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台周围挤满了人,秦岭叫来的老肖站在其中,他此行的目的自然不是打架或比赛,而是按照秦岭的要求,在危机时刻护送章鹏安全撤离。他用余光扫了扫四周刚子一伙的十几个人,估摸着要真是动手哪几个才是对手。
而刚子一伙中的权子和大飞也正看着老肖,三个人一时互望,都觉得对方不是善茬。老肖不禁往对面两个狠主的身上一瞥,看那腰后都是鼓鼓的,就知道这俩人都带着家伙。
此时拳台上的刚子和章鹏都已经披挂齐整,而与刚子截然不同的是,今天章鹏刚刚换上的不是什么正规的散打装备,而是一身中式练武服装,从上到下一身黑,袖子被挽起来露出了白边,足蹬一双功夫鞋,那样子竟然和李小龙有些神似,但从身型上看,章鹏显得比刚子瘦弱许多。
众人看着好笑,这两位一中一洋,一壮一瘦,怎么看都不像一场私斗,那架势有点拍电视剧的味道了。
“咱们这有什么规矩吗?拳击?散打?还是什么?”刚子问章鹏。“随便,倒了起不来就算输!”章鹏一脸流氓气。
“行!你可别后悔!”刚子咬紧牙关。
“开始!”随着裁判的一声令下,两个人在拳台上运动了起来。
刚子受过几年专业的拳击训练,自然是没把章鹏放在眼里,他在拳台上运动着标准的脚步,寻找着章鹏的漏洞,随时准备用那两个戴着红色拳套的武器将章鹏打翻在地。
而此时的章鹏却故弄玄虚地走着也不知从哪学来的八卦脚步,双手也没戴拳击套,摆出一拳一掌,那样子竟也像是练过几年中国功夫的。
这拳台上两人你来我往,互探虚实,但并不出击,都在窥探着对方的意图和想法。无论是拳击、散打还是街头打架,除了讲究招数和实力外,讲的还是智慧,拳王阿里不是有句名言吗?只有与强劲的对手对阵才会使你变得更强,强敌是你最好的老师。今天,这两位大概都遇到老师了。
这时,犹豫许久的刚子突然发力,一个左拳向章鹏打来,章鹏见状忙侧身躲闪,同时用右手反腕想抓住刚子来袭的手臂,刚子见章鹏接招,但左拳是虚,猛地撤拳,换右拳攻击。章鹏用左手遮挡,刚子又攻出左拳,接着左右开攻,猛地发力。章鹏拨挡两下没有奏效,只得用双手护头,向后躲闪,刚子一不做二不休,步步紧逼。刚子力道很大,拳锋也硬,打得章鹏的双手阵阵发麻。
“妈的,这孙子还真是不软。”章鹏心想,而与此同时,他找准了刚子撤拳的机会,双手一开,低头猫腰,一把冲着刚子的下三路而去,准备给他来个抱膝顶摔。而不料,刚子早有准备,虽撤出左拳,右拳却还未发力,见章鹏低头,刚子突然向后撤身,之后攒足全力放在右臂,猛地挥出一个勾拳,一下击中了章鹏的左脸。章鹏顺势在原地转了一个圈,顿时倒地。
“呕——”拳台下刚子一伙大声叫好。“怎么着?起不来了吧。”有人喊。
章鹏感到头脑混乱,眼前一阵迷幻,嘴里尝到了血腥的味道,他知道,这下自己中的不轻。但他没有犹豫,用力扶着地站了起来,拳台下没有掌声,只有刚子一伙的嬉笑。章鹏抹了抹嘴角的血,微微一笑。
“再来!”章鹏说。
刚子看在眼里,默默点头。
