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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苏漾读《项脊轩志》,并不觉得这句话有多深情,后来她长大了,无意在网上看到有人摘取这一句,才觉得这其中深意真让人感动。

    她说完,顾熠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也不再接话。

    苏漾虽然觉得他这样有些无礼,但也不敢有异议,这个话题就这样无疾而终了。

    两人一起走出电梯,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顾熠的脚步很轻,苏漾只是余光看到他的侧影在她身边匀速动着,许久,他的脚步顿了顿,突然转过头来看着苏漾。

    冷毅疏离的眉头紧蹙,淡淡开口:“你说的这篇文章,作者是不是叫归有光?”

    苏漾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刚才已经结束的话题,一脸茫然:“是啊,怎么了?”

    顾熠冷哼一声,嗤笑道:“他这篇文章纪念的是妻子魏氏,魏氏死后两年,他娶了王氏,王氏死后,他又再娶费氏。那亭亭如盖的枇杷树,应该是种在魏氏头顶了吧。”

    “啊?”苏漾第一次听说这事,瞬间满腔感动都化作了乌有:“真的假的?!”

    顾熠用一脸关爱智障的表情看着苏漾:“我为什么要造一个古人的谣?”

    苏漾被顾熠科普以后也有些窘态,心里一边暗骂归有光“骗”了她,一边埋怨网络传播这些深情句子,却不科普幕后故事。

    苏漾看了顾熠一眼,尴尬地挽尊,干笑两声:“这是不是说明了,‘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句话就是真理。”

    顾熠鄙夷扫她一眼:“这说明,女人盲目,要是被甜言蜜语欺骗了,都是活该。”

    苏漾:“……”

    午饭时间不长,两人随便找了家馄饨的店进餐。继香菜以后,苏漾又发现和顾熠另一个相同的口味,那就是不吃葱姜蒜。

    热腾腾的馄饨上桌,两人又去拿醋和香油,一人往碗里点了点。

    苏漾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很兴奋地说:“顾工,我发现我们俩吃饭倒是很合得来啊。”

    顾熠头都不擡,用汤匙搅了搅碗里的馄饨,缓缓说:“性格合得来才最重要。”

    苏漾一听这话,完全没有品一品顾熠话中有没有深意,立刻很认真地说:“性格是真的合不来,顾工,我说个话你可别生气,你这性格,能和你合得来的,我只能想到受虐狂了。”

    顾熠薄唇紧抿,半晌才用汤匙敲了敲碗:“吃你的。”

    “……”

    交代完了去项目要准备的东西,饭后,两人各自回到工作岗位。

    顾熠进办公室的时候,发现林铖钧正在他办公室里吃泡面,吃得整个办公室都是味儿,散都散不去,忍不住皱了眉。

    “你怎么回事?”

    林铖钧刚好吃完了最后一口,盖上了没完全撕掉的方便面盖。

    “这玩意儿味大,正好有事找你,就来你这里吃了。”

    顾熠:“……我看你是想死?”

    林铖钧笑着打哈哈,在被顾熠赶出办公室之前,很快转了话题:“顾伯伯今天上午来过了?你们又吵架了?”

    顾熠听到不想听的人,眉头微蹙。

    “有什么事就直说,不要打听不相干的。”

    林铖钧知道他不喜欢说顾家的事,赶紧说了来意。

    “《心中的房子》那个节目,你确定要接下来?要搞六个月,也挺浪费时间的。”

    “我知道。”

    林铖钧见他已经下了决定,又问:“你要带小苏漾一起做?”

    顾熠看了一眼别处,点了点头:“你有意见?”

    林铖钧别有深意地看他一眼:“我只是觉得你给她的机会都太好了,替别的实习生不值,努力得要命,殊不知老板已经受美色所祸……”

    顾熠冷冷一眼撇过来,还是熟悉的配方,林铖钧笑着闭嘴。

    林铖钧背靠着顾熠的办公桌说道:“不过她这脾气,这履历,会被你招进来,你当时也真是脑洞大开了。”

    在和苏漾的接触中,不难看出她目前的问题。和很多大学应届毕业生一样,她对于自己的未来很迷茫,所以做什么事都没有动力,像驴子一样,推一下动一下。也不懂得控制脾气,对任何事物的反应都是直接的。

    “不是我招的。”顾熠说。

    “啊?”

