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后宫(大清后宫)西岭雪云过天空你过心沐清雨璧合法采别喊我弟弟梅心白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其它 > 顽石与烈女 > 第17章 闹剧

    在以色列待的那半月,祝清晨拍下一千多张照片。原本想着回国后就立马着手修图、投稿,结果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回沧县的当晚,她与姜瑜一同住在二姨家。

    因旅途疲惫,关于劝说姜瑜离婚的对话,哪怕她已酝酿无数日,也没精力急于一时。

    反正姜瑜也不会同意,前方始终有场硬仗。

    老宅被祝山海带着那女人占领了,祝清晨清楚,就是带着母亲杀回去,也无济于事,反而会起冲突,从口角到肢体。

    与其争执一场没个结果,倒不如直接申请离婚。

    只是要离婚,必须通过姜瑜这一关。

    二姨家并不大,客房也只一间。

    祝清晨只能与母亲同睡一床,这还是自打她六岁起开始独自睡觉后,破天荒第一次。

    她洗完澡,坐在桌前吹头。

    姜瑜在铺床,问她:“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祝清晨知道她习惯早起,便说:“我睡里面。”

    姜瑜嗯了一声,转眼就把两只枕头调了个儿。

    躺上去时,祝清晨随手摸了下两只枕头。她的这只软软的,枕面像是蚕丝的。而姜瑜那一只,硬邦邦的,布料也因年代久远而粗糙不平,起了疙瘩。

    她没说话,看母亲在床头关灯,趁人不备,很快把枕头又换了回去。

    几乎是躺下来的那一刻,姜瑜就发觉了。

    “你把枕头换了?”

    “不是你先换的吗?”

    “你睡眠不行,硬的硌着睡不好。”她去拉扯祝清晨脑袋下的那只,“我睡眠好,软硬都成。”

    祝清晨没说话,按着枕头不松手。

    姜瑜加重语气,“你干什么啊?快撒手。”

    她还是不说话,也不撒手。

    顿时换来一顿数落。

    “你这丫头从小就不听话,我是你妈,我的话你也不听!让你换你就换,这么犟的脾气,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黑暗里,祝清晨死死压住枕头,轻笑一声,重复一遍,“跟谁学的?”

    下一刻,“除了你,还有谁?”

    姜瑜:“……”

    祝清晨又说:“我让你离婚,你不也不离?他身残志坚,都他妈心脏病成废人了,还图今朝有酒今朝醉,天天都跟小三睡。我从小到大劝你多少次?到底谁是犟脾气?”

    姜瑜没吱声,翻身背对她,冷冰冰说:“我睡了。”

    原本没想今晚就摊牌,但话都说这份上了,干脆也不急着停下来。

    祝清晨看着黑暗里母亲朦胧的背影,轻声说:“你一直不信他在外头有女人,现在他带着人堂而皇之住进老宅了,你为什么还不肯离?”

    姜瑜不说话。

    “妈,这么多年他就知道打你,这婚离不离,你们都早就不是夫妻了。没有哪个丈夫成天管家里要钱。没有哪个丈夫大过年也不回家。没有哪个丈夫会带着小三把老婆赶出家门。没有——”

    “不要说了。”黑暗里,姜瑜的声音像是来自遥远的地方,模糊不清,“说再多也没用,我不离。”

    她没发火,没像以前一样斥责祝清晨。

    可就是这样的安静才叫人难以忍耐。

    祝清晨侧卧在那,心如刀绞。

    想吵,忍住了。

    耐着性子再劝:“你要是担心大家看笑话,没必要。我知道从你们结婚开始就没人看好,你要面子,不想叫人觉得他们说中了,一忍再忍。可事到如今,他带人把你赶出家门,难道拖着不离,就没人笑话你了?”

    可不管她如何劝,软的,硬的,嘴皮都磨破了,姜瑜始终不说话。她清楚,这对话要再进行下去,又是一顿好吵。

    祝清晨气得干脆爬起来,悄无声息走上阳台。

    外头繁星当空,来日想必又是个艳阳天。

    可心头却烦得要命。

    二姨夫在阳台上摆了只小凳子,平日里偶尔坐在那抽烟。她低头,看见凳子上摆了半包烟,一只打火机,干脆抽了一支出来,点燃。

    祝清晨不会抽烟。

    但人在气头上,根本不考虑那么多,径直把烟往嘴里塞,重重地吸了一口。

    ……呛得直咳嗽,昏天暗地。

    身后,不知什么时候也跟过来的姜瑜,从她手里夺过烟,一言不发凑到自己嘴边,深吸一口,吐出来。

    再吸,再吐。

    白烟与黑暗,让他们之间更加模糊不清。

    祝清晨慢慢地止住了咳嗽,问她:“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姜瑜看着她,又看了眼远处的万家灯火,“很早。记不清了。”

    沉默许久,直到她就快抽完那支烟,祝清晨才再次开口,“连你会抽烟都不知道,我这个女儿也算是白当了。”

    姜瑜正欲开口,便听见下一句。

    “可我转念一想,我谈恋爱了你不知道,恋爱五年你也不知道,如今分手了,你更不知道。你这当妈的,也不见得比我好哪里去。”

    这话说完,她转身就走。

    徒留姜瑜一人站在那,怔怔地,直到红光烧到了烟屁股,烫了手,才猛地一松手,回过神来。

    指缝灼痛难当,夜风却格外冷。

    第二日,祝清晨醒来时,姜瑜已经起床了。

    她走出卧室,看见姜瑜要与二姨一同出门,随口问了句:“你们去哪?”

