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骷髅帖黄鹰恋爱在首尔况颜将世界捧到你面前蒋牧童恶灵岛横沟正史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其它 > 跳水王子爆米花之横刀夺爱 > 第四章 吃货也有吃货的自尊

第四章 吃货也有吃货的自尊

    「我愿意放弃德国起司香肠。」

    「我愿意放弃菲斯利芒果雪糕。」

    「我……我甚至愿意放弃鹅肝酱小饼干!放弃黑森林蛋糕,等一下……冰箱里已经没有黑森林蛋糕了。反正,我愿意放弃所有心爱的食物!」

    米健终于鼓起勇气,走到席夜白的书房门口,说出他的心声。

    「老大,只要让我真正见到甘如南一眼,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把我绑老虎凳上我也绝对不哭了!从今以后我一定好好训练。带我去酒会吧,求你啦,老大!」

    换了别的事,米健可能会摸摸鼻子,宁愿忍一忍也不去撞北极王子殿下那层厚厚的冰墙。但是,这是甘如南啊!说什么也要争取到底!

    甘如南,米健心中永远光芒万丈的跳水之神,参加过三届奥运,获得过七枚奥运金牌,被称为「跳台上的不朽丰碑」。不,和别的崇拜者比起来,米健并不在乎那些金灿灿的挂在脖子上的贵金属,米健在乎的是甘如南,是这个神一样的存在。要不是甘如南,米健也许根本就不会进跳水队。

    米健五岁时,还不知跳水为何物,为了看心爱的动画片,乱按遥控器走马观花地换台,不料换到奥运直播,甘如南正巧在十米跳台上,犀利一跃,几秒间在半空的腾挪翻转,震撼了懵懵懂懂的米健。

    那美如蛟龙的矫健身影,仿佛不是插进水中,而是直直插进了五岁孩童的脑中。从此米健认定,跳水是最好的最棒的事。但人生,总是很恶趣味地搞点年龄差距,喜欢有缘无分、邂逅无门这种恶俗桥段。

    那一年,五岁的米健萌生了对跳水的情愫,甘如南却已经二十八岁,第三次参加奥运,拿到他人生中最后一枚金牌。此后甘如南在一次国际大赛中严重受伤,从此退隐。到如今米健终于也站上了十米跳台,好不容易勉强算是一个会跳水的小家伙,偶像却已在跳水圈中销声匿迹。

    想起这位无缘一见的偶像,连米健这只纯吃货,也会发出诗人一样的感慨——恨不早到人世十二年!恨不生于甘如南时代!自己这个大粉丝,连当追星族,围观送鲜花的机会都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啊!?甘如南,是米健心中一个完美无瑕的梦,比席夜白的向内翻腾四周半还完美,米健以为这辈子和偶像是地和天的距离,所以和偶像近距离接触的奢望也只是偶尔冒起,想想就算。就像有人一辈子吃斋念佛,但没想过有一天要和如来佛面对面,握个手,来个意大利式拥抱。

    可是……可是!为什么甘如南庆祝四十寿辰的酒会请柬,会在一号别墅出现?

    这张意味着可以见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甘如南的请柬,这张珍贵到爆的请柬,为什么会被毫不重视地丢在客厅的杂志架上,和那些乱七八糟的报纸附送的超市优惠券同一待遇?

    这可是甘如南,甘如南啊老大!你有没有搞错?你脑子坏掉啦!

    米健在客厅不小心翻到那张请柬时,完全震惊了,僵硬了,愤怒了,别人求爷爷告奶奶都求不来的邀请,你你你……你居然就这样随便丢一边,欠揍!

