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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清算 > 77 落幕

    占彪在鱼塘边又抽了一堆烟,撂下鱼竿离开。他回到市局时,连人带车都沐浴在绚丽的晚霞中。

    在橙红色的光线下,市局大院里似乎加上了记忆的滤镜。有一瞬间,占彪恍惚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那时候他还是个愣头小子,在同事们的簇拥下浩浩荡荡,所有人都带着看热闹的激动心情随时准备起哄。当他看到她出现时,他激动得连自卑都荡然无存了:她是那么年轻美好,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手足无措的样子让他有些抱歉。但更多的还是激动。

    如果她答应了他,他会一直好好地爱她,让她成为最幸福的女人……他好像是这么说的。

    他现在真想找她聊聊天,不是为了任何人和事情,就是随便聊聊。他也许不是个好丈夫,但他最好的时光,是和她在一起的那些年头。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到三年前,他希望和她聊聊,而不是去找工作上结识的小姑娘聊。

    如果时光能倒流到两年前,他希望自己能静悄悄地结束和李秋伊的暧昧。

    如果时光能倒退到离婚的时候,他希望能对楼越说一声对不起。如果……

    但是没有如果。他占彪做了所有不该做的事情,还做了该做的事情——把谭啸龙集团拉下了台。这一点得到了社会上一些人认可,成为他可以写进履历的成绩,也许能得到一点嘉奖,但是他失去的更多。他动了太多人的利益。

    所有那些恨他的人,都非常愿意看他占彪的笑话成为街谈巷议。他现在确实不能离婚!他不能把李秋伊逼急了。她每次一遇到点不称心的事情了,做出的事情都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他不娶她,她就举报他。

    他要是让她带着孩子离婚,她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占彪下了车,扶着车门长吁短叹。在幻想世界里,他只需要两枪,解决两个人,这就完事了。但这是现实世界,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对,赵卫东必须尝尝这种滋味,比死更可怕的滋味。

    不远处刘峰正捧着一大束鲜花朝行政办公楼走去。这小子在干什么?

    占彪下意识地喊了声:“小刘!刘峰!”

    刘峰转过脸,笑容满面的样子确认了占彪不详的预感。

    周莹正在电脑前偷偷为楼越干着私活,就看见窗外闪过几个人的身影,接着,捧着花的刘峰就出现在她面前,身后跟着几个刑侦队的同事,也离开从背后拿出气球。

    “刘峰,你这是干什么?”周莹尴尬得抓耳挠腮:“你不会是……”

    刘峰把花推给周莹,打开了装有一枚戒指的首饰盒,然后磕磕绊绊地说:“虽然我不富有,但我有一颗爱你的心。虽然我没有豪车豪宅,但我能给你一个温馨的小家。我现在能够做的,就是以这枚戒指,去用一生证明我对你是有多么在乎。亲爱的周莹,嫁给我吧!我已经做好了你接受的准备,也做好了你拒绝的准备,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说一句:‘我愿意’。周莹,你——”

    看着刘峰准备单膝跪下,周莹叫了出来:“不要!”

    一片寂静后,周莹低声说:“不。”

    刘峰难以置信地看着周莹:“你不愿意?”他茫然地环顾四周,仿佛在说:这么多人看着,你居然说不?

    周莹为难而坚定地说:“不愿意。”

    “你拒绝我?为什么?”刘峰大声问。

    其他人迅速地散去了,但也只是吸附在办公室的角落里,侧耳倾听。

    “因为我们不合适。你不觉得吗?对不起,你要是先问我一声就好了。”周莹抱歉又有些责备地说:“我根本没想到你会突然来这一出,你是怎么想的?你刚才不也说了,‘做好了被我拒绝的准备’吗?你是不是觉得,你从网上抄了一段求婚词背下来,然后带着这东西,”——她指了指刘峰正在收起来的戒指——“就认为我必须同意吗?”

    刘峰气馁地说:“你还是看不上我,你眼界高。”

    周莹没说话。

    刘峰忽然恼火了:“我配不上你,我懂了。我就是陪你打发时间的!你还说你是‘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的,我看你就是——”

    占彪出现在刘峰身后,把他一把拉住就往外走,说:“冷静一点,小刘,不要说让自己后悔的话。她现在拒绝你,这是好事。相信我。这里没有对错之分。”占彪看了周莹一眼,对她轻声安慰说:“没事。”

    周莹感激地看着占彪,她现在又觉得,占彪其实非常有人情味。

    看着刘峰垂头丧气地跟着占彪走了,周莹如释重负地坐了下来,感觉浑身轻松。

    她早就该面对自己的真实感受了:爱和不爱区别是很大的,她一天比一天更清楚。父母的催婚还是影响了她,让她迷失了一阵子。为了不相亲,她迅速地接受了刘峰。她以为自己是在自由恋爱,其实,她能和刘峰谈到现在,竟然为了父母谈的。

    在今天刘峰求婚之前,周莹总不时觉得,自己见到刘峰时没有幸福的感觉,但因此而分手是过于矫情了,不符合成年人的理性做法。可理性和爱情、和幸福应该有关系吗?

