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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穿越 > 荼蘼不争春 > 第8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32

    宫里来的是一个年迈的公公,他是跟在皇帝身边的夏公公,看着慈眉善目,没有一点儿架子。

    胡元离说我伤重不能下床,所以我也就半躺着回话。

    夏公公也不曾托大,站在床边叫起我来一句一个「姑娘」,只听他问道:「姑娘这身子骨可还好?」

    跟在皇帝身边几十年的人,即便是他态度再和蔼,我也不敢掉以轻心,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劳烦公公挂念,太医说奴婢这身子好生修养,过段时间便无大碍。」

    看着我紧绷的神情,夏公公笑出了声:「姑娘不必紧张,如今你可是太子妃的救命恩人呢,老奴今日也只是走个程序,来问上几句话罢了。」

    我连连推辞不敢,夏公公的视线扫过桌子旁边坐着的胡元离,只是后者浑然不觉自己这个「电灯泡」的角色。

    夏公公也就不再避讳他,直接开口说:「那日城外遇袭一事,陛下也听他人说起过缘由经过了,大家都对姑娘当时的机警勇敢赞不绝口,多亏了姑娘,才让太子妃逃过了此劫。」

    对上夏公公柔和却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我做出一副略显不好意思的模样:「承蒙公公谬赞,说起来这事奴婢也惭愧,因为奴婢一直都是下人,见识少又胆小,平时办事也缩手缩脚,没少被人笑话,这次多亏了东宫众侍卫舍命相护,才给了奴婢逃命的勇气,要是平时,奴婢早被吓昏头了。」

    夏公公笑容未变:「姑娘也莫要谦虚,毕竟太子妃娘娘也亲口说了多亏了你,不知姑娘那日可有看清城外围住马车那些难民的模样?」

    「那日奴婢与太子妃娘娘同坐一车,自然不敢肆意地抛头露面和张望,只是透过车窗的缝隙向外瞧了几眼,黑压压似乎是近百人,至于他们的容貌,奴婢是真记不住了。」这话我说出来毫不愧疚,毕竟都是大实话。

    「说来也是,如今这城外游荡着五六百人的难民,那日挑事的人,确实是难一一找出来啊。」夏公公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

    我不作声,这本就在我意料之中,毕竟那日的重头戏可是并不在难民身上。

    果然夏公公又继续问道:「那后来那一拨刺客,姑娘可还有印象?」

    「那日虽然事发紧急,不过因那群刺客都未曾蒙面,奴婢自然是还有些印象,只是看着面生,以往也不曾见过。」我谨慎地斟酌语句。

    「如此甚好,这几日宫里应当还会有人过来,届时会带来根据他人口述画出来的疑犯画像,还劳烦姑娘帮忙辨认一二。」夏公公说道。

    我赶紧接话:「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既然还要给疑犯画像,那就是没抓到人了,只是我始终心里有疑,为何那日的贼人竟然都嚣张到不曾蒙面?他们似乎是……不怕被认出来。

    即便他们不是这皇城里的人,日后也不会留在皇城,也不至于如此无所顾忌吧?

    话问到了这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夏公公又象征性地说了几句让我好生歇息,日后定是不会少我的赏赐。

    我也假笑着谦虚,夏公公抬步准备离开之时,忽然转头不经意地问了我一句:「说起来今日老奴临走时陛下突然提了玩笑话句,说姑娘年纪小小,倒像是未卜先知一般知道此行有难。」

    我心底一缩,本来还带笑的嘴角有些僵硬:「公公说笑了,哪里是奴婢未卜先知,实在奴婢胆小如鼠,太过贪生怕死,才会小心过了头,这也是误打误撞,还是多亏了上天保佑。」

    「哦?」夏公公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那不如姑娘来猜猜这次的刺客是出于谁手?说不定也能误打误撞上。」

    夏公公仍是笑得一脸和善,像是随口一提,而我感觉后背都沁出了冷汗。

    这问话,完全是个坑,怎么回答都不恰当。

    「公公这话说得就有些好笑了,她也只是个奴才,哪里来的这占卜的能力?」从头到尾都沉默着的胡元离,终于开口说了句话。

    夏公公的目光从我身上转到胡元离身上,面容未变地说道:「是老奴失言了,这时候也不早了,耽误了小燕王这么久的时间,老奴这就回去给陛下复命了。」

    胡元离也毫不客气地开口:「公公慢走,我也不送了。」

    直到夏公公踏出屋子,我的心才彻底松了下来,有时候救命之恩,可未必是种殊荣。

    「胆小?」胡元离起身边说边走到床边,半弯了腰说道,「这京城里敢直呼小爷我全名的人屈指可数,我看你可胆大得很。」

    我尴尬地咧了咧嘴,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开口转移了话题:「王爷,奴婢什么时候可以回秦王府啊。」

