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鹏来到欢闹谷的时候,正是别人都在忙碌工作的时候,章鹏虽然坚持着林楠说的那当个好警察的四条标准,但还是逃班儿了。但他觉得自己这样做是为了拯救邱阡,心里有了借口,良心的谴责自然就小了。正好又碰上今天武树去预审处送人,章鹏借着这个空,就告诉刚子来赴单挑的约了。
按着刚子的说法,挑战分三个,分别是“比胆量、比酒量、比力量。”章鹏听着就想笑,还弄的有鼻子有眼儿的,弄个跟他妈西部牛仔似的。章鹏自从听了秦岭的那一席话,就在内心深处恢复了原状,起码在今天这和刚子比试的当口得恢复原装,章鹏啊,是那种一人模人样的就不舒服的人,混身发紧!这一不哆嗦了就连路都不会走了,这一不满嘴跑火车了就连脑子都转不动了,看来这还是不能像林楠说的那么教条。只要心里是一个好警察,方法并不重要,这句话怎么听着跟哪句话类似是的,对,“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今天约的地方,叫欢闹谷,章鹏以前曾和原来认识的小姑娘来过几次,这里被爱玩的人们称为游乐的天堂,更有甚者称之为游戏圣地。但在章鹏看来,这乌泱泱排满了人的各类游戏项目,大都就是把人捆绑之后横着或者竖着来回翻跟头的玩意,跟民工摇煤球、厨子做元宵没什么区别。按照刚子的第一个比试要求,他们今天要做的,是在这里比谁坐一个叫“太阳神车”的时间长,谁做的次数多、时间长,下来之后没反应,就算谁赢。
章鹏买票进场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了刚子和邱阡。刚子见章鹏走了进来,牵着邱阡的手迎了过去。“迟到了啊,章警官。不会是害怕了吧。”刚子说。
“害怕了?姥姥。”章鹏一改这段时间的刻板,一脸子流氓气又出来了。“我坐地铁来的,妈的,太挤了,能给人挤怀孕了。”章鹏说。
“什么?挤怀孕了?”刚子皱眉。
“呵呵,你一看就不是城里人。”章鹏摇了摇头。“这么高级的地铁都没做过,这城市的地铁啊,有个说法,不但能给怀孕的挤流产了,还能把黄花大闺女挤怀孕了,哈哈。”章鹏晃悠着胳膊,又做起了广播体操。
邱阡在一旁冷冷看着。“刚子,别跟他废话,要比就快点,反正他也赢不了。”邱阡说。
“嘿——这怎么说话呢。”章鹏一听这话,脸上挂不住了,他知道此时的邱阡早已经站在了刚子那一边,而自己,正是他们两个人的对立面。
“邱阡,无论你想不想见我,想不想听我说话,但我要告诉你,我今天之所以来这儿,都是因为你。”章鹏对着邱阡说。
“哎哎哎,废话少说,来吧,今天咱就比这个。”刚子打断章鹏,用手指了指太阳神车。
章鹏抬头望去,巨大的太阳神车正在头顶上飞速地旋转,那黑影几乎遮住阳光。章鹏平视,原本挤满人群的“太阳神车”,此时正被几个刚子的人拦着,弄的几个游客大吵大闹。
章鹏笑笑,走了过去。他想着,看看谁才是真流氓。
审讯室里,录音录像皆已打开,那海涛正在讯问。对面金属栅栏后的林家康穿着囚服,头发虽已花白但梳理整齐依旧显得精神矍铄,刑拘后的第三次讯问开始了。“姓名?”
“林家康。”“年龄?”“58岁。”
“被采取强制措施前,所任职务?”“东易茂盛公司财务总监。”
那海涛例行公事地与林家康问完了笔录抬头。“林家康,你对东易茂盛公司私设账号,非法集资多家公司和个人的资金,投入股市运作的事情怎么看?”那海涛问。
“这件事与我无关。”林家康平静地摇了摇头。“从半年前开始,我虽然名义上还担
任着东易茂盛公司的财务总监,但我实际的财务权力已经被董事会收回,公司董事
会指派钱志宇到财务部来开展工作,把我架空,你刚才问我的这一切,我也是不久前刚刚知道的。”林家康回答。
“钱志宇现在在哪里?”那海涛问。
“钱志宇现在已经离开了公司,不知去向。”林家康说。
“林家康——”那海涛没有像平时的那样叫林叔叔。“但经我们调查证实,钱志宇这个人的姓名、身份证号码以及其他的资料都是假的,这你怎么解释?”那海涛质问道。
“这个我没法解释,这个也是我刚刚知道的。”林家康叹了口气。“但我可以用人格发誓,我什么也没做,这所有一切私设账号非法集资的行为确实是钱志宇的行为,与我无关。但作为财务总监,我也难逃其咎,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林家康说。
“你所说的这些我们都会证实,但是林家康,你现在一定要如实供述,任何隐瞒证据、诬告的行为都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那海涛再次强调。
“我明白。”林家康点头。“你放心,那警官,我在商海里沉浮几十年,是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而置家庭和事业而不顾的,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而且还有人可以作证。”
那海涛抬头。“谁可以作证?”
