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5
闻月余光见有护士走过来,不愿被人撞见自己和纪则临的对峙,很快打开房门,躲进了病房。
没多久,纪则临走进来,和老太太说有工作要回公司一趟,便离开了医院。
纪则临走后,王瑾珍看了眼坐在病房前沉默的闻月,叹了一口气,问道:“小月,则临是不是欺负你了?”
闻月回神,垂眼应道:“没有。”
“你不用瞒我,我的外孙我最了解了,他啊,现在是属霸王的。”王瑾珍拉过闻月的手,轻轻抚了抚,说:“则临喜欢你,我看得出来,我也知道你是有恋人的,不可能给他什么回应。”
“我虽然是则临的外祖母,但是不会偏袒他的,等有机会,我好好和他说说,不会让他再为难你。”王瑾珍看着闻月,爱怜道:“你也别委屈了自己,有什么事就和我说,有我在,他不敢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还有庄园。”王瑾珍叹息一声,说:“当初我让你周末过来,是想和你多说说话,现在好像倒成了你的负担。”
“你不用顾虑太多,也不用考虑我,以后啊,庄园你想来就来,不想来也不用勉强自己,人生在世,凡事还是要以自己的感受为主,知道了吗?”王瑾珍亲昵地拍拍闻月的手。
闻月的眼眶微微发烫,在青城就读的这段时间,王瑾珍实在照顾她太多太多了。虽然她老人家总是说年轻的时候在落云镇受了她爷爷奶奶的照拂,让她心里别有负担,但闻月却不能不感激这个恩情。
再者说,有些事逃避无用,她不能因为纪则临,就刻意回避王瑾珍,尤其她现在还生着病,正是需要人陪伴照顾的时候。
闻月回握住王瑾珍的手,抿出一个笑,说道:“老师,我很好,您不用担心。以后我还去庄园陪您说话,您赶紧好起来,我还有好多问题想向您讨教呢。”
王瑾珍看着闻月,心里是说不出的喜爱。她实在也是想把闻月留在身边,如果不是她已经有了交往的恋人,自己的外孙追求她,她是一百个赞成的。
只可惜人与人之间终究是讲求缘分的,家里已经结了一个苦果了,万万不能再结出第二个。
……
纪则临确认王瑾珍的身体没有大碍后,算是放心了。他知道有自己在,闻月会不自在,就以工作为由,离开了医院,让她们师生可以安心相处。
从医院出来,他去了公司一趟,搭乘电梯时,正巧碰上了纪欣尧。
“哥,你回国啦。”纪欣尧跟着纪则临一起进了电梯,殷勤地打了招呼。
纪则临看见纪欣尧,才想起有件事还没落实,遂问道:“你最近和任骁还有联系吗?”
纪欣尧想起之前任骁叮嘱过她,他们的关系要暂时对外保密,尤其是对她哥。他说因为之前拉投资的事,他们之间闹得不太愉快,如果让她哥知道了,他一定会反对的。
纪欣尧觉得任骁想得还挺周到,但他不知道,这事儿她哥早就知道了。她没打算和任骁点明这点,否则他会以为她和她哥是一头的,反而怀疑起她答应投资“揽月”的真实性。
纪欣尧朝纪则临眨了眨眼,笑道:“哥,你算得真准。”
纪则临一听,就知道一切都在预期之内。
任骁初出社会,眼高手低,做事急于求成,又有极强的攀比心,根本成不了大事。纪则临一直都知道,任骁根本不配成为自己的对手,但他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背叛了闻月。虽然这是他期望的,但他还是为此感到震怒。
他所珍视的宝藏,却被他人这样轻视。
“哥,你记得替我保密啊,我爸要是知道我不听他的安排,在外面勾搭别的男人,一定会打断我的腿。”纪欣尧不知道纪则临的所思所想,还沉浸在钓到“鱼”的喜悦之中,却不知道自己也是饵。
纪崇武现在在公司里的地位大不如前,已经很少露面了,但纪则临知道他不会甘心一直被自己踩在脚下。纪欣尧的婚姻现在是纪崇武的筹码,他想通过联姻来拉拢关系,壮大自己的势力。
纪则临知道纪崇武最近和赵氏在接触,赵氏集团的赵总有个儿子,和纪欣尧年纪相当。他之前还没想好要怎么把纪崇武想东山再起的念头打消了,现在纪欣尧就送上了一个机会,这也算是意外收获。