    胡元离眼睛一眯,缓缓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瞅着我:「怎么?我这府里是亏待你了吗?就这么着急回去?」

    我赶紧继续走忠仆的路线:「王爷自然不曾亏待奴婢,只是毕竟秦王府才是奴婢该待的地方,总在王爷府上打扰,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你那主子都不要你了,你着什么急啊?」胡元离没声好气地说道,「什么时候等你主子来了,你再走也不迟。」

    明明高偃是来过却被他赶走的,不过这话我也不敢说,毕竟那时候我在装睡。

    看胡元离这副鼻孔朝天的模样,估计也不能指望他找人送我了,我还是老实休养,等能下床了自己回去吧。

    躺了四五天,我就能自己扶着下床勉强走两步了。

    胡元离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地闲,这几日好像连朝都没有去上,有事没事就在我身边晃悠,而高偃竟然都没有再来过,也不知道他真的有那么忙吗?

    高偃没有等到,反而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太子高玠。

    自从蒋雅彤回东宫以后,东宫就彻底解禁了,如今高玠又入了朝,四周走动也不再受限,估计是安顿好了蒋雅彤和朝堂,才抽出时间来看我。

    高玠此时满是意气风发,看着再无从前的半点儿颓废,似乎他已经彻底振作了起来。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正是那日一起同患难的侍卫长,原来他也还活着。

    只见那侍卫长走路间还是有些跛,脸色的青紫和血痕也未消下去,像是伤势未痊愈,却开始跟在了高玠身边,这古人可真是敬业。

    高玠问候了几句,就支开所有人,独留我们二人在屋里。

    在我还是一脸疑惑之时,他突然起身,拱手弯腰冲我行了一个大礼——那是除了对长辈的跪拜礼之外,最高的礼节。

    吓得我差点从床上滚下来,却被他按住。

    「你曾从水里救过我儿,如今又从刀下救了我妻,这份恩情我必定不会忘记。」高玠一番话说得如同起誓一般郑重。

    我捂住刚才不小心牵动的肋骨,喘了半天才有了气力:「这本就是一个奴才该做的事,即便是换了他人也定会如此,奴婢何德何能,实在担不起殿下如此大礼。」

    高玠却是一笑,目光仍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奴才忠主虽是应当,可是你并非东宫的奴才,如今却为了东宫之人屡次犯险,我念着你的恩情也是理所应当,不过金银珠宝这些俗物怕是会亵渎了你舍命相救之恩……」

    高玠话音刚落,我眼前顿时一亮,我就喜欢这些俗的,请尽管亵渎。

    却见他松开了按着我的手掌,不等我坐起,就抬手从自己左手大拇指上取下一翡翠扳指。

    然后不容我推辞,他直接塞进了我手里,说道:「这是先前父皇赏我之物,我已经在身上带了多年,如此先将它暂时交给你。」

    手心里的翡翠扳指还带着原主人的体温,有着微微的暖意。只见它通身翠绿,不含半点儿杂质,看着确实价值不菲,可我的心情却不太好。

    虽然这个翡翠扳指看着是贵重些,可我又不能卖了换钱,他说得再贵重于我来说又有何用。

    正当我准备还给他之时,高玠又突然开口:「这个玉扳指可不是送给你了,而是先放你这里,日后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可以拿它来换。」

    伸到半路的手一僵,我诧异地看着高玠,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如果我刚才没有听错,他说的是我可以拿着这扳指向他讨要任何赏赐。

    太子的一个承诺,这可是万金都换不来的。

    我的手臂有些发抖,握紧了翡翠扳指的手掌顿时不想还了。

    高玠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心思,低声轻笑一声,把我的手按了回去:「你好生收着,这可是我的……心爱之物,切记莫要弄丢了。」

    说罢,他就转头冲门外唤了一声:「顾阳。」

    应声推门而进的正是侍卫长,我这才想起为什么会觉得他眼熟了,之前我救落水的高承安时,正是他送我回的浣衣园子。

    高玠冲我示意后就起身离开了,跟在他身后的顾阳落了一步,回头问候了我一句:「姑娘好生养息。」

    我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然后将那翡翠扳指严严实实揣在了怀里。

    33

    高玠走后,我就找平日送饭菜的下人讨要了红线,然后把翡翠扳指编起来戴到脖子上,藏到了衣襟里。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还是随身带着比较妥当。

    接下来一连十天,除了胡元离和下人之外,我没有再见过其他人,据我观察,胡元离这半个月都没有去上朝。

    好歹是个王爷,却一连在自己府上待了这么久,也未免太过闲散了。

    胡元离从不告诉我外面的消息,即便是我问起,也被他用「一个奴才管这些干什么」之类的话搪塞过去。

    若我提起要回去,也被他用「让高偃来接你」之类的话给堵了回去。

    于是,这半个月以来,我几乎是完全的耳目闭塞,半点儿都不知道外面的消息。

    探听消息倒是其次,我其实更猜不透的是高偃的态度。

    他竟然连着半个月都没有露面,甚至连人都没有派过来一次,倒像是把我这个人彻底给遗忘了。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正常,如胡元离口口声声说的,我只是个奴才,哪里会有主子为了一个丫鬟亲自跑这一趟又一趟的呢?

