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越的生意渐渐忙碌了起来。应酬有些多于往常,能感觉出他的疲惫,却无法询问详细,只能默默为他疲倦归来的身影添一盏清茶,解一语烦忧。他恪守着只要在北京,就夜里回家的承诺。除了周六在晓攸那里的时候。我也只觉静日安好。
一天忽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打开才知道徐硕换号了。我回打过去,语气轻松道:“好久不见,怎么还换号了?”
他的声音有些颓然,只应付了句:“嗯,换了。”
我有些担心,问着:“你父亲身体怎么样?”说来也愧疚,因为我身体有些弱,加上上次见红,索性很少出门了。本来还想着再去医院探望老徐总,倒不是为别人的虚面子,只为见见徐硕,给他些支持鼓励。却一直由于身体原因再没去。
“出院了,不过,唉,很难恢复了。”徐硕语气有些无奈,匆匆说了两句挂了电话。
晚上洗澡后我换了睡衣,在梳妆台前擦着头发。子越靠在床头看着报纸。我随口问起:“徐硕换号码了,你知道吧?”
“嗯。”子越微微怔了一下,应了一声。
“好好的,换什么号?”我试探着想问问子越究竟。
他头也没抬,生硬道:“别瞎操心了。”
瞎操心?哼哼,看他低头看报认真严肃的样子,我忍不住冲他镜子里的人影扮个鬼脸。他幽幽的开口:“别以为我看不见。”
“你能看见?”我吃了一惊。他终于抬起头,看向我的眸子满是笑意,唇际一挑:“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眼里。”
我的心忽然像清风拂过细柳的飘摇,整个人轻飘飘起来。原来他一直在细细看着我,顿时如嗅到了陈年的甘醇一般,从心到眼全是沉醉。我几步走到床边,躺到他身边,一头蹭在他怀里,哼哼唧唧着:“老偷看我,讨厌。”
他看着被我湿头发蹭的湿漉漉的胸前,抽抽嘴角,一把拽过枕头旁的毛巾,揉到我头上细细擦起来,有些责怪着:“还不赶紧擦干,当心感冒。”
我抬眸看他,嘻嘻笑道:“偷看我那么久,没听到宝宝说话吗?”他眉眼笑开:“你倒说说,小家伙说什么了?”
“他说要听爸爸讲故事。”我歪头看他,早绷不住笑出了声。
“讲故事?”他有些好笑,“我从来没讲过,不会。”“讲嘛,白雪公主你会吧,灰姑娘你会吧。不注重胎教,后果很严重,宝宝会缺乏想象力。”我不依不饶磨起来。
他有些扶额:“你让我想想。白雪公主——”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从前,有个公主。”刚说了这几个字,我已经“嗤嗤”的笑起来,钻进他怀里笑的眼泪直流。童话故事从他嘴里出来,有种特别的滑稽,一本正经的表情,配上幼稚的语言,搭的不伦不类。
他也闷闷的笑了几声,坚持讲下去,我不笑不闹了,静静猫在他怀里,手抚着肚子,听他低沉的声音讲着白雪公主的故事,我相信是他第一次讲,句子很简洁,一点也不生动,像领导讲话,但在我耳中,却是最美的故事,因为承载的,是一份对他来说难得的爱。听着听着,我竟又犯起了困,没有听到王子驾到就已经睡去。
过了几天,却忽然接到了若琛的电话。自从上次滑雪她留了我的手机号,除了节假日发问候短信,倒从没联系过我。我有些纳罕的接起来:“喂?若琛。”
“小薇姐,是我。你有时间能来我家一下吗?”若琛的声音有些虚弱无力,“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你没事吧?”我有些担心,听她的声音很不对劲。
“没事,就是没精神。”若琛有些抱歉道:“我听徐硕说你怀孕了,真的不好意思麻烦你,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听着她的声音我有些慌乱,该不会是徐硕伤了她吧?忙说道:“没事,我这就过去。你家在哪里?”若琛说了航天桥附近的一个小区。我匆匆记下挂了地址。
给子越打了电话说了情况我要出去,他顿了顿嘱咐我走路小心,派了司机过来接我过去。若琛的家我没去过,一个不太张扬的小区,看着并不新,但是进门登记的很严,保安还和若琛家里通了电话才放我们进去。
司机告诉我这是某个机关的家属区。这个小区的房子怕是已经涨到5万一平了,我直咋舌。司机说这个小区是某个非常好的学校的学区房,才会涨的这么猛。我心里不禁一沉,在北京生活,如果买不起好的房子,是不是连下一代的教育,都要输在起跑线?我不敢想。
到了若琛家门口,敲了一会儿,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把门支开一条缝,很凌厉的扫了我两眼,我忙介绍自己:“我是若琛的朋友,找她有点事。”
“进来吧。”阿姨的表情淡淡的,一边放我进来一边问着:“你是她同学?”
