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左不过高冷罢了桃桃一轮凯恩舰哗变赫尔曼·沃克魅影的傀儡公主洛瑶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其它 > 万妈妈的绿皮火车 > 第13章 婚事

    (一)

    组织干事关大宇工作勤勉,风评不错,当年就获得了“优秀工会干部”称号。看着儿子越来越上进,关师傅念念不忘厂总工和蔡处长的帮助,这年春节前,他从老家带回来两颗老山参,让大宇给两位恩人送去。

    厂总工和蔡处长都住在干部楼。大宇先去蔡处长家敲门,开门的是蔡处长的小女儿。

    大宇说明了来意。小蔡说父母正在外面散步,让他进屋稍等。大宇在厅里规规矩矩坐下,小蔡给他沏了一杯茶,两个人没话找话。大宇开腔先问:“我看你面熟,你是不是厂中学八五理科班的?”

    小蔡说:“是,我好像也认识你,你是八四文科班的?”

    大宇说:“没错,越说越近了,对了,你现在哪里上班?”

    小蔡说:“在科研处搞设计。”

    大宇点点头说:“你们单位不错,全是知识分子。”

    小蔡问:“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还有个哥哥?”

    大宇说:“没有,我家兄妹三个,我是老大。”

    小蔡说:“我记得我爸爸说过,万老师家里有个‘印尼华侨’接了班。”

    大宇不好意思地说:“那就是我,当年不懂事,后来考上了学,毕业分到了工会。”

    小蔡说:“哦,听说你们工会有个小伙子叫‘风度扁扁’??”

    大宇说:“那还是我,大家都这么叫,没办法。”

    小蔡捂住脸赶紧道歉:“哎呀,太不好意思了,今天怪我总说错话。”

    “不怪你,主要是我自己变来变去,”大宇解释完自己的曲折经历,又想起了什么,便问小蔡,“对了,我想起来了,你们届是不是有个女生也姓蔡,戴个眼镜,外号叫‘四眼蔡’?”

    小蔡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那就是我。”

    大宇惊讶问:“哎呀,你的眼镜呢?”

    小蔡说:“我现在戴博士伦了。”

    开春四月南风起,厂区十里杨柳新,劳动节前,红旗厂工会准备在办一场青工踏青活动。活动讨论会上,机关新生代大宇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近处转悠没啥新意,不如百里骑行去山海关。

    与会的其他人听了纷纷摇头,骑车两天来回三百里,真不知道是找乐还是遭罪。

    然而没想到的是,百里骑行活动倡议发了下去,各单位报名的青工足有四五十人。大宇在办公室里挨个看名单,发现报名的女职工只有一个人,小蔡。他不禁冒出疑问,骑车百里可不是涂脂抹粉那么轻松,这个干部家的娇小姐到底想没想清楚?

    大宇是活动倡议者,自然而然也成了的领队。出发这一早,他往大驴等人的车架上捆了几箱汽水,又将自己的车架上绑了两面彩旗,一面是“红旗厂工会”,一面是“青年职工百里行”。

    待到第一束晨光照到厂门,几十名愣头青年一声欢呼,整装出发。大宇是头车,小蔡紧跟在他车后,大家的车铃声声撒遍山间郊野,一路上多兴高采烈自不必说。

    到了中午休息时间,几十人的队伍瞬间喝光了全部汽水。大宇好不容易抢到一瓶,喝完还觉得口渴,小蔡就从自己包里掏出一方盒装果汁递给他。大宇见过这种利乐包饮料,知道价格不菲,料想蔡处长家条件不错,只是小蔡没有一点娇气的样子,好生奇怪。

    下午的太阳很毒,队员们骑得满头大汗。大宇担心小蔡会掉队,可没想到人家一辆凤凰26坤车骑得飞起,好几次和大宇大驴并行破风。大伙儿纷纷竖起大拇指,说小蔡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大宇这才放下心来。

    赶在日落前,傻帽青工骑行团抵达了山海关城东的孟姜女庙,这里有被誉为“天下第一奇联”的“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包括大宇在内的众人都念不顺溜,只有小蔡念得全部正确,再一次得到了大家的夸赞。