    其实并非我着急回去,实在是因为在这燕王府,着实让我感觉很不自在。

    燕王府分南北两院,从下人口中得知,我一直住的地方是南院,据说也就是胡元离平日办公休息的地方,而北院那边全是胡元离从各种地方带回来的莺莺燕燕的居处。

    可能是胡元离之前有令,除了他之外,其他人也不会在南北两院之间来回跑。

    暂住在南院倒也没有什么特殊,主要是我住的屋子,是胡元离之前的睡处,我无数次提起要换个房间,胡元离却用我不方便挪动给拒绝了,还说自己不缺住所,让我不用介意。

    他住的地方我倒是不担心,毕竟北院那边的美人们可是争着抢着请他过去。

    只是我这心里始终不太舒坦,我一个奴才睡在王爷曾经住过的主卧,这传到别人耳里,怎么都觉得古怪。

    这样过了半个月,我差不多可以下床正常行走了,只要不用力,一般也不会牵扯到腰间肋骨,于是我借此机会又对胡元离开口说要离开。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胡元离放行得格外干脆,甚至还主动派了马夫送我回秦王府。

    也不知道他又有什么鬼点子,我心怀忐忑地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下午时刻我才回到了秦王府,入眼的还是熟悉的牌匾和大门,我一路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

    正好在院子口看到似乎要出去的高偃,看到我时他脚下一停立在原地,在身后李茂山的催促了下,他才又抬步向外走。

    路过我时我照常屈膝行礼,他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就继续往外走,李茂山紧跟在他身后。

    那模样态度就像我从来都不曾离开,仿佛是每天都见的人一样。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步伐似乎有些乱,比往日都快了许多。

    回到了自己屋子,出乎意料的是里面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满是灰尘。

    含玉知道我身子还在恢复阶段,就让我在自己屋里养伤,不用着急出来工作。

    从她口中,我才知道高偃方才是去齐王府了,据含玉所说,高偃这段时间去找高弘朗找得格外勤。

    我们聊了几句,含玉就放我一人休息,躺回熟悉的床上,我蒙头就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睁开眼时看到院子里已经掌起了灯,暖黄色的灯火透过门缝打在地上。

    强烈的饥饿感促使我没办法继续睡下去,只好慢腾腾地摸索着起来,准备去后厨看看有没有剩余的吃食。

    收拾好刚一开门,就看到门口那道背着我站立的身影。

    也不知高偃在这站了过久,应该是听到开门的声音,他缓缓回头,一张俊白的脸被灯火分成了两半,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黑暗。

    「五爷怎么在这儿?有什么事吗?」我赶紧上前行礼开口。

    半晌都不曾听到他的声音,我微微抬眼,却见他一双黑眸一动不动地盯着我,那目光竟然比他身后的灯火还刺眼。

    站了一会儿,我又感觉腹腔隐隐作痛,这才听到高偃的声音响起,低沉喑哑:「身子恢复得怎么样了?」

    「回五爷,现在正常行走作息都没有问题,太医说只要不做重活,就没有什么大碍了。」我如实相告。

    「那就好,这几日你就继续休养吧,这院子里的活儿也暂时用不到你。」

    一番话说得如同在读什么枯燥的文章一般,不带半点儿情绪。

    不等我应和,高偃转身就向他的屋子方向走去,留在原地的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正当我准备继续去后厨时,走到一半的高偃忽然停下,我瞧见他的广袖似乎在隐隐抖动。

    下一刻,他如同被蝎子蜇了一样快速转身,大步向我走来,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得我不由自主退了半步。

    可是他丝毫不给我闪躲的时间和空间,一连几步直接把我逼退到门扉上。

    「五……五爷?」

    我下意识地开口唤他,却被他带着几分压抑的声音打断:「为什么你要去换太子妃?」

    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那日城外遇袭一事,只是不知道他问这话有什么意义,毕竟若是蒋雅彤死了,那我们这些同行的奴才,能有什么好下场?

