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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5)

    她说完这句话手就脱了力,余溏忙托住她的手背,“那我帮你包扎。”岳翎咳了几声,肩膀有些不可抑地抽耸,尽管她想要放松自己的表情,但疼还是迫使她锁紧了眉头。

    余溏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那皮肤上的温度烫得下人,“我去拿纱布和冰块……”

    “我没事啊……”

    她抓住了余烫的衣服的一角,但因为没有力气,并没有抓稳。

    “你回来……哪儿也别去,我就想跟你呆一会儿……”她说完,身子向下一滑,整个人伏在沙发上,“余糖糖,你说你一个医生,怎么能跟个甜豆子一样,我一看到你,就一点苦都不想吃,只想吃甜的,吃好吃的……”余溏忙托着她的背,将她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扯起搭在沙发上的毯子裹住她的冰冷的脚。

    “拿你为什么还要要选择这样做,为什么不告诉我。”岳翎在他怀里笑了一声,“因为我有我要报的仇,也有我想保护的人。”她说着,有些艰难地抬起头看向余溏。

    “十年过去了,我又与他维持了十年的亲密关系,不论他从前如何羞辱我,虐待我,侮辱我,甚至□□我,都已经没有办法取证了……或者就算取证,他得到的惩罚,也绝对不能偿还我受伤害的万分之一。法律……帮不了我,舆论……也救不了我,但我想要我自己圆满,哪怕我要为此付出我所无法承受的代价……”她的话被一连串带着血腥味的咳嗽打断,余溏忙搂住她。

    “岳翎,你不要说话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我求求你……”岳翎笑着摇头,“余溏,听我说完吧。”

    “你这样会出事的!”

    “我已经出事了。”

    余溏一愣,眼前说话的人,嘴唇苍白,满眼悲戚。

    他没有办法强迫岳翎,他只能用手尽力地压迫住岳翎的伤口,试图让血液流淌地慢一些。

    “我真的……还好。”

    岳翎看着他焦恐的神情,冲着他的眼睛轻轻吹了一口气。

    余溏闭上眼睛,“你好好地说,不要气我好不好的。”“好。”

    岳翎笑了笑,弯曲手指轻轻捏住了他摁在自己户虎口上的手指。

    “当医生真好啊,好像什么懂。余溏,我虽然只当了一两年的精神科医生,但我很喜欢这个职业,我以前一直以为,我可以利用这个专业疗愈自己,后来我也因此救过很多人,可是我现在才明白,疗愈我的根本不是心理学的专业知识,而是你这个人,而我……永远救不了自己。我……我设想过无数种方法来解开我和余浙之间的局,可是最后……我还是只能选择自己杀了他……我……”她轻轻地吞咽了一口,脖子上乌青色的经脉络也随着这个动作颤抖了一下。

    “我知道,如果我还想要活下去……那我就必须去警察局,去法庭,去监狱……,可是余溏……我不想接受这些,我不想死在子弹之下,也不想死在病床上,我也不允许,任何……任何一个人来审判我……”余溏抱着岳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没有错……对不对。”

    她虚弱地问他,没有得到回应,又似乎有些着急地又问了一遍。

    “我没有错的,对不对啊……”

    “对啊,我的岳翎没有错……”

    他一边说一边楼紧了她,把自己的额头贴在她的眉骨上,“你哪里都不要去,我保护你。”岳翎的眼角处突然承接到了一滴温暖的液体。

    “你哭了吗?”

    “我没有。”

    “你不要为我哭好不好……”

    “我说了我没有哭!”

    他说完抬起头,用力地揉了揉眼睛。

    窗外雨声大得吓人。

    那是入冬前的最后一场雨,天穹像被刀破开了一个大洞一般,要把整个秋天所积累的伤感全部述说干净。余溏踢掉了鞋子,陪着岳翎一道在沙发上蜷缩起来。

    岳翎感觉到了背后那个人身上的潮气,但由于他体温的缘故,岳翎并不觉得冰冷,反而有些温暖。而那人仍然执着地压迫着她伤口的前端,手法精准令人安心。

    “你总是能让我做你的病人……”

    “你以后一直做我的病人吧,躺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岳翎笑笑,“你在写什么神经病的诗……诗吗?”余溏在她背后摇头,“我在请求你,实现我的愿望。你对我负责吧……”他的声音里忽然带出了一丝颤音,把头慢慢地埋入了她的颈窝,“你再试一次好不好,你对我负责吧,你不要在我终于找到你的时候,又把我踢走,你让我救你好不好,我求你了,岳翎,我求求你了……”“我就知道,你哭了。”

