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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志明与春娇,彪子与玉芬

    044志明与春娇,彪子与玉芬

    044

    奶奶的草莓熟了,这消息是奶奶亲自打电话告诉苏青的。接电话的时候孟叙冬就在旁边,直接把手机抢了去。

    狭小逼仄的单间,他们只能分享日常切片而非完整的生活。这足以规避同居产生的大部分矛盾,然而他们还是为家务事闹了不愉快。

    她觉得他乱放东西习惯差,他说他会收拾。她反驳,比起收拾,保持更重要。

    两个人去乡下的路上一语不发,陈春和试图活络气氛,最终在冷空气中丧失了言语。

    应来不在他们车里,同郝攸美一道从发廊出发,坐的那军的改装越野。

    迪斯科舞曲响彻旷野,那军为每句歌词最后一个字画下重音,闪亮的灯球,球儿。

    应来头疼不已,用耳机堵住噪音,开了一集播客,发现京片子男主播更吵更烦。

    男人都是傻屌,包括陈春和那小子。

    早在陈春和将搬家视频发到他们四人小群的时候,应来便拉黑了他。

    她的父母固然可恶,他大可私下把视频传给小姑,但不该甩到她脸上。这一点也不尊重人。

    希望他今天不要不知好歹同她嬉皮笑脸。

    澡堂家的女儿不约而同地想。

    院子里乌泱泱一帮人,孟家奶奶乐开了花。

    家里的袖套和靴子不够,苏南一家三口分了,应来年纪小也分了,最后余下一套。庄绫拿到手里,看旁边晚了一步的苏青,要好心让给她。

    “没事儿。”苏青今天穿了双黑色雪地靴,批发商城六十块到手的,若是洗坏了,丢了也不那么心疼。

    庄绫道了谢,在奶奶叫姑娘们跟她坐三蹦子的时候,主动退让。

    她们将豆豆围在中间,给他挡风。三蹦子行驶上路,冷风从四面八方灌入,苏青蜷缩着,不经意擡头,看见庄绫追追赶赶走在那军与孟叙冬之间。

    一垄一垄草莓伏贴在地,苏青跟在奶奶身后,半蹲着使用园艺剪,勾腰前行。

    农活需要腰肌与肩周发力,苏青许久没有运动了,才干一小会儿便觉乏力。

    奶奶做事的时候没有话,苏青也不是多话的人。整片棚子只有苏南和豆豆有来有往的天真对谈。

    她们沿着边上一陇草莓采摘,快要移动到头了,大部队来了。

    闷热的大棚顿时变成一锅大乱炖,闹哄哄,热腾腾。

    汗水从下颌滑落,苏青擡手擦了擦,几缕发丝毛躁飞散。她今天用鲨鱼夹盘了头发,头发太柔顺,盘得不牢固,略有松散之势。

    苏青惦记着,用袖子擦了擦手,起身一手按着后脑勺,一手取下发夹。

    乌发倾泻,卷起浪花,她双手抓梳头发,不经意看见孟叙冬在几步开外的梗道上盯住她。

    黑色薄衫勾着胸肌线条,汗津津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他喉结上下滚了滚,性感得好蛮横。

    苏青佯作镇定,转身迅速绑好了头发。

    孟叙冬大步走近,问奶奶拿园艺剪。奶奶奇怪地盯了他一眼,忽然明白过来,忙把手里的剪刀递给他,“你带小青。”

    苏青来不及阻拦,奶奶已跨过叶垄。

    孟叙冬转着手里的园艺剪,扫了眼苏青的草莓篮子,带几分嘚瑟。若不是奶奶就在对面,苏青简直想打他。

    苏青提着篮子往前走了几步,蹲下来,拨开绿枝叶,寻找成熟的草莓。

    以前和学生分享过一个学习方法,无法静心的时候,坐下来假装学习五分钟,五分钟之后很容易便进入状态。苏青现在用在摘草莓这件事上,可始终无法忽视余光里的身影。他效率太高了,五分钟不到就来到她身旁。