    在她拒绝他的时候,她确定了: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未来没有他而感觉到心痛。

    “她这不是搞得刘峰下不来台吗?”身后有些人在角落里小声议论着,并不介意让周莹听见。

    周莹大声地哼了一声。他们怎么想不重要,她也不在乎这些人的想法了。如果她不曾在别人身上亲眼目睹过幸福和心痛的模样,她不会对爱与不爱的标准有这么苛刻的执着。她不管别人怎么说楼越和谭啸龙,她也想要那样的爱情,如果没有,这辈子就不结婚了吧。如果要接受婚姻里没有爱情,她何必要和一个人拴在一起一辈子呢?

    晚饭时间,电视上播着新闻。

    ……扫黑除恶专项斗争,是一场长期斗争。扫出河清海晏、盈盈正气,这不仅是正义的审判,也是法治的胜利。今天,我省23家法院对34件黑恶势力和“保护伞”案件集中宣判……

    “哪天有时间,叫小刘上家里来吃个饭吧,”周莹的母亲说:“他现在应该闲下来了吧?”

    “唔。”周莹三心二意地哼了一声。

    ……我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新海市高级人民法院,这里国徽高悬,法庭庄严……

    周莹父亲说:“你们俩年纪都不小了,要把婚姻大事提上日程了。其实小刘应该主动一点。他们家得有个态度吧?这事情不应该我们催。”

    “不用你们催。”周莹盯着电视机说:“真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原龙虎集团负责人谭啸虎对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罪、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开设赌场罪、寻衅滋事罪等罪名成立,因被告人当庭认罪认罚,依法从宽处罚……

    “莹啊,你这是什么态度?”周母看了一眼丈夫:“你和小刘最近还好吧?”

    ……多罪并罚被判处十二年六个月有期徒刑,并处罚金30万元……

    周莹大口吸着面条,眼睛依然盯着电视机。画面上的人群里一闪而过了楼越的身影,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风衣,系着一条红黑相间的印花丝巾,在一群穿着深色西服和制服的人中显得很突出。

    “我问你话呢,你和刘峰怎么样了?”

    “我和他分手了。”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让我们期待新海市更加美好的……

    电视被关掉了。“你先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周父表情严肃地说,但声音里却透着慈父的温暖。母亲则愁容满面:“怎么分了?”

    周莹盯着父母的表情研究了几秒钟,然后理直气壮说:“他不打招呼,跑到我办公室,当着所有人面跟我求婚,这是你们想看到的态度吗?”

    母亲张了张嘴,周莹又说:“哦,他买的戒指还是碎钻的,我是不会戴的。”

    “小刘现在能力有限,可以理解——你什么时候开始看重这些了?”周父四平八稳地说:“当然,你考虑经济条件也是对的,毕竟婚姻生活离不开柴米油盐。”

    “他说要给我‘一个温馨的小家’,他准备怎么个温馨?嗯?叫我和他一起为他那套100平不到的房子还贷吗?这么大点房子,养孩子都不方便,还没我自己家住着舒服。”周莹越说越带劲,用手比划着:“你知道楼老师家里多大吗?一群人在她家办公绰绰有余。孩子还有这么大一间房间,专门用来爬着玩。”

    周莹母亲心下有些欣慰,又埋怨道:“噢,你现在晓得啦?你要是早点看清现实不就好了吗?我之前叫你去相亲的那个谁——这下又耽误多少时间。你和小刘上班还擡头不见低头见——”

    周莹这才开始真正紧张了。“还有一件事情我要跟你们说。我想换个工作。”

    “换工作还不至于,孩子,”父亲瞪了一眼妻子,连忙安慰周莹:“你现在眼里再大的事情,假以时日,都会被人们淡忘。你不要冲动,你这个工作我托了多少关系才搞定的。”

    母亲说:“对啊,现在找个铁饭碗多不容易。你也不小了,现在能换什么工作?你是不是说过,你主任对你不错的,请个假都好说话。”

    “和刘峰没关系。”周莹摇头,说:“我考虑了很久,我不适合做警察了。这段时间,我确定我找到了更适合我天赋的工作,和更想追随的人。”

    《新闻周刊》法制版:

