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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穿越 > 荼蘼不争春 > 第9章 赐婚和告白

    36

    进宫的这场风波就这样落了幕,德妃没再传召我,我则又开始了在高偃身边服侍的日子。

    第二日秦王府上来了个稀客,正是青黛整日挂在口头上的吴云韶。

    她带了几本乐谱,看着谱子的纸张很有年代感,只听她说道:「昨日五爷走得太匆忙,连这些谱子都不曾带上,表哥特地托我今日送过来。」

    高偃示意我接下,声音淡淡地回应:「有劳吴小姐特地跑一趟了。」

    吴云韶并未因高偃疏离的态度而畏缩,反而仍是热情不减地说:「昨日见五爷走得如此着急,不知是因为何事?倒是留我和表哥在齐王府里一头雾水。」

    「一点儿小事罢了,不值一提。」高偃仍是有礼而疏离,只是面色里并没有平日里的阴郁。

    吴云韶见此话题不通,便锲而不舍地又说道:「说起来昨日我看这谱子上有几处,用琴来弹奏怎么都不顺畅,大抵是因为我学艺尚浅。表哥说五爷精通乐理,所以我便主动接了送谱子的活儿,不知道五爷可有时间指点一二?」

    高偃身为皇家子弟,这种乐理知识定是也有涉及,往日他让我抄的书也大部分都是乐谱,不过我倒真不曾见他演奏过乐器。

    对面的吴云韶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憧憬,说实话我倒是有些佩服她了,就算是搁在现代,面对一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男子,怕是很多女子都会萌生退意,难得她倒是有豁得出去的勇气。

    高偃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何处不通?」

    吴云韶双目顿时亮如星辰,飞快地站了起来,从我手里拿过谱子指给了高偃。

    我默默后退半步,瞧见高偃垂眸看着吴云韶手里的乐谱,而吴云韶一双眼睛则偷偷落在了他身上。

    若是外人瞧来,只会觉得此景倒是十分养眼。

    片刻后高偃才抬眼说道:「这谱子看着无异,还是要奏出来才能听得分明。只是我平日里也不怎么用乐器,如今库房里闲置的古琴怕是都失了音准……」

    「没关系的,我会调音。」吴云韶毫不犹豫地接道。

    高偃眼睛眨了眨,视线扫过我后落在李茂山的身上:「你去库房寻把古筝来吧。」

    李茂山应声离开,高偃的视线又转回到我身上,停了片刻,不等他开口我就主动说道:「奴婢这就下去备些茶水。」

    高偃一言不发地收回了目光。

    去茶水间重新沏了一壶茶,端着回去的路上看到吴云韶带来的一个丫鬟似乎在和府上的下人说着什么,瞄了一眼我就走开了。

    既然吴云韶的丫鬟并未避讳人,那想必打听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刚走到正院,就看到院子口有两个探头探脑的人。

    本来准备假装没看到,想了想我还是朝她们走了过去:「屋里现在可是有客人,你们这样也不怕冲撞了主人家。」

    青黛和珠翠对视一笑,笑嘻嘻地小声对我说道:「我们知道屋里有客人,所以才忍不住来瞧两眼,说不定来人可是未来的……嘿嘿……」

    两个小丫鬟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地打闹着,我有些无语,再次开口警告:「你们可别看五爷这段时间脾气好了点儿,对下人也和蔼了些,万一真的冲撞了贵客,可没人能保得住你们这颗脑袋。」

    面对我煞有其事的吓唬,她们二人还是不放在心上,珠翠插了一句:「荼蘼姐姐方才肯定看清楚了吧,那吴家小姐是不是生得美若天仙?」

    我正欲开口,身后遥遥传来几声拨琴声。

    青黛更是一脸惊讶地说:「我在这府里这么多年了,平日里可从没见五爷弹过琴啊,看来这吴家小姐还真的不一般。」

    我一回头正好看到含玉在门口,于是就把手里的托盘递给了她,劳烦她帮忙拿进去。

    含玉也看到了青黛她们,估计是以为我贪玩,所以也没有多言地接过托盘转身进了屋子。

    我活动了下筋骨,伸手拽住了青黛和珠翠,不由分说地把她们送回了浣衣园子。

    面对如此八卦期待的两人,我倒是不曾想过有了女主人的秦王府会是什么样的,可能会如同青黛之前所说的,大家都会过得更好一些吧。

    同蔡嬷嬷闲谈了几句,快到傍晚时分,我才准备回院子。

    路上正好迎面看到要离开的吴云韶,李茂山在她身侧为她带路,我赶紧立在路侧低头行礼。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吴云韶的目光似乎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继续向外走去。