    狼吞虎咽吃过晚饭,几十人住进了大宇提前预定好的招待所。大宇为了照顾小蔡,单独给她在自己隔壁定了一间房。月亮升起来时,一群人在院子里打扑克,小蔡洗漱之后也出来凑热闹,又塞给大宇一盒果汁,两个人在树下边看月亮边聊天。

    小蔡边问大宇是哪里毕业的。大宇说是沈工。小蔡惊讶道,啊呀,我也是沈工毕业的,咋不认识你。大宇说,你是在文化路上的工业学院吧,我是黄泥坎的工运学院。小蔡问,工运是个什么意思,黄泥坎在哪里?大宇说,工运就是工人运动,黄泥坎旁在城外的孤家子镇。小蔡问,那你们学校有什么专业?大宇说,我们校是就一个专业,工会管理,毕业之后全是工会干事。小蔡说,怪不得,听说工会干事手头的电影票一大堆。大宇说,那是那是,我家左邻右舍看电影都不花钱。

    第二天一早,傻帽青工骑行团登上了山海关城头,逛了重修的靖边楼便开始返程上路。骑过中午,大部分人体能都降了下来。尤其是大驴,累得里倒外斜。大宇陪他并骑了一段,留下小蔡当头车领队。

    大驴边骑车便撺掇大宇,说小蔡英姿飒爽,张晓梅和她比起来,简直就是俗脂艳粉。大宇听了,笑笑没吱声。大驴又问,你是不是心里还放不下张晓梅。大宇说,才没,再说人家小梅已经跟了医院的小杨大夫。大驴说,那你还犹豫个啥,赶紧追上小蔡跟她一起骑啊。大宇说,重色轻友不好吧。大驴说,不用不用,你赶紧去陪小蔡吧,我总觉着,她是奔着你才来参加活动的。

    骑行团的速度一路衰减,骑到天色发黑,还有十几里曲折的山路在前。大宇依稀记得有条小路可以抄近,于是带队一头钻进一片树林。不巧的是,小路在树林深处出现了分叉,谁也没带指南针,阴天也不见看北斗,一群人就在岔口处七嘴八舌,说东说西的都有。

    这时,一直不咋说话的小蔡打开手电筒筒,照了照头上的树冠,又低头看了看几块大石头背后,然后伸手一指,说这边是北。众人问为什么。小蔡说,一是茂盛的树冠都朝南,二是石头的青苔都朝北。大家觉得有理,纷纷上了车跟着小蔡继续骑。果然骑不多远,就看见了山沟里的红旗厂的厂房灯光。

    在众人的振臂欢呼声中,大宇这才放下心来——好在没走冤枉路,要不耽误几十人第二天上班,厂长都得怪罪下来。

    骑行团进厂界解散后,大宇坚持要送小蔡回家。路上,他问小蔡怎么知道这些野外常识,难道当过侦察兵不成。

    小蔡说,看书啊,《十万个为什么》里面就有怎么辨别方向。

    大宇说,看来城里的沈工和城外的沈工就是不一样,我家也有这套书,可惜我就没咋看。

    到了干部楼口,小蔡锁好自行车,一拢短发说,今天太晚了,你也累坏了,就不请你上楼喝茶了。大宇挥挥手,看着她转身上楼。单元楼的昏黄灯光一层一层亮起,小蔡的背影忽高忽低。大宇想起了大驴说的话,“红旗厂里可能有几十个张晓梅,可是只有一个飒爽的小蔡。”

    (二)

    《红楼梦》里有人喜欢黛玉,有人喜欢宝钗,更有人喜欢史湘云——金陵十二钗,各花入各眼,千金难买愿意。要说小蔡长得没有张晓梅好看,心思也不如小何老师细密,可大宇就是觉得相处舒服。

    往后的故事就很简单了,工会干事大宇最不缺的就是电影票,骑行之后没几天,他就去科研处给小蔡送电影票。然后是小蔡主动找大宇要票。再后来,就是两个人一起去俱乐部看电影。两个人从《过年》看到《大红灯笼高高挂》,再从《双旗镇刀客》看到《黄飞鸿》,足有十几场黑暗中的牵手,关系算是确定了下来。