    “做熟了就快。”孟叙冬安慰似的。

    苏青瞄了眼那边的奶奶,压低声说:“没人问你。”

    孟叙冬剪下一颗熟透的草莓,也不摘蒂,直往嘴里塞。苏青不得不将草莓包在嘴里,一时没法说话,只得皱眉瞧着他。

    他咧笑,额上薄汗从脸侧落下来,散发生气,莫名撩人。他毫无察觉,低头从她的篮子里拣了颗草莓,一咬一口。

    “你!”苏青擡手,撞见奶奶笑盈盈的脸。她手捏成拳,垂下来,悄悄顶了下他的雨靴。

    “讨厌。”

    孟叙冬咽下草莓,凑上来握住她的手,“不用这么小心,这样……”

    干燥粗糙的手带着她探进绿丛,叶扇的细齿划过他手背与她的指腹,果子撞了上来,收拢在手心。

    “这种烂熟的果子你直接吃了都成,七八成熟的,也没那么容易烂。”孟叙冬忽然松开了手,一连摘下好几颗放进她的篮子。

    苏青攥着手心,片刻才出声:“你干脆种地算了。”

    “也行啊,男耕女织,你给我打毛衣。”

    苏青没忍住笑,“得养一条大狗,我和狗狗在家烤火。”

    孟叙冬斜睨她一眼,扯唇角,“真的喜欢狗?”

    “嗯……”苏青擡眸思索,忽见一道身影走来。她低头摘草莓,轻声说,“电影儿都那么演,看起来很幸福。”

    “奶奶,我跟着你干。”庄绫来到他们对面。

    “你不用。”奶奶头也不擡,手上动作飞快,拨开绿叶挑拣,找到个大熟透的一刀剪落,“你老会了,自己就能干,上那边摘去。”

    庄绫抿笑,又对苏青说:“怎么样,累不?”

    “还好。”苏青埋首忙活起来。

    “我们擡了一箱水过来,我给你拿。”庄绫叫郝攸美一起给大家发水,孟叙冬见状去帮忙。

    奶奶仍在干活儿,苏青匆忙灌了一口水,跟上进度。

    摘草莓是个重复的活儿,苏青很快熟悉了,有闲暇打量周围的情况。她的进度比谁都要快,这令人舒心。

    奶奶似乎也有点倦怠了,出声闲谈:“小青在北京读的大学吧?冬子以前带我上北京玩儿来着。”

    苏青笑,“什么时候的事儿?”

    奶奶说七八年前,孟叙冬才从日本回来。圣诞节,孟叙冬和奶奶在天安门广场看升旗仪式,参观故宫,逛南锣鼓巷,吃了涮羊肉。

    “最后一晚他去见朋友了,哎唷把我老婆子一个人丢在按摩店。”

    苏青有点好奇,“他在北京还有朋友?”

    “我现在才想起这事儿,那可不就是你吗?”奶奶目光真挚,反倒让苏青不好意思。

    那年圣诞节,北京没有下雪,彼时的男友突发奇想,带她飞到市里,在下雪的海边看《东京教父》。半年之后,他们分手。

    在国内大学就读一定时间才能申请德国的大学,他原本就是要走的,不会为谁打乱人生计划。可到了最后才告诉她,他们家可以帮她负担学费,一起出国。

    花别人的钱意味着受制于人,那时苏青还这么想。

    也是那时候,苏青遇见了孟叙冬。他们的关系维持了两年又七个月,苏青上岸,成了省一中的数学老师。

    “那两年冬子跟着师傅学电工,在市里县城给人家装修。他有空就来帮我干农活儿,我们村里人老土,乡里乡亲的看他这么一好小伙子,要给他介绍对象。好小子!”奶奶将草莓轻轻丢到篮子里,觑眼动剪刀,“他心里住人了。”

    苏青正剪一株草莓,钢剪锋利的刃划破她食指,一侧深长的口子,血滴落绿叶。

    奶奶视线扫来,大吃一惊,“哎呀!”

