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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万木春[1970] > 第八十四章

    宝树不想去学校了。

    曾奶奶说了不要管其他人说什么,你就是你,你要做你自己的事情。

    妈妈也说,等过段时间就好了,你做你自己的事情,大家很快就会忘了这件事了。

    可是……

    宝树觉得她们都不懂。

    宝树掉着眼泪,老师不喜欢她,同学们也不喜欢她,大家都觉得她要变成杀人犯了,她也不想跟她们一起玩。

    为什么一定要去学校呢?

    不能就在家里吗?

    她可以帮曾奶奶穿针,帮曾奶奶递剪刀,她可以学着做衣服。

    她也可以帮奶奶喂猪,还可以帮她妈妈打猪草。

    她不想去学校。

    曾奶奶没有读过书,奶奶也没有读过多少书,妈妈小学也没有读完,还不是一样过得好好的吗?

    她抹着眼泪把这个事情告诉了妈妈:“我真的不想去学校了,我可不可以不去。”

    “以后不去镇上的学校了。”小燕给她擦了眼泪。

    宝树正要高兴。

    “以后咱们家旁边就有学校了,就在咱们家旁边,高不高兴?”

    他们家并不小,让了一半房子出来,堂屋和两个里面房间,再加上大家合力砌起来的房子,这个村校规模还不错。

    小燕觉得老太太真的是有眼界,村校就在家门口,一方面能够帮助村子里的孩子读书,也能把她们家变成除了大队办公室以外的一个中心位置,另一方面,知青老师们就住她们这边,这对家里孩子们的为人处事和教育也有很大的帮助。

    宝树听了以后,如同晴天霹雳,她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学校搬到我们家来?学校到我们家了,我们去哪?”

    以前还有一个家里可以躲一躲,现在怎么学校都搬到她家里来了?

    以后可怎么办?

    “你曾奶奶和大爷要去孙家那边住,咱们跟你伯娘一起住。”

    她男人没了。

    孩子的大伯跟镇上很多男人一起去修水库了,家里女人和孩子居多,住起来也方便。

    “曾奶奶不在家里住了?”宝树跟天塌下来了没区别。

    她是家里最小的孙女,妈妈平时就很忙,要去大队挣工分,尤其是爸爸没了,妈妈就更忙了,经常见不到面,奶奶对她还好,但曾奶奶最喜欢她了。

    她放学回来就跟曾奶奶一起玩,现在真奶奶不在家了,学校还跑到家里来了。

    “可不可以不要让学校来我们家里?”

    “之前的事情,我都知道,”小燕认真跟女儿说道:“你不要因为那个老师就不喜欢学校,不喜欢学习了。”

    “咱们村校是知青姐姐来教你们,”小燕给女儿描绘未来的生活:“你还记得那几个知青姐姐吗?之前你们去向家看电影不是遇到她们了吗?你还回来说她们给你拿了花生,以后她们当你老师了,你也不喜欢她们了吗?”

    “她们不会觉得我是杀人犯的孙女吗?”宝树想,那个时候还没有发生她爷爷的那件事情,现在不一样了。

    “不会。”小燕赶紧说道:“那是老师的不对,你唐姨,小春姨听了以后都很生气,就是因为这个,我们才加紧时间办村校。”

    “这段时间妈妈很忙,就是因为我们要弄这个村校,你们学校那边不希望我们弄村校,可是他们笑话你,妈妈生气了,就不想让你去学校了。”

    “你看你喜欢在家里,以后学校就在家里了,要是有人欺负你,你一嗓子,妈妈就知道了,是不是很好?”

