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被颜羽棠带回了谨王府,王妃知道此事,粗略了解到了子衿的情况,除了大骂霍令仪不是人,就是无限照顾和疼惜。
“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不要拘束。以后啊,你也是陪我说话解闷的人,不用做侍女,安心被人伺候就好。”
谨王妃的热情,并没有感动到子衿,反而让她害怕。
夜深,趁着寂静,她悄悄问颜羽棠:“谨王妃上次见姑娘,还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了?会不会有诈?”
颜羽棠将近些日子的事情,通通告诉了她,唯独没有说慕容衍将她送来这里,是另有目的。
“姑娘,你相信他们吗?”
“信,也不信。”
“啊?”
颜羽棠拍了拍她的小脸蛋:“我习惯性把人想的太好,信任容易建立,也容易崩塌。从前我毫无保留的信任敛王,结局又怎样?这世上,还有人值得我去信任吗?”
子衿沉默了。
看得出来,这个小丫头对敛王慕容衍是格外忠心,哪怕神志不清,也还顾忌谨王的身份,怕对慕容衍造成威胁。
这么想着,颜羽棠轻声问:“那么你呢?子衿,我能不能全然相信你?”
“我?”
“对。”
“姑娘……当然可以信我。”月色下,子衿的眸光如水清冽,“我绝对不会做伤害姑娘的事情。”-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子衿养伤,颜羽棠继续练舞。
看的次数多了,子衿也会忍不住加入,一同学习这赤练舞。
没想到被谨王妃意外撞见,不止一次称赞子衿的舞技,硬生生也将她写上了表演名册。
“宫中舞姬,可比王府里的尊贵多了!”谨王妃向颜羽棠解释,“大周王朝从太祖皇帝起,到现在,有多少舞姬嫁给大户人家?可比以侍女身份出嫁,做别人的妾好!”
如果生活在现代,那谨王妃绝对可以取代孟非做《非诚勿扰》的常驻主持人。
她那种见一眼就要考虑婚姻大事的精神,不是常人可以有的。
“子衿,王妃也想让你给皇上献舞,你愿意么?”
“姑娘都答应了,我为什么不愿意?”子衿说着,就比划了几个舞蹈动作,“姑娘,你看我做的标准吗?万一跳的好了,皇上给了赏赐,姑娘就不用寄人篱下了。”
“……”
颜羽棠再次沉默。
同样是献舞,谨王妃想的是反击战,子衿想的是生存,而慕容奕盘算的,则是一石二鸟。
她太过清楚慕容奕的内心,揣着明白装糊涂,只为了让他放下戒心。
到了春日宴那天,谨王夫妇坐着同一车驾先行离开。
颜羽棠和子衿,作为表演人员,乘坐另一辆马车,跟着入宫。
“姑娘,你在看什么?”
颜羽棠掀开轿帘,大老远就看见慕容衍领着霍令仪下马车,和慕容奕夫妇行了平礼。
昔日,在邺城,他也会这般仔细小心的搀扶她。
“没什么,随便看看。”
颜羽棠放下轿帘,面上恢复平静,心还是不可抑制的抽痛。
“放松点,我们一定可以做好的!毕竟练习了这么久,不会出差错!”
子衿还以为她紧张,主动握住她的手,柔声宽慰。
当然会做好。
当然大概率会引起皇上的注意,可是……她真的想这么做吗?-
合欢殿。
“上大碗菜四品!白糖油糕、如意倦、燕窝八仙汤……百寿桃、五福捧寿桃、寿意白糖油糕、寿意苜蓿糕……”
传膳的公公,不停扯着嗓子喊。
颜羽棠和子衿在另一处偏殿候着,听着远处传来的声音,心神不宁。
“快!下一个节目就是你们了!都利索点,别让陛下等急了!”
得到了通传,颜羽棠立刻调整好状态,跟着众人前往正殿。
“父皇,这是儿臣与王妃一同为您准备的礼物。”谨王慕容奕上前,“近日儿臣身体不适,来不及为父皇寻古玩古画,所以,王妃出主意,安排了一出赤练舞。”
“哦?你……何时与王妃这般琴瑟和鸣了?”
“这本是儿臣应该做的。”慕容奕和谨王妃相视一笑,无限缱绻,冲门口鼓了鼓掌,“都进来吧!”
一众舞姬上前敛衣行礼,珠环相碰,发髻上簪着的银流慕容摇晃着柔和光晕。
乐官启,众女合。
初时和普通舞蹈无异,直到围成圈的女子后仰下腰,正中央戴着半边鎏金面具的舞姬转身,素衣秒添赤色!
皇帝叹道:“妙!”
这舞姬头戴鬼魅游蛇发冠,耳缀血色明月珰,每每腾空跃舞时,都会露出脚踝处的蝴蝶印记。
鼓声加快,她舞步也跟着变快,袖中突然抛出两条红绸,挥向两侧的同时,不经意间被殿内烛火点燃!
“……棠儿妹妹!”
谨王妃下意识的叫出声,桌下,慕容奕的手狠狠按住她,示意她别乱说话。
而她眼看着这火势渐大,已经烧到了指尖,着急说:“王爷,再不喊停,她会出事的!”
有人已经发出了窃窃私语,准备看谨王吃瘪出丑。
一直站在慕容衍身后的容澜之,紧握着玉笛,看向乐师,准备去救人。
也就在此时,四周的女子散开,那舞姬轻巧转身,踩在鼓面上,红绸飘落,绕着鼓燃烧。她就与火焰融为一体,单独起舞,未见惊惧。
直到烟雾消散,火势已灭,她才从上面淡然走下——
“小女仅以此赤练舞,恭祝皇上,皇后与诸位娘娘春日宴长乐。”
“这火……”皇帝讶异的看向慕容奕,“是提前安排好的?”
“回父皇,儿臣不敢冒险,并不曾安排这火中舞。”
“那……”
颜羽棠上前几步跪下:“谨王殿下给予小女机会献舞,突逢此状,纵使小女葬身于火中,也不会因为恐惧坏了编排好的赤练舞。这不仅是毁了姐妹们练习许久的苦心,也坏了谨王殿下对陛下的孝心。”
“好、好、好!好一个敢于火中起舞的奇女子!摘下面具,给朕瞧瞧。”
颜羽棠眼角的余光,一直在留意慕容衍的方向。
听到皇帝这么说,她轻抿着朱唇,伸手缓缓取下面具,有意躬身向周围的王公贵族行礼。
“……你?!”
慕容衍看清了面具背后的那张脸,惊呼出声,随即,怨毒的目光投向了坐在对面的慕容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