爬起来比跌倒多一次,就是成功。不知章鹏是否听说,拳王阿里的另一句名言。邱阡在拳台下攥紧拳头,心提到了嗓子眼。
“行不行?不行就认输。”刚子依旧运动着标准的脚步。“行!怎么不行!”章鹏撇着嘴又笑。
“好,接招!”刚子毫不犹豫几拳又打了过去,章鹏依旧是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刚子又是接连几拳打中章鹏的脸部、胸部和腹部,最后猛地一个下勾拳,又将章鹏击倒。疼的章鹏捂住腹部,半天站不起来。
“好了,陈刚,不要打了!”邱阡从拳台下跑了上来。“他已经输了,住手吧。”邱阡焦急地说。
“啊?”刚子一愣,但随即点头,毕竟他这一切的行动都是按照邱阡指派的。“好。”刚子说着就要脱去拳套。
“等等!”这时章鹏又摇晃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不行,我还没有输,接着来。”章鹏的脸已经青肿,但表情却十分坚定。
“章鹏——你——”邱阡语塞。
章鹏冲着她笑了笑。“为了你,我一定给丫撂倒!”章鹏一脸坚毅。
刚子见章鹏又站了起来,就套上拳套,走了过去,此时面前的章鹏是一脸的誓死如归,仿佛不是来比试的,而是来玩命的。刚子摇头,看来这小子还真是对邱阡动了真心。
小许和李亚男带着几名刑警,慢慢地靠近着来宝健身俱乐部。“这两个人在里面吗?”小许问俱乐部的老板。
老板看了半天,摇了摇头。“对不起,现在俱乐部里的人很多,打羽毛球的,练拳击的,我看不出来。”老板回答。
“恩,那就带我们去监控室。”小许果断地说。
“好,那你们跟我来。”老板点头,带着他们走了进去。
章鹏再一次摔倒在地,刚才那一身平整的功夫服已经褶皱不堪,章鹏感到脸部、肩膀都火辣辣的,浑身的体力已经用了大半,却还没能动刚子一个指头。章鹏觉得自己失败极了,怎么往日这下黑手出阴招出了名的自己,今天就彻底不灵了呢?章鹏觉得费解。他哪里知道,这刚子原来就是当兵出身,就算蹲大牢的时候,也没收到过任何欺负,这次出狱后,之所以邱阡的父亲能放心邱阡在他这里暂住,考虑的就是他这一身的本事。
章鹏发力,再一次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发现邱阡站在了身边。
“章鹏,算了吧,你不行了。”在章鹏模糊的视线中,邱阡的表情不再冷漠,而换成了一种焦虑和牵挂,拳击馆窗外的阳光照在邱阡脸上,将她俊秀的脸庞和长长的睫毛映成剪影,美丽可人。章鹏觉得心里甜甜的,又随即一热,豪言壮语起来。“没事,你放心,我承诺的事情就一定不会反悔!”章鹏话里有话,说着又走了过去。拳台下的权子不耐烦起来。
“干嘛呢,刚子,给丫彻底撂倒了啊,玩呢!”权子一脸横肉。
“把摄像头拉近一下,对,就是这个位置。”此时的小许正和李亚男等人坐在监控室里,让老板遥控着摄像头。
“对,就在这儿拉近景。”小许说。
此时的摄像头正对着权子和大飞的位置,但因为是背影,相貌还看不清楚。大飞也在下面不耐烦地喊:“干了那孙子,一会还有事呢!”