    米健拿着那张红底漆金,贵气十足的请柬,打算一口气冲到席夜白书房,揪着王子殿下的衣领,对他高贵俊美的脸饱以老拳,再喝令他必须带着自己去酒会,一偿与偶像邂逅的夙愿。不过,打算终归……只是打算罢了。

    米健雄纠纠、气昂昂来到了书房外,摸摸自己的胆子,心虚地发现,原来它还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肥。

    揪王子的衣领?抽王子的脸?这样做的话,自己的下场铁定比被活取熊胆的月亮熊还凄惨。既然不敢揪衣领抽脸,那就……只能摇尾巴了。

    「老大,你一定能体谅我一个跳水小后辈对前辈的仰幕之情,对吧?拜托你了,老大。」

    尾巴摇啊摇,使劲摇。

    「你大人有大量,做好事有后福……」

    米健眨巴乌黑的眼睛,垂手站在书桌前。桌面上,放着金灿灿,闪瞎狗眼的甘如南四十寿辰酒会请柬!

    「我好想见甘如南啊,求你啦,老大,今晚的酒会带我去吧。」

    席夜白的视线放在手里的书上,头也不擡:「你很闲?加做一百个伏地挺身。」「呃?」

    「两百。再磨蹭就三百。」

    「啊啊啊!我立即做!」米健二话不说,趴在地上,双掌撑着书房厚实的地毯,利落地做起伏地挺身。

    一、二、三、四、五、六、七……

    「带我去,好不好?」米健一边呼哧呼哧地做着伏地挺身,一边不死心地央求,「反正就是一个晚上,要做的训练我回来补,加倍补!」

    不由想念从前啊,社长是多么好说话。社长总是温柔的,微笑的,只要央求两句,社长什么都会答应。

    「老大,你就顺便带上我一个吧。反正你也要去的。」

    「没这个打算。」

    「什么?你不打算去?」米健猛然停下,不敢置信地扭头,瞪着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

    可以见到甘如南啊!活传奇一样的甘如南啊!你居然不去?

    「我不参加无聊的酒会。」

    欠揍啊你!敢说甘如南无聊?米健在肚子里咆哮大骂,忽然发现席夜白的目光,从书上缓缓移到自己身上,带着一丝危险的警告。他打个寒颤,赶紧手臂运力,继续呼哧呼哧地做他的伏地挺身。糟糕!刚刚做了多少个来着?忘记数了。从头再来吧。

    一、二、三、四……

    嘴上还是没有歇着。

    「让我去吧,老大。甘如南对我有很特殊的意义。」

    「我是因为他才爱上跳水的。」

    「我五岁时看电视,看见他的奥运跳水决赛。那是我第一次看跳水。」

    「人总有第一次,那是最最最珍贵的梦,不管后面有多少跳台牛人,在我心里,甘如南始终是排在第一的大神。」

    「老大你也应该有自己的第一次吧。那种从小孩子开始,就怎么都忘不了的记忆。」

    这家伙,就像个自动翻碟的留声机一样,翻来覆去地聒噪个不停。席夜白把书丢回桌上。

    「三百。」

    「哇!老大饶命啊!」

    「四百,再说话就五百。」

    ……。

    这个世界,总算清静了。

    做完四百个伏地挺身,米健从厚地毯上爬起来,熟练地做着放松动作。穿着纯棉白背心的胸膛充满活力地起伏着,汗水让后背晕染出一片,透出漂亮的肉色肌理。书房里充满了独属于米健的微咸的汗味,却一点也不难闻,像干净的浴缸里放满了温水,加了一点青草味的浴盐,让人有想沉浸到里面去的冲动。

    「老大……」

    席夜白瞅了挨过来的搭档一眼,让米健识趣地闭嘴。他还是不习惯老大这个称呼,但米健总是口口声声,叫得很自然。自从第一次不自觉地应了,老大这两个字就好像被强力胶黏在了席夜白身上,扯也扯不掉。

    「跟我来。」

    米健跟在王子殿下身后,走进王子殿下的睡房。一号别墅的等级分明,一共就两级,席夜白是最高级,米健是最低级。米健的睡房,席夜白不用敲门就能进去;席夜白的睡房,米健则是非奉诏不敢轻入。

    此刻米健站在房间中央,好奇地四处打量。

    果然,像杂志上卖广告的词,红果果的低调奢华。这种地方连贼都怕,扑鼻而来的华丽气味,一切都是令人心惊胆颤的精致,连床头柜的小小把手都银光闪闪。反光如明镜,不小心碰一下,一定会留下足以作罪证的指印。也只有席夜白,能在这水晶宫般的地方坦然入睡。

    「拿着。」

    眼前忽然什么东西飞过来,正转着头到处看的米健慌张地抱住了。

    西裤?衬衫?西装?