    这天电影散场,小蔡挎着大宇往出走,正好跟二宁和大史撞了个对面。大宇跟大史点点头,二宁跟小蔡点了点头,两对男女,四种诧异。

    一等到家,二宁一把将大宇拉到角落,悄悄问他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大宇说,就不告诉你,当年你还欠我一盒“维尔肤”呢。二宁说,没良心的,别忘了当年,我还替你给张晓梅传过信儿呢。

    大宇自己不说,二宁也帮着保密,万老师和关师傅都不知道老大有了女友,最后揭开这个盖子的,还是三丁——有天下午家里没人,大宇带小蔡来家里亲热。两个人正要闭上眼睛亲嘴,院门“咣当”一响,三丁背着书包回来了。

    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大宇嘟囔着挡住门口,问弟弟为啥放学这么早?

    三丁说学校老师有事,自习课不上了。

    大宇从牛仔裤里掏出五块钱,说要不你去打台球吧,作业我帮你写。

    三丁接过钱后踮踮脚,望见屋里似有女生,便低声问:“哥,你跟小梅姐又好上了?”

    “可别胡说,快点儿滚蛋!””大宇赶紧捂住弟弟的嘴,使劲往外一推。

    三丁的嘴是漏油的壶,五块钱的封口费根本堵不住。关师傅和万老师很快就听说了大宇的好消息,老两口都挺满意。

    关师傅说,买猪看圈,娶媳妇看院,谈婚论嫁么,家风很重要。

    万老师也说,蔡处长是厂里响当当的老知识分子,孩子一定教养得不差。

    关师傅问万老师,那咱家算不算高攀?

    万老师想了想说,不太算,亏得我是老师,大小也算知识分子。

    关师傅说,老师最多相当于科员,比处长还差一档呢。

    万老师说,差一档还好说,差多了可就不好办了。

    (三)

    待到秋日高照的国庆节当天,大宇正式带小蔡来家里见父母。小蔡给老两口都备了礼物,还送了一件提花高领衫给二宁,一箱橙汁利乐砖给三丁。

    万老师和小蔡聊得很投缘,饭桌上一直给她夹菜,连夸她学习好,性格也好。饭后,大宇送小蔡回家。二宁套上了新高领衫,凑过来问万老师,妈你觉着怎么样?

    万老师说,挺好,你哥挺有眼光,小蔡挺合适。

    二宁说,什么呀,我问的是高领衫。

    万老师说,衣服也挺好,小蔡选得有眼光。

    二宁说,可是她自己连粉也不擦,素面朝天。

    万老师说,人家这叫有教养,谁像你,成天打扮得跟个女特务似的!

    二宁碰了一鼻子灰,转身走了。这次轮到三丁上来烦人,说橙汁利乐砖没配吸管。

    万老师说,那你就剪开盒子,倒进杯子里喝呗。

    三丁说,那多可惜,我还是找个空笔芯当吸管吧。

    万老师问,干嘛非得吸着喝,倒出来喝不一个味儿么?

    三丁说,感觉不一样,电视广告里都是吸着喝的。

    万老师摇摇头说,你哥才消停不闹了,你又要成精,是不是!

    大宇和小蔡相处得情投意合,关系稳中有快,很快就定下来这年年底吃定亲饭。

    新年这天上午,万老师拎着篮子去菜市场,又遇到了好朋友邢护士。两个人沿着菜摊边逛边聊,提到大宇和小蔡处对象,邢护士连连夸赞大宇有眼光,说万老师有福气。万老师一高兴,就将肉菜采办得更加丰盛,篮子里满登登,最后还差一条鱼。

    这天市场里只有老史头一份鱼摊,万老师让邢护士帮忙代买,自己候在远处。没过一会,邢护士拎着一条鱼和一个鱼头走回来,说老史头非要搭个鱼头,不要都不行。万老师哭笑不得,这大过节的,帝国主义还要发射糖衣炮弹,真是亡我之心不死!

