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千山青黛蓬莱客开心倪匡花神沙沙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刘猛坐过站徐徐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穿越 > 清龙汉凤 > 上册 第三十章 绣花枕头

上册 第三十章 绣花枕头

  他每迈出一步不是踩在地上,而是踩在我心上,就在我精神几乎要崩溃的时候,他忽然停下来,轻笑一声:“原来是只惊鸟,吓了本少爷一跳。”吓了他一跳,吓得我何止是一跳。我轻轻舒口气,高恒忽然对着湖水跪下去:“非是我想害你,只是你不能不死。”

  我想他良心并未完全泯灭,对那个船娘还有一丝感情。他又说:“我虽然嘴上骂你身份下贱,可是我知道你比谁都高贵,一切对你都那么云淡风轻,皇上宠你,你却无动于衷,总以一些意想不到的糊涂方式,来回应皇上。瑶池姑娘,你不死,我姐姐何以安心于宫中,在你出现以前,她虽不是皇后,却得到比皇后更多的恩宠,姐姐对我说起你的时候,我不相信一个包衣奴才,会威胁到她的地位,可是自从第一次在宫里见到你,我就知道,姐姐的忧虑并不是没有道理。在半路的时候,对你就起了杀心,可是不能,我奉旨接你,如果不能平安将你带到扬州,皇上不会饶我。皇上每见你一次,就增加一层对你的依恋。瑶池,如果不是皇上爱你,我决不会下此狠手,我一生害人无数,唯独对你不忍也不舍。”他对着湖水磕了几个头,站起身,扬长而去,何其潇洒。

  确定他远去后,我站起身,腿很软,我咬牙挺着,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明儿早上被他的爪牙发现,我只有死路一条,扬州的家我不能回去,乾隆即使真爱我,能保护我,可是他又能保护我几时,他可能为了我,而动他心爱妃子的弟弟,这个赌我不敢打,因为赌输的是我的命。

  一阵微风吹过湖面泛起涟漪,忽然想起船娘,虽然他参与害我,但是罪不至死,高恒对我还稍有不忍,何以忍心害死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痴情人。稍微运动几下,腿脚活动自如,刚上岸时,身子虚脱,现在坐了半天,体力基本恢复。大概记住船娘入水的地方,没费多少力,把她捞上来,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她死没死,对于救她,我只是不能见死不救,至于她死活就与我无关了。我把她控过来,拍拍她后背,她吐了几口水,见她能吐水,知道没死透,我把她抱着放到一棵树上,随便吐,我可不想花力气,抱着她吐。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船娘哼哼着出了声,我坐到她旁过的树杈上看她哼哼,她头冲下,看不见她眼睛是睁还是闭。她动了几下,抬起头,撑着站起身,她从树上爬起,扑通趴到地上,姿势想当不雅。我过去用脚踢了踢她,她翻过身,借着微弱星光,见她眼睛瞪得很大,她可能眼睛刚睁开,没看见我,但是感觉有人踢她,她突然坐起身:“是恒郎。”

  这女人这时候,还色胆包天,我叹了一口气:“不是恒郎。”她可能听出我的声音和她的恒郎有一定的距离,顿时无精打采地问:“这是哪儿?”

  我轻轻说:“鬼门关,凡是走水路来的,都要经过我这里。”她一听哭起来:“高恒真是狼子野心,枉我一心一意对他,他竟然对我下死手。求娘娘放我回去,我要杀了她。”

  我静静地看着她:“他害了你,你要杀他,他杀别人的时候,你为什么助纣为虐?”我故意把声音放低,带着几分阴冷,她害我,我救她,多么大的天壤之别,还是我们现代人有良心。但是也不能恩怨不明,先吓吓她,三魂出个两窍也行。

  她果然做贼心虚,扑通给我跪下:“娘娘饶命,非是奴想害人,只是奴一时鬼迷心窍。”我冷笑一声:“你都死了,还让我饶什么命。”

  她一听我说她死了,忽然大放悲声,满嘴里都在骂高恒,我原想吓吓她,没想到她撒起泼来也挺吓人,这么高声高气的,万一被高恒的人听到,还有我们的好。

  我走过去低声说:“你小点声,别让人听见了。”她捂着嘴,眼中带着惊惧:“鬼说话,人能听见吗?”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哭笑不得,看她又想哭,不想节外生枝,笑着拉起她:“我们都没死,别哭了,否则被高恒的人知道我们没死,不想去鬼门关也不行了。”

  她真是一个惜命的人,一听没死,赶紧对我千恩万谢。天边现出鱼肚白,我不敢耽搁,鱼娘也是个聪明的女子,知道我回不去,就邀我去她家,一想她所从事的行业,我有些却步,她笑着说:“我早就从良了。和我妈,在西湖河畔置了一所宅子。”