    她说完,将另外一只手从脖子前面绕到了后面,摸了摸余溏的耳朵。

    “别哭了傻瓜……”

    她说着仰起头,冲着温暖的灯光继续说道:“我一直都是你的病人,我今天……回到这里……也是因为我受了伤,觉得很疼,我想要找到我的医生,只有在我的医生面前,我才会有安全感,所以不要哭了余医生。你知道的呀……岳医生是假的,她被扒掉皮以后,就再也不能救人了,但余医生是真的,你以后还可以救更多的人……做更多的事……”“为什么你的话听起来这么像是告别。”

    岳翎没有回应他的话。

    “余溏,帮我把电视打开吧……”

    “你要干什么?”

    “我想看看新闻,我最后一件想知道的事情是,余浙……到底死了没有……”余溏听完这句话,想起别墅前胡宇的话——现场急救很成功,伤情暂时稳定。忽然觉得很荒谬。他看着怀里浑身发抖的岳翎,情不自禁地收紧了喉咙。

    “余溏……”

    “你不用看新闻,我帮你问。”

    余溏打断岳翎,轻轻地松开她的伤口,翻身坐起来,拿出自己的手机,摁亮了屏幕。

    那边胡宇已给他打了几十个电话,此时仍然在执着不断地打来,余溏接通电话,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

    “喂。”

    “师兄你终于接电话了,你现在在哪里啊!”

    “我在家。”

    “你赶紧来医院吧,徐主任今天在外地开会。”余溏转向岳翎,她也转过了身,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余溏。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目前还算稳定,但还是需要你尽快过来。”

    “好,我知道了。”

    他说完,挂断了电话。

    岳翎抬起沾满鲜血的手,轻轻地揉了揉眼睛,“他死了吗?”“死了,他已经死了,医院通知家属过去。”

    “真好啊……”

    岳翎露了一个不明悲喜的笑容。

    余溏被这个笑容彻底地刺伤了。

    这是余溏第一次欺骗岳翎,也是他第一次认真地撒谎骗人,然而,他却骗过了一个精神科的医生,骗过了对人心一贯敏感的岳翎。

    “你要去医院吗……现在……”

    “对。”

    “那你帮我问问,有没有人在他身上看到我的耳环……掉了一只,我很喜欢。”“好,我去帮你问。你也答应我,留在这里不要走好吗?等我把耳环给你拿回来。”岳翎冲着他点了点头,“这里是我的家,我不会走的……我等你回来。”余溏低头望着她的眼睛,“你不能骗我,听到没有。”“我听到了,我不会……不会骗你。”

    “如果你骗我怎么办?”

    “如果……如果我骗你……那我就把辣鸡的猫粮,全部都……吃光……”她说完,自顾自地笑了一声,满头长发垂在沙发的边缘,目光暗淡,姿势像极了一副残酷血腥的旧画。

    “余医生……你身上都是血,把衣服……换了。”

    余溏突然冲她吼道:“你能不能不要管我!”

    **

    这是那天夜里他对岳翎说的最后一句话,包含着很多情绪,心疼,恐惧,无助,卑微,失落,惊悚……说完这句话,他甚至无法面对岳翎,径直出了门,然而直到把车开到医院,他仍然没有把这些情绪全部消解掉,反而越翻浪越高,越让他难以平静。

    但他还是沉默地走进了医院大楼。

    医院里灯火通明,高厚的墙甚至隔挡了大雨的声音。

    张曼和陈敏站在急诊科外面,看见余溏走过来,忙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你能不能不要参与这次手术。”

    余溏松开他的手继续朝里走,“主任不在,他冠脉断裂,今天暂时只有我可以手术。”张曼跟了一句,“你要救他吗?”

    “什么意思?”

    张曼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摇了摇头不再吭声。

    余溏没有去纠缠这句话,转身看向走廊里迎面向他走来的胡宇,“里面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今天也跟你,走吧去刷手。”

    “你不用跟我。”

    余溏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走在前面的胡宇一顿,回头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啊。”余溏解开衬衣的衣扣,边往通过间走,边对他说道:“这一次的手术,没有任何观摩的意义,所以你不用去了。”“怎么可能没有观摩意义,心脏刀伤的手术啊!我……”

    话未说完,前面的人已走进了通过间。

    胡宇回头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背后的张曼,张曼也怔怔地站在那儿,眼神之中满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