    在扫黑除恶专项斗争阶段性成果汇报过去一个月后,政法教育整顿仍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省纪委监委发布消息,新海市西江分局局长、党组书记赵卫东涉嫌违纪违法,已主动投案,目前正接受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在出任西江分局局长之前,赵卫东曾在河东派出所有过一段履职经历。赵卫东主动汇报,自己在河东派出所任职期间,明知谭啸龙、谭啸虎有涉黑涉赌背景,仍长期出入其会所,带领下属与其吃喝,为其充当“门面”,收受好处、对不同程度的违法行为“开绿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相关办案民警“打招呼”。

    就赵卫东主动投案的原因,《新闻周刊》向省纪委监委求证,但尚未收到答复。

    记者在发稿前获悉,赵卫东受到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

    两年后。

    “应该快到了,就在附近一百米。”几个中国留学生沿着马路走着,走在前面的女孩一边端着奶茶喝着,一边看着手机导航。

    “在那,我看到了。”另一个人念着:“Lin-sNailSpa!就是这家。”

    霓虹灯招牌闪烁着,透过玻璃窗映在了一排伸出的纤纤玉手上。林慧珍熟练地打磨着指甲,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女孩们七嘴八舌地回答:“我们是广东的,她俩是陕西的,还有这个是重庆人。我们刚来奥兰多三个月,学校旁边的美甲都不行,还是咱们中国人的技术好。哎听你口音,你也没来多久吧?”

    林慧珍抽出一瓶甲油,翻了下眼睛说:“不是。不过也来了快三年了。家豪,水呢!”

    剃了圆寸的钟家豪懒洋洋地嚼着口香糖,端来了几杯黄瓜柠檬水,一一放到女孩们的面前。他把托盘放回水吧后,一屁股坐到了空着的沙发上,盯着一个做足部美甲的女生看,看得她不自在起来。

    “喂,别在这碍事!”林慧珍骂骂咧咧地说:“叫你去找工作又不愿意,在我这享福。有这发呆的工夫不如把地拖了。不然你还是回餐厅里帮阿萍洗碗吧。”

    家豪嘟囔着起身,走到杂物间拿了拖把,任性胡乱地拖了起来。

    “这是你老公吗?”一个女孩小声问:“长得还挺帅的。”

    “拉倒吧,这废物才不是我老公。”林慧珍嗤之以鼻地说:“我老公比他帅一百倍。”

    “喔?”女孩们惊讶地说:“看看照片!”

    林慧珍嘴角上扬,手上依然忙活着:“我这个手机上没有他照片。要是你们能看到他本人就好了,我老公真的很帅的。好多女的喜欢他。”

    “那你放心吗?”

    “以前不放心,”林慧珍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儿,苦笑着说:“现在彻底放心了。哈哈哈哈……”她笑起来,笑得桌面上的水杯也震颤起来。

    女孩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反应快的女孩对其他人微微摇头,暗示她们不要再问。

    公园里,阿姨推着童车,楼越在一旁走着。对面有路人停下来,以惊羡的神情赞道:“你家宝宝好可爱。”

    楼越微笑致谢,默许了路人蜻蜓点水式的逗弄。

    天气晴朗,湛蓝的天空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风筝。草地上席地而坐的男女老少,大多以家庭为单位,在一起休憩、野餐、嬉戏,其乐融融。母亲为奔跑来的孩子擦着汗,老人给幼童喂水,年轻的情侣依偎在一起躺在野餐垫上。

    “楼越。”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是谁。她回头找了找,竟然是占彪,她那一心想把谭啸龙搞死的前夫。

    占彪上身穿着件人夫感十足的深灰色毛衣,像是手工织的。他和善得近乎讨好地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他像过去一样,叉着腰歪头看着她,笑眯眯的。

    “嗯,天气好,带孩子出来转转。”楼越对身后不远处的童车和阿姨一指,说:“你呢?”

    占彪点头:“我们也是。”他对远处的中心草坪上随便一划,那里有大大小小的帐篷,脱口而出客套地问:“要不要过去一起坐坐?孩子们也可以一起玩。”

    “不用。”楼越忍住笑摇摇头,说:“占彪你现在应该很忙吧?副局长了,可不得了。可你还是抽时间陪家人出来过周末,挺好的。真的。”

    她收起笑容认真地说:“我为你感到高兴,你现在该有的都有了。”

    占彪沉默了,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在草地上划拉着。他擡头说:“谢谢。你也是,我为你感到骄傲。”一年前爆发的疫情让所有人的工作都停摆了,但楼越的心越健康心理咨询平台在短短几个月内注册用户剧增,成为哀鸿遍野的市场里杀出的一匹黑马。到了去年底,已经完成了五轮融资。

    谭啸龙以澳门商人身份给新海市捐赠了大批物资,连他们市局也用上了谭啸龙送的口罩和防护服。没有人在意这是用什么钱买的。生死面前,什么管用什么重要。新闻里的感谢名单里也出现了谭啸龙的名字。但世事难料,谁也保证不了明天的新闻里他出现在什么板块。形势未来也可能发生变化,谭啸龙做不到高枕无忧,这一点他占彪无需提醒楼越。

