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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跑选手们在四首米的跑道上挤作一团,争先恐后地奋勇向前。

  全程是三千米,现在才刚刚开始,所以啦啦队还不是很紧张。不过我想如果各个啦啦队互相挑战,场上气氛就会更热烈的。

  一百米的短跑在场内的直线跑道上进行.如果三千米的比赛进入高xdx潮,人们就不会注意到我这边来的。

  我来到一百米跑道一端,轻轻地作一些弹跳动作。

  “冲野小姐。”

  附近一个人跟我打招呼。她是和我一起参加比赛的另一家私立学校的女学生。

  “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你的情况怎么样?”

  “我胖了!身体变得沉重了。”她笑道,“看你这苗条的身材多棒啊。”

  “如果身材不像个女人就糟啦!”

  “难啊。”她笑着仰望一下晴空说道,“好像有一点风哩。”

  “那就顺风跑吧。这样会轻松一点的。”

  我在一百米跑道的旁边坐下来。

  “你们学校可不得了啊。”

  她对我说道。

  “什么不得了?”

  “田径队的学生和老师相好,不是吗?”

  “是吗?你从什么地方听来的?”

  “早已到处流传啦。”

  “完蛋啦!我们可是不许谈论这事的呢。”

  “这有什么用?叫女孩子们不去议论,就等于叫她们不要去吃甜食。”

  这真是至理名言!我不禁捧腹大笑了。

  “不过,最好还是多加小心。”

  她对我说。

  “什么意思?”

  “如果出了什么丑闻,现在就会立即取消出场资格的。弄不好甚至不能参加运动大会哩。”

  “我还没有想到这一层……”我答道,“这有什么关系?恋爱是个人问题罢了。”

  “道理是这样,可是你们学校里也会有人不想让她出场的吧?”

  “不让出场就拉倒呗!”我耸耸肩膀说道,“不用跑不是更舒服吗?”

  “你也变了啊。噢,好像要开始了。你是第几组?”

  “是第三组吧。”

  “好了,再见。加油干周!”

  我们向起跑线走去。我一路在想:我变了吗。”

  “跑完后我们一起去吃甜馅饼好吗?”

  我刚说完她便扑哧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

  “我看见你真是羡慕得很,”你那无忧无虑的样子,好像这个世界一片光明似的。”

  她哪里知道我的烦恼啊。

  “第一组,到起跑线集合!”

  人们开始叫喊了。

  我的确这么无忧无虑吗?——我才像个傻瓜呢!

  “预备——啪!”

  第一组起跑了。

  “预备——啪!”

  第二组起跑了。

  “第三组集合!”

  来啦。我在哪一条跑道呢?管它呢!到没有人的跑道去吧。对啦!第六跑道。

  展现在我前面的是一条直线。用十几秒跑完它,这就行了。

  我究竟为什么跑呢?想到这点,我觉得跑不跑也无所谓了。

  我并不急于夺标,也不像那《跑步能手》的电影里的牧师那样,相信“跑步就能够和上帝接近”的哲学。

  说到底,我只是出于情义:老师的情面,朋友们的情面,父母亲的情面……如果我在此赛中胜利了,他们就会高兴,所以我便跑,当然我自己也有一个面子问题。

  我旁边的姑娘就是一副死不甘心的样子,好像如果失败了就不想活着回去似的。我可不想像她这样拼命跑!

  也许因为这样,我才显得无忧无虑吧。

  但我也有各种各样的烦恼啊!何况我已经陷于烦恼了。

  我不知不觉喃喃自语。我旁边的姑娘恶狠狠地克我说:

  “你安静一点行不行!”

  我吐了一下舌头,闭上了嘴。……为了情义和面子,豁出十几秒来吧!

  好啦,预备——

  “蓬”的一声响,酒瓶盖直冲天花板飞去。”

  “哗!”

  “快点!快点拿杯子来!”

  “溢出来啦!快点倒!”

  “喂,香槟酒流了一桌子啦!”