    心里这样想,我嘴上却给自己找了个最无懈可击的理由,带着几分委屈说道:「那日不是五爷让奴婢看顾好太子妃娘娘的吗?」

    高偃的呼吸声似乎一停,空气里格外安静,我偷瞄了一眼,他的眼底似乎有什么在翻涌。

    又过了许久,我的肋骨处越来越疼,毕竟我还不能长时间站立,可是高偃还是如同被点了穴一样不言不语。

    就在我忍不住疼要说话时,他才又开了口,声音也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我肋骨疼,什么都不想问。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高偃的呼吸声变得有些粗重,只是他什么都没有说,袖子一甩径直走了。

    这一次他直接回了自己屋子,再不曾回头看一眼。

    这段我不在的时间里,高偃的性子似乎变得更阴晴不定了些。

    看来明日我要好好打探下消息了,不然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接下来几日,我探听到了不少皇城里的消息。

    皇城里几户染疫病的人家,如今喝了王卓的药已经痊愈,于是如今太医院里王卓这个副院首,远远比院首还风光。

    皇帝也下令恢复城门每日开放的时间,不再严加封锁,不过几天时间,皇城里就已恢复如常,仿佛那疫病从来都不曾有过,老百姓继续着往日的生活。

    那日蒋雅彤城外遇劫匪一事,皇帝则交给了高弘朗去查,说是务必要抓住那伙行凶的灰衣人。

    而城外那群难民,解开了皇城的封锁之后,他们便可自行进城寻亲。

    皇帝不仅没有问罪,还下令开放国库,下拨一部分银两,补偿那些因疫病受灾的农夫。这些则是交给高玠去督办,大抵是为了帮他挽回名声。

    一时之间,所有难民都被安置妥当后,再无半句怨言。

    至于当初因为难民的暴乱才使马受惊乱跑,而后给了刺客可乘之机一事,无一人提起,更别说去惩治那些难民了。

    毕竟之前城外游荡着五六百的难民,那日围住马车的人只是不到百人,后来出事后,所有的难民混作一团,哪里能区分得清谁动手了,谁没有动手?

    可能他们之间混了别有用心之人,可是更多人都是普通老百姓,只是遭受了无妄之灾才心生怨气,并非大奸大恶之人。

    所以也就只能彻查行刺的灰衣人,算是给蒋雅彤以及她的家人一个交代。

    这也是我一开始就想到了的,毕竟……法不责众,不可能为了一个太子妃,去诛杀五六百的难民。

    这些消息大多数都是从青黛口里听到的,我不用工作后,整日就待在屋里,因此浣衣园子里的人会时不时地来看看我。

    这也是一个明目张胆的偷懒机会,就属青黛和珠翠来得最勤。

    尤其是青黛的那张嘴,一张嘴就停不下来了,什么都敢往外说。

    只见此时正在我屋里偷懒的青黛探头探脑地看了看屋外无人之后,才鬼鬼祟祟地对我开口:「我给你说个八卦消息。」

    见我一脸好奇,青黛小声嘀咕:「这几日京城里都传遍了,你是刚回来可能不知道,我告诉你哦,大家都说那小燕王……喜欢太子妃。」

    「小燕王喜欢太子妃?」我下意识地提高了音量,怀疑我耳朵出了问题。

    青黛抬手冲我头上拍了一下:「你小点儿声,要是让别人听到了,我就没命了。」

    我皱着眉头说道:「你也知道不能妄议主子,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可都是有凭有据的。」青黛颇为不服气,「太子妃娘娘回去后的第二日,小燕王就一人跑到城外去寻那群难民。他那阎王性子你也知道,据说当时挨打的难民百姓可不少,要不是有侍卫拦着,估计就要闹出人命了。陛下宽厚不追究百姓之过,他却和陛下对着干,后来要不是他姨母德妃娘娘求情,恐怕他就不只是被罚一个月的禁足了。」

    我一愣,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原来之前胡元离一直待在燕王府没去上朝,并不是因为游手好闲,而是被罚的,可是我从未在他脸上看到半点被罚的怨怼不平。

    见我半天不搭腔,青黛自己也说得没意思了,眼珠子一转,转移了话题:「还有一个消息,你肯定也不知道。」

    「什么消息呀?」我心里有事,随口敷衍道。

    却听青黛说:「咱这个秦王府,可能就要有女主人了。」

    34

    「女主人?」我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五爷定亲了?没听说啊?」

    青黛一脸得意扬扬的表情:「虽然还没定亲,我看也快了。」

    我皱眉问道:「既然没定亲,你怎么会这么确定?」

    青黛继续着她的八卦之魂:「你相信我,肯定错不了。这些日子你不在,五爷可是经常往齐王府上跑。齐王爷有个表妹你知道吧,别人都说是五爷看上了齐王表妹,那吴家嫡女,才会一反常态跑齐王府这么勤。」

    我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她刚才说的这两个八卦,没一个靠谱的。

    青黛还自我憧憬着:「咱们府上有个女主人也好,说不定五爷会开心些,就不会天天阴沉个脸,看着就吓人。」

    高偃经常去高弘朗府里,确实是有些奇怪。

    如今高玠刚回朝,正是要用人的时候,高偃此时频繁地出入高弘朗府上是何意?他一直都是高玠阵营里的,就不怕高玠心生芥蒂?