    我回到高偃屋里的时候,只看到散了一桌子的乐谱和古琴,便默默地开始收拾起来。

    一旁看着我动作的高偃忽然开口:「你懂乐理吗?」

    我诚实地摇了摇头,高偃有些诧异地问:「一点儿都不懂?」

    我又点了点头。

    却看到高偃眼角似乎有笑:「你识得那么多字,怎么乐谱都看不懂?」

    我有些尴尬地说:「奴婢虽然识得这乐谱上的每个字,可是它们连在一起,奴婢就看不明白了。」

    「若是你想学……」

    「奴婢不想学。」我赶紧开口,感觉自己态度似乎有些强硬,又解释道,「奴婢是真的对乐理一窍不通,怕是也学不会,不想在这上面浪费脑子了。」

    这还真怪不了我,我在现代时就是个五音不全的苗子,自然对音乐是,敬而远之。

    高偃没再多说下去,只是我瞅着他的表情,总觉得是在笑话我。

    接下来一连几天,高偃带我去东宫时都吃了冷板凳,估计是高玠心里有些介怀高偃和高弘朗日益亲近,每次都以自己忙碌为理由打发走了高偃。

    而后没过几天,高偃为什么之前频频出现在齐王府一事就明了了。

    同时,京城里的人也都纷纷被这消息吸引了注意力,那就是高弘朗查出了城外行刺那伙人的背景。

    高弘朗也没独占功劳,反而主动谈及是在高偃的费心协助下,才查出了结果。

    据说行刺的那群人是陕北那边臭名昭著的悍匪,以往都在深山盘踞,听闻京城出现了疫病,就想来趁火打劫捞一把,恰巧撞上了出城的太子妃。

    皇帝直接下令让高弘朗带兵前去围剿,势必斩草除根,免得再祸乱一方。

    同时秦王府极为罕见地接到了来自皇帝的赏赐,赏的都是些罕见精致的装饰俗物,华丽好看却无用。

    所有人似乎都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没有任何人有异议,只是我心里却如同明镜一般。

    那日行刺的灰衣人不曾蒙面,似乎就是在等着别人查上门来,如果真的如同高弘朗所查是为了谋财谋利,可是为何他们追上了身着华服的我却径直走开?

    还有那句「不好,中计了」,摆明了蒋雅彤才是他们的目标。

    这其中还有着重重疑虑,可皇帝都已盖棺定论,我一个奴才有再充分的理由又有何用?或许不只是我一人,东宫对这个结果也不甚满意。

    所以高玠对高偃的态度并未有丝毫缓和,隐隐还有更加恶化的趋势。

    不知是谁透漏口风,说是太子怨恨秦王没照顾好太子妃,只因当时太子自己不能出宫,才将此事交给了深受他信任的秦王,结果害得太子妃差点儿一尸两命。

    而蒋雅彤遇袭一事的具体缘由表面上无一人再提及,毕竟如今的局面对大多数人来说已是最好的结果,剿匪一事可以师出有名,同时也用行动告诉了所有人皇家颜面不可侵犯。

    而高偃屡次被高玠拒之门外后,行踪愈发隐秘,连带着秦王府都比往日静谧了许多。

    所有下人都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做着自己手里的活儿。

    今年的风波太多,灾祸一件接着一件,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那个因疫病死去的皇长孙,仿佛已经被所有人抛之脑后。

    大概只有我这个没用的奴才还记得他,因为没用,所以也只是记得而已。

    连着好几天都没看到高偃,吃了晚饭我刚想偷个懒回自己房间,就看到李茂山抱着一件黑色披风从高偃屋里出来了。

    迎面看到了我,李茂山的眼睛似乎一下子亮了起来,只见他一边捶着腰,一边用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向我走来,像是在自言自语:「唉……这人上了年纪,身子骨就是不如以前了,走两步路腰都疼起来了。」

    「公公这是要做什么?需要我搭把手吗?」我心知肚明地顺着他的话主动问道。

    顿时见他脚下生风地向我走来,一气呵成地把披风塞到了我手里,说道:「那敢情好,五爷现在在后院池塘边的水榭上。这天色也暗了,我本是回来拿个披风,既然你主动要帮忙,那我就不过去了,总归你的腿脚可是比我利索多了。」

    年纪大了就是好,这倚老卖老的架势,他可是学了个十成十。

    不过横竖也就是走两步而已,正好我刚吃完晚饭也想散散步,我也就顺水推舟地应了下来。

    抱着披风的我远远就看见高偃的身影立在池畔,他的影子被亭台里的灯光拉得无比修长。

    我又走近了些才开口:「五爷,奴婢来给你送披风了。」

    听到是我的声音,高偃有些诧异地回头看着我,眼里还是来不及收起的疲惫。

    我装作浑然不觉,开口解释道:「李公公腿脚慢,怕五爷受冻,奴婢就先过来了。」

    高偃转过头,只是「嗯」了一声。

    见他一动不动,我只得靠近了些,在他身后微微踮起脚想给他披上。

    我小心翼翼地给他整理好了披风,右手还来不及松开披风的衣领,忽然被他抬手握住了手腕。

    不同于这夜里的凉风,他的掌心有些发烫。

    37

    高偃手掌稍用了些力,我瞬间就被他拉到身前,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出。

    难道我刚才给他披上披风时不小心勒到他了吗?

