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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泡泡浴 > 061 我只有你

    061我只有你

    061

    四下无人,不远处的公路上停着一辆计程车。

    “你打车来的?”苏青若无其事地将碎发拨至耳后。

    孟叙冬点了点下巴,没什么情绪。他扫了苏乔一眼,不知道谁喝多了。

    苏青指了指停在路边的车,“大姐姐喝多了。”

    车前灯亮着,勉强看清车里的情形,苏南窝在驾驶座里,似乎睡着了。

    堂哥从驾驶座下来,向孟叙冬笑着颔首伸出手。他们寒暄了几句,商量再叫一辆车,就不麻烦堂哥送他们了。

    堂哥说不麻烦,他本来也要回县城,顺路的事。

    堂哥车上还有一个酩酊大醉的人,他开车照顾不过来,苏乔便和他们一个车。

    苏青和孟叙冬二人上了计程车。

    海风从窗户缝隙吹进来,苏青觉得有点吵,摇起了车窗。

    孟叙冬坐另一端,车窗还敞开着。苏青稍稍倾身,“不吵么?”

    孟叙冬瞥了她一眼,她低头说:“我怕吵到你。”

    “还好。”孟叙冬停顿片刻,“有点儿闷。”

    “海边是这样。将才吹了会儿风,我感觉浑身都黏糊糊的。”

    “嗯。”

    苏青看他有点儿疲倦,没有再说话。回县城的老路漆黑一片,颠簸中她打起瞌睡。

    直到孟叙冬从她把车里抱出来,她才从模糊的梦里惊醒。她也喝了酒,身子发软,手圈着他脖颈,不经意掠过他耳朵。

    孟叙冬掏钱给司机,收回手将怀里的人往上托了托,“还要我抱呢?”

    “不行么?”苏青嘀咕,“抱一下老婆怎么了。”

    孟叙冬轻轻叹息,抱着人一路回了房间。

    他把她放倒在床上,她仍然不放开手,“我今天听了超可怕的事情……”

    孟叙冬只得揽着她侧身躺下,“怎么?”

    苏青说起张小梅丈夫出轨的事情,末了叮嘱:“你不能告诉别人。”

    “……”

    在彼此交织的气息中,苏青偷偷掀起眼帘观察孟叙冬的表情。她有点没话找话,“这就是人性。”

    孟叙冬冷哂:“咋的你有这方面想法?”

    “看你表现。”

    “苏青,你成天存心气我?”

    “开玩笑……”

    “开玩笑也不行。”孟叙冬语气有点儿凶,手探进衣衫狠捏了一把。

    苏青缠住他的手,“那你能保证一辈子对我好吗?”

    孟叙冬气笑了,“你脑回路怎么长的?对你不好,还大老远来接你,还在这儿听你逼叨。”

    “你可以装聋。”

    孟叙冬撑起身。

    苏青慌了,擡手抱上去,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孟叙冬轻轻推搡,却是没将人彻底推开。

    “哥哥……”苏青小心翼翼地贴了贴他颈窝。

    孟叙冬偏头,挑眼睨她。有了希望似的,苏青又唤了几声,蹭他的身体。软肉推在结实的背部,薄薄的衣料摩挲,窜起火花一般。他绷紧下颌角,不自觉哑声,“一边儿去。”

    苏青眨巴眼睛,语气软绵,“不想吗?”

    那天放肆过后,苏青感冒发烧,孟叙冬照顾她,这些天都没有做。以他们的频率来说,已极尽忍耐了。

    孟叙冬身体并不推辞,可面色冷然,“欠呢。”

    “欠哥哥……”苏青在他耳畔吐出那个字眼,他蓦地反剪她的手,将她压倒在床头。

    苏青不知怎么松了口气。

    两个人有感情,不代表婚姻不会出现问题。她和孟叙冬的思维方式太不一样了,争论也没个所以然,搞不懂彼此。

    很多人不敢说,婚姻中最关键的问题其实是性事。只要这方面没有问题,他们的关系便坏不到哪里去。

    下了床,苏青喊饿。孟叙冬烧水煮了一把面条,切了葱花,拌小菜。香气扑鼻,苏青一面吃一面感慨:“还是你煮的好吃。”

    孟叙冬无声冷笑,收拾了桌台,出去洗锅。

    早晨孟叙冬一个人走了,并未叫醒苏青。她睡过头,跑步来到澡堂,满额汗。

    艾秀英埋怨:“你着什么急,万一又感冒不是更麻烦?”