  吵吵嚷嚷的声音震耳欲聋。

  地区选拔赛结束了,我们学校取得了意想不到的优秀成绩。于是我们租用了学校附近一家餐馆的二楼,举行庆祝会。

  “喂!大家有杯子了吗?”年轻的体育老师在高声叫嚷,“好!为了表扬大家的努力,干一杯!”

  “干杯!”

  “不简单呀!大家干得很出色!”

  老师比学生更兴奋,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真知子和横谷老师的事件在人们心里投下了阴影呢。

  “当然,在今天的庆祝会上他们两人并没有露面。

  人们曾经担心这个事件会影响比赛成绩,幸亏这个担心是多余的。相反大家更加努力,无论是在时间上或距离上都跑出了水平。

  “真高兴啊。谢谢大家!”

  有些老师激动得几乎哭出来——这就有点令人扫兴了。

  横谷老师好像在全体教职员大会上挨了批评,不仅在道德问题上,而且听说人们还指责他说:

  “由于你的问题,使得田径队里有人产生了动摇!”

  难道是真的吗?——我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一个人是这样地“纯情”而大受刺激躺倒不干的。

  大多数队员的想法都认为这是个人之间的问题,只要不去管它就行了。十七岁的姑娘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女孩子家到了这个年纪,确实面临着心理失去平衡而向左或向右倾斜的危险。但另一方面她们又拥有强韧的复原能力,甚至比大人还强。不论她们怎样迷路,大体上都能够回到原来的道路去的。

  即使她们受了一点创伤,譬如脚踝扭伤了,但她们自己也知道伤痛是什么滋味的。

  “冲野,加油干啊!”

  一位老师走过来用力捏住我的肩膀。

  疼啊!真是只知有一股傻力!

  “谢谢老师!”

  “你跑到后半段时不断加速前进。真厉害呀!”

  “后半段跑得顺心多了。”

  “不,不,你具有了不起的精神力量啊,真叫我高兴。嗯”

  这位老师好像喝了啤酒,满脸通红。他的酒量很浅,也许我比他更能喝哩。

  对了,我想起-川也是这样的,那次聚会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我也不大能喝酒。”

  “你骗人!”

  “你想比比看吗?”

  “你想让我喝醉了出洋相吗?”

  “我不会欺负小孩子的。”

  “我,我不是小孩子。十七岁啦。”

  “上次我说你是大人,你不是生气了吗?”

  “是呀。我可不是大人。”

  “也不是小孩子吗?”、“十七岁。我是十七岁的另一种生物。既不是大人也不是小孩子,懂吗?”

  “你的确是另外一种生物.是什么呢?是外星人吧?”

  “我可不是怪物。”

  “也许如此。”

  “你真没有礼貌。你逮住了这样一个可爱的姑娘!”

  “也许只不过是伪装可爱罢了。”

  “至少你承认了可爱这一点吧。”

  “如果不承认这点,那么我连一杯水也不会请你喝的!”

  “我明白了。原来中年人是这个样子的……”

  “你的脚怎么啦?”

  “我穿不惯高跟鞋,有点累了。”

  “脱下来怎么样?”

  “有一本杂志说过。脱了鞋很危险呢。”

  “这里可是第一流的餐厅啊。”

  “那么我就脱下啦。哗!”

  “喂!我可没有叫你把它们扔掉呀!”

  “我只不过一时不小心罢了……不行哟!您再笑我可不答应啦!”

  “还是穿上吧,穿上安全些!”

  “您替我把它们捡回来吧,趁着现在其他顾客还没有发觉……”

  “已经有人看见了!”

  “什么?啊,真的哟,她们已经在笑了!”

  “嗯,拿去吧。好了。”

  “请原谅”

  “穿上吗?”

  “嗯,穿吧。”

  “来。我给你穿。”-

  川为了给我穿鞋而跪在我面前。我感到一阵快意。好像自己变成了童话里面的公主或者灰姑娘。”

  “你真是个给别人添麻烦的小姐。”

  “自找麻烦的男人才会感到惬意呢。”——

  我真不该这样说。危险啊!