    「五爷……」

    「你今年多大了?」高偃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我一愣,正对上高偃垂下的视线,里面并没有恼意,我这才心定了下来开口:「十……十八。」

    高偃的目光又在我脸上停留了许久才转开,手也随之松开,自己拢好了披风。

    我赶紧后退一步老实站好,只是不知为何,心口处似乎还在「砰砰」跳个不停。

    高偃反而像个没事人一样,沉默了片刻,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冲着我开口:「之前记得你提过,你的簪子掉进这个池里了,后来找到了吗?」

    我深吸了几口气稳下心神:「没有。」

    高偃瞥了我一眼,神色莫测地说道:「你不是说那簪子对你很重要吗?后来怎么没见你再找过?」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鞋边被洗得发白,缓了缓才开口:「其实那簪子本是奴婢弟弟小时候送的,一开始是想着留个念想,可是后来才想起来,人都找不到了,何必还对一个簪子依依不舍。」

    「若是你想找你的家人,也许还有可能……」

    「不想。」

    不等高偃说完我就打断了他,看着他满是不解的眼眸,我反而没那么压抑了:「已经隔了七年,即便是找到了人,也找不回之前的亲情了,或许当初簪子丢了就是个暗示,老天爷都提醒奴婢不要一直沉湎过去,还得要重新开始。」

    时间太久,那个让自己避讳了那么多年的伤口,也终于慢慢长好了。

    高偃的眼神有些飘忽,有几个瞬间我都觉得他虽然望着我,可是眼里那个却不是我。

    过了许久他仿佛回了神,才低声开口说道:「也好,这样也好,算起来那簪子也算是尽了它的本分。」

    天色越暗夜就越凉,站了一会儿我就被冻得直打哆嗦,忍不住开口小声念叨:「五爷,今日要不先回去吧,河边湿气重,五爷别着了凉。」

    回头看着我瑟瑟发抖的模样,高偃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无奈,随后他也不再站着不动,转身向院子走去。

    刚走了几步,他忽然抬手解下身上的披风,一个摆手抛给了我:「我用不着这个,你给我拿回去吧。」

    我手忙脚乱地接住,披风上还带着些许体温。

    那晚之后,高偃不再热衷于去东宫了,外人看来可能会觉得他是吃够了冷板凳有了气性。

    高偃不曾上门,东宫的人却找了过来,只不过来的是蒋雅彤身边的丫鬟,说是要找我。

    我老老实实地先去禀告了高偃,他倒是没阻拦,任由我坐上了去东宫的马车。

    刚一见面,我心里不由吃了一惊,蒋雅彤的脸色似乎又憔悴了些,她的寝宫里也弥漫着挥散不开的药香。

    看到我进来,蒋雅彤的脸上才有了几分精神。

    东扯西扯问了几句话,大多都是我的问题,什么年龄家庭之类的。

    得知我如今孤身一人在皇城之后,蒋雅彤和宋嬷嬷对视了一眼,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们的目光有些奇怪。

    这大老远的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打听我的身世?

    尬聊了一会儿,蒋雅彤仿佛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前几天顾阳似乎说有事问你,他今日沐休,正好我这里也有东西要给他,你就去送一趟吧。」

    顾阳找我有事?可是我们也就只说过两次话而已,没什么别的交集啊?

    一旁的宋嬷嬷也很有眼力见地递过来一个轻飘飘的盒子,我一头雾水地接过:「可奴婢并不知道顾侍卫长住在何处。」

    「无妨,我找人给你带路。」蒋雅彤不容人反驳地开口。

    带着一肚子疑问,我跟着小太监来到了东宫里面的一处院子,这里似乎是侍卫们住的地方。

    在门口禀告了自己的身份,顿时有个小侍卫一溜烟地跑进去喊人,看那小侍卫的年纪似乎还没我大。

    只听他一边跑一边大喊:「顾哥,有姑娘找你。」

    声音兴奋得像见了什么稀奇东西,只见院子里的其他厢房内顿时探出一颗又一颗脑袋,都好奇地冲我站的院子口张望。

    活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接受这种在动物园观看动物的目光洗礼。

    最里面的主屋门应声而开,顾阳的身影走了出来,可能是因为沐休的缘故,他并没有穿平日里黄色的侍卫服,头发也只是半束,看着倒是比往日多了几分儒雅的书生气。

    看到是我,他快步走了过来,面上似乎也十分惊讶:「荼蘼姑娘怎么来了?」

    心里一动,我面上带着微笑将手里的盒子递了过去:「太子妃娘娘说是让我给你送来个东西。」

    看着顾阳仍是一脸不解,我又继续解释:「太子妃娘娘还说顾侍卫长似乎有事要问我,所以顺便让我跑一趟。」

    可能是想起了什么,顾阳脸色一下子涨红无比,像是掉进热水里的虾子,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了一句完整话。