    「提着衣架,好好拿。」

    米健赶紧珍而重之地提起衣架。虽然不太懂衣服,不过刚刚摸了一把,料子很舒服,一定是很贵很贵的上等货。

    「洗个澡,换上。」

    「啊?」

    「去酒会要穿得能见人,你这乱七八糟的样子,我带出去丢脸。」

    「啊?啊!」米健觉悟过来。

    我可以去酒会啦?我要见到甘如南啦!啊啊啊啊啊!

    欣喜若狂之后,当然是感激涕零。

    「谢谢老大!我一定不会让你丢脸的!以后就算你叫我减肥,我也照办!叫我做五千个伏地挺身,我都立即做!我愿意为了你放弃所有的松露巧克力、鹅肝酱小饼干、黑森林蛋糕……呃?对了,老大啊,为什么最近你都不买黑森林蛋糕了?」

    跳跃的思维在情绪激动下更难控制。米健兴奋地做感恩宣言时,忽然跳到了另一个诡异的话题。黑森林蛋糕忽然从餐桌上失踪了,这个现象他早就注意到了,为什么呀?黑森林小姐是那样的俏丽、迷人、甜美。

    席夜白黑亮狭长的眼睛,蓦地眯了眯,冷冷地说,「再啰嗦就别去。」

    「嗷!我不问了!我立即去洗澡!」米健抱着王子殿下借给他的高级服装,一溜烟跑了。

    过了大概一刻钟,米健又跑到书房找到了王子殿下。

    「老大,怎么样,看起来不错吧。」

    洗澡后的米健眼睛更加乌亮,皮肤透着健康的淡晕,换上刚刚那一套高级男装。他觉得既然借穿了人家的衣服,礼貌上就应该让人家过目一下,所以换好后就赶紧过来了,还在席夜白面前尽责地转了一个圈。

    他和席夜白身形差不多,穿席夜白的衣服简直像量着身子订做,活脱一个不知世间险恶的少年公子。「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这句话,果然是至理名言。连席夜白第一眼看见,讶然的目光中也带了一丝欣赏,可那难得的欣赏稍瞬即逝,王子殿下脸上隐约露出一点不满,沉声说,「你过来。」

    米健茫然地走过去,带着一股清新干净的肥皂香。

    他靠近,席夜白反而从椅子上起来了,转身走开,米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摸不着头脑地跟在他后面。

    又进了浴室。席夜白打开浴室的柜子,找出一样东西。

    「站好。」

    身后忽然响起嗡嗡的电机声。后脑湿漉漉的头发被吹拂着,是热热的暖风。

    「别动。」听见耳边低沉的警告,米健顿时不敢动了,脖子僵硬地瞪着面前的大镜子。

    王子殿下在帮他吹头发?

    王子殿下在帮他吹头发!

    嗷啊!

    殿下你来真的?

    你不是北极冰块做的吗?手里握着吹风机,会不会把你热到融掉啊?哎呀不对!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这样接受王子殿下的服务,会遭天谴吧?老大你这是在玩我吧?你不要吹着吹着,忽然起了坏心眼,用吹风机敲我的头哦。

    「眼睛瞪这么大,见了鬼?」席夜白即使手持吹风机,做着家庭主妇级的动作,也还是王子派头十足,冷淡的目光,在镜子里和目瞪口呆的米健相遇。

    「我……我以为只有社长才会那么好心地帮别人吹头发。」

    在后脑晃动的吹风机停了一停,热风集中吹着同一块头皮,产生轻微的灼痛感。很快,吹风机又晃动起来,有条不紊地沿着微湿的发尾平移,像风经过秋天饱满迷人的麦田,短短的黑发仿佛波浪般起伏。

    「杜元风帮你吹头发?」

    「经常啊,我们是搭档嘛,亲如兄弟,合作无间……哎哟!好疼!」米健惨叫一声,摸着可怜的后脑勺。

    果然,被吹风机狠狠敲了一记。

    被王子殿下服务,是会遭天谴的!