    苏青打哈哈,不愿和妈妈聊感冒这回事。她在厨房转了一圈,出来撞见了张小梅。

    张小梅在澡堂睡了一晚,宿醉过后脸有点浮肿,还没有化妆。她打着哈欠,浑不在意地和苏青打招呼。

    旁边的苏南一如往常,“小青喝咖啡吗?”

    苏青要了杯冰美式,没有留下来和她们闲聊。张小梅不再谈论自己,而是讲圈子里的八卦。

    苏青不是不八卦,但不愿听这些鸡零狗碎。而且很容易燃起她对公序良俗的渴望,想要举报那些人。

    苏乔和应来抱着干净毛巾送进休息室,手持清洁工具,比划着击剑动作,笑闹着出来。

    苏青朝应来招手,将几本习题资料放在收银台上。

    应来拉耸眼睛,一脸苦相。

    “那算了。”苏青作势将资料扔掉,应来忙扯住。

    “我学……”

    苏青抽出其中一套试卷,看了眼时钟,“先看看你基础。”

    “啊,现在就做?“

    “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应来低头。

    苏青将位子让给她,坐到对面长椅上,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应来抓耳挠腮,“小姑你能不坐这儿吗?我好紧张。而且我都忘完了,你要不先给我讲课……”

    苏青没有理会,翻看起最近在读的拉美小说。炎热而潮湿的夏季从铅字里跳出来,她几乎忘记了时间。

    张小梅穿戴整齐离开之际,苏青起身相送。苏乔给了张小梅一个热切拥抱,待澡堂门合拢,她大剌剌在苏青身旁坐下,展开双手长脚,“梅姐太好玩儿了。”

    苏青翻过书页,头也不擡,“我以为你不喜欢她。”

    “谈不上吧。”苏乔想了想说,“只能说理解不了他们。都这样了,为了面子还不肯离婚。”

    “他们利益捆绑很深,说不准她老公也有他们家的把柄。”

    “太阳底下无新事啊,这种男的处处受制于人,想体会男人雄风,也是只能到外边去找了。”

    对面的应来笑出了声。苏青睇了她一眼,她用笔头挠了挠额角,作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盯住试卷。

    苏乔转移话题,“章宗成昨晚问我,苏南不能喝酒还喝这么多,最近是不是不大好。他们一家人也是奇怪,好不好心里没谱吗?”

    苏青嗤笑。

    苏乔也不是八卦的人,循着咖啡香气进了厨房。

    时间到了,应来还没有做完试卷,也做不下去了,光选择题连蒙带猜就错了大半。苏青心凉半截,也不给她纠错了,决定制定计划从头复习一遍。

    除了数学,别的科目还要另外找人辅导。苏青和澡堂的客人打听,假期在县城兼职家教的大学生,消息传出去,那位家有门市铺面的婶子反而带着家长过来,让苏青给孩子辅导功课。

    县城是熟人社会,做人做事全靠口碑。这些年苏青教出的名校生不在少数,一传十十传百,声誉斐然。

    苏青说她已经一年没教课了,家长们不管不顾,还逮着苏乔问她能不能教。苏乔自顾自帮苏青应承了下来,说等定好时间让孩子们过来试课。

    这天下午,苏青昔日辅导过的几个学生相约来到澡堂。

    有一个市师大附中的,其余都是县中的孩子,和婶子的儿子同届。他们大学毕业,有的准备考研,有的准备找工作,趁最后几天假期,过来看望老师。

    苏青和他们一起来到街口的延吉馆子,老板娘挨个挨个问忌口,给他们上小菜上烧酒。

    热气腾腾的烤肉桌上,孩子们推杯换盏,早已是大人模样。

    苏青十分感慨,有一阵没说话。斜对面的女学生犹豫着问:“苏老师过得好吗?“

    苏青面露微讶,随即展笑,“好啊。”

    “听说您结婚了。”

    “我去——”

    “什么时候的事儿?”

    “这不得走一个,来,祝苏老师新婚快乐!”一个学生号召大伙儿举杯。

    苏青同他们碰杯,又听身旁的人问:“咱们这儿的人吗?”

    苏青点点头。

    “什么样的人?”