    等了片刻,实在是无法忽视他身后院子里一颗又一颗朝我们这里张望的脑袋,我便先开了口:「他们是不是有事找你?」

    顾阳顺着我的目光回头,也看到了那群嬉皮笑脸的侍卫们。

    他挤出了一抹僵硬的微笑,说道:「姑娘先等我一下。」

    随后他转身大步向那群人走去,顿时一堆人鸟作兽散,跑得最慢的那个正是刚才通报我来了的小侍卫,还被顾阳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驱散了看热闹的人群,顾阳才再次走回来,有些歉意地说:「这群人平时和我胡闹惯了,还请不要介意,他们没有恶意的。」

    我又不傻,自然能看出他们并无恶意,只是好奇而已。

    顾阳见我笑容未变,似乎也松了口气,只是有些结巴地说:「其……其实我……我这里也没什么事的。」

    顾阳一双眼睛不停地闪烁,只是我并不想给自己找事,所以就顺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先回去了。」

    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那个小侍卫的声音:「荼蘼姑娘,没事常来啊……啊——」

    声音最后变成了惨叫,我回头正看到他被顾阳追着打的画面。

    回了蒋雅彤的寝宫,她下意识地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顾侍卫长说并无事寻我。」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只听蒋雅彤恨铁不成钢地说:「那个榆木脑袋,除了练武什么都做不好。」

    我皱了皱眉头,一言不发。

    蒋雅彤倒是没再遮遮掩掩,直接挑明了说:「他既然说不出口,那我就代他说了,人你也又见过了,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我一瞬间就明白了蒋雅彤的意思,手指慢慢在袖中握拳:「奴婢不知娘娘的意思。」

    蒋雅彤索性也就敞开了说:「顾阳曾说起那日你们逃难时共乘一骑,虽然当时是为不得已,但他也怕有毁你的清誉,说是如果你不介意,他愿意为此负责。」

    见我垂着脑袋,蒋雅彤顿了顿又缓了语气解释道:「顾阳跟着太子许多年,一路风风雨雨才到了现在的位置,人品自然不用多说。方才你也说自己如今十八了,是到了定亲的年纪,我也是看顾阳上了心思,才会主动同你提及。」

    屋里人似乎都在等着我的反应,我张了张嘴,只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半天才能出声:「娘娘,逃命时谁还能在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奴婢只是秦王府的奴才,可以用性命担保对太子殿下绝无其他心思。」

    我说今日怎么里里外外透露着古怪,原来这么远把我叫来就是为了撮合我和顾阳。

    蒋雅彤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我是什么意思之后,她脸色一黑,语气也不好起来:「你怎么这么多心思,我只是帮顾阳说和,又不是在威逼与你,这关太子什么事?」

    蒋雅彤气得不轻的模样不像作假,方才我被气蒙的脑袋也慢慢冷静下来,难道是我想错了,她此举不是出于猜忌?

    大概是蒋雅彤从来不曾自降身份做这种事,所以她僵硬着脸,给宋嬷嬷摆了摆手。

    宋嬷嬷上前开口说:「姑娘可能不清楚,早年间顾阳侍卫长本是订了亲的,只是他寡母突然病故,他主动为此守了五年的孝,怕耽误了人家姑娘家,才主动去上门退了亲。如今他孝期刚满,再加上殿下对他的看重,现在他可是城里六七品官员间炙手可热的女婿人选。」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们自然不会拿这种事来诓我。顾阳应该着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可为什么会说给我?

    只听蒋雅彤没声好气地说:「我知道你是老五府上的奴才,要不是先前你……还要顾阳屡屡提起你,我也不会同意来说这一番话。你到了年纪,凡事自己多一条路也好,省得再被哪个主子叫进宫里随便赐人。我也不是在设计你什么,顾阳条件那么好,你不愿意,后面有的是人抢,我不过帮他问问罢了。」

    这一番说得确实有几分真心,她当真是在为我好?