    +++++

    出门的时候,被吹风机敲到的地方已经不怎么疼了。

    米健唯恐被丢下,规规矩矩,亦步亦趋,跟着席夜白身后,上了停在一号别墅门口的加长型房车。

    这么大的车厢,两个人坐,实在太宽敞了。

    米健忍不住瞄瞄对面的王子殿下。

    在一号别墅里住了这阵子,见惯了席夜白穿休闲装,米健还是头一次看见席夜白穿黑色晚礼服,深邃如夜的布料贴着腰线,容颜俊朗逼人,原来冷漠有时候也是一种魅力,一种杀人于无形的优雅,让所有稍微离他近一点的生物都不敢随便呼吸。

    能不能别这么帅啊,叫别的男人怎么活……

    米健想起整天叫嚣死而无憾的女队员。

    现在坐在王子对面的如果是雅丽,九成已经尖叫着休克了。

    接触到席夜白不耐烦的目光,米健才知道自己直勾勾的目光实在不怎么让人愉快,赶紧吐吐舌头移开视线,顾左右而言他。

    「老大,你的车好大啊。为什么你不自己开车?男人都喜欢自己开车吧。如果我有车,我也会想自己开……」

    「你是不是想我现在就踢你下车?」

    「呃,我闭嘴。」

    傍晚时分,林荫间的路灯次第亮起,房车顺着环形的盘山公路上行,米健看着窗外爬满藤萝青苔的山壁,感觉自己正走在一条朝拜的神圣之路上。

    路的尽头是一栋位于山腰的别墅,前门华灯已亮,远远窥见璀璨的灯光,仿佛是给远客们的指引。

    客人一定不少,而且非富则贵,门前停得满满的各式各款的名车,足以开一个世界级的名车博览会。

    到了这里,米健才惊讶地发现,原来席夜白选择的房车,是非常非常低调的。

    「席先生,多谢赏脸。」门口西装楚楚的接待人员不需要看请柬,一眼就认出了席夜白,彬彬有礼地向他表示欢迎。

    米健像个小跟班一样,老老实实尾随着席夜白,走进富丽堂皇的大厅。

    一进去,他就呆了。

    他看见了最熟悉的东西——游泳池和跳台。

    是的,比赛级的标准游泳池和跳台,就在一楼大厅!仿佛谁把这栋造价高昂的别墅的内部掏空了好大一块,再将游泳馆的内部设施,硬生生移植过来。

    天花板高得不可思议,垂挂着不知价值几何的硕大水晶灯,下方清澈微蓝的游泳池折射出粼粼波光。

    游泳池四周非常宽敞,脖子上系着领结的服务生端着圆盘,在盛装而来,谈笑风生的客人中蝴蝶般穿梭着,供应美食和香槟。

    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被奇思妙想所结合,中心是神圣洁净的跳台,清澈荡漾的池水,四周外延,却是织金点翠的地毯,奢华柔和的壁灯。

    靡靡绮丽之音,在半空中若有若无,妩媚流转。

    席夜白一出现,就招惹了不少目光,大家都认得这位天之骄子,然后,自然也把目光纷纷移到席夜白身后的米健身上,窃窃私语。

    「那一位难道是……」

    「不会是新搭档吧?」

    「谁这么好命,让他看上?」

    「好命还是歹命,两看吧。」

    「席公子风格不改,还是没点忌讳。周印容好像今晚也来了。」

    「跳水王子家底厚,周印容再受气也要忍着。」

    可怜的米健,他参加过的场面最盛大的活动,也不过是天蓝高中的新年晚会,当时见到晚会供应俄罗斯鱼子酱就已经乐昏了头,哪里经历过这种程度的洗礼?