    宝树想了想,好像也还不错。

    小燕松了一口气。

    已经选中了当老师的知青就不用参加农业生产了,她们就暂时住在适合的乡亲们家里,秦子英和小凤就住在龙家。

    小燕给她们弄好了被子,又烧热水泡脚,秦子英和小凤现在都不是过去那种害羞的年轻姑娘了,她们现在都是健谈话多的类型。

    晚上大家一起在火坑旁边,一边烤火一边聊天,说的都是城里的那些事情。

    说话的人是小凤,大家一开始是觉得她不适合当老师,因为她反应有点慢。

    可是没想到她拿起书的时候整个人都变了,一下子就通过了大家的认可,大家这个时候才知道这孩子在学校成绩非常好。

    “你怎么做到的?”

    不是大家歧视人,而是她平常反应真的慢,不像是那种聪明的人。

    “就认真学习。”小凤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现在她也变得话多了,更愿意跟大家说话了。

    宝树的堂姐跟她很快就熟了,吵着要听老师读书时候的事情,想知道外面的小学是什么样子?

    “我小时候读书是在平城小学,我们小学是平城最好的小学,我当时是班上倒数,那个时候做了题以后,如果错的是基础题就挨手板心,我每次去学校都要挨手板心。”小凤叹了一口气:“别人是去上学,我是去挨手板心。”

    秦子英:“那你后来成绩怎么那么好?”打手板心打出来的?

    “直到有一年,我们平城大水,其实一开始相关单位就通知了,说是可能要发大水,让大家赶紧跑。我们学校的位置不在水位线下面,老师也不敢放学生回去,当时的雨下得特别大,怕我们回去路上遇到危险,于是除了父母来接的人,其他的就全部留在学校里。”

    “我爸去接初中的姐姐和哥哥了,我妈去接幼儿园的妹妹了,就我没人接。”

    火坑旁,几个人都认真地听着,宝树也睁大了眼睛,靠在她的新老师身边。

    “结果雨越来越大,人也走不了了,我们老师就带着我们往天台上爬,最后全部在天台上淋雨。”

    “所有的同学都被困在了屋顶,然后就能看到那个直升机过来给我们送吃的,还给我们送衣服,送油毡布。”

    “那个时候很多人来救我们,平城的广播就一直在喊有一百多个小学生困在学校,急需营救,天上的直升飞机飞得跟快下雨前的蜻蜓一样。”

    “还有好多外地的人赶过来营救。”

    “在那之前,我都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很不重要的人,可能你们没发现,但是我反应有点慢,我家里还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妹妹,我也不是家里聪明的那个,我妈妈经常跟我哥哥姐姐说,希望他们能考大学,从来没有跟我说过,我老师经常说我不适合学习。”

    “我们当时在天台上,直升飞机上扔下来的躲雨的油毡布不够多,我就自觉不进去,因为我总觉得别人比我重要。”

    “当时我们老师就赶紧把我塞进去,我后面发烧了,好多我都不认识的老师就在大雨中一直在喊,有孩子在发烧,希望快点送点药过来,好多老师都哭了。”

    秦子英听着听着,突然伸出手:“你你你……原来你就是那个发了烧以后一直说,老师,我要死了,不用给我油毡布了的小学生。”

    一摸额头,滚烫,人还在说胡话,听说所有老师都吓得要死,齐声在喊孩子发烧了,快送药过来。

    秦子英她也是平城,但不是平城小学,她们小学在水位线下面,所以提前撤退了,她们这些孩子是最先得到安排的,在平层的那个大礼堂里面,然后就听说平城小学有个小学生要死了。

    秦子英说道:“当时我们那里的大人们都在找药,大人们都想去救你们,后面传来消息说已经把药送过去了,我们那里还是在担心药不够。”

    宝树还是在认真听她们说着话,莫名地有点想哭。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可就是听着这些事情觉得鼻子酸酸的。

    “我们当时有100多个孩子,最后全部都没事。”

    “从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了,我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和其他人一样重要,所以我要认真读书才行。”

    小凤摸了摸宝树的脑袋:“现在是你们了。”

    宝树擡起头,小凤老师很认真地说道:“我已经听唐主任说了之前的事情。”

