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韵和宗绍决定一起再去做个不孕不育检查,搞清楚问题在哪,再决定怎么处理。宗绍自己是医生,全家都是医疗系统的,为了避免被家人知道这件事,两人特意开车去邻城的私立妇产科医院检查。
私立医院虽然医资力量比不过宗绍所在的三甲医院,但胜在环境好服务好。相比起宗绍他们医院每天人声鼎沸,说话都恨不得拿个扩声器的环境。私立医院就像个五星级酒店,舒适又安静。
一个年轻的护士站在接待台,看到他们进门,马上九十度鞠躬:“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连韵揶揄宗绍:“你们医院要有这服务,也不至于医务科每天打得头破血流。”
宗绍苦笑,“我们要是见人就鞠躬,这一天腰都不要直起来了。”
见护士走近,连韵收起调笑的神色:“我们预约了徐医生。”
“徐主任啊?知道了,您跟我这边来。”护士把他们引进医生办公室。
戴着眼镜的老医生和蔼可亲,之前的预约电话里已经说清楚情况,所以她也不急着问诊:“你们比想象中年轻很多,要孩子的事不用太心急。”
“我做了计划表,综合生产季节,宝宝星座,还有我的工作日程。今年五月怀上是最完美的。”连韵态度很坚决。
徐医生听得瞠目结舌,半晌才笑道:“怀孕这事不像工作可以做计划。除了相信科学,还要靠几分缘分。你们先做检查吧。看了检查报告,我们再做下一步打算。两个人都做检查吗?我需要事先跟你们解释,输卵管造影对女性身体有一定伤害,相当于一个小手术,需要打麻醉的。你们确定要做吗?”
“其实我一个人做检查就够了。”宗绍知道输卵管造影需要往子宫注入碘油,即使打了麻醉也是很不舒服的体验。
连韵拍拍他的肩,“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当然要确保我们两个人身体情况都OK才行。别磨磨唧唧了,医生开单子吧!”
虽然连韵不说,但宗绍明白她是为了维护他的自尊心才要求一起检查。这样不至于让外人猜测他的隐私,对他评头论足。其实她委实不必要受这个罪。
连韵没给宗绍犹豫的机会,抓起医生开的单子就走。
男女是分开检查,男性的检查相对来说要简单很多,所以他结束得也早。宗绍本来想去陪连韵,被告知手术中无法进入。
他在专属休息室里坐了一个多小时,连韵才出来,面色有点苍白。宗绍连忙跑过去扶住她,一脸紧张地问她:“感觉怎么样?”
连韵面露尴尬的神色,小声附在他耳朵边说:“他们问我打局麻还是全麻?我想着全麻伤脑,就选了局麻。可没人告诉我局麻是从下面打进去的啊!那酸爽......”
她龇牙咧嘴的样子逗乐了宗绍,虽然她故意搞笑让气氛轻松些,但却是实打实受了罪。宗绍心疼地搂住她:“你辛苦了。”
“护士小姐,检查报告几天能出来?到时候需要自取,还是你们邮寄?”
“检查报告很快就会出来,不用你们再多跑一趟。请在这再稍等一会儿,徐主任拿到报告马上就会过来同你们讲解。”护士端了两杯温水过来,还给连韵单独上了一份精致的小蛋糕:“做这么久检查肯定饿了。您先吃点甜品填下肚子。”
“啧啧。这服务,这速度真是绝了。”看护士出去,连韵连连夸赞。
“这收费也是绝了。”宗绍把护士刚给他打印的详细收费单据拿给连韵看,看到后面四个零,连韵也做出哇的嘴型。“我们医院要也是这个收费,百分之九十的病人就只能在家等死。”
宗绍年纪虽轻,已是科室的名医。早两年就有过私立医院想挖他去坐诊,工资比现在至少高出十倍不止。宗绍拒绝了,理由是私立医院接触不到这么多病人。
“宗医生悲天悯人,吾辈楷模。”连韵正是爱他这份仁心,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香了一口。
徐主任推门而入正看见这一幕,连韵赶忙松开宗绍的脖子坐正。
“看你们小两口感情这么好,我也放心些。”徐主任手里握着检查报告,坐到他们对面的沙发。听到她这样的开头,连韵和宗绍都屏住了气。
“结果怎么样?我先生的问题很严重吗?”
“宗先生的检查报告显示身体没有问题,至于您之前在电话里沟通提过的心理因素可能要再找专业的心理医生问诊。不过据我的经验来看,只要你们能有正常的夫妻生活,怀孕应该没问题的。”
“那为什么我们结婚这么久,一直没有怀上?”连韵急了。
徐主任面露难色看了宗绍一眼,宗绍心里大概猜到问题所在,“徐医生,有什么问题您直说,我们有心理准备。”
“报告显示太太这边输卵管堵塞,这也许才是你们一直无法怀孕的原因。”
这就跟陪朋友去看病,朋友没事,自己检查出癌症的感觉一样。连韵不知道该喜该悲,只能长长哦了一声。
这时候全靠宗绍支撑起她,宗绍马上问徐主任:“据我所知,输卵管堵塞是可以通过手术‘造口’或者直接切除堵塞的那一段来治愈的。是这样吗?”
“理论上来说没错,如果堵塞的部位在末端或者中端都可以通过手术治疗。但是您太太堵塞的位置太靠近子宫,那一截输卵管非常细,洞口只有针孔大小,手术很难做通,即使做通,很快又会黏连,意义不大。”
休息室里一片沉默,只留下几乎轻微得听不到的呼吸声。
“那我是不是永远不可能怀孕了?”连韵颤着声音问。
“这种情况下,如果想怀孕,我建议你们直接做试管婴儿。”
连韵本以为他们还会在备孕这条路上纠结很久怎么走,这下徐主任算是给他们一锤定音。试管婴儿是条道阻且长的路,女方要承受的心理生理上的折磨都难以估量。
搁以前以为宗绍身体有问题的时候,连韵觉得自己很伟大,可以“不计前嫌”地包容对方。等这病因到自己身上,她才知道患病的这个心理压力有多大。完美小姐原来从不完美。
从医院出来的一路,连韵都捏紧了包带没有说话。原来是我不能生,你介意吗?这句话她问不出口。
宗绍像是看出她的心思,握住了她的手:“如果你不想要孩子,我们完全可以不要。双方父母有什么压力,我顶着。”
宗绍的话给了她很大的信心,连韵眼神变得坚定:“不,我想要!我的事业,我的家庭,我的孩子缺一不可才是完美。”
宗绍皱着眉头,欲言又止,他想说孩子从来不是构成完美家庭的必要条件,也绝不是装点人生履历的工具。但显然连韵现在听不进这些,她言出必行,绝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