    简直不知道该把心神定在哪里才好。

    向来只有一根筋的米健,思考过多就会大脑当机。此刻王子已经帅到掉渣;别墅大厅的跳水台让人震撼;服务生端着的银圆盘里,法式鹅肝和松露齐飞;何况还有众人集中在他身上的审视的犀利的目光……

    昏昏然之间,忽然大吃一惊,老大好像不见了!米健赶紧四周看看,发现席夜白就在自己左前方,才松了一口气,紧张地跟上去,脚下却忽然一绊。

    匡!

    身边一个木架子猛然倒下来,挂在上面充当摆设的铜锣狠狠撞到大理石地面,这具有中国特色的乐器非同小可,一声响彻全场的巨响后,还奏出冗长的颤颤余音。

    嗡嗡嗡嗡嗡——

    这下脸丢大了,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对米健行起注目礼。

    「对不起。」米健满头大汗,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想把地上的木架子扶起来。

    偏偏那木架子是见鬼的艺术造型,四个木脚设计为活动的菱形,摆的角度不对,挂上重物就容易倾斜。

    米健把铜锣捡起来往上面的钩子上一挂,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架子砰地一下又倒了。

    再一次,铜锣声响彻全场。

    又是嗡嗡嗡嗡嗡——

    现在就算想假装镇定,也假装不下去了。

    「对不起!」米健狼狈地大声道歉,恨不得以头撞铜锣以谢罪。

    「呵。」人群里传来轻轻的一笑,很短促。

    米健没在意,就算有人笑话,他也是咎由自取,他以负责到底的态度把木架子再一次扶起来,一手提着那个罪该万死的铜锣,在挂和不挂之间犹豫徘徊,紧张郁闷得半死。

    铜锣啊,你饶了我吧。

    我是来朝拜偶像的,不是来踢馆的呀!

    席夜白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身边,把他手里的铜锣拿开,随手递给服务生。

    「老大……」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丢脸的。

    席夜白瞥他一眼,语气平淡如水,「主人家在这里,你打个招呼。」

    喀嚓!

    米健小可怜的脑门,被闪电活生生劈了。

    虾米!?甘如南在这里?

    自己生平最丢人的一刻发生时,甘如南就在这里!他亲眼目睹我踢他的馆了?

    米健递给席夜白的眼神,赤裸裸地哀求着,老大你肯定是在玩我对不对?但王子殿下显然没有玩他的兴致,下巴往左边轻描淡写地一扬。

    顺着那个方向,米健惊恐万分地看过去,然后见到了一张脸。

    那张脸,他曾经买过很大的海报,贴在宿舍的墙上,每天看着,对它说,以后我要像你一样,很棒很棒地跳水。

    米健的心,突突地急跳起来。

    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神啊,神啊!

    甘如南,甘如南原来就在离他很近的地方,走过去不到五步。在人群中,他的偶像如此独特,他刚才就应该一眼认出来的,不仅仅因为他知道甘如南的模样,还因为……甘如南是所有人中唯一坐着轮椅的!

    「你……你好。」憋了半天,米健结结巴巴地憋出了两个字。

    没出息啊,好不容易见到偶像,心里早准备了多少仰幕的话啊。

    镇定!

    「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的,不小心绊了一下……」米健站在神祗面前,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明明知道不应该,但目光一而再,再而三地扫过甘如南的轮椅。

    他知道偶像当年是因伤退出,但是从不知道……轮椅?

    甘如南注意到他局促不安的目光,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主动解释了一句,「运动创伤,颈推第三节神经断裂。」

    四十岁的男人有着别样的成熟韵味,穿着白色礼服,坐在轮椅,周围的人站着,都高他一截,他却顾盼生辉,宛如坐在宝座上的帝王,在环视群臣。

    他转头看向席夜白,眉间带着一丝兴趣地询问,「你朋友?」

    颈推第三节神经断裂,甘如南唯一可以转动的,也只有头部而已。

    「我搭档。」席夜白平静地回答。

    四周有一股微微的骚动,很快又归于沉寂。

    射向米健的视线,又多了几分苛刻的挑剔。

    「你叫什么名字?」

    米健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偶像是在问他。

    「我我我……我叫蜜饯。」紧张到走调的回答。

    「蜜饯,这么可爱的名字?」

    「他叫米健。」席夜白说。

    「哦,还是很可爱。」甘如南对米健露出一个微笑。他这样的偶像级人物,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个微笑对米健来说有多珍贵,米健还在发呆,甘如南就又把头转了过去,看着席夜白,「你这个新搭档,很像我当年,是不是?」