    顾熠回想当初的情形,觉得一切都有几分阴差阳错。

    “我承诺周教授,会给N大一个名额。”顾熠顿了顿声:“当时很忙,没时间查看实习生名单,只叫人事找能力强履历最漂亮的。”

    林铖钧听到这里,诧异地插了句嘴:“结果他找了个人长得最漂亮的?”说完,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真是,男人本色啊。”

    ……

    林铖钧离开顾熠的办公室后,顾熠还在回味着他说的话。

    他说:“你想通过节目做的事,你再多想一想吧。她当时还那么年轻,却没有再生孩子,难道不是因为你的抗拒,她不想再刺激你?离开的人已经不可追,可是在身边的人,推走他们,值得吗?”

    顾熠脑中一闪而过近来的一切一切,突然抓起电话,给人事打了个电话。

    “实习生的事,当时是怎么选的?”

    人事被顾熠的冷硬口气吓了一跳,平息了片刻才说:“按您的意思,选的实力最强的。”

    “苏漾呢?”

    提起苏漾的名字,人事沉默了一会儿,才不卑不亢地说:“那是顾总的指令,他说是朋友的小孩,我以为他和您商量过了。”

    “……”

    挂断了电话,顾熠整个人往后靠了靠,疲惫地用手指捏了捏眉心。

    看来这世间的巧合,并不全是阴差阳错。

    苏漾的家庭和顾父的朋友圈,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交集的样子。

    而且凭苏漾进Gamma那一连串抗拒的举动,也完全不像知情的样子。

    那么,到底为什么?

    顾熠想不明白,不由面色不由凝重了一些。

    苏漾在正式进项目之前,对于节目组的目的和形式,都有些不懂。

    明星进组之前,顾熠先带苏漾去了他们要改造的地方。

    N城所在的G省,下属一个贫困没落的民族混居乡村,他们这次的任务,是要改建这个乡村的小学。

    顾熠说过,这个学校是顾熠妈妈的母校。

    坐高铁在地级市下,然后又坐了好几个小时才到这里,苏漾下车的时候,脚下都有些虚浮。

    看着层峦叠嶂的山,顾熠指了指远处的一个隐在山树中的宁静村落。

    “就是那里了,快到了。”

    苏漾擡头看了一眼,目测那距离,平地走都有好几公里,还别说爬山,这叫“快到了”?

    苏漾从小到大都居住在N城,一个纯粹的平原城市,从没见过这么多山,自然也不知道爬山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苏漾和顾熠身上都背着一些简易的测绘工具,本身自重就不是那么轻,这会儿爬山,跟身背巨石一样艰难。

    顾熠经常进各种环境恶劣的工地,体力又好,爬着山,完全如履平地的感觉。

    顾熠在前面走,苏漾在后面跟得吃力,时不时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导致和顾熠的距离越落越远。

    顾熠爬到一半才发现苏漾没跟上,又往下走,走回苏漾身边。

    他皱着眉看着苏漾,她已经满头大汗,嘴唇发白。顾熠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苏漾:“喝点水。”

    苏漾确实感觉到体力透支严重,也不矫情了,接过顾熠递过来的水就开始喝,咕噜咕噜就喝了大半瓶下去。

    顾熠估算了一下村落的距离,再看看苏漾,淡淡说:“坐下休息一会儿再爬吧。”

    苏漾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谢谢。”

    苏漾小学以后就没爬过山了,长大了以后偶尔出去玩,也是去海边。

    比起海的那种无边无际的壮阔,山则让人感觉到宁静致远。

    坐在破落简陋的石阶上,苏漾心绪越来越平静,体力也渐渐在恢复。

    顾熠坐在她身边,目光落在远方。

    “为什么会到N大学建筑?”顾熠突然问了苏漾这个问题。

    苏漾冷不防被问,有些诧异:“你之前好像问过我了。”

    顾熠看了她一眼:“再问一次,不行?”

