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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倾盆,雨伞没法举了,只能随手丢在院内门前,雨水滑过脸颊,苏漾只觉视线模糊。

    苏漾和顾熠的身高差摆在那,以她的小身板,把顾熠扛进家绝非易事,好不容易把顾熠挪进屋丢在老橡木沙发上,那一刻,她已经快累倒了。站在沙发前,抚了半天胸脯,才让呼吸顺畅了一些。

    看看眼前混乱的场面,苏漾轻叹了一口气。

    苏漾放下顾熠后,他就以一个不是那么舒服的姿势,仰躺在沙发上,脸上带着那种不正常的红晕,额头上、脸颊上都是水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他身上的正装衬衫早已湿透,透出内里的古铜色皮肤,整个人看上去很不好的样子。

    再看苏漾,她穿着一条纯黑色的连衣裙,虽然湿,倒还算端庄。看了看两人的狼狈程度,苏漾决定先处理顾熠。随手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擦了擦顾熠的脸和她的手,晾了一会儿,她才把手附在他额头上探了探。

    他的额头很烫,嘴唇不一会儿就干了,嘴里还一直喃喃低语着她听不懂的话,一看就是发烧烧得有些糊涂了。

    “真会给我找麻烦。”

    苏漾并没有很多照顾人的经验,但是发烧了更不能受凉,她还是了解的。想了想,苏漾决定把顾熠移到床上去。

    苏漾家里目前只有她房里那张床有被褥,她只能把人移到那去。但他的衣服都太湿了,这一放到床上,估计那床她几天都没法睡了,想了想,只能给他脱衣服。

    看着湿透的衬衣之下,顾熠那一块块结实的肌肉,苏漾忍不住老脸一红。为了让自己心无旁骛,她撇开头,只将手挪到顾熠前胸,手指刚触上他胸前的纽扣,他就嘤咛着动了动。

    他这一动可把苏漾吓了一跳,她红着脸屏住呼吸,蹲在一旁等了半天。

    “顾熠?”

    苏漾唤了一声,半天没有回应。

    确定顾熠是真没醒,她才继续脱他的衣服。这次她可不敢墨迹了,手忙脚乱地脱了顾熠的衬衫和西裤,赶紧拿了浴巾给他擦着身上的雨水。每一下触碰,都能透过微湿的浴巾,感觉到他皮肤上那种灼烫的温度,尤其是往下走的时候,真是尴尬极了。

    苏漾的脸更红了。

    把只着一条四角裤的顾熠放到床上,他一个大块头,几乎完全占据了苏漾柔软的床铺。

    苏漾看看他这样子,觉得实在不庄重。等他醒了,怕是还得以为她对他做了什么。认真思索之后,她打开衣柜,摸着下巴想着得给他穿点什么。

    整个衣柜里都没有他能穿得下的衣服,苏漾扫了一圈,最后只能皱着眉,把衣柜里那条苏妈买的超大号妈妈款睡裙拿出来——那大约是衣柜里顾熠唯一能穿下的衣服。

    阿门……

    将顾熠塞进被子里,翻箱倒柜找到回N城的时候,苏妈硬塞给她的一包药,从里面拿出退烧药给顾熠喂了一颗。

    做完这些,苏漾已经热得满头大汗,身上的裙子也“蒸”了个半干。

    去浴室里冲了个热水澡,换上了舒适的衣服,将顾熠淋湿的衣服挂在家里的空调风口处,一切才算尘埃落地。

    顾熠吃了药,体温并没有得到很快地控制,但是可能因为环境舒服了,他不再说胡话。苏漾摸了摸他的额头,想继续用毛巾给他物理降温。

    拧干了凉毛巾,细致地给顾熠的额头、脸颊、脖子擦拭降温,不想顾熠却十分不老实。毛巾在他脖子上扫来扫去有些痒,他一把就抓住了苏漾忙碌的小手。

    睡眼惺忪的眼睛终于睁开,眼眶里红红的,眼睛也没有对焦的样子。

    “苏漾……”

    他的声音都似乎带着如火的温度,不等苏漾反应,他已经把苏漾拽到了怀里。生病的人是没有理智的,苏漾叫了半天他也没有醒。顾熠紧紧抱着苏漾,眉头立刻舒展,仿佛她身上微凉的体温,就是最佳的降温剂。

    顾熠舒服了,可苦了苏漾,完全贴着一个大煤炉子一样,热得整个人都要透不过气了,苏漾推了推:“放开我,喂,顾熠,喂!”

