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帮他们开了间贵宾室,依旧是鬼.金花,秋红叶微笑落座,“我来陪跑。”
陈添看向位薇,心血来潮,“你上?”
位薇任由他怂恿,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等他坐定后就静静站在他身边。
方柏晖打发了工作人员,自己充当荷.官。他似乎不擅赌戏,技巧生疏,洗牌洗得粗糙,发牌发得缓慢,刚开始几轮牌太多,没法算,陈添和秋红叶对彼此的性格也了如指掌,使计诈取毫无作用,基本听天由命。
随着耗掉的牌越来越多,算牌的威力越来越明显,陈添也没客气,该飞牌飞牌,该加注加注,决策快效率高,临近收尾时面前的筹码翻了两三倍。
“名不虚传。”方柏晖由衷地恭维了一句,他始终挂着春风般的笑容,这让他那张病恹恹的面容显得更加人畜无害。
陈添笑道:“哪里,秋小姐在留力。”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得了便宜还卖乖。”秋红叶望着面前零散的几个筹码,又把工作人员叫了进来,“数数他的,给我兑同样数量。怎么样陈总,最后一局玩个大的?”
问话时悠悠的目光落到陈添脸上,带着赤.裸.裸的挑衅,陈添不接招,“看牌再说。”
收尾轮的三页纸牌飘到面前,两人各自翻开了一张,陈添红桃A,秋红叶草花2。牌面占优,他随手扔了三枚筹码,秋红叶毫不犹豫地跟了。
陈添再翻第二张,竟然又是个方块A,他手臂一动,想把剩下的筹码下了,旁观的位薇终于忍不住了,用眼神示意他冷静,一对A是不小,但比这牌大的也不少,对方还有两张牌没亮,万一也是一对A呢,甚至顺子、金花都有可能啊!
陈添我行我素,他对剩下哪些牌心里有数,含笑道:“没事。”
位薇兀自不放心,悄悄翻了翻第三张牌,心猛地一跳,草花A。这一把是豹子A啊,至高无上的天尊!
秋红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抹喜色,陡然翻开了第二张牌,又是个小小的红桃5,弃牌止损,还是孤注一掷?略加思索后,她纤手一推,选择了跟注。
双方都押了全部筹码,在赌桌中央堆积如小山,气氛沉滞而紧张,秋红叶看向位薇,做个有请的手势,陈添正想阻拦,那傻姑娘已经把他的底牌亮了出来。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豹子A,此刻却陷入空前尴尬的境地,秋红叶极轻地呼了口气,擡头笑道:“我手气太差了,要不方董帮我翻这张牌吧?”
“荣幸之至。”方柏晖微微颔首,闪电般出手揭开那张牌,赫然一个黑桃3!
235杂牌打败三条A天尊的稀罕事今日重现,位薇失落极了,陈添倒是胜不骄败不馁,若无其事地起身道别,“方先生牌翻得真好。”
“哪里哪里。”方柏晖逊谢,低声笑道,“这样才对,让让女孩子嘛。”
“见笑了,技不如人,甘拜下风。”陈添莞尔,“告辞,两位玩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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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赌场时,位薇怏怏不乐,一个字都不想说。
陈添想牵她的手,刚触到就被甩开,他哭笑不得地解释,“不是我没算准,是对方有备而来。还记得最后那张黑桃3吗?这牌我前几轮就拿过,当时嫌太小,直接飞了。”
“那又如何?”
“用掉的废牌重回赌桌,说明什么?方柏晖翻牌时出了千啊,拙劣的洗牌手艺就是伪装出来的烟幕弹而已!”
“那又如何?”
陈添沉默片刻,拥住她肩膀,“走,我去把刚才输掉的加倍赢回来。”
他后来那把看似输掉了许多,但九成都是赢别人的,自己本金也就十万块钱,实在微不足道。
然而位薇根本不在乎他输了多少钱,更不在乎他算得准不准,只是想到他跟前女友谈笑风生地玩牌游戏就心塞郁闷。明知这是无理取闹,可她偏偏无法自控,回到酒店依旧满腹惆怅,闷起被子往床上一躺,说要一个人静静。
陈添知道症结在哪里,但这事想解释都没法下口,斟酌之后,也只能留出空间让她自我平复,自己落落寡欢地去大堂酒吧点了杯伊慕TBA。
没喝两口,秋红叶就坐来对面,笑吟吟道:“请我喝一杯吧?”
