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在路焕然的软磨硬泡下，贺希声破解了童海涛的手机。
根据微信聊天记录和转账记录，以及童海涛在直播平台的留言、网页浏览历史、支付宝、大都会地铁乘车路线，贺希声基本还原了童海涛在出事前一个月的生活轨迹。
“那应该是童海涛人生最低谷的一段时间，面临毕业，面临就业，他几乎每天都会在51job上发送简历，但基本都是石沉大海，连面试的机会也屈指可数。从约他面试的公司地址和他乘坐地铁来回的时间看，仅有的那几次面试，最长时间也不过就十五分钟，可见面试官对他毫无兴趣，邮箱里也没有回复的邮件。
宿管阿姨留言提醒他下个月就要搬出宿舍，于是他浏览的网页不仅有51job，还增加了安家网，但他搜索的是合租，并且月租金在500以下，可见囊中羞涩。
而这时候，他开始想家。这天晚上，他用QQ音乐在线播放《父亲》，并且一直循环播放，听完歌，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从通讯记录来看，以往都是家里人先打过来，而这次是他主动打电话回家，并且通话时间也从4分钟变到了21分钟。
打完电话，他收到一条减免话费的弹窗抽奖广告，节俭成性的他应该是顺手点进去了，但这种广告其实都是假的，真正的作用是诱导消费。也就是在这个晚上，童海涛第一次进入了氧气妹妹的直播平台……”
贺希声说到这里，再然后的事情，路焕然就都清楚了。童海涛在现实生活中种种不如意，便在网上假想自己是富二代给氧气妹妹砸钱，终于从冷板凳成为了座上宾，氧气妹妹另加了他的微信，两人以男女朋友的身份私聊。
“你说你是童海涛？那你应该知道，他为了取得我的信任，拿着自己身份证拍过裸照吧？”杨婕妤轻轻捏了捏路焕然的脸，轻浮道，“他就算整容能整成你这么张英俊的脸，但也不可能增高吧？你到底是谁！这里可都是有监控的，我只要喊一声非礼，我看你怎么办？”
“我是不是童海涛那么重要吗？童海涛只不过是个名字，就像你氧气妹妹，一个代号而已。”
杨婕妤笑了，“有点儿意思，你到底是谁？”——
“大家好，我叫贺希声，是……是……”
警局的大会议室中，贺希声刚说了个开头，就说不下去，木头似的僵在原地，人开始冒冷汗。
尽管事先反复练习，他还是不太能在大庭广众下讲话，而这所谓的大庭广众，其实也不过就赵闻之、关青桐和四小只而已。
“别怕，继续。”关青桐在台下用鼓励的眼光看着他。
赵闻之带头给他鼓掌，底下噼里啪啦一片，他和四小只一起掌声雷动，五个人鼓出五十个人的气势。
贺希声更慌了，额头上汗如雨下。
“好了好了，你们别鼓掌了，他该更紧张了。”关青桐担心道，“贺希声，不行就算了，反正你做的PPT也很详细了，我们自己看就行了。”
赵闻之高声道：“别这么快放弃嘛！二妹夫，加油！”
四小只也纷纷起哄。
铁彬道：“大神加油！我看好你，你一定可以的！”
薛朵朵道：“大神，你以后还要娶关队，你们要在很多很多亲戚来宾面前举办婚礼，不会说新婚誓词怎么办？”
吴洋道：“对啊，那些送亲的可刁钻了！你这么不来事儿，会娶不到新娘子的！”
不知为什么，贺希声立刻脑补出关一夫和高盛美守在关青桐卧室门口，让自己背诵《岳阳楼记》的场景，背不出就不把小桐嫁给自己。他一个激灵，赶紧用手背擦了擦头上的汗，“我……我再试试看。”
崔麒麟笑道：“要不你先别站台上，就坐在我们中间，大家像平时说话一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随便点，就没那么有压力。”
“还是小崔有主意！”关青桐笑道，“那这样吧，不如我再帮你起个头，你看什么时候自己能接进来，就随时接进来。反正听你练习了那么多遍，我都快背下来了。”
贺希声感激地点点头，大家松散地围坐在一起。
关青桐打开第一张PPT，“童海涛在直播平台上认识了氧气妹妹，之后两人就加了微信，这是他们的聊天记录，她在童海涛微信里的昵称是女神，童海涛也确实对她死心塌地，直到现在仍坚持说杨婕妤是他女朋友，打钱给她完全是自愿行为，没有受任何人的胁迫。”
赵闻之道：“这小子中毒还真够深的，这都人财两空了，还执迷不悟？”
也许是讨论的气氛刚好，大家的焦点都没有放在贺希声身上，他反倒很自然地接起话头，“可事实上，经过追踪发现，和童海涛聊天的并不是杨婕妤本人。”
薛朵朵道：“会不会是助理呢？作为网红来说，让助理回复粉丝留言也是挺正常的呀。”
吴洋道：“你自己也追过星，你和你家爱豆这样说话的吗？”
薛朵朵脸一红。
投影上，童海涛和女神的对话极其露骨，甚至低俗，她命令童海涛称她为女神，发誓此生忠于他，永远不得背叛，否则就要接受惩罚。所用的语气既不像爱豆和粉丝的互动，更不像一对热恋的情侣，倒有点像主人和奴仆。
赵闻之把目光投向贺希声，“二妹夫，你怎么看？”
贺希声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讨论，即便现在众人目光都投向自己，也不感到紧张，而是很有把握道：“我怀疑杨婕妤只是个入口，她负责通过直播的方式引流，在她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PUA组织。”
此言一出，在座几人都不禁“啊”了一声。
即使身为警务人员，提起PUA——这曾经风靡全球、最疯狂也最邪恶的行为，他们仍感到不寒而栗。
赵闻之挠挠他的板寸，“PUA在两年前不是就已经被禁了吗？连那个臭名昭著的什么炮学网都给关了，怎么现在又……”
“死灰复燃！”关青桐道，“这也是我今天找贺希声来的原因。两年前全国严打PUA的那次行动里，他作为反PUA公益组织的成员，在幕后做了非常多的技术支持，我想请他给大家讲讲具体情况，以便我们知己知彼，投入新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