    我心里还在困惑,只是嘴上赶紧服软:「奴婢惶恐。」。

    正好此时外面有人进来通报,说是蒋家来人了,蒋雅彤便没继续追问我。

    只是说道:「你回去好生想想再给我答案,过不了三个月,我这肚子里的孩子估计就要出来了,你想好了快些告诉我,若是你们都愿意,我也好赶着……临产前替你们说亲。你虽是秦王府出来的,不过若是我亲自说亲,老五那边也不会说什么的。」

    出去的时候看到一妇人和一个差不多十一二岁的少年郎走了进来,应该是蒋雅彤的母亲和弟弟。

    蒋家夫人看着满脸老态,那个嫡少爷看着文文弱弱,完全不像是将军府出来的,不知为何,二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38

    我也不再多留,低头跟着宋嬷嬷出了寝宫。

    门口处却站着一身便服的顾阳,宋嬷嬷也不客气,直接把我丢给了他,说是让他送我回去。

    去马车停放处的一路上顾阳似乎都不敢看我,只见他脊背挺得笔直,几乎走出了踢正步的气势。

    我因为心事重重,也没有主动同他搭话。

    蒋雅彤今日这一出倒像是真的在为我好,完全挑不出任何问题来,尤其是她提到的被人随便赏赐出去,这才是我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

    从那个冬天捡起那支梅花开始,我就彻底地陷入了这些纷争,年满二十而离开似乎已经变成了痴人说梦。

    所以如果我不想陷入各种钩心斗角中,身边的顾阳无疑就是我抽身离开的最好选择。

    只是心底里还是有着无法忽视的犹豫,我真的要不管不顾放下一切吗?同时也放下那个只有我知道的——死因不简单的孩子吗?

    时间已经抹去了很多痕迹,如今皇帝也有了新的长孙,蒋雅彤和太子也即将会有新的孩子。

    那个曾经被众人捧在掌心的高承安,好像就只是一个因意外而过世的皇子而已,即便是他曾经最亲近的人,悲痛过后也都接受了事实,各自恢复了岁月静好的样子。

    都说死亡不是真正的逝去,遗忘才是,可对于活着的人来说,遗忘也是种奢侈。

    我真的要去打破现在的这个平静吗?或者说我能打破吗?

    直觉告诉我身边发生的这些事,背后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有着一个泯灭天良的幕后黑手。

    可现实也告诉我,那不是能靠着我的一己之力去改变的,连说服别人相信我,也是一大难题。

    心里在「放弃」和「继续」之间始终都无法抉择,耳边突然响起顾阳的声音:

    「属下见过太子,小燕王。」

    一抬眼就看到高玠和胡元离迎面走来,我赶紧收了心思跟着行礼。

    自从高玠和高偃关系明面上变得僵持之后,胡元离就没去过秦王府了,而是变成时常跟在高玠身后。

    看到是我后,胡元离双眼一亮,似乎想说话,却被身边的高玠抢先开了口:「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回殿下,属下正要送荼蘼姑娘回秦王府。」顾阳继续俯首回道。

    高玠的目光在我跟顾阳之间看来看去,像是明白了什么,顿时声音似乎多了几分揶揄:「我记得你今日不是沐休吗?怎么太子妃还把你拉出来干活?」

    顾阳刹那间又变得面红耳赤,故作镇定地回道:「属……属下闲着也是无事。」

    高玠颇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倒也没再追问,而一旁胡元离几句话听下来,表情极为明显地冷了下来。

    最后高玠只是温和地叮嘱了我们一句:「路上记得小心些。」

    随后就抬步继续向前走去,胡元离紧随在他身后而去。

    路过我身前时,我看到胡元离的衣摆停顿了一下,就在我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的时候,他却又继续抬步走了。

    身边的顾阳这才又继续为我引路。

    坐着马车回到秦王府后,我礼貌性地道了谢就准备进去,身后的顾阳却叫住了我。

    他像是被长官训话一样身子挺得板正,立于马车前目光炯炯有神地开口:「今日娘娘给你说了什么,我虽然不曾听到,但是心里大概也清楚。怕你有所误会,所以我觉得我也得要亲口来说一句,娘娘所提之事确实是……出于我的本心,并非只是娘娘的旨意。」

    这是告白吗?

    我有些发蒙地站着,活了两辈子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下意识就问道:「为什么?」

    顾阳呆了呆,许久才憋出了一句:「因为你是我见过最……最……」

    他似乎在想措辞,结巴了半天才终于说出了一句:「最勇敢的姑娘。」

    是我太没见识了吗?勇敢……是用来告白的词汇吗?