“不请。”
秋红叶不以为忤,招手点了杯同样的,“是不是后悔来澳门了?不遇上我,也不至于惹恼小女朋友。”
“不,幸好遇上了你,当然还有方柏晖。”陈添擡起眼帘,似笑非笑,“这让我想通了很多事,顺便有几句话要说给你听。”
空气中流淌着悦耳的轻音乐,恬静安然,可周遭却人来人往,隔壁桌子的小情侣正肆无忌惮地打情骂俏……秋红叶眸光一闪,“确定要在大堂说?”
“你有其他选项?”
秋红叶放下酒杯,默默站起来,一眨眼睛示意他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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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房间,她手臂轻擡,环住他颈项,像是官方交谊舞的普通起手式,又带了几分挑逗意味,距离掌握得妙到毫巅,声音柔软得像二月春水,“这么乖啊,叫你进来你就进来?想干什么?”
陈添双手不轻不重地搭在她腰间,听罢这话也笑开了,“实话说,我现在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明码标价还标得这么高,不划算。”
秋红叶笑容顿僵,勃然作色,一巴掌向他脸上扇过来,结果中途被扣住手腕一把甩开,她后退几步跌到床上,愤怒之余是不尽的屈辱和绝望。
陈添坐去沙发,自行点了根烟,秋红叶再次坐到他面前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副无懈可击的优雅姿态,“什么话,请赐教。”
“是方柏晖帮你洗.钱收购天骄的吧,或者他也提供了不少资金?”
秋红叶嗤地一笑,“就因为我跟他一起来赌.场?”
“方浩丞曾提起过一件事,他说方柏晖设计了许多奇怪的小险种,明明没什么市场,偏偏卖得很好,连柳立新这种老江湖都看不出猫腻。有什么保险套路能躲过他的眼睛?除非那根本就不是保险。”
那段时间,方盛的投连险和万能险也增速极快,可在天骄收购战时又大幅回落,因为保.监会出台了《关于加强保险业反洗.钱工作的通知》,柳立新大概也嗅到了危机,和方柏晖紧急谈判后叫停此事,“没了他的帮助,你才铤而走险,走地.下钱庄等灰色渠道,对吧?”
既然已被窥破,秋红叶便不再遮掩,“那又如何?”
这句话让陈添想起位薇来,他不禁失笑,“孙无虑那一招坚壁清野,你亏了多少钱?如今是想把指尖生活推上市来补资金窟窿?你干什么我懒得管,但最好别再打我所投项目的主意!工作很辛苦,还要哄女朋友,就少给我找点麻烦吧。”
“我会考虑的。”秋红叶平静地望着他,原本是想谈谈微驾网的事,看来不用提了。
谈判结束,陈添告辞,走出两步却听到秋红叶叫他,甫一回头,一片香雾迎面喷来,他急忙举臂遮挡,即便如此,也有不少落在了耳旁脸上。
“报复你的,谁让你刚才羞辱我?”秋红叶手持一瓶浅粉Goldea,吐吐舌尖,三十岁的女人做这顽皮动作不仅不违和,反而充满少女的娇憨。
这香水柔媚甜腻,散发着一股馥郁的脂粉香,女性特质无比鲜明。陈添瞬间头大,这要怎么善后?袖子是重灾区,那就买件同款衬衫,偷梁换柱?不行,定制款这里买不到。假装衣服脏了拿去干洗,随便买件先穿着?可他一向讲究,从没有在外面把衣服弄脏的先例……
秋红叶扳回一局,神清气爽,在旁边积极地出谋划策,“你去买杯最烈的伏特加泼到身上,遮香水的同时顺便伪造出借酒浇愁的模样,小姑娘单纯又心软,多半会信的。”
陈添苦笑,正因如此,他才更不能骗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如实交代,毕竟再难以置信的事实都是事实。他悒悒然走出电梯,眸子一擡,心却一沉到底,位薇正俏生生站在不远处,怔怔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