    “学校不把书还给你们是他们的错,因为书不是给学校的,而是给你们的,在外面,肯定有一群人,她们围在一起,肯定在说,雨兰镇去年遭了灾,生活比平常困难。”

    “咱们得想办法让这些孩子能够回到学校去,所以她们免了书本费,免了学费,她们希望这里的孩子都能去学校读书,在她们心目中,每一个孩子都应该去学校读书,她不会专门说哪个小同学不一样。”

    秦子英在旁边都惊呆,她觉得小凤可能是她们中最好的老师。

    旁边的小燕原本正在搅猪食,听着听着,手里的活也停了下来,心里莫名地也感觉到一阵温暖。

    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那个时候村里也一直在说男娃女娃都得去读书,学校从来没有说过因为你是女娃,所以你不能去读书。

    可不断地会有周围的人告诉你,因为你是女娃,所以你读那么多书也没有用。

    这是一个不断对抗的过程。

    也许是因为听了知青说话,也许是因为知青们十八.九岁的样子,勾起了她的回忆。

    她又开始像过去十几岁那样开始思考人生,她十几岁很喜欢做白日梦,很喜欢思考人生,这是她成亲以后很少做的事情。

    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父母,她对他们,心里是有恨有怨的。

    她的小时候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听话懂事的廖家大闺女,那个时候她照顾弟弟,父母去山里干活,她在家里照看还是婴儿的弟弟,中午做好了午饭,背着弟弟,提着篮子,给父母送饭。

    无论是谁,看到她都夸她听话懂事,说她爸妈真是命好,有这么好一个女儿。

    一部分是她开始变成了犟拐拐,大家觉得她变坏了,甚至后面说亲也很难了,母亲总是因为这个事情骂她。

    她母亲身体里好像有数不清的对这个世界的恨一样,她不会对任何事情满意,那种恨就经常通过骂她来发泄。

    她从来没有想清楚过,她母亲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去的一件事突然又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在时隔多年后,她突然明白了过去的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那个时候她也只有十七八岁,她父亲那个时候还活着,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他喝了酒,母亲在火坑旁边煮饭。

    父亲回来的时候,母亲唠叨了一句又去哪喝黄尿了?

    父亲一听就不高兴了,骂骂咧咧了几句,说我看你是皮痒了,欠收拾了!

    有些时候,小燕觉得,大人们都是如此,并不是说这句话必须要打一架,而是这句话给了一个可以打人的理由。

    他们好像要抓住了所有机会来发泄心里的那种愤怒。

    母亲这个时候就会说:“你有种你就来打啊!”

    父亲过来就把母亲踹了一脚。

    母亲被踹在地上,骂了一句,然后冲上去就要抓父亲的脸。

    两个人就这样打了起来。

    雨兰镇的女人都是这样,除非是童养媳,要不然很少有那种被打了不还手的女人。

    母亲眼看就要打不赢了。

    她赶紧上去帮忙,结果父亲给了她一耳光,母亲又给了她一脚。

    两个人一起骂她是嫁不出去的贱货,赔钱货,要烂在手里了。

    她不懂母亲为何那样对她。

    她那个时候脸上火辣辣地疼,心里更是难受。

    她才十七八岁,这个年纪,这种话太伤人了。

    父亲很快去里面房间睡觉了,她母亲还要煮猪食,喂猪,所以就一直在火坑旁边添柴,他一边往火里面添柴,一边骂她:“我也是倒霉生了你这么一个下贱货色,我要是你,这么大了还没有人要,我一头碰死在外面!”

