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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破灵 > 第五十三章 忍不了

    这话说得没毛病,其实张爸爸自己也明白,像赵维桢那种胖头白脸的小伙子,被打了也只会嗷嗷叫着跟人讲道理,属实不像人贩子。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婉婉结婚当天,她要跟着这人跑,还不跟家里人联系。他坚决不信男方家里人说的什么红杏出墙,只能一股脑地把火气撒在外人身上。

    “我……我……”张爸爸被哽住了,他心里一团火,手指抖得夹不住烟,恼火地索性把半截烟摔地上,用脚尖使劲撵了两圈。

    “叔叔,你听过张婉婉怎么说这件事儿的吗?”江伊问他。

    张爸爸脸颊肌肉绷着,憋了好半天才说道:“小两口磕磕绊绊都是正常的!忍一忍就过去了,哪有这么闹的?”

    “总有忍不了的事情。”江伊直视着张爸爸的眼睛,说,“张婉婉知道回去了也是被劝着忍一忍,所以她才不肯回去。”

    “又不是砍脑袋剁手指,多大的事儿,就忍不了?”张爸爸怒气冲冲地骂,“别人说两句就跑,多丢人现眼!”

    眼看着跟张爸爸说不通,江伊扭头对花姨说:“我跟你进去看看,他们砸了什么,怎么赔!”

    张爸爸扭头走到旁边,又摸出来一根烟。花姨见到人不在跟前,连忙低声说:“哎……这件事吧,其实怨不得人家男方来闹,那姑娘就是有问题……男的家里人说她前脚刚走,后脚就在院子里见着了异象。”

    “异象?”江伊蹙起眉头,“什么异象?”

    “这……”花姨动了下嘴唇。

    她声音小得像苍蝇抖了两下翅膀,江伊完全没有听清,连忙问:“您说什么?”

    花姨咋咋舌,朝江伊招招手,等人把耳朵凑过来后,虚着声音说:“鬼兰。我以前只知道有人用这个害死过人,但不知道就是她。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让她住进来。哎……真是晦气……”

    花姨嘴里嘟嘟囔囔的。

    鬼兰!江伊听到这个词,整个人一怔。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今天的事情,大概率和白晗脱不了关系!一模一样的栽赃办法,但总出奇地有用。鬼兰、乃哈、诅咒……这些词儿算牢牢套在张婉婉身上了,像草原上的种子,像没法根除的皮肤病,一阵风就吹得流言再起,就像溃烂的皮肤,成片成片地传播。事情的真相都已经不再重要,对一个人的偏见,只要长进心里,便会有一百次、一千次重复的脏水泼过来。

    “谁见到的?”江伊冷下脸问。

    花姨被问得一愣,像是没想过对方会这么问。她盯着江伊几秒,摇了下头说:“姑娘,听姨一句,赔了钱就把那家人赶紧打发走吧!这事儿啊,反正挨着就倒霉。我也是看你人好,才多嘴说一句。”

    “嗯。”江伊应付般点点头,快走几步,推门走进旅店。

    “当当当!”

    挂在门口的风铃响了,赵维桢侧头看过来,瞧见江伊和她身后的吴乔阳,一双小豆眼都亮了。他捂着半边红肿的脸站起身,急切又幽怨地说:“你们可算回来了!快点给我作下证吧,我是不是跟你们一起来的?咱们刚到这里才第三天,我之前真没见过张婉婉!”

    “没见过?没见过我家婉婉怎么不回家,跟你跑?”卷毛女人大声说。

    “妈!你为什么听不进去我说话?”张婉婉的两只眼睛就跟兔子眼似的通红。

    “你就是被他骗了!”张妈妈的嗓门拔尖像小刀子一样扎人,“你怎么还不懂呢?好人?他要是好人,能带着你跑还,不让你跟家里联系?你是要活活急死我和你爸呀!”

    “我……我说过让她跟家里人说一声的。”赵维桢急声解释。

    “电话呢?短信呢?都没有!”张妈妈声音抖着,“什么都没有,就是人没了!”

    “我不想跟你说,”张婉婉抱着胳膊,抽了下鼻子,“说了能怎么样?你还不是劝我回去?”