“东易茂盛公司的总经理,邱怀理。”林家康说。
章鹏走到“太阳神车”的面前,那“太阳神车”是由四脚的支架吊着一个巨大的摆锤摆动,摆动幅度超过180度,而游客则被固定在摆下方的大圆盘上,大圆盘在摆锤摆动时进行自转。上面正在游戏的人们发出着凄厉的尖叫,强大的失重感和视觉刺激使之成为游乐园最刺激和另人恐怖的项目。
“这不是花钱要人命吗。”章鹏不禁咽了口吐沫。“姥姥的,今天别说是酒肉和佛祖了,估计就连卤煮也得被弄吐出来。”章鹏在原地犹豫着,刚子不禁笑了起来。
“呵呵,怎么着?章警官,害怕了是吧。没事啊,你要是害怕就自动认输,咱们直接进入下一个比试啊。”刚子的语气中带着挑衅。邱阡冷眼相视。
“姥姥!”章鹏得瑟起来。“这我能害怕,我就是琢磨着你一会怎么把这一肚子的泔水往外周呢,哎呀喂,那可太恶心了。”章鹏笑道。
“你——”刚子嘴有点跟不上。“别多说废话,一会咱们一块上去,先来四轮,谁要是坚持不住就算输。”刚子说。
“好啊,没问题。”章鹏不屑。“但规则你得提前讲好了,这输赢不能光凭一张嘴啊,怎么叫赢?怎么叫输?说说标准。”
“邱阡,你说。”刚子转头搂过邱阡。章鹏看在眼里,一阵别扭。
“好,我说。输赢看坐完四轮的反应,如果谁坚持不住四轮,那就提前算输,如果都能坚持到四轮结束,那就看下来之后的反应。”邱阡拢了拢头发说。
“明白了吗?”刚子问。之所以选择这个项目,他是做好了充分准备的,刚子从小就对这种旋转的游戏不发憷,所以特意找这个当做比试的项目,以让章鹏惨败。
“好啊!”章鹏语气虽然坚强,但看的出来,他有点含糊。“但我觉得还得加上一”项。”章鹏补充。
“加上一项?什么?”刚子心里盘算着,章鹏会用什么诡计。
“呵呵,别怕别怕。”章鹏放松了表情。“刚才邱阡不是说了吗?输赢看下来后的反应,我想啊,这肚子里要是没东西就在上面转啊,就算是受不了了反应大,下来也看不出来不是,我就想啊,咱要比就比彻底喽,在上去之前没人都把肚子填饱了,之后再上去比试,这才算公平。”章鹏在这比试前又加了规则。
“行啊。谁怕谁啊!”刚子一脸不屑。
“行,有种!”章鹏说着随意一指。“看见没有,那个冷饮摊,咱就那里解决!”这看似随意的一指,可就指到顺拐和倒霉那里去了。
话说章鹏刚进欢闹谷的时候,在看见刚子和邱阡的同时,就看到他们身后的顺拐和倒霉了,章鹏知道这是刚子设下的局,他可不傻,早就把前期工作做透了。工作计划、实施步骤,一步两步分兵合作,按的都是警校里查缉战术的那一套,要说玩阴的,刚子可比章鹏差的多了。
章鹏先是提前让顺拐和倒霉打入了游乐场内部,找关系临时找了个离“太阳神车”最
近的冷饮摊做据点,刚开始冷饮摊老板还有点不乐意呢,后来在章鹏交付一百元占
地费之后,才满应满许地答应。之后章鹏找到了自己管片儿里社区医院的健哥,健哥看似是一大夫,按他说的自己实则是一暂凭医术谋生的江湖人士。这位大哥原来是在大医院坐诊的,但由于私收红包和服务态度问题被医院给除了名,结果就越混越不灵地跑到社区来混饭吃了。
章鹏认识健哥,是因为章鹏的奶奶没工作没单位,大病小病的都不能报销,所以章鹏就穿着警服跑社区医院找健哥来做了做工作,以求奶奶看病能开自己老妈的名儿,能顺利报销。健哥本来就系一医疗界的江湖人士,善交朋友,这一看章鹏是穿官衣儿的,就立马把事儿给办了。弄的章鹏老妈单位管报药费的大姐还纳闷呢,这位怎么还不到六十岁就一身老年病了?章鹏为此也没少拍着健哥,健哥虽然行医但好个使枪弄棒,章鹏投其所好,什么警匕首啊,警打火机啊,警作训服啊,一个劲地往健哥手里塞,弄的健哥整天下班儿跟一黑保安似的满街溜达,按他自己的话说:章鹏给我那警匕首巨牛逼,我给人开药的时候还在腰里挎着呢。好家伙,真不知道那病人当时是什么反应。