    她听不下去了,穿上鞋子就跑进了夜色中,母亲追了出来,叫她快点回去,要不然还要打她。

    她不想回去,跑得太快了,母亲追不上上。

    那天没有月亮,模模糊糊看得见路,到处都是黑黝黝的山,树也是黑黝黝的,风吹过的时候,像是有可怕的东西藏在那里面。

    过去她最怕晚上没有月亮的时候出门,因为她总觉得天黑后,山里有什么东西。

    那天她却什么都不怕,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前冲。

    她被一种愤怒驱使着,越走越快,走过了森林,走过了田地,中间还遇到了抓黄鳝的人,那人似乎吓了一跳,然后发现了是她,就跟她打招呼。

    可她都不搭理,她只一个劲儿地往前跑。

    山上的风很冷,她跑着跑着,鞋子也掉了,就光着脚,继续往前跑。

    她现在还记得,她的脑海里全部都是妇女主任她们说的那些话。

    她们说,婚姻要自由,父母要尊重孩子的意愿。

    她们说,男女平等,说人和人之间要相互尊重。

    有些时候,她会觉得,书里的世界和她的世界是两回事,压根就没有书里的世界,都是骗人的

    她们的老师是香金镇过来的,以前是在平城读小学。

    老师经常夸平城,夸香金镇,说是雨兰镇太落后了,很多思想都比不上城里。

    “我们镇上,大多数女孩子都能读初中,争气一点的还能去读高中。”

    “我算没什么出息的,只能来教书。”

    她那天晚上就拼命地走路,没有别的想法,她就是想去看看香金镇,想去看看平城。

    她一直走到了天亮,后来听他们说,她妈到处哭,说她晚上发神经跑了,要大家帮忙找。

    她们把镇上都找遍了,没有找到她人,她妈就又哭又嚎,说不应该打了她一下。

    她是两天后被运输队找到的,她那个时候走过了同林镇了,还在继续往前走,她就是想去香金镇,想去城里看看。

    运输队的人找到她的时候,她的另一只鞋子也已经走掉了,嘴唇干裂在出血,整个人像着了魔一样,就是要不停的往前走。

    脚板心全是血。

    运输队的人把她弄上了马车,又在同林镇里给她倒热水,同林镇的乡亲们也很好,给她端了一碗热乎乎的米汤。

    “你这个闺女啊,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魇住了吗?”

    “你妈在雨兰镇都急疯了,你是怎么走到这儿来的?”

    “这是怎么了?话也不说话了,这可怎么办?”

    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她心里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一定要冲出去一样。

    就像十四岁那一年,她把弟弟教训了一顿,狠狠地告诉她爸妈,她要去读书!

    那是她必须要做的事情,而现在她就是想去城里看看,她甚至不知道去城里看看以后要做什么。

    “人好像是魔障了,你快说句话啊!”

    “我要去城里。”她转过头,整个人的意识都不是很清楚了,可依旧还是在说:“我要去城里。”

    “都这个样子了还要去城里?这是魔障了。快送回去看医生。”

    “不行,我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人魔怔了,你得顺着她,要不然后面会疯了。”

    运输队的黄姨可怜她,干脆带着她去了城里。

    她站在城里宽大的街道上,她看不出来这里是不是和老师说得那样好。

    可是她心里更加难过了。

    因为她不属于这里,她能怎么办?

    黄姨一直看着她:“不要乱走知道吗?城里也不安全,之前就出现过有闺女被拐了。”

    黄姨又重复了一遍:“千万别乱走知道吗?”

    她点了点头,找了一个人多的椅子坐了下来,她坐在那里,睁大了眼睛,看着来来去去的人群,看着人群中的年轻姑娘。

    那些年轻姑娘身上穿着鲜亮的衣服,脸上带着笑。

    她不晓得那些和她同龄的姑娘从这里离开以后会去哪儿,家里有没有一个迫不及待把她赶出家门,逼着她嫁人的父母?

