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异心里惦记着连韵住院的事,想去探望。无奈被自己婚庆工作室的合伙人强行拖住了。
“我那个姐们儿真的很有诚意请你出山。我要是能上,现在就不至于这样求你了。她看了你给连韵做的那场婚礼,喜欢的不得了。非要请你本人出马。我知道你现在怀孕了,可不是离临盆还早吗?不需要你动手,你出图出想法就行!再说,可难得碰到这么豪爽的客人,生之前最后赚一笔给孩子的奶粉钱不好吗?”
樊异怀孕后,工作室的工作基本上都交给这个合伙人处理。但这回客人点名让她出设计,自己推脱几次无果,最终还是接了下来。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
今天是见客户的日子,许久未捯饬自己的樊异打开衣柜,悲哀地发现以前的衣服居然没有一件能穿的。
怀孕也不尽是喜悦与期待,比如当你发现自己比以前的旧衣服大两个码的时候。
她奋力把裤子提到腰间却扣不上扣子,外套穿得进又拉不上拉链。折腾得她筋疲力尽,**摆了一堆脱下的衣服。她穿着睡衣靠在梳妆台边喘着气。
罗凤卿进来看到这满床的衣服叫苦不迭,“我的小祖宗,敢情是不要你自个儿收拾就可以随便霍霍是吧?”
“妈,你也别收了。拿个袋子兜着捐给楼下旧衣箱吧!”
“说什么呢。这么些好衣服。”
“我全都穿不进了,就算生完也会比怀孕前胖个十几二十斤,这些旧衣服还留着有什么用。”
“你生完孩子别偷懒,去锻炼啊。我看到这个小区对面就有健身馆,每天好多女孩子出出进进,一个个身材都好得很。”
“说得轻松。到时候孩子谁来带。走不开一个小时,又哇哇哭着要喝奶。唉。想想都头疼。”
“你说得也没错。我们那有句俗话叫‘生完孩子三年癫’。意思就是女人生完孩子后三年都像个疯子。每天围着孩子打转,哪里有时间收拾自己。”
“为什么电视上那些女明星一个个生完孩子都可以光鲜亮丽,少女如初啊!”
“钱呐。请最好的月嫂,保洁,营养师,请健身教练,美容师,都是钱堆出来的。不过别光看人好的一面,为了赚钱,他们也得忍受和孩子分离。那些天天在家陪着孩子的明星,咱们也见不着了。”
“妈,我发现你了解得还挺透彻。”
“当然了。我也是过来人。”
“我现在有点后悔自己决定是不是草率了?”
“哈。你现在就后悔了?那等生下来,你会恨不得把她塞回去。”
樊异突然走到妈妈身边抱住罗凤卿的腰,“妈,你当初刚生下我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罗凤卿停下在叠衣服的手,反手搂住她,“傻孩子,再累再辛苦都比不过你生下来时对我笑的一下。你以后就懂了。”
“妈妈真伟大!”这句口号一样的话,只有等自己真的成为妈妈的那天才会懂得。
樊异放平心态换了一套休闲的孕妇装,松松垮垮看不出什么设计,但胜在舒适。她坐在梳妆镜前,刚拿起粉底液,罗凤卿就大喊大叫,“你不会是打算化妆吧?”
“有什么问题吗?”
“化妆品有毒,那眉笔里是铅,口红里有蜡,都会通过你的皮肤渗入胎儿身体的。”
“你这都从哪听来的谣言。我用的化妆品都是孕妇可用的成分,就算真有什么化学元素也是很微量的,偶尔化一次没事的。”
“你见什么客户这么重要啊?男的?”
“女的。”
“那有什么好化的。”
“妈。你这什么老思想。我化妆是为了自己开心,走出去自信。又不是为了取悦男人。”
“切。说不过你。少化点啊。顾着肚子里的崽儿。”罗凤卿最终还是随了她去。
若说当下的年轻妈妈和上一辈的最大区别是什么?就是她们更多的关注到“我”,除了宝宝需要什么,还有“我”需要什么?happymum,happyfamily(妈妈快乐就有快乐的家)是新生代妈妈们信奉的理念。
牺牲已经变成一个贬义词,只有照顾好自己才有余力照顾好孩子。
为了迁就樊异,她们约见面的地点就在小区对面的咖啡厅。樊异去的时候,合伙人陈蓓已经早候在那。
“给你点了杯牛奶。你现在不能喝咖啡吧?”
