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岛恭平停下复习备考的手,望向窗外。电线杆上架着几根电线,在它的对面,可以看见月亮和星星。月亮上面轻轻蒙着一层云。
须田武志的脸浮现在他眼前。或许是因为他想到了明天棒球部训练的事情。
一想到棒球,田岛的头就疼了起来。他感到至今为止的记忆正在急剧地褪色。自己到如今都干了些什么?
老实说,田岛已经不再有握球的勇气了。自从知道了那件事以来,他就这样了。
他察觉到这个变化,是在之前的红白对抗赛上。发生口角的时候,直井口中飞出的那句话是导火索。
须田的右臂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句台词的意思是——开阳队什么也没有了。然而田岛却想着别的事情,那便是对须田自己来说,他的右臂要是没了,就什么也没了吗?
他这么想是有依据的。第一个依据,那个姓高间的警察提示过他须田进行变化球训练的可能性。能投出那样的强速球、从来没依赖过变化球的须田,为什么会到这个时候做这种事?难道这是因为发生了什么让他自己感觉到球力极限的事情吗?
第二个依据是北冈从图书馆借去的两本书的书名,那两本书都是有关运动致伤的书。田岛去图书馆查了一下与之类似的书。《运动与身体》、《运动外伤》、《运动致伤对策》——于是得知,这些书全部在最近被北冈借出过。很明显,他是在查看有关肢体受伤的资料。那么,这究竟是为何?
会不会是须田的右臂或者肩膀出了什么问题?这是田岛得出的结论。而这样一想,一件合情合理的事就出来了。北冈死了几天之后,三年级的队员集合了一次,那个时候泽本说了一番话。北冈在决定训练比赛成员的时候曾说过,要让田岛和泽本搭档打头阵。泽本因为觉得那是北冈恶意的玩笑而感到愤慨。或许那并不是玩笑,而是北冈的真心话。难道那不正是北冈出于减轻一些须田的负担而做的考虑吗……
长年一个人投球的须田,在最后关头直面了悲惨的命运。他试图研究出魔球,以此作为渡过危机的一张王牌。
悲痛再次向田岛袭来。那是连他自己也捉摸不到的悲痛。他与须田不是特别亲密,事实上,他对须田的死怀有多深的伤痛,连他自己也没有多少底气。然而即便如此,现在的悲痛却是货真价实的。
田岛把自己的推理告诉了高间,他也让勇树同席。高间和勇树都从头到尾认真倾听了他的话。高间时不时地点点头,发出钦佩的声音。勇树则始终沉默着。
自己对警察说的这些是不是对的,田岛当时不知道。现在仍然不知道。
只是田岛有一件事没有对警察说,因为那是个不怎么准确的推断,所以他没有说出口。
可是……田岛想道。可是那个刑警应该注意到了。这么想的依据是,临别的时候,他看见刑警的眼睛如他所料地显出了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