    顾阳在我的注视下脸色又一点点儿变红,完全没了刚开口时的气势汹汹,声音也越来越低:「要不你还是先进去吧,那什么……你多考虑考虑也是应当的,我有时间等的。」

    我从未接触过这样的男子,曾经逃亡杀敌之时没有半分畏惧,可瞧着和我说这几句话,像是差点要了他的命一样。

    心里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最后我只是木讷地回了一句:「谢谢啊……」

    回了院子,高偃并未外出,出乎意料地是,他半句都没问蒋雅彤找我是为了什么事,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所以我也不会没事找事主动提起。

    过了几日陕北那边传来消息,带兵的高弘朗势如破竹,不出七日,就将深山里的悍匪剿灭殆尽,据说他还在最后清剿余孽,过几日就会带兵回朝,到时候应该还能赶上高修平的百日宴。

    一时之间,不仅龙心大悦,连百官也交口称赞。

    高弘朗在众皇子间本就遥遥领先的文韬武略,再次被人提及。他虽未回城,势头却完全盖过了在皇城里兢兢业业协助处理政务的高玠。

    连带着高弘朗的母族吴太尉一家,也水涨船高起来,作为吴家唯一的嫡女,吴云韶也成了无数媒婆盯上的对象。

    只是吴云韶却好似半点儿都不知,仍是一颗心全放在了高偃身上,这不昨天还派人过来,说今日她要去皇庙里去为高弘朗求个平安符,问高偃可要同去。

    而高偃,应下了。

    所以今日一大早,高偃就先去太尉府接上吴云韶,才一同赶往皇庙。

    约莫坐了一个时辰的马车才到了皇庙附近,一路上高偃都一言不发,我也不敢在马车里乱扭,坐得腰酸背痛。

    吴云韶在后面的马车里,还落了一段距离,所以当我四肢僵硬地准备下车时,高偃忽然回头,伸出手像是要扶我。

    只是我最终还是自己咬牙跳了下去,落地时震得双脚发麻,差点「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还好高偃眼疾手快地揪住了我的后领。

    而后高偃皱着眉头把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幸好吴云韶的马车此时赶了上来,高偃才没有开口斥责我。

    皇家寺院在很偏僻的山林之中,周围环境也格外清幽,倒真像是个隐居避世的好地方。

    只不过如此清静之地规矩也不少,除了达官显贵,其他人不得进入庙堂祭拜上香,所以我们这一堆下人只能在庙殿外面候着。

    瞧着无人注意,我偷偷往后躲了几步,想在这庙殿拐角处的回廊上坐着揉揉腰腿。

    屁股还没挨到回廊上的围栏,忽然身后伸出一只巨掌,一下子就捂住了我的口鼻。

    我下意识想要尖叫喊人,然而嘴被紧紧捂住,发不出一点儿声音,眼前一花,我被挟持着到了殿后的林中。

    那人仍是半拖着我往僻静的地方走,我被吓得心脏怦怦直跳,条件反射地抬起手肘向后击去,却被那人轻而易举地握住,反扣在身后。

    什么情况?我是要被绑架了?

    脑子完全来不及思考,未被束缚的右手直接握住捂住我口鼻的手腕,用力往下一拉,寻了个空隙偏头狠狠咬向那人的虎口处。

    耳边传来一声惨叫,声音有点儿耳熟,下一刻我就被他一掌往前推出了两三米远。

    可能是那人不曾用全力,所以我并没摔倒,站定后一回头,就看到胡元离气急败坏地甩着自己的右手。

    他看到自己手背虎口处的那道牙印后,十分恼怒地大步冲我走过来:「你这只兔子是属狗的吗?」

    此时我才松了口气,只是腿还有点儿发软。

    之前没发现,原来自己这么胆小。

    都说在鬼门关走一趟后,就会变得无所畏惧,可我却正好相反,因为曾经濒临死亡过,现在反而更加畏惧死亡了。

    我想我现在的脸色一定不太好,要不然胡元离也不会瞬间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他有些迟疑地问道:「你……你怎么了?」

    半天我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声音还带着惊魂未定:「王爷有什么事直接说不行吗?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

    胡元离忍了忍,虽然语气不大好,但还是一字一句回道:「不是你说怕影响你清誉吗?先前我避开人去你屋里,你都板着一张脸,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不是更不乐意?」

    我心里还是有气,憋了半天都没说话。

    胡元离也看出不对劲来,皱着眉头伸手想拉我:「你到底怎么了?」

    我直接侧身躲开,面无表情地说:「王爷有事就直说吧,说完奴婢也要回去了。」

    胡元离落空的手掌慢慢握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你知道我是费了多大工夫才忍着没去你屋里找你吗?今天好不容易找了个光明正大的机会,你这态度就不能好些吗?」

    光明正大?

    他管我们现在这行为叫光明正大?

