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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妍低头想了想,“可以,我试着走我们自己的途径去挖一挖,不过毕竟过去十年了,有些信息肯定都不清晰了。”余溏点了点头,“没事,其实现在整个网络舆论已经给了我和岳翎一个方向,我们现在缺的就是信息,不管完不完整,都很重要。”何妍应了一声,“可以。”

    说完,她拍了拍林秧的肩膀,“走吧,回病房去休息吧。”林秧抬起头,“还早呢。”

    余溏蹲下身看了看她手背上的留置针,“你手上这个针回去让护士帮你推一点,回血了。差不多回去吧。”他说完又看向何妍,“下个月看情况可能还要做一次手术。”“嗯,听你们医院的安排,我们近半年都不会让林秧接任何的工作。”林秧拽了拽余溏的袖子,“你能帮我跟岳医生带句话吗?”“你说。”

    “你跟她说,等我出院了想找她做咨询。”

    余溏怔了怔,抬头问何妍,“你们也同意吗?”何妍耸耸肩,“对艺人好的事,我不会反对。”岳观在一边使劲地拍了拍床,“我不同意啊,我不会让我姐勉强工作,”他说着又看了一眼余溏,“你也不会吧。等明年我毕业了,我们两个大男人养着她,她爱怎么玩怎么玩。”余溏笑了笑,竟然附和他说道:“嗯,我们好好工作,她想买啥买啥。”观察病房里的气氛出奇地好。

    林秧和何妍走后,余溏给停车场的安保打了一个电话,问自己的车开出去了没有,那边查看了监控后回话说,“余医生,你的车是一个女士开出去的,出场时间大概是在8点左右。”余溏这才安心地在岳观的床边将就趴下,感觉没睡多久,天就亮了。

    上午的手术有些复杂,等余溏返回通过间换衣服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魏寒阳也刚好在换衣服,看见余溏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招呼。

    “喂,没生兄弟的气了吧。”

    余溏坐下来换鞋,一边绑鞋带一边随口回应他:“什么啊?”“岳医生那个事吧,可能是我话太多了。”

    余溏头也没抬,“没事,反正也和你没关系。”魏寒阳被他的软刀子捅了,抓了抓头无可奈何地笑笑,“欸也对。”余溏站起来就往外面走,魏寒阳忙换了鞋追上他,“你现在就走啊。”“嗯。”

    “等我一下吧,我也回家,今天下暴雨。”

    余溏停下脚步,“我现在还好,一个人可以走。”魏寒阳挡在余溏面前,“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怕下雨的。”“和岳翎同居以后就不怕了。”

    “她还能治这种恐惧症。”

    余溏绕过他继续朝门口走,“不是她治的,是我这个人就服她。”魏寒阳指了指下面,“你现在一举成功了。”

    余溏半天才“嗯。”了一声,耳朵红得有些不自然。

    魏寒阳看着他那副缄默样,摊手问道:

    “就这啊?”

    “什么就这儿。”

    余溏看着手表,显然已经不耐烦了。

    “没别的啦?比如感受如何啊,什么体位啊……”余溏随手扣好第一课领扣。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也也也是……”

    余溏推开通过间的门,下意识地甩了甩头,魏寒阳的话让他回想起了一些旖旎温暖的画面。但是医院这样的公共空间里,他却不愿意纵容自己去想。

    他想要保护的岳翎,是一个什么都不在意的女人,但正因为是这样,余溏才想要把自己当成她最私密的人,她曾经那么恐惧性(和)爱,如今她愿意敞开自己,和他一起,做最笨拙的尝试,这对于岳翎来讲,这是出于爱,也是出于勇气。

    余溏不想让任何一个人从自己的口中听到关于她皮肤毛发的描述。

    那是他想要保护的人,也是他最珍重的记忆。

    **

    一个人走出医院大楼,外面果然在下暴雨。

    虽然手机里的天气预报昨天就已经在提醒市民,受气旋的影响,上午整个市区会有大雨,但令人想不到的是真正下起来的时候,雨势竟然如此之大。城内到处都在内涝,多趟公交停运,环线的地铁也暂时封闭了。

    余溏的车昨天已经被岳翎开走了,现在着实有点尴尬。

    他撑着伞站在路边,正在纠结要不要回去找魏寒阳,忽然看见的一辆白色的宾利停在他面前。

    余溏偏头朝车内看去。虽然雨势过大模糊了车窗,但余溏还是辨认了出来,车里的人是张曼。

    司机打开车门撑了一把伞跑向他。

    “小余先生,上车吧。”

    这个路口原本是不能停车的,加上又是大雨天,路上堵塞得厉害,不一会儿后面就排了好几辆车,纷纷不耐烦地按喇叭。

    “小余先生,有什么话上车再说吧。”

    余溏看着张曼,隔着玻璃她也正望着余溏,目光有些微妙。

    余溏把伞收好,司机忙替他撑好伞,护着他走到车边,又帮他打开后座的车门。

    车里在播放一首余溏不知道名字的钢琴曲,张曼递了一瓶水给余溏,“才下手术吧,喝口水。”余溏没有接,张曼也没尴尬,把水放到余溏的手边。

    “吃饭了吗?”

