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无巧不成书
“妈妈！手表！”
路佳接过小鲁班的手表打开。
结果刷出几十张从来没见过的图片。
“班班，这些是……？”
小鲁班得意洋洋，拽拽地接过自己的手机，一幅幅地对路佳展示道：
“老妈，这张是你趴在桌子上画图的时候我偷拍的。”
“这张，是你去上班的时候，我拍的你的建筑模型！”
“还有这张，老妈，我拍的你画的图和上次明堂哥哥送给我的走马灯，你看它俩形状好像！……”
不等小鲁班一一介绍完，路佳便一把夺过手机，仔仔细细一张一张翻阅起来。
果然！
她发现了，澄清自己抄袭的证据就在小鲁班的电话手表里。
路佳觉得自己这辈子做的最值的消费，就是花几百块钱，给儿子买了一块可以拍照的电话手表！
无巧不成书。
路佳发现，小鲁班在6月2日这天，拍下了她伏案画图的照片，她整个人和桌面的手稿都异常清晰。
并且，在6月3日，小鲁班还将这两张图分别传送给了杜明堂和陆之岸。
陆之岸的那张显示“图片已接收”，而杜明堂的那张则显示“图片发送失败”！
“班班，你为啥要把妈妈画图的照片发给他们？！！”
“我就是觉得妈妈画图的时候好投入好帅，所以拍完之后，就发给了爸爸，和明堂哥哥！”小鲁班嘟着嘴解释道。
路佳捏紧那个电话手表，立刻打电话给明理，问照片拍摄时间和短信发送记录，是否可以作为证据，证明她的清白。
钟明理当然是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当时认定路佳抄袭，就是她无法自证，自己从未见过杜明堂发表的论文。
杜明堂的论文是6月6日发表的，而路佳的这些照片，可以证明她在6月2日就已经形成了成熟的灵感和方案！
“这陆之岸真够无耻的。”
钟明理不禁骂道！
“他是唯一一个可以肯定你没有抄袭的人！不站出来帮你说话也就算了，还继续冤枉你！人渣！”
路佳无所谓，习惯了，人渣都没有好下场。
她现在只是有些疑惑：既然杜明堂没有接收小鲁班的图t，那么他6月6日那篇论文……？
难不成？
总不会？
这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的心有灵犀？！
这个问题，钟明理表示，无法帮到她。可能真就这么巧。
如果路佳想知道答案，为什么两个人的灵感会产生碰撞，同时联想到“走马灯”方案，那她只能去求证杜明堂本人。
路佳捏着电话手表，一晚上在床上辗转难眠……
……
接下来几天。
神武彻底乱了！
各路记者围门堵门，抢新闻。
所有的供应商与合作商都快把神武的大堂给挤炸了！
人人要求兑付。
神武股票一泻千里，连着三个跌停板。
杜明泉忙得四脚朝天！连喘气都没有时间。
褚灵灵和杜明心日夜守在医院，就怕有记者上来骚扰病床上的杜康生。
本来杜明堂在憬悟，听着这一切，沾沾自得。
他亲妈的仇和他童年的恨，就这样也算是了却了。
但秦昌盛这时候却对他说：“明堂，老杜总有句话让我带给你——你为了复仇，搞垮神武，不惜出卖路佳，置自己最心爱的人于死地。请问，你的这种做法，和他当年对他妈做的，又有何不同？”
一句话，问得杜明堂内心波涛汹涌，五味杂陈。
都是亲父子，杜明堂知道往哪里放火，杜康生更清楚往哪里扎刀！
明堂的脸色一下子黯然了。
他静静地孤独地站立着，望着憬悟空空如也的窗外。心也空。
“明堂，你听我一句劝，去医院看你爸一趟。他还没有放弃你，有话和你讲。”
秦昌盛说完这句，叹了口气，便起身向外走。
临行前，他手把着木门把手，回头像最后提醒明堂似的，说道：“神武股票都跌穿地心了，不是底也是底了。憬悟的发展需要资金，明堂我劝你买点吧。不瞒你说，我自己这两天都是满仓吃进的。”
明堂没说话。
神武的股票他再也不会碰。
这样赚来的钱，会脏了他，脏了憬悟。
……
“明心啊，明堂这两天为什么没来看我？”
杜康生的身体略有好转，能下地散散步了。
明心低着头，解释：“可能他忙，憬悟不是中标了嘛，他得忙space啊！”
褚灵灵在一旁，削着苹果，忿忿不平：“我们家给他害成现在这副样子！神武也快完了，明泉天天忙得脚不沾地，给他擦屁股！你还惦记着你的小儿子呢。”
“你懂什么。”杜康生喝断她。
“好好好，我不懂。”褚灵灵把苹果递了过来，“趁现在还能吃上苹果，就多吃一口。”
杜康生冷艳看她，而后说了句：“你放心！只要我杜康生一天没死！神武就完不了！”
转而，他又严肃地对杜明心：“你去把那个混账叫来！就说我要见他！”
杜明心踟蹰在原地，很为难。
杜康生却道：“还不赶紧去？要是喊不来那个逆子！明心，明天我就断了你的燕窝生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神武大厦将倾，我捏死你那么个小生意，还是跟捏死一个蚂蚁一样！！”
杜明心都服了，她知道爸是真心想见明堂。
她只能去试，不能打包票。
“爸，得得得！你快上床歇着吧，医院里哪来的蚂蚁？还断了我的燕窝生意？您要真这么做，我就搬回来啃老！一天买它三个包五个表！看您肉痛不肉痛！”
杜明心早已不是以前那个被杜康生吼两句，就没了自己主张的小女孩儿了。
“我今晚回去会和明堂谈的。”
杜明心会劝他们父子俩见面，却不单单是为了杜康生，她眼看着明堂闷闷不乐许久了。
他的计划、他布的局，是全部成功了。
可是他并不快乐。
……