  “是啊……”

  “可以不回去吗?”

  “你快乐吗?”

  “时间到了哟。”

  “你快乐吗?”

  “下星期有考试哩……我得回去看书了。”

  “你快乐吗?”

  “快乐哟。大概……”

  “那么是吧。如果不是快快乐乐地分手,心情就很沉重。”

  “是吗?……您为什么不站起来呢?”

  “我在等你先站起来呢!”

  那么……再等一会儿……”

  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

  “你在发什么呆呀?”

  我正想得入神,突然邦子拍着我的肩头问道。

  “哟!你怎么也来参加庆祝会呢?”

  “在名义上我还是田径队的队员啊。”

  邦子并没有收回地的退队申请书。因为如果她这样的老队员带头退出,必然会影响一年级新队员的情绪,所以她决定在运动大会开完之前,暂时还是留在田径队内。

  “这个庆祝会太寒怆了,它和我们田径队创造的优异成绩一点儿也不相称。”

  “你去看了比赛吗?”

  “我看了阿瞳你的100米跑。你胜利的原因就在于思想轻松。”

  “可不是吗?我旁边那个姑娘紧张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多么可怜啊。”

  “最多不过是一场赛跑游戏罢了。”

  “别大声嚷嚷!”

  我忍不住笑了。

  “这一来横谷老师的形势就要产生变化啦。”

  “那件事大概会不了了之,是吗?大家对真知子的事慢慢就会忘记的。”

  “不,正好相反。”

  “相反吗?”

  “如果这次比赛的成绩一落千丈,不就说明非依靠横谷老师不可吗?但现在这样大获全胜,那就说明没有他也能行。”

  “那么……”

  “在运动大会召开之前怎么样,现在还很难说,不过开完之后他一定会丢掉饭碗的啊。”

  这事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我不禁哑然。

  “这是邦子你的猜想吧?”

  “这是可靠消息。其他老师们欢欣若狂的心情你大概也可以理解的。横谷老师走了,另外的人就可以当体育主任啦。”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原来我还以为他们只是为优异成绩而高兴哩。

  “你真的一无所知吗?”

  邦子问道。

  “纯结少女就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啊。”

  “阿瞳,你把一切看得太美好了。田径队里的学生和大人们有千丝万缕的利害关系呢!”

  这点我是知道的。虽然知道,但是我……

  参加比赛的是我们的学生呀!

  我们全力以赴地跑,结果却成了开除横谷老师的帮凶,这是怎么回事?虽然我并不特别同情横谷老师。

  这事真不是味儿!想到大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我就忿忿不平。

  “我先走了。我还有别的事。”

  我对邦子说道。

  “我想吃点东西。反正我已经来了。”邦子笑道,“你信不信?我停止了田径训练后,体重立即减少两公斤!本来是应该发胖的呀。这可是违反了医学规律。”

  我向老师们告辞,然后离去。

  外面暮色苍茫。明天是星期一,新的一周又要开始了。

  白天开始变得长了,很快又可以在晚饭后散步了。

  不过即使有空闲时间散步,心情却很沉闷忧郁。

  真知子和横谷老师离开学校后将会怎样呢?

  即使他们俩忘记了这件事,但是大家还会记得的。就算我们装作若无其事。但心情总不会愉快的。

  我找到一个公共电话,掏出一个硬币,想打电话给妈妈问问要不要买什么东西回家。

  投入硬币,打自动电话,这是电子游戏机的玩法。

  噢!游戏……我和-川之间的游戏不也是从打电话开始的吗?这场游戏还没有结束哩。

  想到这里,我改变主意,拨动-川公司的电话号码:

  “喂,请给我接-川先生…。我叫瞳。”

  游戏又要继续进行。

  游戏开始已经一个月了。现在田径的预选赛已经结束,离开运动大会还有两个星期。等到大会结束,就是初夏季节了。

  到了那个时候,这场游戏将变得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