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壹号的房子要补交契税,物业贴了公示,但连韵和宗绍的工作都太忙,几次要去银行办理都被别的事岔开。
眼看集体去办房产证的日子要到了,物业经理知道他们两这情况,索性绕开小两口直接打电话给连韵婆婆林美仪催她去办理。
为了预防突**况,林美仪那有他们家钥匙。平时林美仪没想过要去看看,今天借着这个由头,她突然起了去“突击检查”的心。
她特意选个上班时间去,蹑手蹑脚地打开大门,确认里面没人才松了一口气。同时她又为自己的小心翼翼感到可笑,这是我买的房子,我怕什么。
林美仪环视一周,暂时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连韵虽然自己不做家务,但请了钟点工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加上两人工作忙,几乎不在家里开餐,整个房子干净得像样板间一样。
“啧。没点人气儿。”干净如斯,林美仪还是不满意。
她打电话给自己儿子问交契税的单子放在哪?顺便唠叨了几句家里跟个酒店似的,连韵作为女主人一点都不会操持家务云云。
宗绍对母亲不请自来,还对他们的生活指指点点的行径有点不高兴。但他正准备去做手术,顾不上细说,只说单子就放在主卧床头柜里,让她自己去找。说完就挂了电话,换衣服消毒进手术室。
“诶。这孩子......话都没说完,两父子一个德性。”林美仪抱怨着自己儿子工作忙到多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话锋一转又挑刺到儿媳妇身上:“一个家有一个忙的人就够了,另一个更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还过什么日子?”
她边抱怨着边蹲下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契税单和身份证就放在最上面,连韵一直打算去银行没来得及,资料都准备好用透明文件袋套着。
林美仪拿出文件袋,正准备关上抽屉,眼角余光瞄到了压在下面XX妇产医院抬头的病历本。妇产两个字一下就把林美仪的好奇心燃烧到极点,莫非这小两口有喜了准备给自己一个惊喜?
一想到也许有小孙子,林美仪哪里还顾得上隐不隐私的事,激动地打开病历本。她嘴角的笑容随着一行一行的诊断报告看完渐渐消失。别的医学名词她还似懂非懂,但最后那一行:“自然受孕可能性极低”重重给了她一击!
宗绍做完手术已经是晚上七点,他回到办公室从白大褂里摸出手机。屏幕上瞬间蹦出十三个妈妈的未接来电,还有一个是连韵打来的。
他想了想先给连韵回了个电话:“小韵,你找我?”
“你妈今天来我办公室找我。”
“为了契税的事吗?”
“为了我生不出孩子的事。”连韵的声音低哑,虽然职场的多年磨砺已教会她喜怒不形于色,但今天的事对她的尊严打击很大。面对自己的爱人,她忍不住委屈。
“她怎么知道......”宗绍刚问出口的一瞬间就想通了,妈妈翻了他们的床头抽屉。是他忙昏头,压根忘了病历本那一茬。“对不起,小韵,是我的疏忽。你现在在哪?我马上回家。”
“不用了,我临时出差,要一周才回。”
“去哪出差?”
“杭州。”
“好吧。那你一路注意安全。”宗绍大概也猜到她是借着出差的由头出去避避风头,等他处理好他妈的事再回来。
今天在办公室,林美仪委实没有给连韵留面子。
她还在开会,李乘风就面色尴尬地闯进来跟她耳语:“有人在公司前台找您。”
“没看到我在开会吗?哪家公司的客户?引到休息区招待着就是,你第一天出来工作?这还要我教?”
“是您婆婆。她说必须马上见您。”
林美仪虽然看不惯连韵,但碍着宗绍,还有自己有头有脸的身份,从来不会直接杀到办公室找她麻烦。这让连韵隐隐感觉不妙。
但工作不能说停就停,连韵打发李乘风先去稳着:“无论如何,让她等到会议结束。”
这半个小时的等待时间不仅没让林美仪冷静下来,反而把她的怒火烧到极致。在她眼里,连韵就是故意晾着她,给她下马威。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给她留脸。
林美仪直接站在会议室门口守着,虎视眈眈盯着连韵。会议室是透明的落地窗,所有同事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林美仪那眼神分明是要吃人。
张小慧侧头和坐在她旁边的付娜耳语了一句:“有好戏看咯!”。付娜则是把目光投向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朱建明,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会议结束,连韵第一个走出会议室。后面识趣的同事知道避讳,都故意放慢脚步。只有朱建明抱臂倚在门边,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妈,走,去我办公室说。”连韵抓住林美仪的手臂想拉她离开这是非之地。林美仪直接甩开她:“没大没小,有没有家教?”
这话是一点面子都没给连韵留,顺带连她父母一起骂进去。
连韵脸色铁青,但也没说什么。跟着林美仪走进办公室,砰地关上门。
朱建明在后面阴笑:“我赌100块,要离。”
付娜笑嘻嘻地推了他肩膀一下,“你贱不贱啊?”
张小慧凑过来加入话题:“你们说是什么事?”
“还能什么事?媳妇这个脾气,哪个婆婆受得了。早就说了,女人职场上爬得高不是什么好事,乖乖回家相夫教子大家都舒服。”朱建明言之凿凿。
付娜和张小慧听了都不做声,虽然她们也不喜欢连韵。但同为职场女性,多少有点兔死狐悲之感。
门内,林美仪直接把检查报告摔在桌上:“这是什么?”
连韵瞳孔震动,不知这东西怎么就到了她手里。“妈,你没有权利乱翻我东西!”
“你不要避重就轻。我没有权利?你们现在住的房子是我买的,用的阿姨是我请的。每天买米买菜,水电煤气全是我在管,你家连一卷卫生纸都是我添的。你说我有没有权利知道我可能永远抱不上孙子?”
连韵被戳中痛处,依然逞强:“这是我们两的事。”
“别的事我也就依着宗绍那倔脾气算了,可这事我绝对不会任他胡闹。”
连韵冷笑,“那您想怎么样?”
“要么离婚,要么你接受宗绍和别的女人生个孩子。孩子可以领回来由你抚养,你也还是我宗家名正言顺的儿媳妇。一切都不会改变。你做不到的事,总要有人来做。”
连韵笑不出来了,这是她活了快三十年听过最荒谬的话。简直可笑,她想不到21世纪还可以有人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这种话。
“宗家有皇位要继承吗?”
“你说什么?”
“如果没有的话,那你宗家的血脉有什么重要的?别说我现在生不出,我就算生得出来,孩子也必须跟我姓。”
“你!你......连韵,我一定会让我儿子和你离婚!你等着!”林美仪气得把那一沓检查报告直接甩在连韵脸上,夺门而去。
李乘风就站在门外,看到林美仪气冲冲地跑出来,门内一地狼藉。他赶紧进去帮忙收拾,目光落在检查单上不孕二字,他的手一顿,突然明白今天这闹得是哪出。
“连总,你要不要......”
“谁要你进来的?出去!”连韵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文件,把李乘风赶了出去。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当天下午收工之前,整个办公室已经传遍连韵不孕的消息。
“她这样都不算个完整的女人。”公司某小群里有人说了句这样的话。连韵盯着屏幕上这句话,每个字都透过屏幕灼烧着她的眼睛。
原来不管她工作如何尽善尽美,只要无法生育,她甚至不算个完整的人。
“连韵退出群聊”,系统弹出提示。整个群里静默了一分钟,然后突然爆发。
“啊啊啊啊啊。刚谁退出了群聊!!!???”
“你是不是不知道连总也在这个群里?”
“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