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会议时间,宁檬都精心地躲避着陆既明的出没轨迹,很完美地避开了他的喷射骚扰。
只是在会议结束前一天,她的一个大意让陆既明逮着了机会揪住了她。
揪住她以后,陆大老板很没好气地问了个问题:“你明天怎么回北京?”
宁檬飞快一想后,回答:“高铁。”其实她还有买票。
陆既明:“你换机票,我给你升舱。”
宁檬当即表示拒绝:“别了,我都不是既明资本的员工了,就不给既明资本再增加费用成本了吧。”
陆既明这回居然没纠缠。东拉西扯了两句没什么营养的话做铺垫,然后他自以为表现得很漫不经心很不着痕迹地,问了宁檬一个问题:“哎,你哪个车厢啊?”
宁檬顺口胡诌了一个车厢,仿佛没察觉出对方一副无心样子之下的没安好心似的。
陆既明又东拉西扯了好几句有的没的,又自以为不落痕迹地问了句:”哎,那你座位号是多少?“
宁檬又顺口胡诌了一个座位号。
陆既明又扯了两句,扭头走了。
宁檬回到房间,心里有种强烈的感觉——陆既明又较劲又拧巴,他为治她绝对能把机票退了换高铁。
宁檬立刻果断地打开电脑买了飞机票。
第二天宁檬在机场果然完美躲避开了瘟神。这一程回北京的航班她度过得舒心又安静。
飞机降在首都机场,她开了机。
手机里一下涌进无数条信息,有短信有微信,提示音一声未及歇一声又响起,急促得像无数条信息正蜂拥在手机里互相打架。
宁檬先查看了短信。是联通小秘书通过一条条短信告诉她,在她关机的两个多小时时间里,陆喷子先生给她打了十一通电话。
宁檬面无表情地关掉短信页面,点开微信。
联系人“陆喷子”的对话框里,躺着一条语音信息。
宁檬犹豫了一下,是直接删掉还是点开听听。
她跟自己打了个赌,赌陆既明的这个对话条里一定滚开水一样咕嘟着他的咆哮;如果刨除掉咆哮成分,那绝对相当于他什么都没说。
为了查验这个与自己打的赌,她点开语音信息。
高铁开在轨道上的轰轰噪音里,陆既明的咆哮声显得格外凄凉悲惨。
“宁檬!你是个骗子!大骗子!你这个骗子!我诅咒你胖八十斤!!!”
宁檬面无表情地按了下关机键,手机屏幕咔哒一声锁起来,把那条咆哮语音的袅袅尾音也一起锁了起来。
宁檬觉得自己和自己打的赌赢了。果不其然。
可转念她一想,既然有一个自己赢了,那就是说有另一个自己输了。
所以也可以说她自己跟自己打的这赌也是打输了的。
或许和陆既明扯上关系的事情,她都是虽赢犹输吧。
宁檬晃晃头,晃跑这种奇怪而荒诞的感觉。她走出出口拐去机场大厅打印行程单。
打完行程单时,她的头往旁边无意一摆,眼神也随着随意一瞄,结果她居然瞄到了不远处有道熟悉的身影。
是苏维然。
他身边还有一个人,和对相对而站。是个女人,背影年轻,身姿窈窕,长发披肩。
宁檬拖着行李箱往前走,以那女人的身影为圆心,以自己的视线做半径,边走边绕着那女人拉弧线。
弧线拉到苏维然背后时,宁檬飞快一瞥,收录到那女人大部分的长相特征。
然后她有点小吃惊,也有点早该想到是如此的小了悟。
这女郎和当年苏维然的女朋友,那个女神学姐,长得实在太像了。
宁檬又飞快地瞥了下苏维然正递给那神似学姐的女人的礼物。
从盒子外包装上画的图案看,那是一副VR眼镜。这新奇的玩意好像成了他拉近和女孩子之间距离的道具了。
宁檬转正头,笑了。她大踏步朝着出口走,脚下步步生风,毫不犹豫。
原来男人都这么爱玩替身游戏。
晚上和尤琪开视频的时候,宁檬把白天在机场遇到苏维然以及神似学姐的女郎的事情绘声绘色讲给尤琪听。
她讲完,尤琪冲着她的绘声绘色一顿连声地啧啧:“啧啧啧!心里快酸死了吧?费了好大劲才表现得跟没事人似的吧?”
宁檬一脸的严肃正经,很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一点都不酸。实话跟你说吧,刚过去这个冬天太冷,已经冻得我放弃了对爱情的憧憬了。”说着说着宁檬哆嗦了一下,好像现在也还很冷的样子。
虽然冬天已经过去,但三个多月前露台的小凉风吹透了血管的感觉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夜的冬风让人从血凉到肉,那种寒冷的感觉已经在感官中形成记忆,让人每每一想起,就从心往外冷得不行。
视频里尤琪露出了一脸傻白甜式懵逼:“这个冬天太冷???檬檬你对冷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去年冬天是暖冬啊!再说现在已经阳春三月了啊檬檬,你哆嗦个什么劲儿!”
宁檬一脸的“我和你有代沟”:“谁像你,浪得三九天都穿个大丝袜,也不怕将来老了老寒腿!我刚那叫抖春寒,你这种一年四季都过夏天的丝袜少女是不会懂的!”
尤琪气人地挤眉弄眼:“我冬天穿丝袜也有人给我捂腿啊,怎么的服不服呀!”
宁檬直接把视频掐断了,把一吨狗粮顺着电磁波给憋了回去。
这几天上班,为了错开陆既明那个大疯子,宁檬几乎天不亮就出门。有天出门实在太早,连地铁都没开。
她等在地铁口时忍不住想,就为了躲一个资本主义毒瘤,她居然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这又是何苦。
而陆既明他那个毒瘤,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跟劳苦大众过不去,他又是何苦。
到了公司,过了上班时间后,宁檬收到陆既明一条充满恶意的信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跑得掉上班跑不掉下班,咱们下班地铁见!