邱阡狠狠瞪了他们一下,调转矛头冲着章鹏喊。“加油!”章鹏诧异地回头,愣了一秒钟,傻傻地笑了。
刚子都有点打烦了,他怎么都觉得这场比赛有点像机关枪打蚊子、菜刀剁蚂蚁、原子弹炸碉堡、超级赛亚人打舒克贝塔。面前这警察,原本还让他惧怕三分,以为有什么真本事呢,结果一交手就明白了,这绝对是个棒槌,别说基本的拳击套路,就是连防御的能力都没有。刚子也想尽快解决战斗了,那刚开张的酒吧生意还等着他呢。
但被拳台下的权子和大飞一喊,他却有些心里打鼓,从这两个人来他那暂住之后,附近就陆续发生了一些事,这些事虽然不大不小,都是些抢劫和抢夺之类的事件,但自从刚子发现权子和大飞购买了一些麻绳等物品之后,便预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知道啊,这俩人上次入狱的原因就是绑架,这次不会又想故技重施吧,所以他一直让酒吧的两个伙计紧盯着他们,但自己又不敢做的太深,毕竟权子和大飞是道上出了名的亡命之徒。今天来之前,两人就想把刚子的车借走,刚子推脱说打完比赛就借给他们,现在正犹豫着该如何是好呢,刚子知道,这车要是一旦借出去,真出了问题,就变成了赃车,而自己作为车主也难逃干系。
刚子正想着,就没留神章鹏的动作。
章鹏等这个机会等了好久了。他不是不能打,更不是像刚子和众人看到的那样弱不禁风,而是在使着健哥和秦岭找来的散打高手老肖的计谋,以逸待劳、欲擒故纵,
章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在竭尽全力地向刚子示弱,让他尽可能去轻视自己,之后再找准机会进行反扑,而就在刚子出神之际,章鹏知道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
机会稍纵即逝,章鹏可不会任其溜走。就在刚子想事儿的当口,章鹏突然猛地蹿了过来,那样子是无法称之为饿虎扑食的,他就压根没那其实,姑且也就算是个野狗觅食。但不管是饿虎还是野狗,就在刚子犯愣的时候,章鹏已经用双手狠狠钳住了他的左臂,刚子忙要反抗,可却为时已晚。只见章鹏转身拧腰,脚下用力,大喊一声,猛地将刚子摔了过去,刚子身体离地,沿着章鹏用力的方向划过一道弧线,狠狠地摔在地上。
“好!”久未发生的老肖在底下叫好,引得权子、大飞等人一阵怒视。
刚子被摔的头晕眼花,刚想爬起来,却找不到了章鹏,岂料此刻章鹏已转到了他的身后,接着使用恶招。章鹏趁刚子还未站稳,猛地用左手插进了刚子的双腿间,之后用力地拿右手向他的后脖子砍去,台下的老肖一看就明白了,这是擒敌拳里的经典招数,掏裆砍脖。而他可没有近看,章鹏这掏裆砍脖是经过了改版的,人家掏裆只是扳过大腿,可不是像章鹏现在这样拿手往双腿中上部抠。只听刚子一声惨叫,又趴在拳台上。
“我操他大爷的!”权子觉得看不过了,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大飞也立马从身后抄起一把椅子,跑了过去。老肖伸手将二人拦住。“怎么着?想打群架啊?”老肖问。“滚开!”权子说着就要挥拳。场面立马乱了起来。
刚子忍住疼痛,肺快气炸了,心里怎么也没想到章鹏能使这下三路的招数,而他却远远低估了章鹏的手段。章鹏虽然已经两次得手,但这阴招和黑手却才刚刚开始,他可不会放过这次报复的机会呢。
“王八蛋,跟他妈我斗!”章鹏此时的路子绝不像是绅士决斗,到像极了江湖邪道的路数。
只见章鹏先一个猴子掏桃,再一个双拳封喉,最后又绕到后面一个抱膝顶摔,这刚子就跟不倒翁似的起来又倒,拿章鹏一点没辙。而就是倒了章鹏也不闲着,一顿地拳脚相加,那动作绝对是江湖打架的野路子,虽然上不了台面,却非常实用,大概板砖破武术讲的就是这种道理。
刚子被打急了,他一把撑住地想起来反攻,却一下又被章鹏抓住双腿,之后像拖死人一样地往后猛拽,刚子心里这个气啊,心想这又是哪门子的流氓招数啊。但无奈啊,这双腿此时正掌握在章鹏的手里呢,就只得用手带着动作,防止脸部着地,拳台上顿时显现出滑稽的一幕,章鹏竟然拽着刚子的腿,倒着“推小车”。
“混蛋!我他妈要你们干嘛呢!”刚子无奈了,对着台下大喊。