    我懒得理他,准备转身回去时,又听他开口:「你要嫁给东宫的那个侍卫?」

    我诧异地回头,只见胡元离态度散漫地看着我说道:「我听说他是因为和你逃难时同乘一骑才提出对你负责,那要是按这种说法……」

    说到这里他嘴角一勾,看着就不怀好意:「我曾经抱着你回府一事,要如何算?」

    接到我匪夷所思的目光后,胡元离脸色一沉:「难不成你以为那日你昏迷之后,我是把你绑在马上拖回去的吗?」

    39

    那日因我昏迷,所以胡元离所说之事,我无从得知,只是我始终是不大相信的。

    等了许久也不见我说话,胡元离锲而不舍地再次开口:「我问你话呢,我不嫌弃你一身脏污,抱你回去这一事该怎么算?」

    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大声地说:「奴婢谢过王爷屈尊降贵、大仁大义的救命之恩。」

    胡元离十分不满意我这一番话,撇着嘴说道:「就这?」

    我点了点头就想赶紧走,他却几步越过我挡在身前:「人家救你,你就以身相许,到我这里就一句『谢谢』?」

    我假笑着说:「小燕王天皇贵胄什么都有,奴婢也就只能真诚地道声谢了。」

    「谁说我什么都有?」胡元离直接驳了我的话,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我脸上打转。

    我被看得头皮发麻,赶紧开口:「五爷那边上香应该快结束了,怕是等会儿就要找奴婢,奴婢先过去了。」

    刚迈出一步就被胡元离毫不留情地拉了回去,他握住我的手臂不放,目光一反刚才的吊儿郎当,似乎也认真了起来:「小爷我这几日想清楚了一件事,你之前不愿意当侍妾,也行,那我就退一步,让你当我的第一位侧妃,如此你还要说自己不愿意吗?」

    林里一瞬间变得异常安静,连树叶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第一位侧妃?」我下意识地问出了口。

    胡元离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问道:「那也就是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了?」

    胡元离一愣,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说,下一秒我就挣开他的手掌,退了几步站定开口:「奴婢自知身份低微,万万承担不起王爷如此厚爱。」

    「你……」胡元离满眼震惊,声音有些恼怒地说,「你可知一个王爷的侧妃并不是随便就能……」

    「所以奴婢说了自己身微命贱,不配如此殊荣。」我打断了他的话。

    顿时胡元离又濒临暴怒的边缘,像是个一点就爆的炮仗:「你这脑子怎么长的,放着王爷不要,非要去找一个侍卫?」

    我也不知他这脑子怎么长的,句句都要跟一个侍卫比较。

    「奴婢确实脑子不灵光,所以就不在王爷面前碍眼了。」

    我行了个礼,又想溜走,不出意料又被他拦下。

    胡元离愈发气恼,直接冲我吼:「荼蘼你不要给我装糊涂,我既然都已经说了要给你侧妃之位,你……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虽表面仍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却也将自己的态度明确地表达出来。

    胡元离怒极反笑,原地转了几个圈后恶狠狠地回头冲我说道:「你只是个奴才,若是我想要,哪里还由得你拒绝?还有那个侍卫,即便他是东宫的人,我一声令下,也可以让他仕途尽毁。」

    胡元离虽是威胁的语气,可是他气鼓鼓的表情却如同一个要不到糖果的孩子一样幼稚,大概是被一个奴才拒绝伤了自尊,才会恼羞成怒吧。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总不能由着他这样气下去,于是好声好气地再次开口:「王爷想要的东西,自然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不过无论是奴婢还是顾阳,都不值得王爷如此大动干戈。」

    胡元离别着头不想看我,我眼珠转了转,又开口说道:「王爷可知,前不久顾阳侍卫长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只是不同于王爷方才的理直气壮,他讲话时脸是红的,声音是抖的。」

    「说这个干什么……」胡元离恼怒地回头瞪我,对上我平静的目光后他却哑了声音。

    我继续跟他讲道理:「奴婢虽不通情事,可还是觉得若真的对一人心生情愫,那说话时的模样应该和往常相比是大不同的。而王爷对奴婢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模样,大概只是一时兴起罢了,奴婢自知无什么特别之处,才选择不去攀附王爷。毕竟时间一长,对于失去了兴趣的东西,人都会抛之脑后置之不理。」

    胡元离脸上的怒意渐渐变为惊愕,我心头也微松,再次带着真诚的笑开口:「奴婢说的那些『高攀不起』的话也都是真心的,请王爷不要再难为奴婢了。」

    这一次我离开的时候,胡元离没再伸手拦我。

    等我回到庙堂门口时,那里已经没人了,问了一个小沙弥才知道,高偃他们已经上完香,正在后山的林里散步,我便也朝那个方向找了过去。

    走了一盏茶的工夫也不见人影,这片森林太大,我正准备放弃寻找回去马车那里等着,突然看到了吴云韶和她丫鬟的身影,奇怪的是高偃并不在。

    她们也看到了我,我不好走开,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吴云韶的声音响起,完全没有在高偃面前那种天真烂漫,而是带着高高在上的倨傲:「你是五爷身边那个叫荼蘼的丫鬟吗?」

