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摸金玦之鬼门天师天下霸唱东北往事5:黑道风云20年孔二狗猎物(纳米猎杀)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其它 > 媚道 > 第四十七章 鹅毛雪

    “我没听错吧?”陈老爹震惊地瞪着朱蕴娆,难以置信地求证,“我儿子……是去武昌和你成婚的吧?”

    “嗯……”朱蕴娆极低地应了一声,颤抖的十指抓着裙子,眼泪一滴一滴在裙面上晕开。

    “那你还说孩子不是他的?”陈老爹怎么也想不明白,枣花这丫头是他看着长大的,怎么才出去一年不到,却什么都变了呢,“这外面都是什么世道啊……枣花,从前我只担心我那臭小子对不起你,怎么你反倒……”

    他看着朱蕴娆耸动的双肩,忽然什么都说不下去了。这时小羊倌站在窝棚外高喊:“老爹,羊还杀不杀?”

    陈老爹重重咳了一声,趁机背着手走出窝棚,没好气地大喊道:“杀,怎么不杀!”

    朱蕴娆低着头坐在窝棚里,听着陈老爹为自己张罗杀羊,只能捂着嘴不停掉泪。

    这天晚上,朱蕴娆独自躺在暖和的羊皮褥子里,伴着窝棚外猛烈的冬风,怔怔出神。

    隔壁窝棚不时传来爹爹沉重的叹息,以及和陈老爹挤睡在一起的小羊倌不满地翻身咕哝声。每一声动静对她来说,都是一次内心的煎熬。

    爹爹对她越好,她就越没脸在这里待下去——她已经做不成爹爹的女儿了。

    透明的泪珠缓缓滑下朱蕴娆的眼角,偏偏这时候,她又想起了远在北京的齐雁锦。

    反正她已经向爹爹报了平安,也算给哥哥留了交代,既然没脸留下,不如就到北京找他吧?记得当初和连棋闲聊的时候,他提过他们在北京落脚的地方,是中书舍人赵大人府上——这么个大官的宅子,总不会太难找吧?

    再说既然一心想着他,肚里的孩子又是他的,当然应该去找正主,才能挺直腰板儿擡头做人。朱蕴娆灵光一闪,心中立刻打定了主意,于是干脆翻身爬起来,开始摸黑整理自己的行李。

    随身还有四枚金簪,做盘缠是足够了;哥哥的路引,上北京肯定也是行得通的;还有……还有一直贴身藏着,所以到哪里都没弄丢过的——他画给她的那张求姻缘道符。

    朱蕴娆的双手落在缝着道符的中衣上,默默在心中祈求:臭道士,如果你的道符真能应验,就保佑我顺利找到你吧……

    翌日清晨,陈老爹哼哧哼哧地走出窝棚,打发小羊倌去热早饭。等到饭热好了,他左等右等也不见朱蕴娆起身,便干脆先去羊圈看他的宝贝羊。

    哪知一进羊圈他便傻了眼,只见一只羊的犄角上挂着一根布条,正是他和枣花多年来在山头放羊,约定好的暗号……

    那个傻丫头,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

    陈老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被风沙磨砺出的紫赯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眼圈却忍不住发红。

    当年陈梅卿中了举人上京应试的时候,朱蕴娆曾经细细打听过去北京的路线,因此这次往北走,竟然一路顺畅的很。

    这天傍晚她走得累了,便沿途找了一间客栈住下,先在一楼客堂点了一碗羊肉汤面,躲在角落里慢慢吃。因为正值冬天,投店的客人不多,客堂里正有些冷清,这时店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店小二慌忙掀开门帘去招揽生意,朱蕴娆不觉也擡头瞥了一眼,隐约就看见两辆马车停在门外。

    朱蕴娆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于是她低下头继续吃面。不一会儿门外的几名客人便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抱怨:“眼看这天色,只怕又要下雪。”

    “可不是,”店小二带着点讨好地附和道,“听官人的口音,似乎是京城人吧?”