    这晚的定亲饭由关师傅主勺,十二道冷热荤素,鸡鸭鱼肉一个不少,盘子足足码了两层高。两家人共八口坐定之后,万老师以茶代酒先敬蔡处长:“您可是我们家的贵人,之前批准我涨工资,准我退休,还点拨过大宇念成人高校,可惜我当时傻乎乎地,连个感谢都没说过。”

    老蔡举杯笑呵呵:“那是咱们俩家有缘分,现在看来,我既是帮了你们家,也是帮了我们家。”

    老蔡爱人也笑呵呵:“万老师别客气,你们两口子是全厂都知道的正派上进,和你家做亲家,我跟老蔡一百个放心。”

    “庆祝我们两家的大联合,喝个一醉方休!”关师傅分外高兴,摆出两瓶白酒,又“咔咔咔”开了好几瓶啤酒。

    蔡处长不胜酒力,很快就喝红了脸。万老师连甩几个眼神也没挡住老关劝酒,最后在桌子下面狠踹了他一脚,才算踩住刹车。

    饭后,老关沏了一壶红茶给蔡处长解酒。茶过三泡,老蔡说差不多了,起身要走。万老师再三挽留不住,只好将老蔡一家三口送出门,直至挥手远远不见,她才转身对老关拉长了脸:“你以后别把跟工友喝大酒的那套拿出来,咱们得跟老蔡端着点儿!”

    “这不是亲近么,亲家相当于近亲。”。

    “人家老蔡是知识分子,压根儿不喜欢喝酒划拳那一套,再说,知识分子都小心眼,你话说多了,哪句不合意就容易起是非,咱别给儿子添乱。”

    “所以么,当知识分子没啥意思,有话不能敞开说,有酒不能敞开喝。”

    “处远了香,处近了臭,跟知识不知识分子的没关系。”

    万老师是这么认为的,也是怎么做的。

    蔡家离职工医院不远。有次万老师和三丁去医院取药,路上远远看见蔡处长在阳台上浇花,万老师便执意要换条路走。三丁说,那除非走树林里的黄泥地。结果两个人在树林里趟了一裤腿子黄泥。

    “妈,你是不喜欢小蔡姐姐家吗?”三丁边走边问。

    “那倒没有,只是亲家这种关系最容易处臭,最好就是不冷不热。”

    “为啥能处臭呢?蔡大爷家不是知识分子么?”三丁还问。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万老师打了个比方,“哪怕是自己看自己,也有不顺眼的时候,多少人对着镜子抽过自己嘴巴,对不对?”

    (四)

    红旗厂号称“山沟社会主义”,红白喜事自有一套习俗,比如打家具,各家木料都来自包装车间的松木和水曲柳,每个职工有三分之一立方的配额,打出来的家具款式也大致雷同,以至于随便推开某一家房门走进去,都不会觉得陌生。

    关师傅早早就在包装车间圈好了一堆上好松木板。这天,他请来成本核算员过目。核算员是“路边社”?的熟人,只简单看了一眼,就按边角余料的价格出了货。老关付完款,又给车间小货车司机递了一盒烟,将木料运到了家属区里的木匠房。

    木匠师傅是包装车间的退休技工,也是关师傅的熟人。为了防止木料搞混,他在板子上面画了个雨滴当作标记,又拿出两个喷漆颜色模板让老关选,一块木褐色,一块鸭蛋青。关师傅说,哎呦,这个我可说了不算,还得儿子自己来看。

    大宇下了班就赶去木匠房,先是敲了敲自家的木板。老木匠说,你爸挺会选,露水河的板子,相当不错。大宇选定了鸭蛋青颜色,又跟老木匠说,您画的雨滴不对,我是宇宙的宇,不是下雨的雨。老木匠说,宇宙那可太大了,我没法画,反正就是个分辨,我自己懂就行。

    大宇笑笑,在屋里闲转了一圈,瞥见墙角也摞了一堆木板,蹲下来仔细一看,上面画的是五瓣梅花。他问老木匠这是谁的?老木匠说,张家的老姑娘,叫晓梅,跟了医院的一个小大夫。大宇心里立即倒下了五味瓶,又问起晓梅的婚期。老木匠说很巧,和你是同一天,五一劳动节。大宇心下慨然,再不多问,开门默默走出了木匠房。

    关师傅和大宇这边忙着置备家具家电,万老师则负责预备铺盖细软。

    按照红旗厂的习俗,订婚之后,准婆婆要领儿媳去城里采办首饰。万老师早早备足了钞票,这天和小蔡一起坐上了火车。车刚开动,她就问小蔡:“你是喜欢家传的金戒指,还是金店里的时髦款?”