……
闻月这几天基本上是学校医院两头跑,王瑾珍的身体恢复得还不错,她本人出院意愿很强烈,但是医生还是建议她在医院多观察几天。
闻月怕王瑾珍无聊,没课的时候就天天过去陪她说话,纪书瑜放学了也会过去,她就顺道给她补补课,就好像之前在青水湾的时候一样。
临近期末,研究生的课程陆陆续续地结课。周五那天,陈晓楠开了个组会,组会结束后,师门几个从教学楼里出来,李帆说六月毕业之后,再要聚齐可就难了,提议说今晚一起去放纵一下,就当是给即将离开校园的人的饯别宴。
几个人纷纷同意,闻月有些为难,便委婉说道自己要去医院照顾王瑾珍。知道王瑾珍生病住院的消息,李帆当即提出要一起去看望这个“师奶奶”。
闻月想他们也是好心,问过陈妈,征得王瑾珍的同意后,便领着同门的师兄师姐还有周兆龙一起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进了病房,闻月才知道纪则临也在。
李帆他们几个见着纪则临,一下子变得特别拘谨,明明还没入职场,却像是见到了顶头上司一样。不过纪则临倒是十分随性,没摆什么架子,还感谢他们来看望王瑾珍。
几个后辈在病房里和王瑾珍寒暄了一番,李帆怕打扰到老太太休息,送上带来慰问的果篮后,就主动提出要走。
“小月,饯别宴,你要去吗?”临走前,李帆询问闻月。
闻月轻轻摇了摇头,纪则临这时候出声问:“饯别宴?”
李帆指了指自己还有边上的师兄师姐,解释道:“我还有这两个师兄师姐今年就要毕业了,所以想在离校前聚个会。”
纪则临微微颔首,再看向闻月,对她温声说道:“晚上我会在医院,你不用担心老太太没人照顾,和他们一起去吧。”
王瑾珍也说:“小月,你不用留下来照顾我,好好珍惜还能见面的机会,和你的师兄师姐们聚一聚。”
同门们兴致盎然,王瑾珍也发话了,闻月想到这一年间师兄师姐们没少照顾自己,便没有扫兴,点了下头。
“你们订好聚会的地方了吗?”纪则临问。
“还没呢,我们刚才商量过,想去个热闹点儿的场所。”李帆说着觑了王瑾珍一眼,嘿嘿一笑,说:“比如酒吧之类的,在学校里好学生当久了,要毕业了想放纵一回。”
王瑾珍闻言只是一笑,她不是不开化的老太太,现在年轻人的泡吧文化她都能接受,并不会倚老卖老,横加指责和干涉。
纪则临听到“酒吧”时,眸光微闪。
今天离开公司前,他在车库里碰上了纪欣尧,她说今晚约了人去朋友的酒吧玩。她特地告诉他这件事,那约的谁就不言而喻了。
纪则临回头看向闻月,在这一刻忽然有所犹豫。
想要一举击溃闻月和任骁的感情,这无疑是个好时机,如果是在生意场上,他不会这样举棋不定,会果断利落地扼住对方的喉咙,不给对方留下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但这件事无疑会伤及到闻月,因此他才会心生不忍。
不过犹豫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纪则临很快就做了决定。闻月早晚会知道任骁和纪欣尧的事,他们的感情早已如风雨中的危楼,摇摇欲坠,而他只是从中推了一把。
他已等不了太久。
纪则临迅速掩起眼底的情绪,沉吟片刻后,擡眼说道:“去酒吧的话,我倒是有个推荐,你们去那里消费,费用可以记在我的账上。”
……
离开病房后,李帆还在啧啧感叹纪则临的帅气,又说他绅士极了,完全符合她对贵族少爷的想象。几个师兄师姐都说今天赚大了,去潇洒还不用花钱,直夸纪则临颇有总裁风范,出手阔绰。
闻月在一旁听着,始终没有搭腔。
狮子温和起来确很容易将人迷惑,但她看过他的獠牙,知道他从来都不是温顺的动物。
纪则临说的酒吧离医院有些距离,他们一行人分两拨,一拨打车,一拨坐博士师兄开的车,分头前往。
闻月跟着李帆坐上了博士师兄的车,周兆龙说自己拿了驾照好几年了,问师兄能不能让他开一把,过个瘾。博士师兄不好拒绝,就让他坐上了驾驶座。