    那客人便笑道:“没错,这次我是出来探亲,正准备回北京去。”

    朱蕴娆听他口中报出“北京”二字,便知是同路人,难免心中一动,又擡起头来看了一眼。

    哪知这一擡头,她竟恰好与那说话的人四目相对,原来那人打从进店之初,就已经注意到了躲在角落里吃面的朱蕴娆。

    此刻朱蕴娆发现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睛亮了一下,便从桌上拿起面巾把脸蒙上,端起面碗准备上楼去吃。

    望着她的客人这才回过神,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轻声细语地吩咐小二:“我要两间上房,快些准备吧。”

    “好咧。”店小二热情地答应着。

    朱蕴娆上楼时又谨慎地回头望了一眼,确定这人的目光没有追着自己,一颗心才稍稍放下,暗忖道:这人看上去倒也挺正派,只怕自己是多虑了。

    如此闷头睡了一夜,第二天朱蕴娆起床梳洗时,才发现昨晚竟下了一夜的大雪。眼看前路越来越难走,她顿时有些犯愁,因此退房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拎着行李站在客栈门前踌躇着,准备雇辆马车。

    也不知怎的就这样巧,这时客栈中一位老太太正独自往外走,与朱蕴娆擦肩而过的时候,一不留神踩着了门外满地的雪珠子,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倒。

    那老太太发出一声惊惶的叫喊,一旁的朱蕴娆却眼疾手快,早伸手一把将她拽了起来。惊魂未定的老太太倚在朱蕴娆身上,吓得脸色苍白,口中不住地念佛:“阿弥陀佛,多谢女菩萨出手相救,不然老身的腿只怕都要摔折了……”

    朱蕴娆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刚局促地笑了笑,这时却听背后传来一道惊慌的声音:“母亲,您怎么了?”

    朱蕴娆不由回过头去,就看见昨天与自己打过一次照面的男人正疾步走来,小心翼翼地扶起了老太太,担忧地左看右看:“母亲,您怎么不知会我一声就下楼了,如今您身边也没个人服侍,若是一不小心摔到哪里,却叫儿子我如何是好?”

    那老太太被儿子好一通数落,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朱蕴娆看着眼前这位孝子急得脸色都变了,便忍不住微笑着插口道:“你放心,老太太没摔着。”

    那男人听朱蕴娆如此一说,这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看不见的冷汗,很不好意思地笑着谢她:“刚刚我在楼上都看见了,多谢夫人出手扶住我母亲。我也是一时情急,这才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本来我陪母亲南下探亲,随行也是有人服侍的,不想婢女忽然就得了急病死了,半道上也买不到可靠的人差使。原想着挨到北京也就顺当了,哪知天又下了大雪,前头的路只怕越来越难走,怎不令人犯愁?”

    朱蕴娆听了他的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打量了一眼老太太,径自开口:“昨天官人进店时,倒不曾见到这位老太太。”

    “哦,当时我母亲还在车中,因为事情太多,我都安排好了才扶她进店,那时夫人已经上楼去了。”那男人笑着解释道,因为听出朱蕴娆也对自己留了心,言语中不觉多了三分喜悦,“恕在下冒昧多问一句,在下看夫人似乎是一个人投店,敢问夫人这是要往哪里去?”

    朱蕴娆听他对自己言语尊重,又是陪着老母出门的孝子,心中便放下了戒备,老实回答:“我要往北京去。”

    “那倒巧了,”这时男人脸上露出诚恳的笑意,对着朱蕴娆作了一个揖,“在下姓皦,字生光,乃是顺天府的生员,论起来也是清白家世。如今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夫人若不介意,倒不妨听我一言:我母亲如今没人贴身照应,夫人孤身在外行走,也多有不便,若是结伴而行,夫人与我母亲同车,里里外外帮忙照应着,倒是帮了在下一个大忙了,但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朱蕴娆听了他的话,再看看客栈外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也有些心动。这时那老太太也慈眉善目地望着朱蕴娆,笑道:“老身天天坐在车里赶路,一个人也着实闷得慌,夫人若肯相陪,那是再好不过了。”

    朱蕴娆听了老太太的话,犹豫了片刻,心想这一路人生地不熟,难得碰到一家好人肯照应着,倒也算好事一桩。再说自己只陪着老太太,也没什么值得猜嫌非议的地方,于是终于点头答应下来:“既然大家都不方便,结个伴一起走也不碍事,不过我也不能白白占你们的便宜,一路上我食宿自理,车钱也要照算我的。”

    “好。”那皦生光也不推让,大大方方地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