    “老师有照片儿吗?”

    苏青教他们的时候才当老师不久,如今同为二十代,就像一个邻家大姐姐。他们好奇她的恋爱与婚姻,老师这个身份之外的一切。

    苏青在手机里翻找一通,还是从应来的朋友圈找到一张清晰的。照片上孟叙冬刚剃了寸头,坐在夜市的塑料椅子里,偏头看着身旁的她,一副痞坏模样。

    有学生怒吐脏字,苏青说:“也是你们老学长。”

    “他人在吗?”

    “叫他过来喝酒呀!”

    学生们一齐怂恿,盛情难却,苏青假模假样地发了条微信,放下手机。

    饭桌上的话题过了一遍,学生们又提起此事,苏青只得又发了消息,“过来”带了个可怜表情。

    几分钟过去仍没收到回复,她正在输入“别给脸不要”,对话框弹出消息,“哦。”

    苏青连忙删了文字,擡头作端庄的老师。

    饭席接近尾声,学生们叽叽喳喳讨论第二场去哪儿玩,忽然有人起身,凳子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一桌人顺视线看过去,苏青缓缓回头,见高大的男人走来。

    她忍俊不禁,低头藏笑。学生们纷纷挪动位子,“学长好……”

    “应该叫师……”

    “师爹!”有人接腔,引得哄笑。

    孟叙冬擡手以示问候,来到苏青身后。他旁若无人地俯身,同她耳语,“笑什么?”

    苏青偏头,拽了下他头上的冷帽,“哪儿来的?”

    寸头长起来了,像一颗毛糙的海胆,他平常都不在意,没想到今天还打扮了一下。

    身上穿的也不是工地背心,套了件拉链卫衣,搭工装裤与脏兮兮的皮靴竟有点街头。

    “垃圾堆薅的。”孟叙冬口吻平淡,却以呼吸热气瘙痒她耳朵,苏青稍稍拉开距离。

    大伙儿起哄,拍打桌面形成节奏,仿佛大学活动现场,“走一个!”

    孟叙冬和他们喝了一轮,才搞清楚指的是交杯酒。

    “都这么玩儿了?”他挑眉痞笑。

    他们说迟到认罚,满上两杯烧酒,分别塞到苏青和孟叙冬手里。

    哄大家开心一下罢了,苏青擡起手,瞧着孟叙冬。有多无奈似的,他端着酒杯勾住她手腕。

    “这样式儿……”学生说“大交杯”才有意思,和另一个人一起亲自示范。

    两个男孩面对面靠近,将举杯的手绕过对方后颈,缠绵相拥。

    苏青面颊发烫,正要拒绝,孟叙冬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他举杯的手越过她肩头,她犹犹豫豫照做,杯口的洒落几滴。

    “不能洒酒!”

    只有抱紧了,才能将酒杯递到唇边。苏青攥住孟叙冬衣衫,稍稍垫脚。还没有喝酒,她感觉整个人都掉进了烧灼的酒水里。

    冰凉的玻璃杯在皮肤上点了一下,耳边涌起吞咽的声音,喉结滚动,却失掉了呼吸。

    苏青仰头一饮而尽,抽离怀抱,跟着喉咙漫延的灼热呼出一口气。

    她偷偷瞄了孟叙冬一眼。他在笑,像喜宴上的新郎。

    “什么?”孟叙冬倾身听学生说话,略略点头,直起身说,“结婚二百三十三天了。”

    苏青仔细数了下,发现他并未胡诌。

    不知不觉已经这么久了。

    在店里待了好一阵,学生们决定了第二场的去处。苏青没和他们一起,同孟叙冬散步回招待所。

    “老婆。”

    苏青看着地上重叠的影子。

    “那天,我听见了。”

    苏青猜到了。

    孟叙冬无声一哂,“你呢?”

    “啊?”

    “还有联系吗?”

    苏青怔然停驻,他在意的竟是这个。苏乔和她前任还有联系,他不确定她是否一样。

    他知道那是给她留下了伤痕的人,她曾哭着说再也不会爱人,那么天真。

    “早都忘了。”

    苏青伸手拉住前面的人,他正要转身,她一下跳上了他的背。犹如示威,轻轻咬住他耳朵,“我只有你,你听清楚了吗?”

    孟叙冬反手托住她,慢慢走进路灯的光亮。

    许久,他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