    我明明只在燕王府养了半个月,感觉像是错过了很多事情。

    大概是听说我回了秦王府,没几天就有人抬着大包小包到我的屋子来了。

    来的还是个熟人,走路一瘸一拐,笑得满脸褶子。

    看惯了宋嬷嬷那张刻薄傲慢的脸,如今笑成这样子,我还真感觉有些不适应。

    眼瞅着宋嬷嬷指挥几个小太监把各式礼盒放到了桌子上,我有些不解地问:「嬷嬷这是何意?」

    「姑娘的救命恩情娘娘一直惦记着,先前娘娘淋了雨身体不适,只能在东宫里养胎,所以今儿个一听闻姑娘已经养好伤回来了,特地让奴才们送来这些谢礼。」宋嬷嬷口齿清晰地回答。

    我默默咽了一口口水,这礼盒里装的……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银钱,还是一个能确保我下半辈子无忧的金额。

    看我面容呆滞,宋嬷嬷以为是我不太满意,赶紧开口解释:「姑娘千万不要以为娘娘送来些银钱是看轻的意思,这是因为之前的……小殿下说过,姑娘平日最爱银钱,所以娘娘才会投其所好。」

    心里仿佛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挠了一下,我赶忙行了个礼开口:「奴婢哪里敢嫌弃,有劳嬷嬷帮奴婢谢过太子妃。」

    见我真的无半点儿介意,宋嬷嬷眼底的紧张才消了些,脸色也认真了起来:「这次真的多亏了姑娘舍身相救,今日本该是别的奴才来送礼品的,是我抢着要过来的。那日我说过的话全是出于真心,往日对不住姑娘的,我就再次给姑娘赔个不是。」

    说着,她颤巍巍的身子就要冲着我跪下,吓得我赶紧扶住她的手臂开口:「嬷嬷言重了,往日之事,我都记不得了。」

    宋嬷嬷看我说得真诚,这才又露出了笑容。

    一屋子的人走了以后,看着一桌子的银钱,还有脖颈上的翡翠扳指,我差点傻乐出声。

    果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倒是不枉费我舍命拼这一把。

    高偃每日还是忙着自己的事情,也不着急给我分配活计,每次我去问时,含玉就转告让我好生修养,不用着急。

    搞得我一度觉得是又回到了刚来这院子里的时候,每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门口护院也不再戒严,我又出了趟府,把手里的银钱都存完后,顺带拐去了药店一趟。

    打着买些调养药的名义,在大夫忙碌时,我把小心收在怀里的手帕塞给了他,请他帮忙看下。

    大抵是见多了世面,大夫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细细钻研了一番后,把手帕还给了我:「这上面沾上的药汁就是普通祛热解毒的草药,没什么特别的。」

    我一愣,看着手帕发了呆,这手帕是在曾让我生疑的那碗汤药里面浸泡过的。

    当时的药碗凭空消失了,让我确定汤药是有问题的,可现在大夫却说这浸泡过汤药的手帕并未异样。

    难道是我多心想错了?还是有问题的不是汤药,而是那……药碗。

    抱着一肚子疑问,我回了秦王府,一进门却见有几个宫里服饰的人守在院里。

    看到我后,含玉一个劲儿地冲我使眼色,我还没有看明白,就见一个圆脸公公上前问道:「这位可是荼蘼姑娘?」

    见我承认,那公公又开口:「奴才是永宁宫里的大太监江全,德妃娘娘今日下旨传召,姑娘既然回来了,劳烦和奴才走一趟吧。」

    永宁宫的德妃?

    对这个人我脑子里的印象是一片空白,只知道她是除高弘朗生母淑妃之外,唯一一个妃位了。

    印象中德妃没有儿子,唯一一个女儿前些年也已经远嫁他国,所以她平日极为低调内敛,我和她按理说也没有过交集。

    「姑娘?」见我许久不回话,江公公又开口了。

    我赶紧回道:「公公稍等,奴婢换身衣服就同公公前去。」

    江公公也不着急,点了点头就让开了路。

    高偃不在府里,含玉也无法作主,只能偷偷给我递消息,说是会去找王爷。

    我倒是阻止了她,德妃的召见虽是突然,但既然用了如此光明正大的方式,倒也不用担心会对我不利。

    高偃这几日忙得不见人影,何必事事都去麻烦他。

    这是我第二次进宫,皇宫还是一如既往地空旷森严,跟着江公公走了许久才到了永宁宫。

    刚进去就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檀香味,顿时给人一种祥和平静之感,我小心翼翼地跪下问安。