    世事难料。正如两年前的占彪没有想到,自己现在依然和李秋伊生活在一起,并且过得还不赖。——外人要是从李秋伊的朋友圈来了解他们的生活的话,那他们简直是令人羡慕至极的模范家庭,而李秋伊就是一个典型的贤妻良母。即使朋友圈的照片很少出现占彪的照片,但她常常在文字里提到“我最亲爱的占先生”。不知不觉的,周围的人一个个都被洗脑了似的,提到李秋伊时,往往用那种让占彪浑身难受的语气说:“你太太很爱你啊。”

    如果她可以一直这样演下去,大概也算是爱吧,占彪想。

    他接受了这样的凑合,也因为他接受了一个事实:他不配拥有纯粹的爱。

    赵卫东在向纪委自首和向妻子自首之间,选择了前者。这让占彪快意之余,也被赵卫东对妻子这样的保护震惊了,这让他想起了前妻做过、并依然在做的事情。

    难道只有他占彪一个人在意正义和法律吗?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赵卫东并没有因为丢了公职而颜面扫地,他很快靠着人脉资源,做起了市政废弃处理设备的生意,全家也搬到了开发区的豪华别墅里。他现在可以大摇大摆享受他的生活了。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占彪心里萦绕着这句话,很想找人吐槽一番,但无论是对工作上的人还是对他眼前这个女人,他都不能进行这样愤世嫉俗的探讨。

    占彪琢磨了半天,叹了气,对楼越有些坦荡地说:“有些道歉的话,我也不说了,因为实在是——”

    “妈妈!”

    阿姨在后面推着童车,孩子已经蹦蹦跳跳地跑到楼越身旁。楼越拉住孩子,温柔地说:“宝贝,叫叔叔好。”

    “叔叔好!”楼越的女儿仰着头,奶声奶气地对占彪说。

    占彪笑着对楼越说:“真可爱,现在正是好玩的时候。我家的也差不多,但比你家小好几个月,说话还说不太清楚。”

    每当他回家,孩子就要他抱,一声接一声喊:“爸布抱宝贝,爸贝抱宝宝。”令他忍俊不禁。他的父爱完全是被孩子养育起来的。孩子的爱是那么天真无邪,毫无保留。占彪感觉自己有一部分伤口慢慢愈合了。

    他俯下身问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谭星悦!星星的星,喜悦的悦。”小星悦抢着主动解释:“我的名字的含义是:我是爸爸妈妈的小星星,让他们很喜悦。”

    占彪点着头:“我知道了,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我妈妈叫楼越,但和我不是一个悦!你知道是什么越吗?”

    “我认识你妈妈。”占彪忍不住笑了:“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他忍不住端详着星悦五官里无处不在的谭啸龙的影子,但她说起话的神态语气又很像楼越,他心里不得不承认:这孩子很会长,结合了父母长相的优点,是个十分漂亮的女孩。

    “爸爸说,我是他的星星,妈妈是他的月亮,”星悦继续讲解姓名的玄机,妈妈却对她说:“你不是要放风筝吗?快跟阿姨去吧。我一会儿就过去找你们。”

    占彪看着前妻,感慨万千地说:“看着小孩长大,才感觉时间过得真快。”

    见楼越无言以对,他又迟疑着说:“现在去澳门也很方便,孩子从小跑得多,说话一股子聪明伶利的劲儿。”他笑了一下:“像你。”

    “我觉得像她爸多一点。”楼越笑着说:“其实两头跑也挺好的,我发现。平时我可以专心做我的工作,到了节假日再带孩子过去。星悦从来都没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她还问别的小朋友,你们放假怎么不去澳门?”

    占彪有些不自在,转头朝草坪上家人的方向看了看,楼越略显歉意地说:“我就不过去跟他们打招呼了。我觉得可能不太好。”有一次她在路上遇到了李秋伊,差点没认出来。李秋伊从头到脚打扮得非常精致,看上去也不比她年轻多少。她们四目相对了两秒,李秋伊一脸凶巴巴地走了。

    占彪无言,忘了还要说什么。他看着楼越,眼神里还有千言万语想说。但他一向就不擅长表达这种难以描述的感受。他倒是愿意和前妻聊聊婚姻里的一地鸡毛,他相信什么都不会让她大惊小怪的,她是专业的。但是现在面对面看着她,他发现自己比当年追她的时候更卑微了。

    “楼越,我希望你一切都好,事业也继续蒸蒸日上。”

    楼越伸手拍拍前夫的胸口,潇洒地替他作结束语:“我们都要好好地生活,照顾好家人。这是最重要的。你回去吧。”

    占彪拖着沉重的步伐,向自己家人的方向走去。

    楼越看着他的背影,转过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