我正愁不知道怎么回答,若琛从里屋走了出来,脸色很苍白,步子都深一脚浅一脚的。向我打着招呼:“小薇姐,你来了。”转而冷冷看向那个阿姨:“妈,我和同学聊天总行吧?”
阿姨想说什么,看了看我,没有开口。若琛拉着我进了她的房间。
“出什么事了?”看她妈妈的架势,强势的不同寻常。我急忙问道。
“小薇,徐硕要和我分手。”若琛捂着脸,声音很痛苦。
“为什么?”我的心咯噔一下,怎么这么突然,难道是为了邵琦?脑子忽然混乱了。不应该啊,徐硕明明放下了。
“他说为了我,必须放手。”若琛抬起头,满脸的泪痕。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你快告诉我啊。”我有些着急,抓着她的手,“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换号了啊?”
看我满脸迷茫,若琛问道:“他被徐立赶出公司了,你不知道吗?”
我的头嗡的一声大了,顿时愣在了那儿,我一点也不知道。难怪子越听我问徐硕一句都不接茬。“我什么都不知道,最近一直在家,哪儿也没去。”
若琛抽泣着:“老徐总出院了,却什么也不清楚了,除了知道吃喝,话都说不利索。徐立的妈妈把老徐总接回了老家。徐立全面掌控了公司,前几周董事会大变动,他做了董事长。就把徐硕所有的职务都撤了。”
“他是徐硕的哥哥啊,他怎么忍心这么做?”我的心阵阵扯痛,为什么这种兄弟残杀的事情家家都要上演?
“徐立一直很会伪装。那会儿老徐总生病前,他对徐硕关怀备至,比亲哥都贴心。还在老徐总面前总说徐硕的优点。老徐总直夸他仁厚,对他很放心,才把公司的生意交给他打理。谁知道一旦出了事,翻脸比翻书都快。”若琛满脸的寒意,“真没想到他那么能忍,他和他妈妈对徐硕母子有那么恨,除了徐硕名下那套别墅他动不了,徐硕名下有股份的公司,我不知道他怎么操作的,一家破产了,还有两家把徐硕完全架空了。再撤了徐硕的职务,弄得徐硕连公司都去不了。”
我的心头阵阵寒意,徐立够忍够狠。这是手足能做出的事情吗?可从他现在的毒辣,不难想象出他心头的恨意,竟能隐忍这么多年,而且还能在老徐总面前装模作样那么多年,他究竟是个什么人?还是根本不是人?我心中发紧,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回过劲:“那徐硕怎么办?”
“他没办法啊,他从国外回来没多久,老徐总还在让他熟悉公司的业务,他都没触及到公司的核心就被徐立赶尽杀绝了。老徐总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病倒。”若琛痛苦的叹了口气。
我为徐硕心疼着。父亲生病已经不幸,母亲在病床前都无法近身更是折磨,可除了这种精神委屈,徐立母子开始了疯狂的报复。徐立妈妈果然把老徐总接回了老家,徐妈妈想见老徐总一面都成了奢望。而徐立随后的扫地俱尽,更是把徐硕逼到了无路可走的绝境。我一时无话可说。
“更可笑的,是我的父母。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徐硕不是正室生的,现在反而拿这个当借口,说他出身不正。”若琛凄楚的说着,“说幸好只是订婚,还没结婚,逼着我和徐硕退婚。我不肯,他们亲自找了徐硕,徐硕就再也不理我了。”若琛说着哭倒在我怀里。
我紧紧抱着若琛,心中满是苦涩,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一边是至亲的父母,一边是心爱的男人,她能怎么办?而她的父母,最初选择徐硕,不过是看重徐家的财势,如今变故,徐硕已经不是徐家家财万贯的三公子,只是被扫地出门的“出身不正”的私生子。身为父母,让女儿离开,似乎也无可厚非?我不禁问道:“你自己呢?你舍得徐硕吗?”这个答案我想我都知道。
“我舍不得啊,可是我爸妈把我关了起来,不许我出门半步。徐硕也不接我的电话,不回短信,后来干脆换号。我都不知道怎么找他。”若琛的身子软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