    顾熠整个人迷迷糊糊,所有的动作皆为本能。他的手挪到苏漾脑后,轻轻勾住她的后脑,将她的额头凑近他的嘴唇。

    半晌,一个灼烫的吻落在她眉心。

    他喃喃说了一句:“我答应过的,天塌下来也不会放开你。”

    “……”苏漾的手原本抵在顾熠胸前,听了他这句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就好像一件本来硬挺褶皱的衣服,被高温的熨斗熨过,哪哪都服帖柔顺起来。

    她胸口涩涩的,许久,她咬了咬嘴唇,最后用脚蹬了蹬脚下的被子,钻进了顾熠怀里……

    大约太累了,苏漾很快就入睡了。

    竟然一夜无梦,睡得香甜。

    再次醒来,她是被顾熠的胡子“扎”醒的。

    苏漾睁开眼睛的时候,顾熠也刚醒没多久,他放大的脸庞出现在眼前,把她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了退。

    “你醒了?”苏漾说完话,突然意识到自己没刷牙没洗脸,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我去洗漱。”

    她刚要坐起来,又被顾熠扯回了被窝:“再睡一会儿。”

    说着,他立刻用肌肉紧实的手臂将她圈住。

    苏漾明显感觉到他某处的蓬勃贴在她的大腿上,耳根都红透了。

    “……不要顶着我。”

    顾熠对此倒是一点尴尬的表情都没有,反而更亲昵地抱紧了她。

    “纾解以后,自然就不会顶着了。”

    说着,他一个翻身,附在苏漾身上,完全一副要“一逞兽欲”的架势。

    此刻顾熠撑着身子,被子被撑出一个弧度,他们二人之间的缝隙也显露出来。

    顾熠的手撑在苏漾的双耳之侧,本来是个很man也很撩动的姿势,偏偏身上穿着苏妈买的大妈睡衣,长长的裙子直到脚踝,不过穿在顾熠身上倒是没有那么长了,只到小腿中间儿,宽大的裙子因为顾熠动作的关系,全数垂在苏漾的胸前,完全挡住了苏漾凹凸的曲线。

    顾熠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脸色一黑。

    “你给我穿的,这什么东西?”

    “裙子啊。”

    “……好恶心。”

    苏漾忍无可忍,终于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顾熠作为一个钢铁直男,看着自己身上穿着裙子,第一反应是从床上跳起来去脱裙子。他嫌弃地一扯,像身上有虱子一样,把那大码睡裙丢在一旁,裸着身子一转身,苏漾已经得了空,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去洗个澡吧,昨天出了好多汗。对了,你的衣服应该干了,我去给你拿。”说着,鞋都不穿了,直往外溜。

    顾熠微微眯了眯眼,一脸意味深长地靠在门框之上,看着那道忙前忙后的倩影,心想:早知道应该给她多灌点酒。

    暴雨过后的清晨,万物复苏,天蓝得像洗过一样。打开新闻,好些小区都淹了水。

    N城每年五六月都降水丰沛,经常来不及排水四处淹水,于是热搜总有N城人在淹水的小区里划船、游泳、钓鱼的新闻,因为乐观幽默,N城已经成为全国出名的“看海”城市。

    让顾熠意外的是,苏漾家这个古朴而讲究的院落,倒是一点事都没有,即使地势并不算高,但是院落完全采取了一些古法排水的方式,排水口制作精巧,效果斐然。

    苏漾见顾熠盯着她家排水的沟渠看个不停,忍不住问:“是不是觉得这房子排水很厉害?”

    顾熠回过头,苏漾穿着围裙,一步一步向他走来。他点了点头:“当年的工程经得起时间考验。”

    苏漾笑:“那当然,我爸这样的人,怎么说呢,浑身上下都是‘匠人’精神。什么事都是追求完美的。”她走到顾熠身边,拍了拍顾熠的后背:“走了,吃饭了。”

    苏漾家的饭桌是那种很古老的圆形桌子,桌上放了两个小菜,还冒着热气,苏漾给顾熠盛了一碗粥:“趁热。”

    顾熠洗澡的时候,苏漾跑出去买了点小菜,又煮了粥。顾熠从来没有得过苏漾的“伺候”,简直受宠若惊,拿着碗筷,很给面儿地夹了一勺萝卜丝炒肉塞进嘴里。

    “好吃吗?”苏漾不是干家事的人,从小到大下厨的经历,一只手就能数得完,也有些期待顾熠的评价。

    顾熠咀嚼着那一筷子食物,眼角微微一弯:“这腊肉真炒得不错。”

    苏漾举着筷子的手顿了顿。

    顾熠的手又伸向旁边的清炒芹菜,吃了一口,很惊喜地问:“芹菜也能腌咸菜?”