    「回小姐,正是奴婢。」我老老实实地作答。

    吴云韶半天没说话,正当我准备开口离去时,她突然说道:「走了半天感觉口也渴了,我去前面的亭子歇下,你去给我寻杯茶水过来。」

    这林间哪里有茶水?不都是去皇庙那边的客房休憩饮水吗?

    见我有些呆愣,吴云韶声音一冷:「怎么?是我使唤不动你吗?」

    我赶紧回答:「吴小姐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寻茶水。」

    找了半天才到了寺庙供水的地方,等我倒好茶水走回去的时候,吴云韶已经在亭子里坐下了。

    接过我递上去的茶水后,她眉头一皱,重重搁下茶杯开口:「这么凉的茶水怎么喝?你不能走快些吗?再去倒一杯来。」

    我闻言只得转身离开。吴云韶为何放着自己的丫鬟不用,偏偏要来使唤我?我几乎都没和她说过话,也没什么得罪她的地方,这些官家小姐都这么不好相处吗?

    虽然心里犯着嘀咕,我这脚下却不敢慢,毕竟她是尊我为卑。

    余光瞄见一个身影,再看过去已经没了踪迹,脚下顿了顿又再次走了起来,大概是我眼花了。

    第二杯茶水我几乎是小跑着回去的,额上还跑出了些汗水,掀开茶盖时还冒着热气。

    吴云韶仍旧是冷着脸说道:「这一盏茶水都被你撒了大半,让我怎么喝?再去倒一杯。」

    看着茶托上微不可见的几滴水珠,我这才确定了她此举并不是因为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脾气,而是在针对我。

    难不成是想着嫁进秦王府之前,先立威?

    想起高偃这几日确实对她颇为不同,我只好忍了这口气,反正已经跑了两趟,也不差这一杯了。

    这一次我直接把皇庙里的茶壶都拿了过来,托盘有些重,再加上端了三次,我的手臂都有些酸疼了。

    吴云韶倒是没说话,她那个丫鬟可能是觉得我是个好欺负的性子,便抢着开口斥责:「动作这么慢,我们小姐早就不渴了,也不知道平日是怎么伺候人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见我不说话,那丫鬟更是变本加厉地上前一步,拎起一杯茶向我泼过来:「这些水留给你自己喝吧。」

    我下意识地抬手挡,还是被水打湿了额头和衣襟。

    这就有点儿过分了吧,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吗?

    去他的未来女主人吧,我可忍不下去了。

    我冷了脸正准备开口反击,突然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瓷器落地声,同时还响起了一阵尖叫。

    定睛一看,一桌子的茶具都被飞来的一个石子砸翻,全洒在了坐着桌边的吴云韶的身上。她躲闪不及,几乎被打湿了半个身子。

    看着真让人……心里痛快。

    一回头就看到胡元离手里抛着石子从林间走出,脸上满是恶作剧得逞后的笑容。

    「大胆,哪里来的狂徒……」

    那丫鬟刚开了口,就被吴云韶拉住,大概是认出了胡元离的身份,毕竟他可是出了名的「小阎王」。

    「哎呀,刚才不小心手滑了,这位小娘子不会怪我吧?」胡元离一脸的「抱歉」。

    吴云韶脸色铁青地回答:「小燕王既是无意,自然不必追究。」

    胡元离的目光扫了扫她半湿的衣服,带着十分的不怀好意说道:「这位小娘子生得可真貌美,看着也有些面熟,不知是哪家千金?我也好登门赔罪去。」

    吴云韶脸色一白,急匆匆拉着丫鬟离开了,那模样像是,生怕慢一步就被胡元离看上似的。

    看来胡元离这花花公子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啊。

    人刚走,胡元离就一屁股在大理石桌上坐下,半仰头看着我说:「面对我的时候还张牙舞爪,怎么现在换了个人就这么听话能忍了?合着就看我好欺负吗?」

    「王爷说笑了,奴婢可一直都是恭敬有礼的。」我脸不红气不喘地回答,拍了拍被打湿的衣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才又说道,「奴婢现在衣衫不整,先下去整理了。」

    礼行了一半就被他拉起来扯到身前,由于他是坐在石桌上的,顿时比我还低了半头。

    胡元离目光扫过我还在往下滴水的额头,直接抬起袖子擦了起来,我想躲却被他拽住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