一群同伙立马跟得了命令一样,抄起家伙就跑上来了。章鹏见状,只得停住了动作。
“你们干什么!住手。”邱阡刚想阻拦,就被大飞粗鲁地一拨拉,险些摔倒。老肖见状,飞身上台,跑到章鹏身边。“住手!你们想干什么!”老肖怒喝。
刚子终于爬起来了,他一脸青肿,身上、腿上大块大块的淤血,他可是知道章鹏的阴险了。
“你个王八蛋!不好好比试,出阴招下黑手!”刚子怒火中烧。
章鹏也是一脸青肿,但当他看见刚子那惨样的时候,却一下平衡了、满足了,也美了。“哎,什么叫阴招啊?”章鹏撇嘴。“刚才开始的时候不是说了吗?没有规则,就是看谁先倒在地上,怎么着,现在你得认输了吧。”章鹏笑道。
“放屁!”刚子急了。“你别以为自己很聪明,总能脱身!”刚子一脸凶相。“我告诉你,今天我不管你是什么警察还是流氓,你都得躺着出去!”刚子要玩真的。
“干什么,陈刚!”邱阡一下跑到了中间。“你给我回去,马上!”邱阡命令道。
“你给我滚开!”往日一向听话的刚子突然大喊。“我告诉你邱阡,就算我是你雇来的,你也别跟我这么发号施令!”刚子火了。“我还告诉你,这王八蛋今天我还就不放了,要走他也得躺着出去。”刚子知道今天这面子栽大了,要不让章鹏吃点苦头,自己以后就没法再道上混了。
“陈刚,你!”邱阡不知如何是好。
“什么什么?”章鹏一听到来了兴趣了。“什么雇来的?怎么个意思?”章鹏问道。
“你就是一个傻瓜!”邱阡说:“我跟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我——”邱阡不知从何说起。
“是她雇的我,明白吗!”刚子愤怒地说:“是她花钱雇我来揍你的,我跟她压根就没有什么关系,懂了吗?傻帽!”刚子用手点着章鹏的胸口。
章鹏看着刚子,却一点不生气,反而大喜。“什么!你的意思是说,邱阡压根就不是你女朋友,这一切都是她在做戏?”章鹏问。
“是啊,蒙的就是你!”刚子说着一把揪住了章鹏的领口。“小子,今天你得受受苦了。”刚子说着就抬拳要打。
“章鹏!”邱阡大叫。
这时刚子觉得右手一紧,转头看去,一旁的老肖不知什么时候蹿了过来,正用手攥住他的手腕。
“你给我放开!”刚子凶相毕露。“想死是不是啊!”刚子话音未落,旁边的十多个人呼啦一下就围了过来,他们个个剑拔弩张,一场混战俨然就要开始。邱阡看在眼里,紧张地屏住了呼吸,这二比十多个人的较量,输赢当然异常清晰。
“嘿嘿,怎么着,你是想以多欺少啊?”章鹏任由刚子揪住领头,坏笑着说:“你人多是不是阿?”
“是,怎么了!我就是人比你多!”刚子凶恶地说。
“操!”章鹏不屑地坏笑。“我告诉你啊,知道这片谁认识流氓最多吗?告诉你啊,不是你,也不是他,是管界民警!”
章鹏话音刚落,拳击馆门口立马就涌进了一堆人。
刚子闻声望去,足足有二十多人,为首的两个人看着竟有些似曾相识。他当然见过,那两个人不就是卖他饮料和闷倒驴的顺拐和倒霉吗?
“怎么着啊?放手!”章鹏一个反腕把刚子的手拧开。“想干嘛啊?带头打群架可直接刑拘啊,想试吧试吧?”章鹏撇着嘴说。章鹏可不是白给的,他当然知道刚子这帮流氓的路数,打赢了占便宜没够,打输了肯定就得凭着人多报复,就是秦岭不提醒,章鹏也是早做好准备的,这不,在他的布置下,这顺拐和倒霉是早带着一帮朋友埋伏在门外的,只等他一声令下就召之即来。这流氓和警察斗啊,无论明着暗着,这水平确实是差远了。作家王朔说了,我是流氓我怕谁?流氓怕谁啊?怕警察啊,这还用问!
“你——”刚子无奈,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拳击馆里剑拔弩张,气氛一下紧张了起来。
“不行!那是我们的人!”小许在监控里认出了章鹏。“章鹏!”李亚男也大惊。“他怎么会在这里?”
小许通过监控见又有二十多人涌进了拳击馆,怕章鹏有事。“快!行动!立即抓捕权子和大飞!”小许下达命令。他费解着,章鹏这小子怎么会在这里。
刑警们顿时如出笼的猛虎,迅速地向拳击馆奔去。李亚男跑在前头,果断地掏出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