    席夜白霍然回他一个锐利的眼神,压低声音,「我不觉得。」

    甘如南豁达地笑了。

    「你难得来,我们聊一聊。」甘如南说。

    也不见他怎么示意,就有一个男人走过来,熟练地推着他的轮椅,向客厅的尽头走去。

    席夜白刚转过身,米健蹭了过来,「老大……」

    你不会打算丢下我一个吧?

    「我和甘如南有点事要谈,你在这等我。」

    「啊?」

    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啊!

    在这我就只认识你,这样丢下我,很没道德。

    「这里的鹅肝和松露,都可以吃点,但不许喝酒。不要乱跑,我很快回来。」

    看着席夜白的背影,米健欲哭无泪。

    搞没搞错?还说是搭档。

    你以为我是只要有鹅肝和松露,就什么都不在乎的吃货吗?

    吃货,也有吃货的自尊心!

    「来点鹅肝怎么样?」耳边响起悦耳低沉的声音。

    「没胃口。」

    米健耷拉着脑袋回答,下一刻骤然惊醒过来,霍地转头看着身后的人,惊喜交加。

    「社长!?」

    +++++

    主人的书房里,推轮椅的男人已经默默离开了,临走时无声无息地把房门关上。

    外面的喧嚣和音乐,再也没有一丝可以流泻进来。

    房间里静得几乎染上了一丝诡异。

    「有话就说,我不想浪费时间。」席夜白没露出任何情绪地开口。

    他没有找椅子坐下,站在楠木书桌旁,身姿笔挺,看在甘如南眼里,除了欣赏还有一点莫名的难过。

    十七、八的年纪,也只是个大孩子。同龄人中多半会有放纵不羁的一面。

    但席夜白没有。

    他成熟得太早,完美得几近苛刻。

    坐拥别人难以企及的财富和成就,却时刻都像他站立的姿势,笔挺绷直,连哪怕只是挨着书桌的边倚一倚,都不肯。

    「我和你父亲谈过了。」甘如南说,「你可以参加下一届的奥运会。但奥运会结束后,你就要正式退役,回到席氏。公司,你始终是要接手的。」

    房间里出现片刻沉默。

    席夜白漆黑深沉的眸子碎晶闪烁,像从十米高台往下俯视泳池的粼粼波光。

    甘如南想说什么,还没有开口,席夜白的声音已经传进耳里,很简单的三个字。

    「知道了。」依然是没有表露任何情绪的语气,「没别的事了?」

    「你手腕的伤怎么样?」

    「还好。」

    「听说你要参加全国春季锦标赛。」

    「对。」

    「你已经拿了数不清的国家级金牌,多一枚少一枚无所谓。你需要时间养伤,再这样乱来,会留下终身后患。」

    「只要坚持到下一届奥运会不废掉就行。反正奥运会之后我就退役,这双手也没多大用处了。席氏的钱这么多,我就算连手带脚全废了,都能奢侈地过好几辈子。」甘如南扭头。

    席夜白的视线在半空中悠悠转来,刚好和他的目光遇上,电光石火地一撞,似有火花无声溅落。

    甘如南叹了一口气,收回目光,想了一会,用商量的口气说:「我知道,你拼着命受伤也要参加春锦赛,是为了你那个小搭档。他没有大赛的经验,要参加四年后的奥运会选拔赛,也必须先在各种比赛上累积分数。但这个问题,可以用更好的方法处理。参赛不一定要你陪他,双人跳水,我可以先帮他找一个够资格的搭档。当然,这个人只是和他在比赛上搭档,平时练习他还是和你一起,为奥运会做准……」

