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拐和倒霉是章鹏管片里的两个“重点人”,所谓“重点人”指的是在公安机关登记造册有前科、对社会有一定危害性需要重点监控的人口,这哥俩原来鸡鸣狗盗的事儿没少干,进派出所就跟进城门似的,截长补短就得蹲几天,后来被派出所处理多了,也就收手了。最后一次犯事就折在了章鹏手里,俩人本想挣巴一下颠了得了,没想到三下五除二就让章鹏给办躺下了。事后顺拐戴着背铐蹲在看押室的时候,皱着眉头痛苦地对倒霉说:“那警察下手真黑。”
但无奈,俩人现在还落在章鹏手里呢,基本是隔几天就得报回到,撒不了欢儿,但章鹏也还挺客气,给他们安排了社区的工作,既给谋生出路又便于管理。所以今天章鹏让他们拿公用电话打110这个事,两个人都不敢不从。
派出所前台的电话最牵动值班民警的神经,所儿里三班倒,每天一个班接警,出了案子就得搞,有了纠纷还得调解,就是有好事之徒报假案也得出去溜达一趟,不说别的,每天六七十个110也够哥儿几个喝一壶的。今天值前班的,正好就是章鹏和秦岭。
“丁零……”就在秦岭刚双手合十保佑今天别有事的时候,110电话响了。
“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秦岭苦笑。“今天是晚高峰提前。喂,你好,我是爱民路派出所,嗯,你好,指挥中心,嗯,好,明白,我们立即出警。”秦岭一边接电话,一边在接警登记本上写着。“鹏子,有事儿干了。”
“啥事?杀人放火抢劫强奸?”章鹏瞥着秦岭问。
“呵呵,说也怪了,是匿名举报‘人间天上’歌厅里面有事儿的,这咱还没动手呢,倒有人给咱做菜了。”秦岭说。
“有事儿?什么事?”章鹏问。
“嗨,说是有好几个匿名举报,除了杀人放火抢劫强奸没算上,剩下都说得差不多了。”秦岭一边写登记本一边说,“行了,你准备准备,今天武所儿带班,我跟他说一声去。”
“哎。”章鹏拿手拦了一下秦岭。“等会,等他一会出去办事的时候再说。”章鹏说。
“什么?啊……”秦岭愣了一下,转了转眼珠,明白了。
“哎,武所儿,哎,我是鹏子。”章鹏晃悠着胳膊在值班室转磨。“嗯,刚有一个110,是匿名举报,是秦岭接的警我也没太听清楚,报的是打架、纠纷什么的,嗯……”章鹏专找武树刚出门开车的时候打,武树也没多想,应了几句就让他们先过去了。
“走一趟啊。”章鹏冲秦岭坏笑了一下。
顺拐和倒霉这会正在“人间天上”门口蹲着呢,这几天可难为坏他们了,先是通过关系打探这里面卖药儿的情况,后是一直跟着那个章鹏指定姑娘的踪迹,按照章鹏的吩咐,只有在三点成一线的时候,才能进行举报。这三点分别是里面有倒粉儿的、那个姑娘进去了、武所儿带班的日子,这哪容易啊,一是卖药儿的是抽冷子才去一趟,二是那个姑娘也不经常去,三是还得天天手拿着派出所所长的值班表,太不容易了。而今天这三点终于都赶上了。顺拐是亲眼等着那个姑娘进去了以后才报的警,报警用的号码都是附近的几个投币电话,查也查不着。倒霉看所儿里警车到了,俩人才猫着腰,闪到阴影里。
“哎,你们俩,封住后门,你,门口堵着,秦岭、冯师傅,咱们从前门进去。”章鹏今天成了指挥官,和秦岭带着盯班儿的另外俩民警老冯、老王外加几个保安一起出警。章鹏拿眼睛一斜,就看见了不远处黑影里抽烟的顺拐,心里想,这俩孙子办事还算贼股。
几个人鱼贯而入,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大声高喊警察,那不等于给犯罪嫌疑人通风报信吗,章鹏让老冯在门口查老板、稳住歌厅里的人,自己和秦岭则带着保安飞似的冲进各个包间,一脚一脚地踹门。第一个包间就碰见仨瘾君子。
“呵呵。”章鹏乐了一下。“都带走……”他不用琢磨,知道那姑娘也跑不了。
派出所的看押室里,几个瘾君子都蹲成了一排,经章鹏他们突审,基本承认了吸毒的行为,武所儿一听这信儿也马上回来了,毕竟今天是他带班,要让分局领导知道他出去办事了准得崴泥。
武所一进门就气不打一处来。“章鹏、秦岭。”武所叫。
“说说情况。”武所坐在办公室大班台后。
“嗯,武所,是刚才来的一个110报警,说‘人间天上’歌厅里有人打架,我们向您汇报以后就立即出警了,结果发现了涉毒的问题。”秦岭汇报。
“通知禁毒处了没有?”武所皱了皱眉头。
“嗯,通知了,他们马上就到。”秦岭说,“发现的基本是摇头丸类的神经性毒品,数量还不少。”秦岭补充。
“嗯……”武所有点发闷,章鹏见状,屁颠屁颠地过去给上了一根玉溪。
“你小子的!”武所瞥了章鹏一眼。“你刚才电话里跟我汇报时怎么不说清楚?啊!”武所有点火。
“哎哟,武哥,我这不是没听清楚吗?呵呵,我这一犯急,就没说得太仔细,再说您不是说出警吗……”章鹏点头哈腰地说。
“你你你,你他妈别晃悠了!”武所指着章鹏说,“我看着都闹心,哎……”武所叹了口气。“今天还有什么收获没有?”
“嗯,今天……今天还查获了一帮有偿陪侍的小姐,您看这……”章鹏说。
“小姐……”武所有点不耐烦。“这歌厅里藏污纳垢啊,查,全都查,涉毒问题、提供陪侍服务的处理歌厅,停业整顿!存在卖淫嫖娼问题的处理行为人,该拘的拘!去吧。”武所瘾君子似的吸了口烟,摆了摆夹着烟的手。
“那……武所……我们这任务该算是……完成了吧。”章鹏试探地问。秦岭在旁边斜眼观瞧,没敢说话。
“什么?”武所又皱了皱眉。“算算算,滚蛋滚蛋。”他再次摆手。
俩人恭恭敬敬地出了所长室,一出门章鹏就顿时嬉皮笑脸起来。“怎么着,秦爷?事办了,案破了,还给丫流氓会武术下绊儿了。”章鹏那叫得意。
“你丫是够坏的。”秦岭瞅着章鹏。“我说今天这110怎么这么凑巧呢,正碰上武所的班儿,原来是你安排的啊,行,你孙子这招够狠。”秦岭点了点头,“这么一来,咱们既完成了武树给布的事儿,又破了一大案子,最主要的是还没给闻章留下什么把柄,今天是武树带班啊,这抄歌厅的事也是他做的主不是?哈哈。”
这俩人说得正热闹,看见闻政委急步走了进来。
“政委。”章鹏和秦岭异口同声。
“哎,两位辛苦了。”闻政委表情和蔼。“今天干得不错啊,继续努力。”闻政委笑得很自然。“武所在办公室吗?”政委问。
“在,在。”章鹏忙回答,“我们刚从所长室出来。”
“嗯,忙吧。”闻政委没事似的走了过去。章鹏、秦岭面面相觑。哎,没着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