    头顶传来柔和却有几分疏离的女声:「起来吧,听闻你伤势刚愈,也不必久跪,江全,你去寻个凳子给她。」

    后半句不是对我说的,我大气也不敢出,老实地在江全递过来的凳子上坐下。

    方一抬头,我就看到了德妃的面容,原来是我在上次的皇宫宴会上见过的那位端庄大气的贵人,只是当时我不知道她的身份。

    德妃带着上位人特有的矜贵,轻描淡写问了我几句话,而后才慢慢点入正题:「本宫听人说,过去几日你都歇在燕王的府里?」

    心底顿时一片透亮,我这才明白了自己被传召的原因——德妃可是胡元离唯一的亲姨母。

    心里有了方向,我答起话来也没有那么忐忑不安了:「回娘娘,确实如此。那日遇袭是小燕王顺手救下了奴婢,因为燕王……不识得去秦王府的路,就只能将奴婢先带了回去。之后因为太医说奴婢伤重不易挪动,才得了五爷的许可,在燕王府打扰了些许时日。」

    胡元离是路痴一事人尽皆知,所以我借此说明他将我带回去的缘由,别人也挑不出刺来。

    德妃点了点头,似乎对我的回答并无异议:「元离这孩子本宫也知道,自小就记不住路,太医瞧了也没用。」

    言罢德妃的目光在我脸上转了一圈,眼神也慢慢变得锐利起来:「你既然住在燕王府上,那元离去城外闹事一事你可知晓。」

    我半低了头,小声回道:「奴婢一开始昏迷了两日才醒来,这种事燕王自然不会在一个奴才面前提起,奴婢也是回了秦王府后才从他人口中听到。」

    落在我头顶的视线许久才转开,只听德妃又声音淡淡地说道:「本宫的嫡姐去得早,所以本宫也只能代她看顾些这孩子。元离平时虽然顽劣,可从小锦衣玉食养着,心气高得很,从来不碰什么低贱肮脏之物……」

    这说的应该是胡元离的洁癖了,真是有钱人事多,一身的毛病。

    我心里吐槽着,耳朵里却传来德妃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本宫也是听了个趣闻,说是那日燕王府的奴才有人瞧见了,元离抱着一个婢女回府。既然是你在燕王府休养,那这个婢女也不会是别人了吧?」

    胡元离怎么可能抱着我?那日我昏迷前可还记得他看到我伸手时,退的那一大步。

    不过……那日我似乎只看到了他一人,后来我是怎么到的燕王府里,我竟然这么久都不曾想过,只是比起他抱我回去的说法,我宁可相信是他把我栓在马上拖了回去。

    「回娘娘,那日奴婢体力不支昏了过去,并不知后来发生了何事,只是昏迷前,奴婢依稀还记得小燕王对躺在泥地里的奴婢可是退避三舍的。」

    德妃没有回话,似乎在思量我言语的可信度。

    我面不改色,不露半点儿心虚。

    半晌德妃才笑了,声音也没有之前的压迫感:「元离的喜好是多变了些,今日看你倒是个机灵的丫鬟,虽然出身差了些,不过元离若是对你上心,本宫倒是不介意他府里多一名妾室。」

    呼吸一滞,对上德妃满是和蔼的面容,我心脏狂跳起来。

    这才是此行真正的目的,德妃身居后宫,早就看透了人心伎俩,自然是不会被「小燕王和太子妃」之间的传闻糊弄过去,所以不知是听谁提起这中间还有一个我的存在,才迫不及待找上了我。

    主子亲自召见奴才,还主动提起可以恩准我一个下人进燕王府,看来她对自己这个外甥是真的上心。

    只是这里的主人家,怎么要一个奴才就如同要一个物件一样随意,人人都是如此。

    我不曾迟疑地开口:「小燕王大概是因为同五爷交好才会对奴婢施了援手,奴婢只是秦王府的一个奴才,不敢生出这等攀附之心。」

    德妃眼睛一眯,听出来了我的抗拒之意。

    她目光打量着我,声音又带上了几分不言而怒的压迫:「你这话是在拒绝本宫吗?」

    「奴婢不敢,只是如实相告。」我起身跪下,咬牙回禀。

    宫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德妃脸上再也没了笑意,一旁的公公侍女如同雕塑一样,没有一点儿动静。

