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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唯星僵了半晌,笑一笑,只是姿态难免有些勉强,一边把药瓶随手放进抽屉,一边打招呼:“阿姨,你怎么来了?”

    许唯星是想要平淡地把这一切一笔带过的,孙魏娟却显然不愿放过:“既然卓然已经说了非你不娶,就算我之前对你有点意见,我现在也是真心的试着去接纳你,”真如她所言似的,孙魏娟沉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变得语重心长起来,而不再是片刻前僵硬至极的语气,“唯星啊,这药吃多了不好,你都30了,再晚两年估计都生不出来了,现在怀了就结婚不好吗?卓然明明告诉我你们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可你现在怎么瞒着他偷偷吃药呢?你放心,我们卓家不会亏待你的。”

    卓然知道她在吃这药,对他母亲说的“怀了就结婚”的说辞也是之前跟她核对好了的,孙魏娟此刻说这番话,也应该是出于一片好意,可这些组合起来,许唯星却怎么觉得越听越不是滋味?

    咀嚼了半天终于咀嚼出哪儿不对了——什么叫再晚两年估计就生不出来?许唯星真给跪了。

    一想到上次卓然夹在她们中间却处理得那么好,许唯星就忍住了黑脸的冲动,依旧尽量对孙魏娟笑着:“阿姨,你放心吧,我们自己有安排的。”

    孙魏娟又沉了口气,看似还想说些什么却硬憋了回去,许唯星赶紧趁热了结了这事,“阿姨,晚饭应该快做好了,您应该没吃吧,一起吃?”

    许唯星说完便觉得不妥,她在这儿忙工作,卓然在做饭,一向观念里只能是女人洗衣做饭的老太太听了岂不是要炸毛?但显然她是多虑了,孙魏娟完全没发表什么异议,就跟着她出了书房,一边走,一边不忘提醒:“那药千万别再吃了啊!”

    许唯星正不知该如何作答,耳边就响起了卓然的声音:“出来得正好,开饭了。”

    循着声音擡头一看,卓然正端着最后一盘菜走出厨房——一身下班回来后来不及换下的白衬衣黑西裤,身姿挺拔,盘中的菜肴又是香味扑鼻,果然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好男子一枚。

    许唯星自认要求得不能太完美,有了这么好的男人,和自己未来婆婆总是不对盘这件事,只能尽量忽略。

    其实孙魏娟对她也做出了挺大的让步,换作以前,孙魏娟若是看见自家儿子给她一个女人做饭,肯定要跳脚,现在竟还能和和气气地坐一桌吃饭,许唯星隐隐觉得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孙魏娟短暂的到访后,卓然送她下楼,许唯星瘫坐在沙发上,见卓然独自一人回来,表情还算愉悦,许唯星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卓然见她这样,也不知是该忍俊不禁还是该深表无奈:“至于吓成这样么?”

    许唯星无奈地耸耸肩,“她看到我的避孕药了。”

    卓然倒挺不以为意的:“刚才在楼下她跟我说了,放心吧,搞定了。”

    许唯星可不相信他能轻易搞定他妈,本能地狐疑地看着他。卓然只好坐到她一旁,搂住她,娓娓道来:“我说你刚换了工作,我工作也忙,给尤佳的赡养费她也知道数额不小,我得忙着挣钱,根本没时间要孩子。”

    “这么简单?”许唯星还是不信。

    果然,卓然稍稍卡壳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招了:“我哥的女儿不是要上小学了嘛,他们想换个学区房,差一点钱想让我垫。”

    “差一点是差多少?”

    卓然不禁揉了揉太阳穴,哎,这女人还真不好糊弄:“几十万吧。我妈这次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事儿。”

    几十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许唯星和卓然的哥哥卓立曾经打过几次照面,总觉得不是什么善茬,如今自然免不了担忧,他那不成器的哥哥难道打算让弟弟养一辈子不成?

    可毕竟她始终是个外人,没法掺和卓家的家事,即便对这十几万心存腹诽,也不能说什么,宁愿转移一下话题:“碗筷还没洗吧?我工作做完了,我去洗。”

    显然卓先生抓错了话里的重点,突然带点意有所指的态度反问:“工作全做完了?”

    此时的许唯星已经起身走向了厨房,头也不回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句,下一秒就听见沙发上的这个男人“噌”地站起的声音,他三两步就来到了她身后,许唯星只来得及回头的工夫,就被他打横抱起了,直接朝厨房的反方向走去——

    “既然工作都做完了,那咱们来做点比洗碗更有意义的事吧。”卓然说着不忘低头用力啄一下她温软的嘴角。

    虽然暂时没想过要生孩子,但研究生的过程还是很美好的——许唯星不由得顺势抱牢这个男人结实的颈项,任由他去了。

    日子渐渐过的按部就班起来,孙魏娟时不时会来卓然这边,倒也相处的相安无事,许唯星的新工作也渐渐上了正轨,似乎所有人都遗忘了过去的不愉快。但但也有些小麻烦,一直没断过——

    北京不知不觉迎来了夏末,国内最大的汽车俱乐部牵头的赛车友谊赛也拉开了帷幕,友谊赛的规模还挺大,并且筹得的款项将用于慈善用途,北京作为首站,不少明星车手都前来助阵,可以算是大腕云集,

