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上了嘛，我说的没错吧。”
“嗯，谢啦。”
“你怎么好像没有很高兴啊？”
“那个跟我想像的聊天人员不太一样啊……”
“他们的理念是‘万事皆可达，唯有钱无价’说，我以为你会喜欢的。”
“等等，原来这就是你对我的感觉吗？”
“嗯。”廖廷又认真点头，还开始掰着手指算，“总体来说是：喜欢钱，可以吃苦，不懂得争取自己权益，有点可爱，这样。”
“其实可爱也不是这么用的，你想说的是可靠什么的吧……唉算了，大概是感觉有点复杂吧。”陈里扬耸耸肩，“我如果找不到工作就可以跟你继续接触，但是要找到工作等半年才可以跟你当朋友。这种矛盾让我觉得有点，嗯……不知道该怎么说。”
“舍不得我吗？”廖廷又偏著头，“没关系，我基本上每个月都会来查访的。”
“是喔？”
“嗯嗯，要乖乖的喔。”
“……”
＊
陈里扬对于工作部分适应得很快。
他本来的心理准备是：这种聊天专员会接到很多奇奇怪怪的骚扰、被吐超多苦水或者被乱骂之类的。
出乎意料的是，他接到的电话大多是请他帮忙抢购某些只接受电话订购的超限量活动商品──陈里扬觉得很有周年庆排队的味道──，或者是打来请他帮忙听面试讲稿有没有问题，再或者是打过来练习对话的。
他接完今天上午的最后一通电话，午休打卡，然后在贩卖机买了汤面端回座位吃。
超惊人的，那个贩卖机有透明玻璃，里面真的是放碗然后像机器产线那样丢面、汤和肉片等材料，现场加热煮到好。
这种科技运用对他来说挺新鲜有趣，只是人际关系就有点苦恼了。
上班一阵子，他只跟当天面试的主管和一开始带他的女同事交换过名片。
其他人在他递出名片时，要不是低着头走掉，就是一脸为难地摆摆手，总之不想接。
“唉，交朋友好难啊……”
他又一次递名片失败了。
陈里扬唯一认识的女同事坐在他附近，人家只是耸耸肩，“这个嘛，像你这种面对面讲话不觉得累的社交狂的确不多啦。”
“可是他们彼此之间也会讲话啊？”
“大家之前可是私下视讯了很久才互相递名片的啊……”女同事蔓雅一脸无奈，一边迅速滑着她的手机，“你家中央系统到底装了没？还是你要干脆先买一支手机？坦白说老是跟你面对面我也是满累的，视讯讲或打字不行吗？”
“我在存手机钱了嘛。那你先忙你的？”
“嗯，掰。”
陈里扬闷头吃完他从神奇贩卖机买来的汤面，感叹这还真的是一个靠萤幕交流的世界啊……
大家都不喜欢面对面讲话，讲电话通常也不太自在，神奇的是隔着萤幕的时候什么都没问题了。
一开始他谨记着廖廷又的叮咛，逼自己记得递名片不要随意搭话，可是很快他就不必提醒自己了，因为除了主管和女同事蔓雅以外，大家基本上都用一种装熟魔人的表情看他，严重些的还会特别绕道走，路上看到主管都没那么夸张。
照理说，这个年代最活泼外向的人都在这里了，结果还是没人受得了他。
他也不过是想要午休的时候有人聊聊天放松点罢了，肯跟他讲话的蔓雅据说还是这边顶级能言善道的社交女王。
他趴在桌上不知该如何是好，难道在他买到手机之前只能笔谈或闷死了吗？
陈里扬越想越闷，又不好总是只找主管和蔓雅聊天──虽然主管的话少程度让他也很难聊下去──只好在客人打电话来的时候尽量多聊两句以排解寂寞，虽然大部分的人会无视他的问候和闲聊，要求直接切入正题。
不过还是有比较好对话的人的，譬如说特别打来练习说话的人。
通常这类型的人讲话感觉都很僵硬，不过因为陈里扬会很有耐心地鼓励他们，对方渐渐地也能接受跟他换话题闲聊。
“请问你……嗯，怎么接受的，只用电话说话？”
“我吗？”陈里扬想了一下，“我不知道耶，我其实是穿越来的，在我们那个时候用电话很轻松，很正常。”
“……厉害。明明看不到人很奇怪。”
“呵呵。只要习惯就没问题了喔，紧张的话说慢一点也没关系。”
“嗯。谢谢。”
也许是轻松亲切的风格，陈里扬在帮忙练习口说的业绩还不错，相关的电话都会特别接到他的分机去。
“喂你好，请问是要练习口说吗？”
“不用。你帮人家练口说练上瘾了吗？你不是应该说‘空中对话公司你好’吗？”
“呃，廖廷又？你怎么会打来？”
“你又没其他通讯设备，不打来找不到你。”对方叹了一口气，“你都聊天聊出名气来了是吧？”
“啊？”
“我们主管呀，看了我推荐你过去的报告之后好像也打去聊过，现在整天抱怨‘要不是于法不合绝对不会让这种人才流到别人手上’之类的，还要我们基层业务打过去跟你多练练。”
“……怎么会变得这么夸张啊？”
“不知道。不过我主要是要来问你愿不愿意假日帮我们教育训练的，我们没那么多预算让每个业务打电话。”
“呃……？”
陈里扬有点弄不清状况，反正最后廖廷又跟他约了时间，说是见面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