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
皇后也没有料到,疑惑的看向慕容衍。
皇帝眯着眼,问道:“怎么?皇后认出了故人?”
“陛下,这是敛王府中,原来那位棠侧妃……”她连忙解释道,同时又强调了一遍,“棠侧妃小产之后,因无法护住敛王子嗣而自责,自请成为庶人了。”
“哦?”皇帝又看向慕容奕,“谨王何时同她交好?还特地……安排了这场舞?”
颜羽棠站在舞台中央,却又由衷的感觉自己游离在他们之外。
帝后二人,心思各异。
而左右两位皇子,同样都在心理博弈。
谨王慕容奕还没说话,谨王妃就率先出来澄清:“回禀父皇,儿臣过去因为身患顽疾,鲜少来宫中走动。无意间认识了这位颜姑娘,谁知她有双回春妙手,治好了儿臣。所以,私心想着要优先把这样的好机会留给她,这才……”
“嗯。”皇帝点头,若有所思,“的确如此,朕回回宴请大臣,很少见到你这丫头。”
说完,他再次打量起颜羽棠,问到:“许多名医都治不好的病,如此短的时间里,居然被你治愈,有这种妙人在身边,敛王为何要将她驱逐出府呢?”
慕容衍本来紧盯着颜羽棠的背影,突然被点名,微愕:“父皇……”
“朕都听你母后说了。”皇帝伸手指向霍令仪,“听说,你一心想娶的霍渊家庶女,又回来了?所以,敛王府容不下一个侧妃,就这么把她赶走了?”
霍令仪觉得全场的目光都投向她身上。
本来认为,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定然非常好,谁知现在却如芒刺在背,让她浑身不舒服。
庶女二字,从皇帝口中说出,就是明摆着的轻视。
毕竟,颜羽棠作为贫民村户家的女儿,也未曾被他这么称呼过。
肯定是皇后!吹了耳旁风!
再一抬头时,她和皇后恰好对视,不如说,皇后有意眼神挑衅她。
“旁人不说,谨王府里也有侍妾,侧妃好几人,王妃照样好生看顾着后院,未曾见争执。”皇后幽幽开口,“但是这位霍姑娘,三番五次闹出点事来,受害的每回都是颜羽棠,皇上……你说,这巧不巧?”
“由此看来,谨王妃收留她,也不是什么坏事。”
皇帝没有明确回答,目光又在霍令仪身上逡巡几回,挥挥手示意这批舞姬退场,春日宴继续进行-
慕容衍终于熬到了宴会结束。
众人抵达皇宫宫门时,他突然拦住了慕容奕的去路:“二哥。”
“三弟有话要说?”
“你我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扯到女人。”慕容衍看到这张伪善的脸,就想伸手撕下那张面具,“你存心要把她献给父皇,这是乱了伦理纲常的事情!”
慕容奕满意的打量他脸上的怒气,摇头否认:“若我真想这么做,完全可以找高人给她易容,这样所有人都认不出颜羽棠,不是很好?既然我让她摘了面具,让父皇母后都认出了她,就没有那样的心思,三弟千万不要误会了!”
“但愿你没有骗我。”
慕容奕轻松的笑:“怎么会呢?二哥今天无意间做错的事,恐怕就是霍姑娘想成为正妃……很难了。父皇没有明说,态度却在那里,他一贯不喜欢妒忌心重残害旁人的女人。”
“无妨,二哥请回吧。”
慕容奕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说,返身上了那辆马车。
车里,还坐着他最得力的手下,号称“顺风耳”的宋祁峰。
“本王今日一试,果然和那天的猜测相同。”
“二皇子,敛王那边怎么说?”
“祁峰,原来你我都差点被他骗了。”慕容奕伸展了一下僵直许久的身体,“慕容衍,当真是最会骗人的存在。”-
敛王府。
霍令仪在揽月阁哭哭啼啼:“衍哥哥,这下该怎么办呀?皇后娘娘就是讨厌我,表面同意,实际上去皇上那儿说我坏话,她……”
“母后的事情,还轮不上你我指教!”慕容衍面色不善,没有安慰她的意思,“小心祸从口出,这些话,往后不要随意说出来。”
“衍哥哥……我只想和你长相厮守,若是没有名分,那就是人人可欺的女子,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就是不明白呢?”霍令仪继续哭,“我若是真的贪图这些,当初为何不从了大皇子,非要为了衍哥哥你遭罪呢?!”
提起往事,慕容衍的心绪更为杂乱。
她伸手从后面搂住他的腰,将整张脸都靠在他背上,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里逐渐湿润一片。
可是却没有转身抱住她的念头。
他的眼前,还是游蛇发冠,血色明月珰,以及火中独舞的身影。
“本王今晚还有事要处理,明日再过来看你,你好生歇着。”
说完,慕容衍奋力扯开霍令仪交错的两只手,毫无留念的离开。
揽月阁,又恢复了平静。
回到暖阁之后,容澜之早就在那里候着,看到慕容衍脸上寒霜,忍不住叹息一声:“王爷若知道此时此刻的心境,当初,还会选择那样做吗?”
“本王没有后悔过,往日种种,只可称作遗憾。本王今日气的,是慕容奕他……”
“倘若今日被送去献舞的是其他女人,王爷会气恼吗?”容澜之轻轻擦拭着玉笛,“由爱故生怖……王爷沉浸在仇恨中太久,早已经忘了如何爱人,也不知何为爱人。”
慕容衍沉默了。
这样的问题,他答得出来,却说不出口。
他精心布下了一条条线,甚至准备好了不同情境下自己的退路,唯独没有算计好的,就是人心。
“为了不让慕容奕看出端倪,你觉得,本王今晚应该保持如常的态度,甚至……起身庆贺,是吗?”
容澜之将玉笛拿起,放在眼眸和圆月之间,看着通透莹光:“换做以往,臣下当然会及时劝阻王爷,让王爷为了大局考虑。可是,面对颜姑娘,臣下不得不承认,那一刻,臣下也急了。”
“什么?”
“她是臣下第一个朋友,王爷你知道的,臣下从出生到现在,一直没有朋友。”
慕容衍慢慢坐下,并无苛责他的意思。
比起容澜之,慕容衍觉得自己更为懦弱,因为他无法清楚的告诉旁人。
其实,他也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