    凌亚和赫勒作为赞助商,自然要派高管出席,前期亮个相,后期还得给赢家颁奖。作为凌亚的市场总监,许唯星自然要出席——

    而赫勒的代表,很明显是卓然。

    即将见到在赫勒时的老同事,许唯星多多少少是有点紧张的,早上起来化妆时就怎么化怎么觉得不顺手。

    卓然站在衣柜边系领带,见她今天起床气似乎特别严重,大概能猜到是因为什么,从衣柜里拿了西装外套之后就径直走向了梳妆台,许唯星透过镜面回视他,就听见他特别笃定地说:“说人是非的永远是输家,你只需要以赢家的姿态无视他们就好。”

    在处理某些事上,卓然反倒比她老练,许唯星也只能用他教自己的这套这么安慰自己了。

    可偏偏今天什么都在跟她做对似的,在家吃了顿简易早餐,喂完项少龙便准备出门时,卓然突然叫住她,锁着眉头盯着她的脖子看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

    “你脖子上怎么起疹子了?”

    许唯星一听,立马扭头去看门边的穿衣镜,她脖子上真的开始起红疹子。

    可有什么办法,只好暂时扯条丝巾围在脖子上,上班要紧,只能自我安慰这红疹面积不太大,也不痛不痒,应该没什么大碍。

    可她刚这么自我安慰完,下到车库去取车准备分头去各自公司时,脖子上竟真的痒了起来。看样子是过敏了。

    “你是不是对香水过敏?”

    “不可能啊,这牌子我用好几年了,之前完全没出现过这些问题。”许唯星擡腕看一眼手表,时间不早了,只能摆摆手催已经走到他的专属停车格旁的卓然先上车,“算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你先走吧,我去那头取车。”

    说罢便分头赶往公司,和各自的同事一同前往友谊赛的现场。

    许唯星领着三名下属抵达现场时,赫勒的人还没到,俯瞰赛道的贵宾厅里,半面墙壁用钢化玻璃打造,将赛道上的场景一览无余,许唯星作为赞助商代表之一,和主办方的人聊得正欢时,另一拨人就这么豁然推开贵宾厅的大门,鱼贯进入——

    赫勒的人到了。

    果然,赫勒的那几个旧同事们看她的眼神,都多多少少让人不是滋味,许唯星见这帮人朝自己这边走来,又见主办方代表热络地朝门边迎去:“卓总监!您终于到了!”

    许唯星想要低头避过这些人的目光,却在这时偶然和卓然的视线正对上,他就这么给了她一记安抚的眼神,顿时,许唯星的耳边就再现了他今早对她说的那些话——

    没错,无视就好。

    于是乎,昨晚还睡同一张床上的两人,在主办方多此一举的引荐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走向彼此。

    运营总监和市场总监在职能上本就高度重合,如今又是老牌大公司赫勒和新近蹿升的年轻品牌的一次碰面,在外人看来,显然这一次见面,他和她代表各自公司,注定要有一场无声的厮杀了。却不成想,这位许总监竟客气地递出了手:“卓总监,又见面了。”

    彼此握手,似陌生人,也似商业对手。让一切流言蜚语见鬼去吧。

    很快,赛道上的明星车手热身结束,观众席上各明星的粉丝吼出一道道声浪,贵宾厅里倒是隔音效果很好,一点也不觉得吵嚷,许唯星在凌亚的席位上入座,卓然路过她身旁,即将走向赫勒的席位时稍稍一顿,轻声赞了句:“架子端的真好。”

    许唯星擡头看他,他却已然恢复步伐,径直走离,只留一个稍稍勾着嘴角微笑的侧脸,深藏功与名。

    可惜许唯星的胜利者姿态最终没能撑到终场——随着主办方一声哨响宣布比赛开始,全场都沸腾了,钢化玻璃外可见露天看台上,全是呐喊助威的人,许唯星只觉得随着气氛的极速升温,脖子上的红疹也开始发烫,借口去趟洗手间的工夫摘了丝巾一看,红疹更加严重了。

    许唯星不得不暂时退场,去趟医院开点药临时镇一镇,好最快速度赶回来,免得错过最后的颁奖。

    只是没想到,去医院看皮肤科,中途却被转去了妇科。

    血样检查结果出来后,许唯星拿着检查单回到医生办公室,医生:“恭喜你,怀孕了。”

    许唯星顿时深色一紧。

    医生见状,还以为她在担心其他问题,便安慰道:“你放心,怀孕后孕妇的体质会产生各种变化,突然过敏其实也很正常,你只要避开过敏源,别乱用抗过敏药就行了,不会影响胎儿的。”

    许唯星就这么拿着检查结果出了医院。

    关于孩子,许唯星所认识的事业型女人里,有怀孕后就直接辞职做家庭主妇的,也有像张苒那样为了挣奶粉钱成天在儿子和工作之间焦头烂额地奔波着的;有意外怀孕后因兼顾不了工作而选择堕`胎的,也有像她的前任上司温总监一样谨防严守避免怀孕,为了事业誓做丁克族的。

    那她呢?

    许唯星站在,脑中一片迷茫。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小两个月前卓然母亲突然翻到她的避孕药后跑来质问她时的样子,以及看见她把药瓶随手丢进抽屉时,孙魏娟那直勾勾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