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羽棠从昏睡中醒来时，只觉得原来皮肉接触到的寒凉已经被暖意取代，朦胧间，她循着热源靠近——
“嘶……充仪还真是磨人。”
苏沐！
她蓦地惊醒，才发现自己正搂着他的腰部，他的衣衫滑落一半，露出麦色坚实胸膛，正撑着头打量她。
“皇……皇上。”颜羽棠微窘，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按住，摩挲一番后十指相扣。
苏沐伸出左手将她揽入怀中，右手掌心则在源源不断的灌输内力：“你曾习过武？”
“……臣妾在将军府长大，自然学过皮毛。”
他又拢了拢她的长发，轻笑道：“朕说的不是皮毛。”
颜羽棠不再言语。
她的确尝试跟随离尘学武，只可惜，她的经脉受过伤，终生难有大成，只能学些自保的功夫。
至于为何受伤，能否痊愈，离尘没有给出答案，自然也希望渺茫。
“朕的充仪还是有故事的女人。”苏沐见她不说话，腾出右手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真好看的眼睛……你想听听朕的故事么？”
眼睛？
颜羽棠头疼欲裂，那天在落石堆里被人救下后，她清楚的看到自己容貌受损，就算止住血往后也会留下几道骇人的刀疤。
之所以能够有个清丽模样，完全靠离尘一双妙手，现如今，整张脸，也就剩下那双眼是属于她的了。
“臣妾，愿闻其详。”-
苏沐牵着她的手，在暗中某处触动机关，便有石阶错落有致升起，蔓延向一处高台。
颜羽棠紧跟着他，龙涎香的气息氤氲，给潮湿阴冷的地宫平添几分温暖。
等到二人爬上高台，石阶回归原位，草木似乎长着双脚挪动位置，完全掩映住出口。
她环顾四周，才惊觉这里就是离尘之前要带她看的圣地，一处木槿花盛开的地方。
离尘说的不错，此处气候宜人，与外界寒冬形成鲜明对比，使得木槿常开不败，堪比宫内仙境。
“它没什么味道，尝一尝还会有些苦。”苏沐松开她的手，前去碰了碰花枝，“充仪可知朕为何不种国色天香，也不寻香气扑鼻的花来种？”
颜羽棠紧盯着这些淡紫色的花瓣，依稀想起那个总在竹林间练剑的少年，不由的握紧右手。
“臣妾不知。”她看向另一处，神色黯淡，“如若是臣妾，放下各具特色的东西亦或是奇珍异草不要，偏偏选择最寻常不过的，那定是为了纪念什么人吧？”
苏沐闻言，身形一顿，回首盯着她的侧脸凝神。
随后又从袖中取出那条被扯下的红色帷幔，递给她：“充仪不喜明艳，朕倒是觉得配上同色面纱，煞是好看！”
微风拂过，她甚至可以敏感的捕捉到方才二人肌肤之亲时，帷幔上沾染到的体香，不由红着脸低头。
美人眼波流转，他的心一窒，下意识的上前揽住她：“别动！”
“皇上？”
“朕没有什么可纪念的人。”他沉下声，“木槿的朝夕更迭，朕觉得喜欢，就种下了。”
颜羽棠任由他抱着，盯着花出神：“可是木槿朝开夕落，短暂的让人感伤，皇上不觉得么？”
“充仪居然这样觉得？”他抚过她的脸颊，神色哀恸，“所以朕布置了这里，没有落日，也没有花残的那天。”
“皇上要说的，是与它相关的故事吗？”她有意提到那茬。
苏沐这才从回忆中撤离：“朕从小就被安排在种有木槿花的地方习武，从它开或败判断时辰，所以对它格外偏爱。父皇还在世的时候，对它……也应该印象深刻。”
颜羽棠不由蹙眉：“恕臣妾直言，皇上习武，是无人陪同，还是没有家仆来请？为何要凭借花来判断时辰？”
“哈哈哈哈哈哈……朕的充仪可真是直言不讳！”他负手看向方才的出口，虽在笑，面上却堆积寒霜，“父皇对朕管教甚严，朕只能如此。”
话已至此，颜羽棠也不想再次逼问。
她隐隐觉得，地宫里，那位被冰封的肉身，也就是太祖皇帝秦毅的尸首，与苏沐有诸多关联。
“除夕宫宴，朕又来寻你，被那群女人知道，怕是又要惹是生非了。”
颜羽棠立刻俯首：“臣妾多谢皇上抬爱，那些……”
“抬爱？”苏沐转过身，带了丝询问，“你说朕爱你？你从昭仪沦为充仪，被朕降了级……也是爱你？”
原来他也知道！
颜羽棠心里叹口气，不敢表现在面上，越发的恭敬：“皇上每次降臣妾位分，都是事出有因，臣妾认罚。这不仅因为你是臣妾的一生一世的夫君，更是天下人的王，理应赏罚分明。”
“……”苏沐默不作声，慢慢走到她身前，沉吟道，“一生一世？”
这到底应该怎么说？
似乎怎样都不能让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满意。
颜羽棠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不变：“正是。”
“不够！怎么能够？”他虚扶了她一把，声音里尽是宠溺，“朕要与你做永生永世的夫妻，此生怎能够？”
永生永世……
颜羽棠脑海里最先浮现的，就是悬挂在书房里的那几张画像，除了太祖皇帝秦毅，就是萧太后，以及苏沐。
秦家毁了她的家，满门被害，秦毅还斩了她父母首级示众！
至于苏沐，沿袭了其父的暴戾，喜怒无常，荒-**无度，怎会与人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见颜羽棠不语，苏沐拖住她脑后发髻，对着樱唇吻了下去，绵密甜糯浸染其间，他似乎在汲取某处美味，待到二人都气息不稳时才微微撤离。
“云昭仪这是不允？”
昭仪……
颜羽棠听到他这么叫，心里大概明白了八九分。
虽然不知他为何如此，但是凭着直觉，还是以少女娇憨语气应了声：“臣妾之前又不小心侍了寝……皇上不继续降位分，反倒叫臣妾昭仪，怕是吃醉了酒？”
“哦？”苏沐本就生的俊美，凑近时，棱角分明的脸摄人心魄，声音也夹杂着蛊惑，“朕没醉，反倒是吃了你，便心醉不已。”
语毕，又是一吻落下。
落英缤纷里，帝妃身影交缠，一道黑影趁机闪过，扬起了几朵木槿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