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佳家回到家鞋子都没脱，径直跑进卧室将信塞进内衣盒子最底层。就好像将一个烫手的山芋抛了出去，她长长吁出一口气。
“妈妈．．．．．．”欢欢喜喜怯怯地站在门边打量着她，脚上还穿着外出的鞋子。
连佳家这才回过神来，一手揽着一个孩子往门边走：“来，我去帮你们脱鞋。”
刚帮孩子们换好鞋，手机又响个不停。连佳家看到屏幕上曹丽芳的名字才恍然大悟想起今天去酒店的目的。
电话一接起，她就忙不停地道歉：“曹姐，真的对不起。我刚突然有急事走了，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
“你这人，也真是的。再怎么急也打电话告诉我一声嘛。害我站在酒店门口傻等这么久，电话也不接。神医那边都催了我好几次！”曹丽芳感觉自己被耍，很是生气。
连佳家自知理亏，下意识撒了个谎：“我老公刚打电话问我死哪去了，也不回家做饭，他辛苦上一天班回来还要饿肚子。说如果半个小时内吃不上饭，就要跟我离婚。我没办法，只有赶紧跑回家买菜煮饭，所以没听到你电话。”
你的好消息不一定有人真心愿意听，但悲惨的八卦大家一定乐意听，还会设身处地的给你出主意。这一点从连佳家父亲去世时，她就已经深有感触。
以前爸爸当领导如鱼得水时，厂里人闲话不断，反倒是他去世了，那些往日里根本不熟的人都像亲姊妹一样成日陪着母亲，还特别热衷听母亲诉说她们孤儿寡母的难处。
果然曹丽芳听到她这么说不再指责，而是帮她指责宋江：“男的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让他自己回来带孩子做家务试试！那神医那你还去吗？”
“你能帮我联系下神医再约个时间吗？”
“好，刚好明天我轮休，我们早点去。省得你老公再啰嗦。”
“实在是太感谢了。”
连佳家这边电话还没放，门口传来钥匙转动声，宋江进屋一边换鞋一边问：“和谁打电话呢？”
“没谁。以前老同事。”连佳家赶紧挂电话，反身去厨房穿上围裙去摘菜。
大概是想到佟乐，宋江有些心虚，不再追问。
他眼角余光瞟到门口摆放凌乱的几双鞋子，连佳家每次回来都会把自己和孩子的鞋子都放鞋架上摆放整齐。因为她总说这是别人家，要爱惜干净。眼下这明显不是她的作风。
“你今天出门了？”
“嗯。出去买菜。”连佳家想也没想回答道。
“孩子呢？”
“在卧室里睡觉。”
宋江不动声色地去把卧室门关上，又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门看了一眼，声音迅速冷下来：“冰箱里还是前天一样的菜。”
他把冰箱门重重一甩，冲进厨房将连佳家手里正在摘的青菜一把夺来扔进水池：“你到底去哪了？”
连佳家脑海中闪过佟乐父母那悲痛欲绝的脸，她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这欲言又止的沉默更让宋江认定她有问题。
“你是不是外面有别的野男人？我就说你之前怎么突然想着去健身。原来是为了取悦别的男人！”
“你发神经。”连佳家懒得和他争论，自顾自捡起水池里的青菜低头摘菜。她以为冷处理可以平复宋江的情绪，没想到是彻底惹怒了他。
连佳家感觉到后颈突然被一只大手捏住，然后整个头被栽进水池里。飘着青菜叶子的水一瞬间灌进她的耳朵眼睛和嘴里，水压打得耳膜生疼。她在水中无法叫出声，双手不停扑腾想抓住什么。
下一秒她被从水里拎出来，挣扎着刚发出一个“宋”字，又被摁入水中。如此反复三四次，她已经发不出声音。最后一次被拉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软得像一条鳝鱼，双腿已经撑不住身体，全靠宋江的手拽着。
“想清楚怎么跟我说话了吗？”宋江拽着她的头发，强迫她抬头对视他的眼睛。
连佳家没有力气说话，但是强烈的恐惧让她用尽全力点了点头：“对．．．．．．对不起。”
“这还差不多。你要记得，是我辛苦赚钱养活全家，我是一家之主，也是你的主人。你不要试图挑战我的权威。”宋江拍拍她的脸蛋，“你今天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去．．．．．．求子。”连佳家没有余力，也不敢再去想另一个谎言。
“什么意思？”
“我妈说我应该给你生个儿子。我听原先的同事说有个老中医送子很神，就托同事带我去见他。”
“哪个同事？”
“曹丽芳。”
宋江将信将疑拿起她放在一边的手机，下午的通话记录里确实只有曹丽芳一人。他这才相信连佳家说的话。
“既然是这事，你直说不就好了。非要惹我生气。”
“我怕你说我事多，不同意我去。”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不只我，我爸妈都很想抱孙。你要是真能给我生个儿子，也不枉我这么辛苦养着你。”宋江突然笑了，变脸就像翻书一样。
“妈妈，你头发怎么全湿了？”欢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厨房外，揉着眼睛问连佳家。
连佳家见状胡乱抓了两把，勉强算整理好头发，“妈妈没事，妈妈刚洗完头发。”
宋江似乎心情大好，抱起欢欢往客厅走：“宝贝，妈妈再给你生个弟弟好不好？”
欢欢并不理解爸爸话里的意思，天真地回答：“我已经有妹妹了。”
“妹妹和弟弟不一样．．．．．．”
直到宋江离开她的视线范围，连佳家这才感觉自己真正从水里出来，终于能呼吸。
晚上，宋江给了连佳家一次异常激烈的云雨之欢。他喘着粗气抚摸她的头顶：“宝贝，你要相信，我是因为在乎你才会这样。我太在乎你了．．．．．．”
可是当他把她粗鲁地翻过来骑在她身上时，又变了一副口气：“**，你不就喜欢男人对你这样吗？离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她就在这样反反复复的态度里，一遍又一遍地被浸入无垠深水中。
睡前模模糊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乖，给我生个儿子。”
连佳家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被困在一个蝶蛹里。她拼命地蠕动想要挣破这层束缚，撞得遍体鳞伤终于才看到一丝光芒从裂开的缝隙泄入。她欣喜地张开双翅准备迎接破茧成蝶的一瞬间。
在这时却突然感觉腹中一阵剧痛，她眼睁睁看着另一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蝴蝶从她的肚子里飞出来径直飞出蝶蛹。那只蝴蝶回头怜悯地看着她，而她已经是死在蛹里的一具虫尸。
连佳家从梦里吓醒，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