    苏漾:“看来是做咸了,不用再说这种反话揶揄我了。”

    顾熠:“……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苏漾喝了一口粥,语气淡淡:“以后你有什么话,不要找林铖钧转达,我保证,我不骂你。”不等顾熠说话,她又说:“我只揍你。”

    “噗嗤。”顾熠一笑:“我没有要林铖钧表达任何话。”

    苏漾将信将疑:“他昨天可是说了不少。”

    “那头猪说的话,可以当没听过。”

    苏漾看了他一眼,想想林铖钧也是个不靠谱的:“那些话真不是你说的?”

    顾熠始终坦荡:“我没有要找一个背后的女人,那种女人家政所里很多。”

    苏漾啃了啃自己的筷子,没有再问下去,想想似乎这才是顾熠的性格。

    “好吧,姑且相信你。”

    见苏漾没有生气了,顾熠胃口也好了。菜做咸了,顾熠倒是没有太在意,刚病好,又配粥,吃咸点倒是下饭。一碗粥下去,胃暖和了,人也舒服了。

    顾熠几乎把苏漾做得菜都吃光了,这倒让她心情明媚了许多。他收完了碗,她去拿了抹布擦桌子,一边忙活,一边给顾熠说着这房子的故事:“这个房子里的桌子椅子柜子,也都是我爸爸设计的,工造也是他的强项。哦不,可能没有他不会的东西。”

    顾熠点头:“确实都很有特点。我给你留下这房子,也是希望留下一些古朴纯粹的东西。”

    苏漾脸上是很平静的笑意:“其实吧,我觉得你最先入为主的,是觉得我的设计是不纯粹的。”

    “我没有觉得你不纯粹,我只是觉得你要先学会走,才能跑。”

    苏漾擦完桌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

    喝过凉水,她坐在顾熠对面,认真地问他:“当年你的团队那么疯狂地投标,是为什么?”

    苏漾这个问题倒是把顾熠问到了,他想了想,回答道:“为了成名。”

    顾熠的坦诚,让苏漾轻舒了一口气,她微微偏头,带着一股子的热血和激情:“大家都一样。我也有我的野心。”她说:“现在你们拼命反对,是因为中国还没有人做过这样的建筑,但是其实认真找,国外是有成功案例的。”

    “你想过吗?如果你失败了呢?”

    苏漾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失败?”

    顾熠往后靠了靠,阳光透过木质的窗栏投射在他身上头上,让人心绪平静。

    他看了苏漾一眼,不与她打嘴仗,转而问她:“如果真的要实施你的方案,你家的这个房子,如何处理?我保留了五年,如今,我看你的。”

    关于顾熠说的这个问题,苏漾不是没有考虑过。

    从X城回来这么久,为什么一直没有好的灵感,为什么一直出不来方案,说到底,是她太想保留爸爸设计的院子。

    这就像一个框将她框死了。

    想通这一点以后,她反而轻松了许多。

    苏漾转了转玻璃杯,半晌,很认真地说:“拆。”

    “拆?”

    苏漾没有擡头,垂着眸子看着面前的水杯,字字清晰地说:“我爸二十几年前做这个房子的时候,拆了我家祖上四十几年的老宅,连我们家的祖宗牌位都移回了乡下。这是一个建筑师破旧迎新的决心。”说完,她擡起头看着顾熠,眼中仿佛有星芒闪烁:“如今,我也做了一样的决定。时代在向前,文物和仿古建筑的意义不同,回归自然,回归山水,不代表一味仿古、盲目将建筑做成山水的形状,这是我一直以来推崇的概念。”

    “顾熠,我没有想要为难你,我承认昨天我分不清工作和生活,是我不专业。但我希望你不要戴着有色眼镜看我。”苏漾的语气很平静:“我希望你能给我平等的机会,方案PK,是一贯的传统,如果我输了,我心服口服。”

    阳光落在苏漾握着水杯的细瘦手上,她是个女建筑师,长期画图,用电脑,没有留指甲。手指白皙,有力,指节分明,不如一般的女人那么细腻。

    不戴首饰、剪头发都会经常忘记,很少化妆,极少能看到她穿高跟鞋。

    林铖钧笑她“越来越不像个女人,小心嫁不出去”,她说,作为一个女建筑师,她早就嫁给了建筑设计。

    他看过她这几年做得作品,每一个都稳打稳扎。

    沉淀了这么久,她也有她的野心。

    就像当年,他在一片嘲讽的声音中,毅然离开了老师的工作室一样。

    所有创新的、打破常规的、惊世的作品,都是偏执狂争取来的结果。

    他是这样,她也是。

    “这个方案你深化下去吧。”顾熠说:“下周五大会,所有人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