周兆龙一路开得还算稳,到酒吧停车场时,那里几乎停满了车。好不容易找着个车位,周兆龙想要炫技,结果不够熟练,把边上的一辆车给蹭了。
闻月和李帆下车看了下,师兄车的车尾把隔壁车的车门给蹭了,虽然蹭的面积不大,但能明显地看出一道划痕。
周兆龙一看蹭的是一辆奔驰,当时表情就垮了,博士师兄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毕竟车主是他,蹭了别人的车,他也脱不了干系。
闻月看这辆奔驰眼熟,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她觉得自己见过这辆车,但当时没仔细看车牌,所以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就是自己以为的那一辆。
“完了完了,这下事情大发了。”博士师兄苦着脸说。
李帆安慰道:“不是多大的事,只是轻微的剐蹭,和车主说一声,协商赔偿就行。”
李帆察看了一番,没在奔驰车上找到联系方式,就给交通平台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请对方联系车主。
“怎么样啊?”周兆龙下了车,一脸焦急地问。
“平台联系车主了,我们在这儿等等看。”李帆说。
他们几个就在车边上等着,没多久,电梯口有人走出来,闻月回头看过去,见到任骁的时候有些意外,但又因为刚刚的猜测而有所准备。倒是任骁看到闻月的那刻,整个人都跟僵住了似的,定在了原地。
闻月转过身,正准备和任骁说明情况,下一秒就见一个年轻女人从后头走上来,挽上了任骁的手,问他:“怎么回事儿啊,是谁蹭了我的车?”
闻月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闯进了另一个时空,在那里,她才是局外人。
李帆和博士师兄没有见过任骁,但周兆龙是见过的,他最先反应过来,开口说:“闻月,他不是你男朋友吗?”
周兆龙的话刚落地,在场几个人的表情霎时都变了。
纪欣尧狠狠皱起眉头,扯了把任骁,指着闻月质问道:“她是谁?”
任骁没有回答纪欣尧的问题,他像是才回过神来,迅速抽出手,往前几步,对着闻月急切地解释道:“月月,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和她没有关系。”
“你和我没关系?”纪欣尧气急了,拔高声调,一股脑道:“任骁,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找上我的时候怎么说的?你说你的名字比我多个‘马’,就是注定要供我驱使的!”
“我说这话是为了让你投资我的公司,不是真心的。”任骁这会儿也顾不上纪欣尧了,他几步走到闻月面前,放低姿态,用以前犯错时讨饶的无辜语气说:“月月,你别生气,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的。”
除却一开始的茫然,闻月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明白了情况。
她看着任骁,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相处了两年的恋人十分陌生,甚至让她感到反感。而在不久前,她还尝试说服自己,他们之间出现的不契合,可能只是因为磨合得还不够。
但现在,她看清了真相。木块和石头无论怎么磨合,都不可能成为一体的。
闻月觉得悲哀。她轻轻地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极其平静地说道:“任骁,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