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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

    余溏很久都没有出声,岳翎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浴缸里放出来的水很早以前就已经凉了,屋顶上的水蒸气滴滴答答地落下来,岳翎缩在毯子里吞了一口唾沫。

    “我还是处男是吧。”

    他突然开口,岳翎整个人都跟着的抖了抖。

    “对。”

    她调整了一下语气,刻意冷冰冰地回应他,但是要说慌,她比余溏还要慌得多。

    昏暗中,余溏的手突然开始拽岳翎身上的毯子,岳翎忙翻了个身,借用整个身体的力量压住毯子的另外一边,把自己藏匿起来。

    “不要拽!”

    “手机给我!”

    “我不!”

    可惜她最终还是在这场抢夺里失了手。

    手机被余溏从腰下抽了出去。接着他轻而易举地用岳翎的生日数字解开了屏幕锁,客厅里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岳翎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她已经完全想不起自己当时是抱着怎样戏谑的心态,拍下的那一组照片,而此时内心莫名的羞耻感真实地让她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谁知道大概过一分钟,身旁的人突然温和地笑了几声。

    岳翎偷偷从毯子里露出半个头,看见余溏坐在地上,半低着头,还在一页一页,慢慢地滑看着那几张他自己的裸(和谐)照。

    欲望鼎沸的周末早晨,在这座大楼的无数个角落都正上演着老少不宜的年轻私剧,凌乱的卫生间,来不及开灯的房间,满地的衣服……动作片里的每一个细节,都可以在此时想见。而他坐在这一大片真实但不可见的情(和谐)欲里安静地看着自己的□□。

    岳翎想象当中的愤怒,埋怨,失望,愤恨,全部都没有出现。

    “那我换一个要求吧。”

    她好像发现岳翎悄悄露出来的额头,突然转过头。

    岳翎赶忙往毯子里回缩。

    余溏撑起身,坐到沙发上,岳翎感觉一大片人形的阴影投了下来,却没有给她带来实质性的压迫。

    余溏的声音就在头顶,认真而温柔。

    “我不想当处男了,我要当个好男人。”

    好的XX,就像舔舐伤口的舌。

    它奉献出脆弱的器.GUAN和皮肤,虔诚地交给另外一个人。

    这个过程虽然是相互的,但总有一方希望在这个过程中找到完全的归属感。

    不是“妻子与丈夫”这样社会归属,而是把糊涂的一生从三千娑婆里取出来,放到一个封闭的容器里。岳翎在这十几年之间,努力地读书,工作,赚钱,买车,买房,都没能真正地给自己找到一个封闭的温暖空间,而当余溏进入她的那一刻,当他的双手禁锢住她的肩膀的时候,她却突然无法自拔地对这种感觉上了瘾。

    “岳翎,从现在开始,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

    余溏说这句话的时候喉咙有些哑,手臂放在余溏的脖子下面,睁着眼睛,望着头顶的吊灯。

    “你不想说,我不会再问你,但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很勇敢地保护你,就像我保护我自己的信念一样。”

    岳翎眼眶一红。他的声音却没有停下来,“我小的时候的梦想,是要做一个好医生,我现在的梦想,是要做一个好男人。”

    他说完翻身拥住岳翎,在她闭合的眼睛上轻轻地吻了吻。

    岳翎的眼泪夺眶而出。与此同时余溏也尝到了眼泪的咸味。

    他撑起手臂换了个姿势,沿着眼泪流淌的路径,一点一点替她吻去,最后将嘴唇停留在她的耳边。

    “加油。”

    岳翎的手掌猛地握紧,睁开眼睛却发现他也正望着她。

    “加油,我的岳翎。”

    岳翎抿着嘴唇,突然一把搂住了余溏的腰。

    扑入他怀中的那一刻,鼻腔里瞬间充盈了他混合着消毒水味的气息。

    “躺在你这儿就跟躺在医院一样。”

    “那就请你得像信任医生一样,信任我。”

    岳翎没有再说话,摁着余溏的腰,把他搂入怀中,任凭余溏这个人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

    **

    周末的早晨依依不舍地和每一个圄于被窝的年轻人告别了。

    两个人都起来以后,余溏给岳翎煮了一碗面,然后洗澡换衣服,拿资料去医院上班了,临走之前还自觉地把昨天那一堆“战袍”放进了洗衣机。

    岳翎坐在餐桌上一边翻着碗里的面,一边打开手机,扫了一眼微博。

    林秧脱离生命危险的消息一直占据着热搜的榜首,还有几个和林秧的相关的热搜也迟迟没有降下去。

    岳翎不想点开任何一个热搜,直接登录了自己的微博。

    她的微博没有认证过,只有几百个粉丝,还是她在读书时代,偶尔发布一些心理学相关的可科普文章的时候积累下来的。

    头像表情管理失败的辣鸡,岳翎看着那个头像回忆了好久,都记不起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换的。