    小蔡笑笑说:“妈,其实我不需要戴戒指。”

    万老师说:“那我就送你家传的吧,打我爷爷辈儿传下来的。”

    小蔡说:“不是我客气,我们科研处天天搞实验戴手套,真是没啥机会戴戒指,还是妈你自己留着戴吧。”

    万老师说:“那可不成,进了我家的门,那就是我家的人,哪怕你不戴,以后还可以传给你和大宇的孩子。”

    说到生孩子,小蔡脸上泛红。

    “当然,也不一定非传下去,凡事都不是绝对的,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万老师补充说。

    “为啥这么说呢?”小蔡觉得奇怪。

    “当年大宇学外语要买录音机,家里困难没钱,我就卖了一个金戒指——有金有银,不如孩子有出息。”

    “那您不心疼么?”

    “心疼是肯定心疼,当时真没办法了,”万老师笑了笑说,“话说回来,你和大宇应该不会碰上什么大困难要卖戒指,什么饥荒、批斗、下乡都过去了,你们这代人肯定比我们这代人要享福!”

    红旗厂的婚礼习俗曾登上过省级报纸,标题是“厂矿婚庆新风:移风易俗,喜事简办”。?尤其在接亲环节上,地方上一套套繁文缛节,红旗厂却是直接简单——亲朋好友陪同新郎骑车去新娘家,进门后先行礼再敬改口茶,然后载上一身红的新娘赶往新房,就算大功告成。

    大宇和小蔡的婚礼定在劳动节当天。一早七点半,大宇的几十号狐朋狗友悉数赶来,小院里水泄不通,连胡同口都站满了人。万老师胸别一朵红花,满面春风地给大家挨个发喜烟。伴郎大驴笑嘻嘻地说,阿姨,您可是头一次给我们“华侨旅行团”好脸色看。万老师说,你们小时候净瞎胡闹,现在都长大懂事了,天天向上,我也高兴。

    接亲出发时,新郎大宇跨上自行车一马当先,身旁的牙将配将前呼后拥,乌泱泱的车队好像行军的长蛇阵。家属区的马路笔直,队伍很快骑到了干部楼,站在阳台上眺望的蔡处长吓了一跳,这场面也太浩**了,不接待知道的,还以为是绿林好汉来抢亲劫寨。

    给蔡处长老两口行礼敬完茶,大宇和众人接出了新娘子小蔡。一片喝彩声中,一套红的小蔡坐上车后座,紧紧环抱住大宇的腰,大队人马继续赶往新房。这时的太阳高高升起,眼前一片春日景明,大宇越骑越高兴,忍不住哼起了《甜蜜蜜》。

    车后的小蔡开玩笑问,你高兴啥呢?

    大宇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我算占全了。

    小蔡说,还差他乡遇故知呢。

    大宇说,啥故知不故知的,有你就全够了!

    他们这一大队人马骑到半路,碰巧和另一支接亲队伍远远相向。比起这边的大部队,那边更像是十人不到的游击小分队。大宇脚下蹬着踏板,心里猜想八成是晓梅出嫁——毕竟新郎小杨是刚分配来的外地毕业生,结交的朋友肯定不多。

    两队人马越来越近,迎面而来的新郎果然是小杨,车后座露出新娘子的红裙子和红皮鞋。大宇知道定是小梅无疑。就在两车交错的一刻,他深吸一口气,一手稳住车把,另一只手冲着晓梅挥了挥,大喊一声“恭喜!”

    对面的晓梅愣了一下,认出了这边的新郎是大宇,旋即笑了笑,朝他也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