    「不。」

    「夜白。」

    「没得商量。」席夜白声音很轻,话里的意思却很重,一字一顿,清晰地说,「他是我的搭档。我选择他,我陪着他。」

    甘如南眯起眼睛。

    他有点焦躁,甚至想举起手狠狠地揉自己的头发,这是他多年前在比赛中感到烦躁时用来稳定情绪的方法。

    但他的手已经再不能举起,连弯曲一根小手指都做不到。

    再大的情绪,也只能眯一眯眼。

    「为什么这样对自己?你拥有一切,你明明可以过得更好一点。」

    「拥有一切?」席夜白冷冷地说,「我拥有的,只是从跳台上跃起,往下坠的那几秒。除了这几秒,我不觉得自己还拥有别的。」

    甘如南一阵心痛。

    席夜白是天之骄子,是媒体的宠儿,跳水界的王子,光环一层又一层,金灿灿,明晃晃,同时却又如此寂寥荒凉。

    荒凉得太久,所以淡漠,像来自北极。

    假如甘如南可以站起来,他一定会站起来,紧紧地拥抱他,把身上的温度通通传给他,但他站不起来。

    也给不了拥抱。

    「夜白,你今天为什么会来?」甘如南问,「我以为你不会理会我的请柬。」

    席夜白仿佛名师雕刻的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恍然间有些朦胧不清。

    那一闪的回溯记忆,瞬间拉回。

    「每个人都有第一次。你还记得自己的第一次吗?舅舅。那种忽然之间就明白了,我就想跳水,想跳到很高的地方,漂亮地翻滚着落到水里的冲动。」席夜白微微一笑,从走进书房的那一刻起,这是他第一次融化了脸上的冰霜,「我记得我第一次,就站在泳池边。妈妈站在十米跳台上,跳起来那一刻,我看见了天上的仙女。她就像,在自由地飞。」

    +++++

    久旱逄甘雨,他乡遇故交。

    社长,你就是我的甘雨,我的故交!

    你永远是我最红果果,最亮闪闪的大救星!

    大厅里,遭到席夜白「无情抛弃」的米健,已经被杜元风带到餐桌旁坐下。

    杜元风故意选择了角落的餐桌,米健被安排在靠里面的位置,杜元风的身形很好地隔绝了大部分陌生视线,让米健心情好多了。

    就算神经再大条,被整屋子的人当奇怪小动物一样打量,那感觉也很不爽呀!

    「还是社长你对我最好。」米健一边呜呜嚷嚷地感激,一边干掉了杜元风从服务生那里弄过来的五碟香煎鹅肝,六碟松露。

    受伤的脆弱心灵,总需要食物来好好安慰。

    吃完了鹅肝松露,杜元风照老习惯递来纸巾,帮米健擦擦嘴角的残汁。

    「在学校笨手笨脚也就算了,到了这种场合,你还是一样的毛毛躁躁。」

    「我不是故意的呀,我怎么敢踢甘如南前辈的馆?」米健哭丧着脸,很快又想起了什么地问,「社长怎么也会在这里出现?」

    「收到请柬就过来看看啰。」

    「社长也受到了邀请?」米健一脸崇拜。

    不愧是最厉害的社长,没被席夜白比下去。

    「嗯,最近拿过国家赛以上跳水冠军的都有收到请柬吧。甘如南毕竟是跳水界受人尊敬的老前辈,除了优秀的跳水运动员,还有不少声誉很高的跳水裁判来了。」

    「啊?裁判?这里不会也有奥运会的裁判吧?」

    「当然会有,怎么了?」

    呜!

    米健悲催得连美食都吃不下去了。

    刚才精彩的「铜锣表演」,不但被偶像看见了,还被一堆的裁判看见,妈咪呀!以后让他米健怎么混?

    说不定比赛时一站上跳台,下面的裁判就会很快活地说,看啊,这就是到甘如南家踢馆那个铜锣少年……

    想死的心都有了。

    杜元风的手伸过来,把米健埋在碟子里的脸托起来,温柔地揉揉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