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个时空连堂课都没听过，第一次上课就是当讲师，要不要这么逼人啊？
其实他对怎么告诉闭俗的未来人们如何面对面社交这件事一点概念也没有，毕竟他实在很少遇到连当面交谈都有困难的人。
他略显不安地跟廖廷又聊过这个疑虑，对方只是拍拍他（终于正确地使用二十一世纪的肢体动作），要他尽量放松不要太严格，其实大家也都很紧张。
“那么大家可以面对面简单地自我介绍一下吗？”
众业务显得有点迟疑。
“嗯，我的意思是公事上的，就是那种你今天第一次接触到穿越者，然后暂时不能跟他递名片的时候。有人要自愿吗？”
教室内一片沉默。
陈里扬等了一下，他的讲桌萤幕唰地出现了一堆讯息。
家住海生馆：“陈老师请问我们可以循序渐进些吗？”
卷毛卷毛：“对啊，初次面谈应该是资深业务的范围，我们不是每个人都跟小矮廖一样油条。”
刘：“同意。不递名片却开口这种事真的很难做出来。”
陈里扬有点无奈地看着他的讲桌萤幕，再看看台下一双双直视着他的眼睛。
要这群打字连键盘都不用看的业务开口竟然这么困难？这群人不是服务穿越者的业务吗可恶！跟他同事一样闭俗怎么可以！
他清清喉咙：“咳，我想一开始总是会比较有挑战性的，或者我们从比较简单的开始，譬如说一个句子怎么样？对着我讲一句话，有人要试试看吗？”
教室还是沉默。
讲台上的讯息还是猛跳。
其中有一条巨大红字特别显眼：请不要滥用职权干涉我们的私生活，在不递名片的前提下面谈根本是为难人呀！
接着就是六七条附和──这间教室也不过十来个人。
陈里扬这才感觉到他们的文化风俗如此坚定……他忍着扶额的冲动绷住表情，尽量维持有威严的样子。
“在座诸位应该很清楚我是个穿越者。”他越过讲桌站到台上，“你们跟我对话完全属于业务范围，并且二十一世纪左右的礼仪就是这个样子，说话是礼貌，如果有人因此有意见，你可以要求他查阅礼仪手册。和我说话只是在展现你们的专业而已，可以吗？”
陈里扬看到台下几个人比了一个七。
廖廷又跟他说过那是个勾，表达肯定的意思，这个年代大家不习惯点头。
但他装着一脸茫然的样子继续说：“可以的话希望各位在训练期间也拿出您平时的专业能力，毕竟各位如果要和穿越者沟通，熟悉责任范围内对方的礼仪或语言是必要的。”
有人愣了一下，把七的手势收下去，然后一脸认真地点头。
其他几个看了也对他点头……嗯，他只认得卷毛卷毛，因为整间教室就他头发最卷。
“谢谢。”
没人跟他讲半句话的第一堂教育训练结束之后，他发现自言自语也是很累的。
尤其大家在他一宣布结束就飞也似地散去，逃得跟他同事们有得拼，连那一丁点助人提升专业能力的成就感都不见了。
他一个人在教室等廖廷又的视讯，一边整理业务们刚才的上课状况准备回报。
萤幕亮起来的时候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廖廷又你是天使。”
“哦？”廖廷又笑笑，“现在知道我很好相处了？”
“是。”
“那还要不要我检讨态度呀？”
“……原来你有在记仇啊。”
“那当然了。我也是很忙碌的，业务一多起来就没有空跟你说话了。”
“我以为你上次接受我的道歉了。”
“啊？什么？在公务上我不得不接受还得对你客气呀，但私人上哪有这么简单呢？”廖廷又这时候的语气倒是非常生动。
“……”
“你不说点什么吗？我突然想起接下来的日子好像会很忙，可能要请你自己处理教育训练的事了喔──也没空稍微跟你聊天了喔？”
“……真是非常抱歉，怎样都可以，拜托你跟我说话！”虽然有点不甘心，但在危及精神健康的时候他还是很能屈能伸的。
“嗯──不然这次就欠著吧。”廖廷又扯著嘴角笑笑，“真心建议你不要心存侥幸，为了好好地‘服务您’，我可是花了很多时间重新复习你年代的礼仪手册啊。”
廖廷又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对方的讲话态度好像越来越自然、呛他也越来越顺口了……
这算什么，原形毕露吗？
廖廷又原本平板的语气因为刻意调整而有了起伏，配上正确的动作和反应，整体来说确实让人觉得“亲切”──可是那种从他态度里散发的嘲讽感也一起提升了啊！
“那你准备得真是非、常、用、心啊。”
“谢谢夸奖。”廖廷又一脸胜利地耸肩，“刚才还好？就你看来对他们有什么建议吗？”
“至少开个金口如何？”他叹了口气，“说话课没人说话，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切入说。”
“哈哈哈哈──好吧，我知道了，我再回去劝劝看。”
“谢啦。”
“那就先这样？下周同一时间再会。上课影片我会转交上级的，如果有什么事我再打去你公司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