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用软鞭奋力鞭笞一段时间后，小宫女先是满地乱窜，躲在各个角落，然后抱着头痛哭求饶。这一声声传入郑茹芸的耳里，竟然觉得甚是舒心。
如果现在求饶的人是肃妃，是娴嫔，那就更好不过了！
“给我狠狠地打！”她下令。
于是，哭喊声又是没有间断，直到越来越弱，没了声响。
“怎么了这是？”郑茹芸不耐烦的问，“这才多久？她就没气了？”
侍女甚至没有去试探鼻息，直接用脚踹了一下小宫女的身体，看着她满身血痕，才扔下软鞭。
“看样子是活不成了，主子，该怎么处理？”
“你觉得呢？”郑茹芸瞪了她一眼，“难不成还要让本宫八抬大轿把她抬出去厚葬？”
“主子息怒，奴婢这就扔去乱葬岗。”
侍女到底是习武出身，动作干净利落。只见她寻来一个敞口的布袋，将地上的人装进去，束上袋口，再慢慢拖向门外。
“来几个力气大的，把她给我丢乱葬岗去。”
之前那位叫小宫女进去的嬷嬷，藏在人群后面，还是看到了布袋上渗出来的血，一阵后怕。
如果当时进去的人是她自己，那么……
一大把年纪了，估计也没法惨叫这么久。
“造孽啊！”嬷嬷喃喃自语，拍着胸口，“愿你来生投个好人家吧！”-
瑛姑得了颜羽棠的授意，带着几个得力的人，一直在凝香殿附近转悠。
没过多久，里面出来两个小太监，一前一后托着一样东西走了。
瞧那方向，竟是去乱葬岗。
“你们几个，跟紧了，我去走另一条道。”
瑛姑轻车熟路的通过掖庭那儿的小路，率先抵达乱葬岗，过了一会儿，那两人才过来。
“你说她也是倒霉，偏偏在主子生气的时候，把御赐的东西给砸了，不是找死么？”
“也是没眼力见的，主子不知道得罪了谁，被打成那样回宫。合宫上下谁敢正眼盯着，她估计是新来的？不懂察言观色？”
“唉，这年头奴才不好做啊！活的还不如肃妃娘娘宫里一条狗。”
两个人垂头丧气的说了几句，返身离开。
究竟是什么人？
瑛姑大着胆子走上前，身后的侍女有些忌惮：“嬷嬷，这是不吉利的，你可……可千万别去惊扰死人啊！”
“又不是我把她给打死的。”瑛姑摇摇头，“我不信鬼神，就算有，也是去找那个杀人的，不会找上我。”
正说着，侍女瞟了一眼那个布袋，惊恐的往后缩了缩：“嬷嬷，她……她在动！”
“什么？”
瑛姑仔细盯着那个带血的布袋，只见里面的人时不时抽搐一下，并没有死去的迹象。
她立刻冲过去，把束着袋口的绳子解下，甫一拉开，就看到一张肿-胀着的脸。
看得出来，这还是一位比较年轻的小宫女。此刻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的血痕有五六条，各个像蜿蜒的血色毛虫似的，趴在那儿，触目惊心。
“救……救命。”小宫女气若游丝。
瑛姑立刻朝身后人挥挥手：“你们几个过来，把她带回长乐宫。随我走小路，别被旁人看见了！”-
颜羽棠并不擅长医术，而太医院的人，十有八九都和后宫某些妃子是九曲十八弯的亲戚关系。召了一个过来，很可能明日合宫都要知道，长乐宫有位快要死去的侍女。
“太医院里，如果没有我们的人，还真是不好做。”颜羽棠感慨道，“眼下，应该请谁去救她呢……”
瑛姑看着小宫女越发痛苦的表情，也是心急如焚：“娘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年纪还这么小，如果真被人活活打死了，奴婢真的……真的于心不忍。”
“本宫知道。”颜羽棠蹙眉，想着办法，“你别急，容本宫想一想。”
如果师父在就好了，他一双回春妙手，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可惜他一贯来无影去无踪，此时此刻，不知道是否还在宫里逗留？
“……咚咚咚。”
有人在门口弄出了点声响，瑛姑连忙走出内殿：“谁啊？”
“……”小木子站在那儿，紧盯着她。
“你是谁？有什么事吗？”瑛姑不怎么眼熟此人，有些防备。
颜羽棠听见了，出门见到是他，不由又想起了子衿。
“发生什么事了？”颜羽棠问，“这么晚了，从哪儿来？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他看到案台上还有纸和笔，立刻坐过去一笔一划写下：我看到有人抬着伤者进了长乐宫，治好了吗？
他怎么会看到？颜羽棠起了疑。
不过很快，她还是咽下那些疑问，点头道：“的确如此，瑛姑看到有个小宫女被主子责罚，心下不忍，带回了本宫这里。奈何本宫并不通医术，去太医院又怕……惊扰了各位老太医，正发愁呢！”
他又写下：我可以救人。
“你？”
颜羽棠似是难以置信，遥想他在冷宫里，对子衿，对她的恩情，还是让出一条路，示意他进去。
小木子在看到小宫女身上的伤时，也是眉头一皱。
“怎么了？”颜羽棠误以为他治不好。
他摇摇头，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开始准备。
颜羽棠坐在不远处瞧着这个忙碌的身影，隐约有亲切感，一时间，又记不起这样的感觉从何而来。
“娘娘，该喝安胎药了。”瑛姑从端来一碗褐色的汤药。
“砰”的一声，药箱里什么东西猛的落在地上，惊了颜羽棠。而那个男人，面色不改的捡起它，继续忙自己的，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那位茹修仪也是真下得去手。”颜羽棠忍着苦劲把药喝下去，“她也是个苦出身的人，为何对这样一位女子下此毒手？”
“娘娘这话有些不妥。”瑛姑叹了口气，“人人都以为受了苦，就知道一些甜头的好处。实则不然，小部分人，她们只会想着拉下更多的人承受更为痛苦的事，不会……不会记着那句话，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奴婢没有读过什么书，也不清楚自己说了些什么，娘娘大概理解就好。”
颜羽棠放下药碗不语，看着依然忙碌的小木子，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