  我淡淡地说:“高恒知道你住的地方,我不想自投罗网。”估计身上银票,加上细软之类,够我一辈子花用,何必铤而走险。

  她叹了一口气:“宅子是我刚买的,我妈已经搬过去了,我怕他来了找不到我,一个人留在老宅里等他。以为他是皇亲国戚,不指望做正妻,做个小妾也行。没想到还落个被杀人灭口的下场。”

  杀人灭口本应在意料之中,高恒以为所害之人是皇上心仪的女子,如果不杀人灭口,即使皇上不杀他,也不会轻饶他。以他那种疑神疑鬼的个性,又有谁值得他只付出不索取。没听说过高恒这个人,对他的结局不知道,但是想一个心术不正的人,必不会有好下场。

  船娘在路上告诉我,不用顾及她妈,她妈是她在青楼服侍她的乳母,从良的时候,念着恩情把她带出来。船娘的家就在瘦西湖畔,离二十四桥很近,三间房不算大。船娘的母亲是一个温和的女人,见了我,即不热情,也不冷淡,可能在青楼的时候,表情全用完了。

  船娘对她的母亲很不好,总是呼来喝去,看着她母亲对她的申斥无动于衷的样子,我的心里很不舒服。相反地对我很好,把她自己的房间给我腾出来,一切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

  她熟稔地叫我妹妹,我不喜欢称她为姐姐,不是瞧不起她以前从事的行业,只是觉得她太世故了。人和人的缘份真的没法说,没想到和她在一起竟待了三年多,这三年来我无喜无忧,想得最多的人就是乾隆,人心不是人的意志所能左右的,想起他的时候,心情无端地低落,什么也提不起精神。也想父母,但是在这个世界里不可能见到他们,想只会更加伤心,已经不象初来时那么盼着回去了,一切随缘而定。

  船娘叫唐小玉,原也是扬州头牌,在青楼的女子一般都歌舞俱佳。和她在一起,学会了古琴,跳舞我不会,小玉原来也耐心地教我,可是教了两个月,她也没信心了,因为我的舞蹈功夫一点儿也没长进,跳来跳去总觉得象企鹅。

  三年来最大的变化就是我从一个小女孩长成了大姑娘,小玉总夸我长得俊俏,我自己照惯了镜子,眼睛鼻子嘴没觉得和别人有什么两样,她愿意夸就夸,我也不说自己长得俊也不说自己长得丑。

  每当看到小玉跳舞的时候,就会想起蔡琴大姐的一首歌《秦淮河畔》,我不怎么识谱,那时候还没有五线谱,小玉听我唱歌把曲谱出来,没事的时候,就弹唱起来,她的声音很细,虽得高的时候,我觉得象被鬼掐了。

  在北京又是一年春草绿的时候,江南已是遍地花开,小玉邀我去栖灵寺进香,想着这些天连日阴雨,好不容易有个晴天,出去走走也好,吃过饭,换了一件葱心绿的衣裳,衣裳是上好的锦缎,精致的剪裁,穿在身上大方得体,小玉围着我转了两圈:“瑶池,如果不是早就认识你,我一定以为你是瑶池仙子下凡。”

  我晃着身子,走了几步模特步,看得她脸直红:“快别扭了,小心扭折了腰。”我来个大转身,把胳膊搭在她的肩上:“大娘去不去?”她撇了撇嘴:“她出院子不用人扶我就阿弥托佛了?”

  在扬州几年,刚开始一年很少出门,怕被高恒的人看到,小玉曾派人去我原来住的地方打探,小草和刘妈下落不明,房子虽然没有易主,只留一个看门人。

  对乾隆一直念念不忘,可是有时也很伤心,如果他心里有我,凭他是一国之君,不会放任我留落他乡,即使以为我葬身瘦西湖底,他也应该派人打捞,至少给我一丝安慰,而今对我不闻不问,何来心仪。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寒心之余,仍然想着他。

  和小玉乘着轿,蜀岗不高,不一会儿就到了栖灵寺,我们刚下轿,小玉就急着去抽签,我懒得理她,看着她美滋滋拿着签去找老和尚解签,这是小玉来栖灵寺必做的功课,每次的签都不同,她乐此不疲,梦想着有遭一日能成为一品夫人。

  一个人百无聊簌,去西园逛逛,很喜欢西园的碑林,经过平山堂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一阵琴声,喜欢古琴音的典雅,我靠在一株柳树上,顺手折了根柳枝拿在手里玩,听着淙淙琴音,心旷神怡。我正听得入神,一个少年的声音在我头上飘起:“快让开,大爷要下树。”

  我仰起头,一个穿月白缎长袍的少年正坐在树上,向我比比划划,一点礼貌也没有,我瞪了他一眼,没理他。仍站着听琴,我现在发现,我越来越不爱说话,要是在现代的时候以我三寸不烂之舌,教训他三天三夜为止,敢不求饶。

  他见我无动于衷,有些生气,声音里含着怒意:“大爷让你滚开,大爷要下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