晚上，明堂在家里的电脑上，反复比对路佳的方案和他的方案的效果图。
明心轻轻推门进来。
杜明堂头也不擡，就跟膝跳反应似的，立即、主动、回答：“不去。”
他猜到，明心是来当说客，为的就是让他见杜康生。
杜明心见状，就故意开始抹眼泪儿。”明堂！求你了。你就去一趟吧！爸说，你不去，他就要让我卖不成燕窝，还要把我的心理咨询中心给关了！明堂，你看我，好不容易能自食其力了，你也不想我又退回到过去吧？”杜明心嘤嘤流泪，“我最近总觉得心慌气短，可能我过去的抑郁症又要发了……”
“你少拿抑郁症吓唬我。”
明堂头也不擡，他低着头拿铅笔画图，他总觉的space这个方案的建筑外观尚不够完美，还有改进的空间。
却一时又想不出要怎么调整，才能把尽善尽美变成巧夺天工。
明心见明堂软硬不吃，便索性撒起泼来。
她缠着明堂，道：“你不去！我就抽烟、喝酒、纹身、泡夜店、学坏！当不良少女！”
杜明堂都无语了，他斜了斜尺子：“你都三十多了。还少女呢。”
这时，明心突然发现了明堂的软肋。
她一振作，将明堂尺下面刚画好的铅笔图纸给抢了过来！
“去不去，不去我现在立刻就撕！”
杜明心作撕图状。
这可把杜明堂吓坏了！
他竭力稳住杜明心，然后无奈地丢下铅笔道：“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明心笑了，立刻放下图纸：“我开车。”
“我了个大去！”
杜明堂无奈地骂出声了都。
其实，明堂自己心里也明白，他这辈子不可能永远拖延着不见杜康生。
他们父子这笔烂账，不是复仇完，血缘也就一笔勾销的。
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来到医院，杜明心让明堂一个人上去。
“爸，想单独见你。你……”明心顿了顿，“你心里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说出来，毒别放在心里。”
明堂盯着明心湖水般澄明的眼睛，点了点头。
“来了？”
杜明堂上楼的时候，杜康生正在自己喝晚饭的白粥。
见他进来了，立刻让褚灵灵和护工都出去。
他独自颤颤巍巍地又重新端起那碗粥，可能是术后还没恢复的缘故，他的手一直在抖，几次粥都从嘴角溢出，流到脖子里，狼狈不已。
“来了。”
杜明堂平静地在杜康生床对面坐了下来。
杜康生的嘴角沾了米，明堂终究不忍，递了张纸巾给他。
“好小子，布了这么大一个局，算计你老子。”杜康生擦了擦嘴道。
杜明堂不言不语，只是坐着。
“你就那么恨我？”杜康生直起身，询问他。
“你说呢。”杜明堂丝毫不给这位病床上的老人面子。
“是为了你妈吧？”
“你别提她。”
明堂不想提，他妈现在已是阿兹海默晚期，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没了爱恨，那便由自己这个做儿子的延续她的记忆。
“明堂啊，是我错了。”
堂堂说一不二高高在上的杜康生竟然对自己的亲儿子主动认错了！
明堂擡起眼眸，微微讶异。
他的语气不像是敷衍，倒显诚恳。
“明堂啊，我从小受的教育，就是你爷爷对我说，男人要有事业，有了事业，也就有了一切。所以我视神武如命！为了神武，我什么都可以牺牲，时间、身体、友情、亲情、尊严……”杜康生继续道，“为的就是对得上你爷的教育。”
杜明堂默默听，从前他爸从来不会对他平平静静地说这些。
“但现在，我到了你爷的年龄，躺在病床上，连喝碗粥，都无法自己控制。可见，你爷的话对也不对！”杜康生自嘲地苦笑。
“也是直到躺在病床上，失去所有。我才明白了，留下来的都是真的，能失去的，再灿烂再辉煌，都是云烟过眼，南柯一梦！”杜康生幽幽道来，感慨良多，“也是因为躺在病床上，我才懂得了生活不能自理的苦，和日日只能对着吊瓶、氧气瓶和各种管子的烦。”
说到这，杜康生强行拉起明堂的手，道：“明堂啊，我对不起你妈。她是我的元配。她躺在医院里那么久，我都没去看她。我该死啊！”
明堂不为所动，心想：你也知道你该死，那你为什么不去死？！
杜康生似乎有读心术。
他缓了缓神，继续道：“可我不能真的去死！既然命运一直在走，我就也得走。我的世界里，不仅有你妈，还有你，还有明心明泉，还有你后妈。我已经对不起你妈了，所以我更加要对这些人负责！明堂，你可能以为我是在找借口！但这些确实都是我的真心话！明堂，你仔细想想，从把你接回来之后，我不负责吗？我对你，真的就没有给过父爱吗？”
明堂不语。
杜康生又叹了口气道：“也许我这种严苛的方法不对，但是，明堂，我也是第一次当父亲，我也受我那个时代的局限，我只是把我能给你们的爱，用我自以为对的方式给了你们！你们不理解，我除了道歉，别无他法！谁也不能再回到过去，重活一次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自从杜康生叫秦昌盛给他带了那句话t之后，他也很纠结。
杜康生的话里话外，十分明确，他们父子俩是一样的人。
明堂谴责父亲，就是在不屑于他自己。
但他又能怎么办呢？
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继续做杜家的儿子？！
他不想去想。烦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