宁檬差点因为这条恐吓短信想跟石英申请通宵加班不走了。
晚上下班她到底没躲过陆既明。陆既明像得了自虐症一样神奇地飞快地甚至是上瘾地适应了挤地铁生活。他在地铁上对宁檬质问了一路,她为什么要骗他坐高铁,她自己坐飞机。
宁檬最后真的有想过把眼镜腿掰断,以尖利的断面刺入陆既明的嗓子眼,以自己的大无畏换取一片这下班路上的宁静。
她想活着时历过陆既明这道劫,死后一定不用再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一定可以腿一蹬直接得道升仙。
几天后的下午,石英让宁檬到金融街去办点事,又拜托她顺路帮忙把LV包包拿去店里保养一下。
宁檬拎着石英的LV包办完了事直接进了金融街购物中心里的LV专卖店。
她进去时,店里还有另外一位客人。宁檬瞄了一眼觉得那人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这一位。
想不起来的眼熟就像装在别人兜里的钱,惦记着也没用。
宁檬索性不再看那人,把包包交给服务生进行保养。
交完坐着等待的过程中,她觉得耳根和侧脸都有种被人盯着看的灼热。
她顺着那道被盯视的灼热转头看了看。是那个她觉得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的人正在看她,目不转睛地看。
宁檬被他看笑了,说了声:“您好。请问,我们认识?”
那人立刻有点腼腆起来,试探地问:“您是不是,和苏总一起来过我们公司啊?*市的VR公司!”
宁檬一下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他是*市那家VR公司的主管,姓陈,那天苏维然带她去体验他们公司的VR眼镜时,就是他接待的自己。
宁檬连忙微笑着重新打招呼:“您好,陈主管!好巧啊,居然在这遇到您了!您来北京是来度周末的吗?”
陈主管更腼腆了:“其实也不算巧,我连着几天来了这里好几趟了!你最近哪天来都能遇到我,哈哈!”
宁檬一下被陈主管的回答勾起了好奇心:“哈?您天天都来啊?”
陈主管对宁檬循序渐进地讲述了一下他出现在北京的原因以及连续几天出现在LV店的原因。
“苏总说过您是他最亲的朋友,那我就什么都跟您说了吧,其实我们公司近两年是发展期,都不会怎么盈利的,根本没想过苏总能投我们。结果苏总就真的投了我们了!”
宁檬听到这话心里有点吃惊。苏维然是那么看重利润和回报的人,居然肯投了这家公司,这真不是他的做事风格。但她却莫名欢喜他没按照他原来既有的风格行事。
陈主管接着说:“后来和苏总私下聊天的时候,我们问过他,他那么注重投资回报率,怎么还会投我们呢?然后他是这么跟我们说的:算是为国家自有产业做点事情,也算是搏红颜一笑吧!男人嘛,也不能时刻光想着赚钱,有时也要做一个风雅的人。”
听到红颜一笑几个字,宁檬脑海里一下闪过那天机场遇到的神似学姐的女郎的身影。
她感叹学姐对苏维然的影响力,居然可以持续得这样久,这样动人。
还好几年已经过去了,要是在校园时她听到苏维然为搏学姐一笑这么一掷千金的,她一定躲起来偷偷心碎在醋瓶子里。
只能偷偷的。因为虽然她的暗恋起始在先,却到底没见过光。学姐哪怕是后来走到苏维然身边的,可她光明正大。他们在一起之后,她从来都是躲起来偷偷心碎的。如果不偷偷的,那就是一个小写的三字要贴到自己脸上了。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她宁檬宁可一辈子孤独终老,一辈子独嚼寂寞,也不会去做任何一个男人的三。任何一个。
宁檬走了走神又回了回神。她听到陈主管接着在说:“后来苏总投完我们公司,老板说让我过来谢谢苏总,还特意叮嘱我,来了之后一定到LV店这来给苏总的红颜好好选个包,多贵都不要紧,老板自己出这个钱。
“苏总最近出差在外地,不在北京,我没什么事,就呆在这等他回来呢。趁着这几天,我想选个包,可是我有严重的选择困难症,不知道到底该选大的小的长的扁的还是什么款的……”
宁檬差点笑出来。一个包选了好几天,这选择困难症简直严重到病入膏肓了。
她给陈主管提供了一个简单粗暴的选择:“那你干脆就挑最贵的!”
陈主管嗫嚅:“可最贵的我看了,是真不好看啊……”
宁檬终于忍不住噗的乐了。直男审美看这里哪个包都不会好看,所以才这么难选吧。
她忽然发现陈主管看着自己的眼睛亮亮的。她被这亮亮的眼神看得后背一凉,赶紧澄清:“我可不是那个红颜一笑,您可别误会!我知道我学长的红颜一笑长什么样,嗯……长发,白,特仙,所以——”宁檬手臂一展手指一伸,帮陈主管选定了一款包,“那款比较适合学长的红颜一笑背!”
陈主管当即拍板,买下了那一款,对宁檬千恩万谢。
宁檬带着为石英保养过的包包回到公司后,接到了老家父亲打来的电话。
宁爸爸说,家里要套房子要拆迁,得她亲自回去一趟,问她能不能请两天假回家处理一下。
宁檬当即乐了:“爸,我这是要成为拆二代了吗?拆完咱家能分几套房?要是能分十套,我就不请假了,我直接辞职!”
宁爸爸在电话那边笑着骂她:“你这孩子倒是会做梦,我还没当上大老爷呢,你就想当大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