    35

    许久都无人再开口,直到殿外的小公公进来,才打破了这份静谧,他禀报道:「娘娘,东宫里的人在殿外求见。」

    德妃似乎有些惊讶,最后还是让人去请了进来,而我则继续跪着。

    跟在太监身后进来的是顾阳,他目不斜视地跪下行礼,然后才开口禀明了来意:「太子妃听闻荼蘼姑娘今日进了宫,特地让属下前来候着。说是等娘娘这边问完了话,就让属下把人带过去。太子妃还说这前前后后也有一个月了,先前顾忌荼蘼姑娘的伤势,不敢下令传召,今天算是难得有了机会。属下在殿外等着就行,不敢打扰娘娘的问话。」

    德妃的目光在我和顾阳之间扫过,片刻才露出了些许笑意说道:「既然太子妃急着见她的恩人,那本宫也就不去讨嫌久留人了,总归这日后的时间还多得很,今日的话也问得差不多了,你就把人带走吧。」

    顾阳又告了几声罪,才抬头看向了我。

    方一出殿,我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对着身边仍是一脸关切的顾阳开口道:「多谢顾侍卫长。」

    顾阳脸上有着几分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姓顾?」

    我对答如流:「之前曾听太子殿下唤过你。」

    顾阳一脸「原来如此」的模样,而后他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不用谢我,我今日是真的奉太子妃之令过来寻你的。」

    这个我也知道,他自然不可能无令独身闯过来,只不过他来的时机算是给我解了围。

    「你的伤已经好了吗?上次见你还病得下不了床,这才过了一个月,我看你现在恢复得比我都快。」去东宫的路上,顾阳似乎是想缓和下太过沉默的氛围,开口问起了我。

    「都是太医的功劳吧,那么多金贵的药养着,自然好得快一些。」我顿了顿,又礼貌性地回问了一句,「顾侍卫长的身体也好些了吗?上次见你和太子一起时,走路还有些颠簸。」

    顾阳拍了拍胸膛,满不在乎地说:「我身体好着呢,这点儿伤不算什么的。」

    那倒也是,这次见他除了脸上还有些血痕外,行动间完全看不出受过伤的痕迹。

    大抵是因为同患难过的,再加上我们身份差距也没那么大,所以两个病友在一起交流病情时,我倒是不需要像往常一样小心翼翼。

    尤其是顾阳本来就比较健谈,不用我接话自己就能说上半天:「你都不知道这些时日,你的事迹在我们东宫的侍卫间都传遍了,那日幸存下来的侍卫都说,怕是男子处事都不能如你当时那般果断。」

    本来还上扬着的嘴角突然一僵,我的笑容也有了几分不自然。

    「幸存」……那也就是证明有死亡的人了。

    顾阳半点儿未察觉我的转变,仍是自顾自地说道:「不过今日见你和那天真是判若两人,要是平日里在路上见你如此缄默文静的模样,怕是我都不敢认……」

    对于他们这些侍卫来说,为主子出生入死本就是常事,所以他们可能也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勉强笑着和顾阳又说了几句,正好也进了东宫里面,大老远就看到宋嬷嬷在蒋雅彤的寝殿外面张望。

    看到我们时她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对着顾阳说道:「多谢顾侍卫跑这一趟,娘娘还在屋里等着呢,姑娘这就随老奴进去吧。」

    顾阳应声止步守在殿外,行走间我看了看宋嬷嬷的腿,她不等我问就飞快地解释道:「这是那日落下的伤,上了年纪也治不好了,不过平日也就是走路会慢一些,倒是没别的影响。」

    蒋雅彤半躺在里屋的软榻上,看她的脸孔,竟像是瘦了不少,全身上下也就腰身丰腴了些。

    我刚一进来,蒋雅彤就上上下下瞄了我一眼,然后飞快地转移了视线开口:「德妃找你做什么?」

    「问了几句小燕王的事情。」我如实回答。

    蒋雅彤听到后没有丝毫意外:「三公主前年就嫁去了他国,如今她身边也就只剩这一个外甥了,平日里自然上心些,你也不必多想。」

    闻言我一愣,不知道是不是我想错了,她这几句话倒像是在对我解释和……安慰?

    蒋雅彤脸上无异,嘴上仍是不停:「只要你不主动招惹她那个外甥,她也懒得管你。」

    「奴婢自是不敢对小燕王有什么心思。」我赶紧开口解释。

    蒋雅彤看起来并不在意我的解释,只是说道:「胡元离自小就荒唐惯了,皇城里谁都知道,他平日就喜欢拈花惹草,府上带回来的美人都快住不下了。我看你长得一般,又没什么背景,聪明的话自然该知道要怎么做。」