“偶尔喝一点也没事。不过你已经点了就算了,我喝牛奶吧!”樊异捧着面前的牛奶杯暖手,“你那个朋友还没来?”
陈蓓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她呀。这个点估计刚起。”
“现在已经下午三点了!”樊异惊奇的表情逗笑了陈蓓。
“我看你真是怀孕健忘,你忘了你自己原先每晚泡吧,第二天要睡到下午五点的事吗?那时候你定的规矩,下午三点之前不要找你,找也是白找。你都关机。”
经陈蓓提醒,樊异才想起原来的自己过的是这种生活。蹦迪到凌晨三四点,再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四五点,这样的日子好像已经是前世。
“好怀念啊!现在‘带球跑’可没这么好玩了。想到以后去酒吧,小哥哥都离我远去。只能参加各种妈妈群,真是惆怅。”
“哈哈。你呀。有了孩子,还想着别的小哥哥。其实我觉得童舟挺好啊。干嘛拒绝人家?”
“可能我樊异就是风一样捉不住的女子吧!”
“你就贫吧!不过我这姐们儿跟你性子挺像,是个海后,长得漂亮家里又有钱,所以养了好多‘鱼’。完全没想到她会突然决定结婚定下来。你们这些漂亮女孩是不是都这么任性,玩够了转身就要当新娘子。你就更酷了,直接当妈。”
“我才不是海后。我又没有脚踏几条船,我那都是一夜情。”樊异挺着大肚子,用吸管一边吸着牛奶一边说出这么“大言不惭”的话,惹得旁边的服务员都多看了她几眼。她还颇为骄傲地回看过去。
陈蓓嗔怪她道,“呸呸呸。真不害臊。”
“这有什么好害臊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又不犯法。你说是不是?”她们两人打趣的时候,一个烫着红色大波浪,高挑漂亮的女孩走了进来,顺口搭话道。
“你来啦!”陈蓓起身热情地挽住女孩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旁边的沙发。“这位是我的合伙人樊异,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姐妹-付潇潇。”
“我就知道我会和她投缘。刚听到你们两聊天,我就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婚礼策划师!”付潇潇伸出十个手指甲做满水钻的手,握住了樊异的手,使劲上下摇了摇,像过家家一样。
“付小姐,你的婚期准备什么时候?”
“别叫付小姐,叫我潇潇就可以。婚期还没定,因为我爸还不知道。不过我希望是在冬季吧!最好有雪。然后我们搞个吸血鬼主题的婚礼。租个庄园什么的,我要穿那种黑色婚纱,搞一园子的红蔷薇。你想想,白雪,黑婚纱,红蔷薇,那视觉刺激多好看!想想就兴奋。”
“诶?”付潇潇给的信息量太大,樊异有点跟不上她的脑回路,“那新郎呢?他有什么想法?”
“他不重要。按我的做就行了。”
“......”樊异十分怀疑付潇潇根本就不是想结婚,她只是想借婚礼的由头搞一个专属于她的大party。
“小蓓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的收费标准?如果您确认要我设计出图,需要先交一万的定金。后期的布置费用会根据您的要求列出价格清单。如中途有取消或者换期的打算,定金都是不予退回的。”
付潇潇直接从包里掏出一万块钱崭新的票子拍在樊异面前,“钱的事都无所谓。小姐姐我别的没有,就是有钞能力。钞票的钞。”
“我的姑奶奶诶。知道你有钱,也没必要大庭广众这样掏出来。人家还以为我们做什么灰色交易呢。”陈蓓紧张兮兮地观察四周,赶紧把钱装进包里,“也不知道你那手机都装不下的mini包,怎么可以装进这么厚的钱。”
樊异没有遇见过这样直接到缺根筋的新娘子,但是感觉并不讨厌。还觉得她俗气得有点可爱。
“我既然收了定金就表示接下你这单了。不过有空最好带新郎跟我们见一面。婚礼和新人的整体气质要搭配最好。”
“不是我不想带他来,他今天本来都说好要一起来。后来突然说公司有事又没来。对了,他家也住在和你同一个小区哦!你就住在这对面的‘望江壹号’吧?”