    “他家人是不对,是过分了。但你跑了算什么?”张妈妈抖着声音,“婉婉,你是个小娃娃吗?结婚是大事,两家人的事情,有矛盾很正常,各退一步忍一忍就过去了。你要实在气不过,也要回家啊!我给你上门骂他们行不?干吗要跑,干吗要闹成这样呀!你以前挺懂事儿的啊,知道忍一忍,现在怎么还倒着活了?”

    “忍一忍?”张婉婉轻声重复了一遍,一眨眼,泪珠滚了下来。她手掌在脸上一抹,忽然提高声音,“我高中被白晗追着骂,她到处跟人说我害了容骁,你和我爸就是让我忍一忍!你们说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说什么咱们没做过就不怕人说,忍一忍就过去了。可这些事儿忍着就过去了吗?没有!根本没有!我没倒着活,我就是忍够了,我不忍了!我现在就说清楚,我要离婚,这日子我没法过了!”

    “不能离婚!”张妈妈一口否决,使劲儿摇摇头,“你不懂,你要是离婚,可就成二婚了!以后咋办?后半生都毁了啊!”

    “二婚怎么了?二婚要判刑吗?后半生怎么就毁了?”赵维桢插话道。

    “你闭嘴!你懂什么?”张妈妈眼睛也是通红,瞪眼凶了赵维桢,扭头看向张婉婉却软了口气,“婉婉,咱们不能刚结婚就离婚啊!忍一忍,你要是心里过不去,就回家住几天,咱们消气就好了啊!”

    “妈!如果我跟他结婚就算是一家人,结果家里人也说我是祸害,这算什么?那些话我听得想吐了,我往后都不想再听见!”张婉婉说完,情绪也平静不少,紧抱着胳膊,“这口气消不了,我不会跟他过下去了。再说了,我觉得赵哥说得对,就算是二婚,又怎么了?”

    张妈妈听到这话,狠狠瞪着赵维桢一眼,说:“人家会说我家婉婉是二手货,以后再嫁也只能找二婚的或者孩子的!”

    “张婉婉又不是件衣服、萝卜、土豆,哪有二手货一说?”江伊终于是忍不住插嘴,“阿姨,你女儿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如果在婚姻里连最基本的彼此尊重和理解都做不到,靠着忍一忍过日子,你觉得她回去会幸福吗?”

    张父张母都是老实巴交的本分人,这些年的流言,他们不是不生气,可毕竟死了个人,他们心里多少有点虚,忍着忍着也就成了习惯,总想着不能把事情继续闹大,总是怕张婉婉受到影响将来嫁不出去,总担心再被人说三道四。张婉婉结婚的时候,他们是很高兴的,他们觉得心里的疙瘩终于要解开了,但没想过会闹成这样。

    张妈妈被江伊问得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闷了半天,说:“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怎么能说这话?”

    “我说的不过是一句实话。”江伊叹了口气,“阿姨,众口铄金。就算你站得再直,只要一直有人说你的影子斜,你的影子就成了斜的。那些你没做过的事情,如果不解释、不反抗,谣言传得久了,就会被人理解成默认,你没做过的就成了做过的。忍一忍从来就不是个能解决问题的办法,更何况是婚姻。”

    “不忍,那你说什么才是办法?”张妈妈反问。

    “交流,然后去解决核心问题。”江伊说,“当然,我说的交流不是为了发泄情绪去吵架、去骂、去讨一个道歉,而是平等地、以理解为目的的交流。这是对立双方的事情,如果一方在不断地造成痛点,拒绝理解,那么交流也就没有意义,不如直接去解决问题本身。”

    “问题本身,就是我不想跟那家人过了!”张婉婉口气坚定地说,“我把他们当一家人,他们却觉得我要害人。妈,你看见了,那个软蛋龟缩起来不敢露面,又找他家里人来这里又砸又骂,要不是这地方还有警察局,还有法律管着,他们就恨不得把我沉水底或者架起来烧死了。这是一家人吗?我现在都不想跟他们说话,我更想不出来要怎么忍一忍过日子!”

    “那你要怎么办啊!”张妈妈想到刚才那场景,终于是有了一丝动摇。

    “离婚!”张婉婉深吸口气,从桌上抽了两张纸擦把脸,说,“长痛不如短痛,我算把那家一家人看清了。离婚!他们不是说,要么请法师来给我化术,要么就退彩礼离婚吗?那就把彩礼退给他们,离婚!两家人都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