    虽然话难听了些,不过听着倒是有那么几分真心。

    蒋雅彤似乎也是第一次对一个奴才说这种话,只见她表情越来越不自在,末了刻意地冷了声音说:「今日就是叫你过来看看,现在看完了,我也累了要休息了,你赶紧走吧。」

    我唯唯诺诺地答应,宋嬷嬷还亲自送我出去,路上她还低声向我解释说道:「娘娘是过来人,自然看得比姑娘多些,方才娘娘说的话,姑娘不妨回去之后好好想想。」

    「屋里怎么没有看到香柳呢?」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转了话题开口问道。

    宋嬷嬷停了停,才说道:「那日她中了一刀,后来去医治时已经太晚了。不过娘娘已经厚赏了她的家人,至少她的家人后半辈子都衣食无忧了。」

    宋嬷嬷的表情虽有几分痛色,但更多的是习以为常,我勉强勾了勾嘴角,不再多言。

    到了殿外,宋嬷嬷本欲叫个小太监去寻个马车送我,一旁的顾阳主动开口接过了此任,宋嬷嬷也没再多言。

    回去的路上我一言不发,顾阳大概是见气氛太过安静,就找了话题开口:「荼蘼姑娘家是皇城里的吗?」

    「不是,我是之前跟家人逃荒才来的皇城。」

    顾阳锲而不舍地继续追问:「那你家人现在也在皇城里了?」

    「家人在逃荒路上走散了,现在还没有找到。」

    空气变得更加安静,顾阳涨红了脸:「不……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问的。」

    「没事。」

    我笑了笑,并未介意,顾阳的表情倒是有些愧疚,也没再找话题说下去了。

    到了秦王府,高偃似乎早就回来了,像是在等我,我刚进院子就被他叫了去。

    这也是我回来这么多天后,他第一次主动叫我过去。

    我挑着把今日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高偃听了以后沉默了很久,就在我以为他要对此发表什么意见时,他却只是说道:「既然现在你的身子也没什么大碍了,那日后就不必再歇息了,恢复往常的工作吧。」

    之前我主动提了那么多次,也不见他说话,今日才终于松口了,我赶紧应下。

    正准备离开时,高偃又说道:「日后我不在你……府里,你不要随便跟着别人走。」

    宫里的主子传召,我怎么可能让来的人等着?

    看着高偃格外严肃的表情,我忍了忍才没有把心里的吐槽说出来,只是乖乖回答:「奴婢记下了。」

    高偃这才收了目光,冲我摆了摆手,我倒退着出去,回到自己屋里。

    因为一个胡元离,个个都来提醒我注意身份,害得我这一整日都提心吊胆的,因此我心里也憋着一股气。

    所以晚上看到悄无声息出现在屋里的身影时,我差一点儿就要拿花瓶丢过去了。

    「王爷就这么喜欢半夜三更溜到别人屋里吗?」我咬着后槽牙挤出一句话。

    我干站着也不行礼,胡元离倒也没发作,只是他的眼神四处乱瞟,似乎是在闪躲我的目光。

    半晌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朝我走过来说道:「今日姨母找你一事,我是不知情的。」

    他知不知情有什么重要,恐怕德妃也不过是个唱白脸的角色,只是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王爷此次如果只是为了说这件事情,那真是多此一举了,德妃娘娘有些误会,解释清楚了,误会也就解开了,现在也没什么问题了。」我面无表情地说道。

    「误会?」胡元离眉毛一挑,「照这样说,你就这么想留在这里永远当一个奴才?」

    「对奴婢来说,在这里当一个奴才,也比去当别人的侍妾好上许多。」我也不再避讳,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胡元离嗤笑一声,颇为不屑:「一个是奴才,一个好歹也是主子,你竟然说做主子还不如做奴才?」

    与他也讲不明白,我索性不废话了,直接行了一个礼说道:「王爷日后还是不要再这样突然来了,我虽是奴才,也是要清誉的。下次王爷再这样翻窗进来,若是吓到了我,说不定我会大喊大叫起来。要是害王爷落个偷闯下人屋子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胡元离目瞪口呆地看着毫不客气的我,见我仍是一副冷漠的「送客」模样,他脸上的肌肉轻微跳动了几下,眼神像是下一秒就能冒出火来。

    他忽然转身背手握拳在屋里踱了几步,似乎在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本以为他是要走了,却见他突然回头,再次冲我走了过来。

    我顿时感觉头疼起来,这个人怎么这么难缠,他还想做什么?

    「王爷……」

    我刚说了两个字,就被他的动作打断。

    只见他高高地抬起右手,然后狠狠地……揪着我的左脸颊。

    疼得我差点叫出来,耳边先响起了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声音:「你这一天天的就会惹我生气。」

    胡元离下手毫不留情,对上我难以置信的目光,他反而像是心情变好了些,不等我张嘴开骂,他就飞快地撒手翻窗……跑了。

    我捂着又疼又肿的脸颊,气更是不打一处来,这个人到底是有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