    二姨笑道:“去菜市。你昨晚回来太晚,也没来得及给你接个风洗个尘,今天可得补回来。”

    姜瑜解释了一句:“今天彭彭也要回来,给你俩一块儿接风洗尘。”

    彭彭是二姨的女儿,祝清晨的表姐,今年二十八了,在一家中档企业当hr。

    相比起祝清晨来说,她工作稳定,和父母关系也很和谐。

    祝清晨和她关系也不错。

    两个中年妇女一同站在那,明明相差不过两岁,姜瑜却看上去老了不止十岁。

    怎么会不老呢?丈夫那个样子,女儿也跟她不亲……

    顿了顿,祝清晨很快说:“那你们等我一下,我洗漱了,跟你们一起去。”

    祝清晨的本意是陪母亲买菜,却没想到会在菜市碰见祝山海。

    这一撞见,不亚于火山爆发。

    祝山海不是一个人来的,身旁还跟了个四十开头的女人,微胖身材,面色水润。两人在活鱼摊子前,对这一池子活蹦乱跳的鱼指指点点,似在商量选哪条好。

    祝清晨这边,一行三人在割猪肉。

    姜瑜说:“彭彭不爱肥肉,要精瘦肉吧。”

    二姨就笑,“你管她那么多做什么,她挑她的食,咱们只管埋头吃肉就行了。”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欣然指了一挂精瘦肉,“老板,这一整块都给我称了吧。”

    老板说声好嘞,正称肉报价,姜瑜那边就出事了。

    她原本没瞧见祝山海的,是一旁的老板娘在跟隔壁摊的女人聊天,“哎哎,你看,对面那两个还真是恩爱,都老夫老妻了,还牵着手来买菜。”

    姜瑜下意识擡头去看,表情猛然一僵。

    对面的鱼摊子前,一男一女手挽着手,人至中年,还如胶似漆。

    而那男人的背影,她再熟悉不过。就连他身上穿的那件polo衫,都是她去年亲手买回来的,笑容满面摆他面前,“老板说现在就兴穿这个,显年轻。”

    而今,祝山海穿着她买的衣服,与别的女人手挽手在那挑鱼。

    彼时,祝清晨在一边买蔬菜,正往口袋里装土豆,就听见二姨慌慌张张叫了声:“姐!”

    她一转头,正好看见姜瑜冲上去打人的一幕。

    鱼摊子前,与祝山海手挽手的女人猛地被人从后面拽住了胳膊,错愕地回过头去,还没回过神来,面上就落下火辣辣的一巴掌。

    抓住她胳膊的不是别人,正是姜瑜。

    祝清晨手一松,口袋砰地一声落在地上,半袋子土豆咕噜噜滚出来,散落一地。

    她猛地往鱼摊子前面跑去。

    可还是晚了一步。

    那边的姜瑜打了人,祝山海与女人一同回过头,虽来不及阻止姜瑜打人的举动,但却立马拉住了姜瑜的手,怒斥:“你干什么?”

    姜瑜立马扬起另一只手,朝着那女人又打了过去。

    女人尖声叫着往后退,结果一脚踩进鱼池里,狼狈地坐倒在鱼腥味十足的水中。

    祝山海勃然大怒,猛地扬手朝姜瑜打过去。

    那一掌毫不留情,正中姜瑜的右脸,打得她耳边嗡嗡作响,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而这还不算完,他一脚又朝地上的姜瑜踹过去,那一脚踢在她腰上,因为痛苦,她叫出了声。

    祝清晨堪堪在那一脚之后跑到了鱼摊子前,亲眼目睹父亲劈头盖脸朝母亲又打又踢,脑子里砰地一下,仿佛□□爆炸了。

    她使出最大力气,一把推开还要打人的祝山海,顺手操起旁边蔬菜摊上的黄瓜,劈头盖脸朝他砸了下去。

    手起瓜落,黄瓜咔嚓一声在他脸上断成两节。

    祝山海吃痛地叫出了声,下意识还手。

    可祝清晨不是姜瑜。

    她扔了手中断成两截的黄瓜,理智全无,徒手就朝祝山海打了过去。她的拳头落在他脸上,落在他脖子上,两人像是市井流氓一般扭打在一起。

    祝山海早年是动了手术,心脏不好,可这些年破罐子破摔,总觉得反正活不长,爱咋咋地。遂该吃吃,该喝喝,竟然也有一身蛮力。

    他个头有一米八三,又是个男人,祝清晨与他扭打一处,不可能占上风。

    可祝清晨胜在不要命。

    她根本不管自己是否挨打,毫不防卫,只顾揍他。

    菜市里不干净,一地烂菜叶子,又因鱼摊子就在一旁,腥臭的鱼鳞也遍布一地。

    两人就这么脏兮兮滚做一团,打得惨烈。

    姜瑜坐在地上,几乎懵了,她从未见过祝清晨像今日这样。

    从前祝山海对她动手时,总挑祝清晨不在的时候,大概那是他做人仅剩下的良心,知道不当着女儿的面打人。于是祝清晨总是姗姗来迟,看见她满脸伤,要反击,结果每回都在她的坚决阻止下落空。

    可今日,祝清晨亲眼目睹她被打,居然跟不要命了似的对祝山海动了手。

    而祝山海竟然也毫不留情地对自己的女儿拳打脚踢!

    姜瑜可以忍受祝山海打自己,却不能忍受他打女儿。

    祝清晨是她唯一的底线。

    多年来被践踏到地底下的自尊在这一刻像是火山爆发,她尖叫着冲上来,死命推搡祝山海,试图把他从女儿身前推开。

    三人滚做一团,二姨在一旁大叫来人啊,救命啊。

    场面一时之间失控,整个菜市的人都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