    “我要回去做饭。”

    “跟妈去吃个饭吧。”

    余溏把手握在两膝之间,脱离了后座靠背坐直身。

    “有话说吧,说完了我好回去做饭。”

    张曼张了张口,声音轻下来,“就算那天妈对你语气不好,你也没必要用这个态度对妈啊。”“对不起。”

    他说着埋下头,“我只是突然发现,当了这么多年的母子,我也不是很了解妈你。”张曼转过身看,“你了不了解妈妈不重要,你只要知道,这个世上妈只为你好。”“那我哥呢。”

    余溏忽然抬起头,“其实你大半生的心血都在他身上,至于我,只是让你特别省心的亲儿子而已。你这次来找我,还是为了他和他的公司吧。”“你不能这样想,江山茶业是我和你爸打拼大半辈子换来的,虽然目前是你哥在管理,可是以后我的股份,全部都是你的,我不可能看着江山就这么被毁掉。”“我根本不想要。”

    余溏回过头,雨的声音像一阵一阵悲哀的鞭炮,在他耳边炸响。

    “我很满意我现在的工作和生活,收入方面也够了。”张曼摇了摇头,“我没让你改变现在的工作和生活,妈也很喜欢你现在的职业,只是……你能不能不要和那个女人……不是,你能不能不要和岳翎在一起。”“我不和她在一起,你们就要对她下手是吗?”他声音突然冷下来。

    张曼有些急切,“小溏,你难道到现在为止还看不出来,目前所有针对你哥的舆论都是她引导的吗?股价上的不稳定,已经导致很大的价值蒸发,如果这次的公关问题再不见转折,江山很快就会遭狙……”“所以呢。”

    余溏转过头,“你想干什么。”

    张曼感觉到了余溏疏离,虽然她不是第一次在自己的儿子身上感受到这种疏离,但如今令她心灰意冷的是,此时他好像已经完全站到了自己的对面。

    张曼忽然被一种无力的困乏感打得浑身发软。

    “离开她!”

    因为解释苍白,所以她选择用语气直接带出自己的述求,谁知面前人的声音也顶了上去。

    “她不要我,我都不会走。”

    张曼浑身发抖,“你怎么会这样……”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以前无数次地把我锁在家里,每一次都是她趴在门口陪着我听歌,我那会儿就很想把自己交给她了。我学心外科是因为她,我想要做一个好医生也是因为她,虽然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但是为了未来那么一点零星缘分,我一直在规训自己,善待每一个病人,尊重每一个病人家属,因为出现在我面前的人,有可能就是她。妈你问我为什么会这样,你生的我,你因该知道我一直是一个很木楞的人,我不会谈恋爱,不会和女孩相处,但我和岳翎不需要相处,我的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我是她的。”张曼听完这一段话,几乎捏凹了矿泉水瓶。

    “你当时为什么不跟妈讲,你们小的时候…”

    “还好我没有告诉你。告诉你你会怎么样,把门口最后一条缝也堵上吗?”“小溏!”

    “据说十年前那场车祸上,我救了岳翎。关于那场车祸,你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告诉我实情,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但这个现在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很开心的是,还好是我保护了她,我保护了我这辈子最想保护的女孩。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也是这样。不论妈和哥要做什么,我都会挡在她前面。”他说完,不再多言,拉开车门撑伞下车。

    张曼试图去拽住他,却只拉到了他的半个衣角,因为他走得很果决,所以在一瞬之间,就滑脱了。

    **

    余溏回到家里,人已经淋成了一个落汤鸡了。

    岳翎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着他的模样,忙去卫生间抓了一张毛巾出来。

    “你干嘛?”

    余溏看了一眼厨房,“你干嘛?我厨房没事吧。”岳翎笑出声,“我就把昨天没来及吃的火锅煮上了,其他什么也没动。你没车你给我打电话啊。我来接你,反正我现在也是个待业状态。”说完,顺手把车钥匙从鞋柜上拿起来还给他。

    余溏接过钥匙,认真说道:“岳翎。你最近少开车,要去哪儿跟我说,我会抽时间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