这次章鹏找健哥,为的健哥上次说的一种药:速尿。
按照医学名词解释,速尿通用名为呋塞米,是一种利尿作用迅速、作用强大的利尿剂,临床上用于治疗心脏、肾性水肿,肝硬变腹水、降压等症。
健哥上次和章鹏对着吹啤酒的时候,就说当时在学校时怎么拿个做实验用的速尿往哥们喝水杯子里倒的故事,那故事的结尾让章鹏乐的差点呛到。据健哥说那次确实有点过,被害人在大口喝完掺有速尿的茶水之后,在课堂上当着全班人的面几乎是从座位上一直尿到厕所里的。章鹏当时就预告到,这个好玩意弄不好早晚用得着。而今天,章鹏觉得就是个使用的好机会。于是乎,健哥、章鹏、速尿,之后顺拐、倒霉、冷饮摊——想必大家都知道该是怎么回事了。
而当章鹏一仰头喝完了第一瓶雪碧的时候,刚子犹豫了一下,心想这小子会不会是又在使诈。但随着章鹏一句摇着头甩出了“没种”二字,刚子这血性一下就起来了,也不管不顾了,一扬脖子喝下了那瓶雪碧。
当刚子把雪碧空瓶子交还给倒霉的时候,突然感到面前这个买冷饮的人有些面熟,越看越觉得像游戏《大富翁》里的大衰神。刚子倒吸了一口凉气,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但随着章鹏第二次仰头,刚子又接过了大衰神送来的第二瓶饮料。
太阳神车飞速地转动起来,章鹏和刚子在上面随之旋转。眼前的世界跌宕起伏,上升、坠落,只听见耳边的疾风呼啸,随着摆锤的起伏和圆盘的飞转,世界都模糊起来。
章鹏天生就晕高,哪受的了这个啊,就见他一边在上面抓狂,一面不断地惊叫,那样子就好像一只即将被下锅拔毛的柴鸡。
邱阡在下面看着好笑,心想章鹏这次是必输无疑了。其实这次所谓的比试也是邱阡一手策划的,她就想看着章鹏出丑,就想让章鹏在自己面前抬不起头来,以解心头之恨。她恨章鹏,恨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恨他的所作所为,她告诉自己一定要进行报复,让章鹏体会到痛苦和自卑。但邱阡不知道是否了解,这有时过分的恨,反而证明,她真的很在乎对方。
章鹏还没玩完第二次,这一肚子的饮料就迫不及待地在天空喷涌出来,弄得“太阳神车”底下等待的人们四散奔逃。那混杂着早点和雪碧的呕吐物在湛蓝如洗的天空中绽放成美丽的图案,等第二轮转完的时候,章鹏就被架下来了。
章鹏一下来就不行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努力压制着胃里的翻江倒海,似乎一不留神就又要喷涌而出。与此同时,刚子也下来了。
只见刚子西装革履,一脸坚毅,邱阡刚想过去鼓励,就被他吓了一跳。
只见刚子虽看似毫发无伤,实则却非安然无恙,在众人的注视下,刚子那一裤子的潮湿若隐若现。
“厕所在哪?”刚子虚弱地问刚才递给他饮料的摊主。
“厕所?啊,厕所从那一直走,过了两个路口后左转,之后再一直走。”倒霉给刚子指的,是离这儿最远的一处厕所。但还没等他说完,刚子就一猛子跑跳过去,一路上,还留着几缕潮湿的痕迹。
“邱阡,这——算是谁赢了?”章鹏坐在地上努力地摆出笑容。
“你——”邱阡皱眉看着章鹏。她知道,章鹏一定是又使什么诈了。
“今天我吐了,他尿了,我走上三路,他走下三路,怎么着?这还能算平手不成?呵呵。”章鹏虽然难受但依然坚持坏笑。
“算你赢了,行了吧!”邱阡狠狠地白了章鹏一眼,追着刚子的方向跑了过去。玩我?嫩点!章鹏暗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