    苏青想要藏,可一弯曲手指便感觉痛神经拉扯。奶奶拉着苏青的胳膊起身,“得赶紧整一下。”

    应来就在她们旁边半道,立马来看,那伤口血流不止,快淌落手心。

    “天呐!”应来忽然有点晕血,转头见孟叙冬正大步走来,“小姑父,你媳妇儿手割破了!”

    整片大棚的人皆望了过来。

    苏青将手别到背后,退了两步,正要转身,豆豆扑了上来。

    “姨姨,我给你呼呼——”豆豆抱着苏青的腿,下一瞬章晚成将人拎到一边。

    “要打破伤风针吧?”章晚成说。

    “这边有卫生所么?”苏南没料到和他想的一致,可话已出口。

    “有、有的,”奶奶拽住孟叙冬卷起袖子赤裸的手臂,“冬子,你知道地方。”

    “小事儿,奶奶。”孟叙冬揽起苏青肩膀,苏青撇开了。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走啊。”

    苏青按住伤口,转身走向大棚出入口。细小的血珠从指尖滴落,已然痛到麻木,没有知觉。

    外套堆在门口的一箱塑封矿泉水上,苏青小心地找到自己的大花棉袄,单手操作不便,孟叙冬搭了把手,将棉袄披在了她身上。

    “我送你们。”庄绫抄着车钥匙,车在百米外的大路上。

    “不用了,我自己处理一下就行。”苏青瞥了孟叙冬一眼,“小事儿。”

    孟叙冬下颌一紧,顶牙笑了,“有必要么。”

    没想到他会在别人面前暴露不合。苏青说不出来话,更不擅长说过他。

    “有什么车上再说,这么冷的天都还没止血呢。”庄绫说。

    “我陪小青去。”苏南走来,手里捏着保时捷车钥匙。

    苏青跟着大姐姐上了车。

    车底盘擡升了,仍偏低,路面有冰渣子,苏南驾驶平缓。后视镜里,孟叙冬的身影渐远,消失。

    苏南叹息,“倒也不是劝你什么,冬子急忙跑来关心你,你给他吊脸子,确实有点儿不妥。是不是有别的事情?”

    苏青用车里的宝宝湿巾擦拭手上的血,无言以对。

    卫生所在乡政办公室一块,只有一个中年女医生在。

    有孩子农药中毒,一家老小哭着叫救命,坝子上围了不少人。医生做了基础急救,也只有叫救护车。

    他们始终围着医生说话,等救护车风风火火来了又走,医生才得空给苏青打破伤风针。

    “小事儿。”医生态度更是豁达,“不过这个意识是正确的,要预防。村子里科普工作不好展开,农药、农具要妥善存放,不信,出事好几回了……”

    打针后需留待观察,苏青同医生闲谈。得知她是孟家奶奶的孙媳妇,医生话更多了。

    苏南到外面吸烟,看见孟叙冬依靠墙壁,手里捏一支烟。

    苏南在旁边引燃一支烟,递上打火机。

    苏青出来的时候看见云雾缭绕中有一对穿棉袄与军大衣的男女,背后灰墙漆红大字写着:提高幸福指数,满足幸福需求,建设美好乡村。

    志明与春娇香港电影,两个烟民的爱情故事,彪子与玉芬东北电视剧《马大帅》,“贤妻良母”玉芬同时遭遇马大帅及其小舅子范德彪的追求,最后与范德彪结婚。,然而姐姐和妹夫之间特有的尴尬笼罩,苏青都不忍直视。

    孟叙冬是跑着来的,风吹散了热气,还有汗味。苏青被他往身边拽的时候闻到了,没有排斥。

    心跳很快,却似钝器一下一下锤击——

    他竟有喜欢多年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