    她希望她们都没有那样的家。

    因为这才是她理想的城里。

    她也不知道她在那儿坐了多久,也许几个小时,也许不到一个小时。

    一开始没什么感觉,只是看着那些人,后来她开始觉得身体有些发冷,脚开始觉得疼,心里开始觉得自己光着脚很丢人。

    “黄姨,我们回去吧。”她转过头,说道。

    “你好了!!!”黄姨大喜:“谢天谢地!走走走,我马上带你回去。”

    她被运输队带回去了,母亲这一次没有打她了,只是跟在她后面,什么也没有说。

    此后许久,她很少想起这件事,这件事,她的解读也是和大家一样,想的是那个时候可能是着了魔。

    偶尔有其他人说,也是说那个时候太年轻不懂事。

    而这句话的后面通常会跟上另一句话。

    “现在成了家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样了,人长大了也成熟懂事了。”

    而现在,她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她突然就明白了,那个时候想要的是什么。

    那个时候不是想要什么,而是不想要眼前的生活。

    那一年她刚成年,大人的世界让她害怕,她怕自己活成那个样子,她想要离开.

    现在,她没有看到书上的那种世界,但也没有重复她父母的人生。

    而宝树,小燕抄写着课本,想到她女儿,心里就隐隐地欢喜,她女儿还小人生还充满了希望。

    她不会让她女儿重复她的命。

    宝树起来的时候,就看到母亲坐在煤油灯下,正在和两个肖家婶子一起抄写课本。

    因为村子里还有一些孩子,之前没有去小学读书,现在有了村校,知青都去动员了,说动了对方把孩子送过来识字,这样一来课本就不够了。

    小燕就说,她叫几个婶子,一起抄课本。

    她们正在聊天。

    妈妈的声音和两个婶子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不一样了。

    她不像是那个平常在灶台和田里打转的女人了。

    当她和另外两个婶子一起坐在那里,在煤油灯下,她好像变了一个人。

    她用那种很温和的声音跟知青们说着自己的事情。

    这种声音平常难得一见,因为山里的人嗓门都很大。

    经常会出现一个人在田里,一个人在山上,两个人要对话全靠吼。

    而现在母亲的声音很小,她轻声说着话。

    “今天跟两个知青聊了一会儿,想了很多事情。”

    “你们聊了什么?”一个婶子问道。

    “小凤说了,她们那个时候在学校的事情,我想起了我们小时候,每次有同学退学了,老师都会去她家里跟她父母苦口婆心地说希望能让孩子回来读书。”

    “现在反而没有这样了,咱们小学不是我们小时候的小学了。”另一个婶子说道。

    “可不是,大家其实都不敢说出口。”

    宝树其实只能听懂表面的一层意思,可是她偷听着她们这些大人说话,觉得她们在,学校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我小时候,我妈不让我读书了,我们老师都还来过我们家里,跟我爸妈聊天。”

    “我小时候不读了,老师也来过,我那个时候成绩那么差,老师还来劝说我去读书,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一个婶子说道。

    “唉,我们那个时候也是没有办法,以前觉得是自己笨,读不好书,现在想想,也就是在学校能学那一会,回家的作业都没有空做,头一天学了,第二天就忘了。”

    “我那个时候也是,回家哪有时间做作业,我爸妈就没有打算让我读书,能去学校也是希望我去照顾弟弟。”她妈妈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说道:“还好宝树不用吃这种苦了。”

    宝树想,她现在还是很苦,很难过。

    但她又想到了班上也有同学要带着弟弟一起上学,因为带着弟弟都不好跟其他人玩,而且弟弟一哭闹,她们还要哄弟弟。

    原来妈妈小时候也是那样。

    母亲很少跟她说她小时候的事情,偶尔她们回外婆家,外婆也会把好吃的拿给她们吃,她们觉得外婆还挺好的。

    她不知道母亲小时候还有这样的事情,宝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以后就不喜欢外婆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妈妈在煤油灯下面的背影,想着妈妈过去的事情,心里很难过,可多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她之前总觉得觉得妈妈不理解她,不知道她在学校里有多惨。

    现在她看着妈妈的背影,她突然觉得妈妈是知道的,她也在努力让她好过一些。

    宝树想到这些,整个人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

    她甚至希望快点开学吧,她想上知青姐姐的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