    苏漾点了点头:“可以。”然后诚实地回答:“我妈希望我学建筑,N大是我爸爸的母校。”

    “你爸爸?”顾熠想了想那次在她家的经历:“似乎没看到他。”

    苏漾眼中闪过一次遗憾:“他去世很多年了。肝癌。”

    顾熠意识到问题的唐突:“不好意思。”

    苏漾摆摆手:“没事。”

    想起苏母的坚持,苏漾也有些感慨。

    “我爸爸,是苏之轩。”苏漾怕顾熠不认识,刚要举例他的作品,就听到顾熠抢白。

    “市图书馆?”

    苏漾没想到他居然知道,惊讶的同时也很骄傲:“对。”

    说起爸爸,记忆实在很少,大部分的了解都是来自苏母的讲述,她是多么敬爱自己的丈夫,才能对他每一个成就都如数家珍。

    苏漾说:“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妈培养我学画画,逼我看爸爸留下来的书,有很多年,我都很恨我妈,也很讨厌建筑这个专业,甚至因为读了太多的书,看到建筑类的东西,就犯恶心。”

    “那你为什么还是学了建筑?”

    苏漾看了顾熠一眼,笑笑说:“因为比起恨我妈,我更爱她,我不想让她失望。”

    顾熠听到这里,没有再说话,只是久久凝视着苏漾,她的眼睛里干净得不含任何杂质,坦荡得让顾熠败下阵来,移开了视线。

    正如他感觉的那样,苏漾平时嘻嘻哈哈大大咧咧,内心却十分柔软,所以她的作品里,才透露出一种别人没有的,一种来自设计师本心的温暖。

    苏漾说完,大约也觉得这话有些肉麻,不给顾熠接下去的机会,拍拍屁股就起来了。

    “走吧走吧,不能一直在这浪费时间。”

    苏漾弯腰要去拿装了工具的包,手指刚要碰到书包带,书包已经被顾熠勾走了。

    苏漾不敢让顾熠帮她背包:“我自己来吧。”

    她的手还没抓到背包,已经被顾熠的眼神逼退,他冷冷回道:“我只想赶紧上去,你背包走得太慢。”

    苏漾屈从于顾熠的强势,只能安静地跟着他的节奏,一阶一阶的往山上爬。

    他的背影宽厚,脚步平稳,背上背着两个包,走在苏漾前面,让苏漾有种奇异的安全感。

    苏漾不用负重,走起来也轻松了许多。

    山中空气清新,时不时能听见欢悦的鸟叫声和虫鸣声。

    天气已经开始转冷,山上温度又更低了一些,却还是有不知名的飞虫。

    苏漾从小到大都招虫招蚊子,苏妈说她是血甜肉甜,这会儿不知不觉,已经被咬了好几个包了。

    脖子上,手腕上,脚腕上,但凡露出一点皮肤的地方,都中了招。

    再看顾熠,他的长款风衣,直到膝盖,倒是遮得严严实实的。一点事儿都没有

    苏漾一路都在拍拍打打,时不时猴子一样在身上乱抓,顾熠终于发现了苏漾的异样。

    他停下脚步,一回头看苏漾。

    白皙的脖子和手腕已经被她挠红了一片。

    顾熠不由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苏漾无助地看着他,表情有些可怜:“不知道是什么虫,一直咬我。”怕顾熠嫌弃她娇气,她又赶紧用打趣的口吻说:“这时候我真的很需要滴滴代咬。”

    顾熠站在苏漾上一层的石阶上,一直盯着苏漾,那目光,再加上高度差异很大,苏漾隐隐感觉到压迫感。

    “我……”

    顾熠轻轻把包放下,然后在苏漾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

    苏漾正在疑惑的时候,顾熠的风衣已经盖在了她的头顶上。眼前骤然黑暗,山中无风,只能听见她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一声一声在加快。

    苏漾把风衣从脑袋上拿了下来,眼前从黑暗又变得明亮。

    顾熠已经重新背好了书包,还是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顾工?”苏漾手上握紧了他的衣服。

    顾熠微微低头:“穿我的,把领子竖起来。”

    苏漾神色复杂地看着顾熠,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那你呢?”

    他抿了抿唇,往上走着,淡淡道:“滴滴代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