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熠脸上那种春风得意和隐隐担忧自由切换的表情,让林铖钧终于是看穿了他的目的，忍不住眯眼吐槽：“你大爷的，说到底,就是在秀恩爱吧？”
顾熠转过身来,摸了摸下巴,挑眉道：“很明显？”
林铖钧鄙夷地看向他：“你是不是以职权压迫人家苏漾了？苏漾好像没有叔控啊？”
“滚你的。”
“哈哈哈。”
林铖钧笑完，清了清嗓,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对了，东城改建的方案，你打算用哪一个？刘艺在所里还是很有号召力的，比起苏漾这个外来的,我感觉大家更倾向于刘艺。”
林铖钧的手拨弄着放着选票的小盒子，表情严肃了几分：“早上投票,没有我那一票，她就输了。”
“嗯。”顾熠还是一如既往的话少。
林铖钧漫不经心地往后靠了靠，放下了那个小盒子：“今天会上的方案，你我都很清楚,苏漾的更好,但是你和她这个关系,对她来说，其实反而是拖累。你应该很清楚，如果你贸然决定实施她的方案，别人的声音，会是怎样。光是办公室里的讨论,估计就够她难受了。”
“知道。”顾熠的声音轻轻浅浅，似乎没什么情绪的样子。
“我觉得吧，你有时候真的对她太严厉了，我觉得她现在的状态，怎么说呢，就跟个没人倚仗的孤胆英雄似的。其实今早你找我的时候，我就猜到你是要我投给她。既然做了这些，为什么不让她知道？”
林铖钧对苏漾是发自内心的当妹妹一样爱护，用他们开玩笑的话说，苏漾现在在Gamma就跟团宠一样了。
“有时候也要关心她一下，她不仅是你手下的设计师，也是你的女朋友。”
顾熠没有回答林铖钧，只是轻轻背靠在办公桌前，视线瞥向别处。
办公室里的绿植，因为助手近来太过忙碌，疏于照顾，显得有些蔫蔫的。集众人智慧的全新鱼缸也许久没有清洗，水没有之前那么澄澈，灌进去的氧气，在缸中咕噜咕噜冒着泡泡。
许久，他移回视线，落在林铖钧手上的小盒子上，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以顾熠的性格，从来都是把公和私分得很开的，但是从根本来说，人不可能真的把公和私彻底分开。
关于这个项目，一开始顾熠没有开放给自己组里的设计师，但是他一旦开放了，别人一定会竭尽能力去争取。就像林铖钧说的，刘艺是他组里的招牌设计师之一，经验丰富，方案稳妥，在Gamma人际根基也比苏漾深。
因为知道这一层复杂的关系，所以他提前和林铖钧打了招呼，为苏漾争取了他那一票。
说实话，在争取这一票之前，他其实也考虑过，也许苏漾的方案根本不行，林铖钧的一票，只是能让她免于打鸭蛋，至少不会太伤害自尊。
他自己也没想到，苏漾组里交出了一份，让顾熠都感到惊艳的设计。
可是她的作品惊艳的同时，又带来了新的问题。她和刘艺平票。
剩下的三票，以苏漾目前的资历，是根本争取不来的。
在这个按资排辈的圈子里，顾熠帮不帮她，都有很多问题。
“她比我想像得更有潜力。其实我也不知道，她那小脑袋瓜里，还有多少我没有开发出来的东西。”顾熠的声音平静专注，说的话是在评价苏漾，那口吻，却充满着珍惜和爱护：“除了相信她可以，我没有想过别的。我对她严厉，是想把她送上更高的舞台。”
……
因为还没有最后出结果，组里的人还得继续紧张地深化和改进方案。
对此，他们倒是甘之如饴。因为对组里这群热血沸腾的年轻人来说，这不仅仅是一个项目，更是建筑界的一次革新。
相比之下，苏漾的心态倒是放平了很多。她尽了全力，这就足够了。
因为刚打完大仗，苏漾私自做主，放了组里的新人们，让他们不用加班，可以早些回去休息。
组里的人都走了，苏漾还坐在电脑前，闭目养神想着事情。
时间快到六点，苏漾接到一个电话。石媛要加班，让苏漾帮忙去4S店取一下车，她的车前阵子被人追尾了，送去4S店修，一直没时间去取。
苏漾想想也没有什么事了，就打了车帮石媛去取车了。
她的车技也没有多熟练，N城下班时间，路上车又多，她开得很慢，一路战战兢兢，最后总算是不负所托，把石媛的车给送到了她公司。
石媛只有40分钟休息，赶着时间，在设计院楼下的沙县小吃里，随便点了份馄饨，苏漾还不饿，没有点吃的。
石媛吃得很快，几乎是囫囵下咽那种。这种景象在建筑设计师的工作中是比较常见的。女的当男的用，男的当畜生用。
10分钟搞定了晚饭，石媛便开始了她的抱怨：“我车也没买多久，新车呢，给一个二愣子CRV给撞了，那男的不知道怎么在开车，我停那不动呢，那哥们一边打电话一边倒车，炫技呢？给我保险杠撞一坑，全换了。”
“应该是他全责吧？”
“那必须的啊！”石媛语气激动：“我最近肯定水逆了，哪哪都不顺利。我们新来一领导，成天让我改图，我现在改图都快改吐了。”
苏漾习惯了她一说话就叽里呱啦，坐在对面笑眯眯地说：“你大姨妈了吧？看什么都不顺眼。”
