?挺好的呀。”
米尔德便说:“妈,你还不了解他,怎么就说好?”
“妈看人的眼光还能……”杨锦绣说着说着就不自信了,“虽然两个人在一起经常会看走眼,未来的事也说不准。可现在看来,这男孩还是很不错的。”
“那你不反对吧?”
“反对什么?如果像你说的,他那么优秀又那么绅士,那是你捡到宝了。只不过……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嫌弃我们?”杨锦绣有些隐隐的担忧,“不是妈觉得你不好,你配得上所有的好男人。只是,我常看电视里那些上海婆婆,对外地媳妇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要是一起生活……反正妈总是有些担心。”
杨锦绣担心的虽在点子上,可担忧的已是婚后的事了。米尔德便说:“妈,这还没怎么样呢,你就开始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啦?电视是电视,现实是现实,不是‘上海婆婆’厉害,是天下的婆婆都厉害,这是大现象,不是区域现象。”
“可是……”杨锦绣还是有些疑虑,“他家就在上海,怎么不叫你一起过年呢?”
米尔德不禁感慨老杨的厉害,总是能发现问题的要害。关于她和萧乾,的确是因为谈夙琴的原因一直兜兜转转,耽搁了好长时间才卸下心防在一起的。可这些事情说来话长,虽然她跟妈妈什么都可以说说,可一时又哪能说得清?
“我们的事暂时还不想让他家人知道。”米尔德放下筷子,身体坐得直直的,认真地说:“不过,这是我要求的,我想等两人的感情稳定一些后再公开。其实,因为工作的关系,他家人也都认识我。”
“那他们家的人对你……”
“妈,要相信我。”米尔德打断妈妈的话,“难道我们就那么不自信,就等着别人挑挑拣拣吗?”
“好好,妈信你。再说了,咱家的姑娘又不愁嫁。”
“这样想就对了。”
米尔德说的有些心虚,底气不足,可她必须底气足,是在宽妈妈的心,也是在为自己打气。他和萧乾,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其实那些都是以后的事了,最主要的还是两人的感情,如果本身感情都不好,不用别人摧毁就垮了。”甄真在旁帮衬道,“眼前最重要的是,饭快要凉了,再不吃还得去微波炉转一圈。”
“对,我们先吃饭。而且春晚马上就要开始了。”杨锦绣终于停止了发问,“你放心,我不会催你结婚的,你们就先多谈谈,多了解一下。不过……”
“又‘不过’什么啊?”米尔德哭笑不得。
杨锦绣面有难色,偷看一眼甄真,又盯住米尔德,表情十分严肃。两个女孩不知又是什么重要的事,一起怔怔看着她。
“你和萧乾在一起,那个,要记得避孕啊……”
米尔德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妈,你,你真逗!”
“妈这绝对是忠告,你不能不当回事。”
甄真也乐了,在一旁幸灾乐祸,“阿姨甚是可爱。”
***
春晚就像庙会一样闹轰轰的,主持人的串词废话连篇,既不幽默也没啥默契,尴尬的想要逼死观众,然后再逼死自己。可杨锦绣说了,每个节日都有各自的气质,而春节就是用来让人尴尬的。见面客套尴尬,问东问西尴尬,逼婚逼育尴尬,送礼还礼也尴尬。人和人就是在尴尬中套近乎的呀!
甄真觉得杨锦绣讲的很有道理:“阿姨,看问题很透彻嘛!”
米尔德也感叹,长辈们读书不多,却常常洞若观火。
两个女孩对春晚没什么兴趣,只把它当成背景音乐,可她们谁也没有回房间,陪着杨锦绣一起看,尽管,她们的目光大多数时间都锁定在手机上。
其实杨锦绣也并没有把心思全放在春晚上,米尔德注意到她常常眼神放空,一动不动地坐着,仿佛在挖心底的心事。偶尔会跟着小品里的包袱笑几笑,有时又欲言又止,或轻描淡写地问几句关于萧乾的问题。
“你和他的感觉是对的。”甄真刷着手机,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声音不高,只有在她身边的米尔德能听到。
“恩?他呀?托你吉言。”晚会的声音掩盖住两个女孩子的秘密谈话,“对了,老萧还说,你太帅了,给了他压力。”
“聪明的男人。”甄真笑得很有深意,“那你晚上还敢跟我睡一个房间吗?”
“当然!”米尔德笑了,“他要是个小心眼儿,正好丢了再找。”
“你也就是嘴硬。”甄真说。然后两人相视大笑。
“怎么了?”杨锦绣被笑声吸引着转过身来,“发生什么可笑的事了?”
“没事,没事。”米尔德朝妈妈摆摆手,依旧笑得停不住,“我是说,萧乾今天晚上可能会睡得不太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