    辣鸡在这个时候跳上了餐桌,岳翎把它捞下来放在腿上,它也就老老实实地趴住了。

    岳翎把自己的手臂轻轻地靠在辣鸡的背上,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打开了微博编辑的界面。

    如果不是在余溏的家里,如果不是有早晨那一场动作片,这种用文字疯狂扒开自己的过程,也许会让她在情绪上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离开余浙后的那一段时间,她一直在回避那些令她浑身毛骨悚然的性经历,然而,就算她不去想,各种场面还是会毫不心疼她地侵袭她的梦境和思维,她虽然竭力地去稳住自己,却没有一日安心过。

    但是此时此刻,那些场面虽然还停留在她的脑子里,她却已经不会为它们颤栗了。

    她沉默地在输入界面上敲下她自己的身份,姓名,她的社会关系,她和余浙的关系,以及那天晚上发生在B酒店房间里的一切。而后又暂时地退出去,打开相册,慎重地去挑选可以做为佐证的照片。

    这条微博她编辑了一下午的时间。

    编辑完成之后,又认真拿捏措词,认真删掉与林秧有关的任何一点信息。

    她已经完全做好了准备,要以岳翎的名义,把这一段关系公布出去,不管最后这段难以启齿的关系,会不会顺着林秧的流量曝露在所有人眼中,不断她会不会就此被撕掉外表美好的皮囊,她都做好了决定,要像刀锋落下那般,打起全部的精神去抗衡。

    下午四点钟,岳翎最后顺了一遍文案。

    辣鸡在她腿上睡地正熟,岳翎站起身,把她抱到地毯上,准备去倒一杯水。

    刚一转身,忽然收到微信的电话。

    岳翎拿起手机一看,是余浙助理陈敏打来的。

    岳翎拿起手机走到沙发上坐下,摁下了接听键。

    “好久不见了岳小姐。”

    “是啊。”

    岳翎垂下头,“好久不见。”

    那边轻轻地笑了一声,“岳小姐不要误会,我打这个电话来,没有任何窥探你和余先生隐私的意思。”

    “嗯,你不需要窥探,我的避孕药,我的体检报告以前都是你拿的。”陈敏哽了一下。

    “岳小姐,你能出来一下吗?有些事,余先生想单独跟你聊聊。”“聊什么。”

    陈敏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官方一些。

    “听说岳小姐接触过天星娱乐的何妍。”

    “对,那又怎么样。”

    “岳小姐答应了什么?”

    岳翎抬起头,反问道:“你们什么意思。”

    “不管你答应了什么,余总都希望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岳翎冷笑一声,“说吧,你们在什么地方。”

    那边似乎捂住了听筒,十几秒钟之后才回复道:“余总说请岳小姐定一个地方,我们过来。”“好。”

    岳翎站起身,“那就B酒店的会所吧,时间就今晚。”“今晚?这个时间上可能有点过急了,余总今天晚上在成都还有一个酒会要去……”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那边打断,岳翎听到了余浙熟悉的声音,但却听不真切他到底说了什么。

    “好的岳小姐,余先生同意,今晚十点,在B酒店我们等您。不过,在我们见面之前,请岳小姐不要轻举妄动。”岳翎冷笑一声。

    “你们以为我要做什么?”

    陈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

    余浙接过了电话。

    “喂。”

    岳翎没有吭声。

    余浙咳了一声,“星天娱乐不是不透风的墙,我虽然不知道何妍是怎么胁迫的你的,但你应该知道,泄漏我秘密,你会死得更惨。”“哈。”

    岳翎握着手机,只是笑,仍然不说话。

    “你在笑什么。”

    “我笑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了,你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说完,从沙发上缩下来,靠着沙发腿坐下,冲辣鸡招了招手,辣鸡柔软的身子一下子缩入了它怀中。她一手撸着猫背,一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也许在你眼中,我的人生,林秧的人生,和你的人生比起来不值一提。我曾经也和你一样恶毒,利用他人的真诚和善良,来维护我自己,但现在,我终于想清楚了,不论我们是谁,也不论我们经历了什么,都不可以让他人为我们献祭。”余浙沉默了一阵,忽然冷笑。

    “你还在幻想,余溏会在知道你的过去以后,回头怜悯你吗?”“没有,我对我的未来没有任何幻想。甚至全部都是恐惧,我知道我会很惨,会被人骂死,也会被你掐死,但我一点都不害怕,你听好了,我一点都不害怕,我现在只想做一个好医生,我,”她说着顿了顿,“我要凭我自己一个人,把我的病人拽回来。”“你……”

    “电话里多说无益,余浙,见面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