石媛算算日子，赞同地点头：“可能是，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逐渐镇定以后，石媛才想起问问苏漾的近况：“对了，你和顾熠打算什么时候请我吃饭？”
冷不防被提起顾熠的名字，苏漾皱了皱眉，用吸管搅了搅面前的饮料：“嗯。”
石媛白了苏漾一眼：“嗯是什么意思？想赖啊？”
苏漾想到顾熠就来气：“别提他了。”
“为什么啊？这不刚在一起么？”石媛不正经地笑：“该不是他年纪大了，不行了吧。”
“……”苏漾知道石媛的脑洞，女娲来了都补不了。想想和顾熠那点小矛盾也挺难以启齿的，便随口解释：“是工作上的一点摩擦。”
“这样啊。”石媛听到苏漾这话，倒是难得正经：“三十几岁的男人是一把双刃剑。因为社会阅历，他们比毛头小子体贴，经济实力更强，也更礼让，缺点是他们已经有了独有的三观，固定的生活习惯，要为一个突然闯入世界的女人改变，比较困难。再加上你们又是同行，估计摩擦更多。两个人互相体谅吧。”
苏漾没想到石媛能扯这么多，忍不住笑了笑。
石媛见苏漾笑，怕她不当回事，赶紧说道：“一个家里有两个建筑师，真的很容易不和谐，你一个女人家，反正强势点把住经济大权就行了。”
“我倒没想那么多。”苏漾眸光淡淡，语气平缓：“如果内心坚定，什么身份地位都可以；如果内心不够坚定，就是完美相配，也会分开。不管是做设计，还是爱情，我只信奉一个原则——那就是初心。”
石媛看着苏漾，半天没有再说话，只是忍不住笑着说了一句：“怎么办，苏漾，我怎么觉得你会成功呢？”说完，以玩笑的口吻说着：“茍富贵，不相忘啊。”
两人这么你来我往的，不一会儿，四十分钟就到了，石媛看了一眼时间，低声嘀咕道：“估计他已经到了吧。”
苏漾疑惑地看了石媛一眼：“谁啊？你约了客户？”
石媛痞痞一笑，肩膀微擡：“顾熠。哎呀，说曹操曹操就到。”
石媛话音刚落，苏漾下意识循声回头，顾熠已经绕过苏漾，坐到了苏漾身边。
他额头上带着些汗珠，也不知道从哪儿赶过来的，身上还带着些许夏日的暑气。
苏漾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嘴角勾起冷冷一笑，以杀人的目光盯着石媛：“你通敌卖国了？”
石媛赶紧投降：“我发誓我没有。”石媛赶紧看了顾熠一眼，飞快甩锅：“我是被威胁的。”
顾熠接收到信号，赶紧承认：“是我。”说完，他咳咳两声：“石媛，你应该工作挺忙的吧？”
石媛立刻起身：“对对对，那你们好好聊。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不行再回到床头打一架！”
说完，风一样离开了沙县小吃的店面。
留下苏漾黑着一张脸和顾熠面面相觑。
苏漾头也不擡，冷冷斜睨顾熠：“你倒是挺厉害的，什么时候把石媛给收服了？”这小妮子，真的一点都不坚定，完全交友不慎，“气都被她气死了，我为了给她取车，还打了个滴滴，我真是疯了。”
顾熠笑，很谦逊：“也没有，她也只是识时务，投诚了。”
“呵，”苏漾冷笑：“怎么的，你助攻多，高兴啊？”
“这说明我是众望所归。”
苏漾懒得和顾熠这个臭无赖打嘴仗，拿起自己的包就要走，顾熠倒是不紧不慢地，跟在苏漾身后，也不说道歉，也不哄苏漾。
苏漾觉得好像一个拳头打在棉花上，愤怒的力量都被化解了。
忍不住回头讥讽了一句：“你不是生日么？不去活动？”
顾熠挑眉一笑：“昨天夜里喝多了，原来我是12月生的，记错了。”
“你……”苏漾被他完全恬不知耻的样子给气到了，话也懒得说了，转头就走。
顾熠腿长步长，两步就跨到苏漾身边，不等她抗拒，一把将她揽进怀中，任由她气急败坏，蛇一样扭动，也死不放手。
苏漾折腾得气喘吁吁：“顾熠，你要脸吗你？”
顾熠微微低头，眸光温柔：“我前面的三十几年都很要脸。”
“那你现在怎么就不要了？！”
“单身这么多年，我想明白了一点，人还是不能太要脸。”
“……”
苏漾挣不出顾熠的怀抱，气得粉拳重重捶在顾熠胸前。
谁知顾熠是没什么感觉，她手倒是捶疼了：“我告诉你顾熠，你要是以为耍赖能过去，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这笔账我肯定会和你算得清清楚楚。”
“算，肯定算。”顾熠说。
“你为了……”苏漾到底是个感情经历单纯的女孩，说不出口露骨的话，“……做那什么的事……这种谎都能撒，你说说，还有什么你做不出来的？”
顾熠死死搂住她的腰，一边说话，一边撩着她后背的头发，完全不是深刻反省的样子。
他说：“第一次肯定会有点难受。”
苏漾见他这么大喇喇说出来，更气了：“你还说？！”
顾熠看她一眼，“要不，我给你机会发泄？”
苏漾狠狠瞪他一眼：“怎么发泄？”
顾熠无辜地皱眉：“上次是我主动的，这次，换你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