“我是租的房子。这里房子不便宜,看来你那位也是事业有成。”
“还行吧。他是个教授还是个教练什么的,我都没搞清楚。他说他这里的房子也只有几十平的小房子,我没去过。反正结婚后肯定是要搬去我的别墅。”
樊异和陈蓓对视一眼,有点哭笑不得。教授和教练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职业,一个新郎是做什么都没搞清楚的新娘子也真是够虎的。
陈蓓苦口婆心劝道:“我说潇潇你还是摸清楚一点比较好。我听说这个也是在酒吧认识的吧?现在骗婚的男人太多了,你条件这么好,小心上当。”
付潇潇无所谓地挥挥手,“我又不图他的钱,他做什么无所谓。我就是看上他长得帅,对我好。如果他哪天变丑变胖了,或者对我不好了,我随时可以换一个老公。”
樊异差点要站起来给付潇潇鼓掌,大概是从小听过太多要取悦男人的说法。就连父亲离家出走,母亲都在不停反省是不是自己太凶,还是年老色衰才留不住他。如果母亲听到付潇潇的话大概要说她离经叛道,可不过是换了个性别,有什么不同。
“万一要是个结了婚的呢?老家一个,这里一个。”
付潇潇的脸色变得严肃,“这可不行。如果给我发现,就砍断他第三只腿!”
付潇潇一拍桌子,把旁边给她上饮料的小哥吓一跳,感觉好像要割他的肉一般,慌慌张张走开了。
樊异大笑,着实喜欢她这直来直往的性子,“你下次带来我看看,我阅男无数的眼睛能帮你鉴别渣男。”
付潇潇举起手里的橙汁和樊异碰杯,“你简直就是世界上另一个我。”
“哈哈。不敢当不敢当,你可比我年轻漂亮多了。我已经是大肚婆。”
“这一点我真的佩服你。没有一个男人值得我为他受这么大苦。”
“我可不是为了男人,我没结婚。”樊异摊开双手,给她看光秃秃没戴戒指的手,“我想要个和我长得像的小人儿,就生啦。”
付潇潇眼睛瞪得更大了,“我越来越觉得和你投缘。听你这么说,我都想要一个。”
樊异哭笑不得,付潇潇把要个孩子说得跟要个限量版的包一样。
“你还是先把婚礼办好再考虑这些吧。”
“说的也是。谁也不能阻止我当一个最酷的新娘。”此时付潇潇摆在台面上的手机响,樊异无意瞥了一眼,她手机屏保合照上的男生有些眼熟。但因为是倒着看,且被电话冲断一晃而过,她也没有看得真切。
“我未婚夫下班了。我现在过去找他吃饭。今天就是想和传说中的金牌婚礼策划人碰个面,具体细节我们下次再聊。樊异,认识你很高兴!”付潇潇说的很高兴不是客套话,是真的很高兴。这种真诚打动了樊异,“我一定会给你尽心策划的。放心吧。”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错。记得。千万不要替我省钱,只要效果好。可劲造!”付潇潇拎起自己小包,胯一扭一扭地走出了咖啡厅。
陈蓓无奈地看了一眼走远的付潇潇,“我这姐们就这样,他爸是暴发户又是女儿奴。养得她性子有点浮夸,但没什么坏心眼,还挺讲义气的。从做生意的角度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客户。”
确实,付潇潇这样的性子到哪都是个冤大头,但樊异喜欢她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是她那个搞不清楚状况的未婚夫让她有些介意,“她的未婚夫你见过吗?人怎么样?”
“只见过照片。长得高高帅帅的,听潇潇说是酒吧认识的成功人士。不是我说,什么正经的成功人士会去蹦迪泡妞?潇潇就是着了道,但没法子,她认准了,谁说都不听。”
“魅力这么大的吗?”樊异想象不出让一个“海后”这么坚定想结婚的男人长什么样子。
“而且我跟你说个八卦消息,你知道为什么这男的没来吗?因为结婚就是潇潇一头热的事,听说那男的还不愿意,一直找托词在拖着她。所以我刚为什么提到他可能已婚,就是想敲打一下潇潇。可惜这丫头缺根筋。”
“不可能吧。重婚这种事瞒也瞒不住啊。”
“谁知道呢。这个事整个就透着蹊跷。你听过杀猪盘吗?现在就有那种专门伪装成精英男士来骗女孩钱和感情的骗子。我是真不忍心看潇潇被骗。”
“那你还答应给她策划婚礼?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我又没有确切证据,再说,谁跟钱过不去。”陈蓓拍了拍被一万元塞的鼓鼓囊囊的包。“我回工作室啦!你最近按她的想法,给她出个初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