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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我的独立日 > 第九十一日

    老太太很从容,讲完安排,目光犀利地给了他们一个“自己体会,好自为之”的眼神,拎着菜篮子往菜市方向走了。

    就算火烧眉毛,也是买菜最大。

    “现在怎么办?我们先回去等死?”

    祝今夏还定在原地满头包,时序已经有了决断。

    “你去陪奶奶买菜,帮忙拎东西。”

    “那你呢?”

    “我去买年货,总不好空手上门。”

    时序看她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笑道:“放心,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该紧张的是我,不是你。”

    祝今夏这时候还不忘反驳:“你哪里丑了?”

    “所以啊。”时序好整以暇点了点她的额头,“用不着紧张,你先去帮我打打前锋,唱唱高调,我们胜券在握。”

    有军师运筹帷幄,祝今夏心中大石落地,亦步亦趋赶上老太太的步伐,“奶奶,等等我!”

    时序看着祖孙俩的背影,不禁感慨,说见光就见光,幸福好像来得太快了点?

    祖母原本没打算买多少菜,老人家整日闲在家中,出门逛菜市如同女人逛商场,权当消遣,每天都会去菜市溜达一圈。

    今天却买得比往常都要多,鸡鸭鱼肉,瓜果蔬菜,应有尽有。

    祝今夏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也不见老人家问话,只能一脸欲言又止,自觉接过摊主递来的每一只口袋。

    手里很快拎满大包小包。

    祝今夏忍不住问:“买这么多,吃得完吗?”

    祖母不冷不热道:“那么大个小伙子,饭量应该也不小吧?”

    祝今夏刚想说“那也不能是个饭桶吧”,就听见祖母紧跟着来了句:“没事,吃不完让他兜着走。”

    “……”

    情况不妙。

    祝今夏还记得此行的任务,赶紧帮时序打前锋:“奶奶,其实昨晚他把我送到家门口了,是我进屋发现你已经睡下了,才又追出门的……”

    “蒜薹多少钱一斤?”老太太恍若未闻,笑吟吟问摊主。

    “二十五。”

    “这么贵!”

    “过年嘛,这个点还做生意,也就想多赚点辛苦钱。”

    祝今夏赶紧掏手机扫码:“不贵不贵,我来!”

    后来的一路,她都在一边扫码,一边拼命解释。

    “拿袁风当幌子是我的意思,时序一直让我别说谎的。”

    “还有啊,他早就想上门拜访了,是我不肯让他见光。”

    “我就是怕你觉得太快了,所以想着先缓缓,年后再跟你讲。”

    就这么一路回到小区,祖母才瞥她一眼,“省省口水吧,姑娘大了,胳膊肘尽往外拐。上一个你就看走了眼,这一个我要亲自看,你说什么都不管用。”

    祝今夏噎了下,很快说:“上回你生病,不是看过了吗?”

    “就那么两天时间,看得出什么啊?”

    不说还好,一说,祖母就想起来了,眼睛一眯:“我问你,你俩是不是当时就好上了?还骗我说来开会——”

    “没有,这个真没有!”祝今夏信誓旦旦向她保证,“我俩当时清清白白,连小手都没拉过。”

    祖母脸色蓦地一黑,“有什么用?早上不还是一道从酒店出来了!”

    “……”

    “谁家的姑娘啊,撒谎也不知道周全点,挑酒店就挑在家旁边!”祖母恨铁不成钢,“想当年我和你爷爷——”

    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祝今夏先是委屈,她也没想就在小区旁边找酒店,这不是时序迫不及待了吗?

    紧接着又眨眨眼,凑上来,“你和我爷爷怎么了?”

    祖母一巴掌将她拍开,“去,现在是审我还是审你?”

    祖孙俩到家时,时序还没来,祝今夏赖在祖母旁边,她上哪她就上哪,像条小尾巴。

    祖母择菜,她就帮着洗洗。

    祖母骂她,她就端茶送水。

    “润润嗓子再接着骂。”

    谄媚的样子像极了小太监。

    最后祖母忍俊不禁,戳了戳她的脑袋,说:“瞧你这德性!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那当然是你言传身教得好了。”祝今夏见好就收,搂着她的胳膊不松手,半是耍赖半是撒娇,“奶奶,我们商量个事,一会儿你对他好一点,别给他甩脸色,好不好?”

    祖母没好气:“大过年的,他把我孙女拐跑了,我还要给他好脸色?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有,有有有,在我们家里,你就是王法!”

    祝今夏话都捡好听的说,最后还卖起了惨。

    “你就当心疼心疼他吧,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小年纪就被人丢在了藏区的山里。都是父母不在的小孩,我好歹还有个你,他呢——”

    老人家听说过时序的背景,凉凉地接了句:“他不是有个旺叔吗?”

    “……”祝今夏急转弯,“大老爷们怎么能和你比呢?你心细,又只照顾我一个,旺叔要照顾一整个学校呢。再说咱家比他家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物质条件要好得多。”

    她好说歹说,说到最后口干舌燥,给祖母倒的茶水全进了自己肚子里。

    祖母翻了个白眼,说:“行了,别说了,这慷慨激昂的,知道的是帮情郎说好话,不知道的以为你发表独立宣言呢。”

    “……”

    祝今夏擦擦汗,心道这嘴上不饶人,果然是家族遗传的。

    再看看祖母的表情,她又松口气,因为祝家的家传绝学还有一个,叫做刀子嘴豆腐心。

    很快,门铃响了。

    祝今夏一路小跑去开门,先是看见时序拎得满满当当的双手,她光是接过往屋里放,就跑了好几趟。

    坚果,奶粉,水果,补品,还有两瓶白酒。

    祝今夏讶然看着那两瓶酒,冲回门边瞪大眼睛:“你买了茅台???”

    时序点头,“奶奶不是爱喝点小酒吗?”

    “那也,那也不能买茅台啊……”祝今夏傻眼了,“这也太贵了吧!”

    时序都被她逗笑了。

    “祝今夏,我确定我的钱包现在还不归你管。”

    她瞪着眼睛,开始掰指头给他算,一瓶茅台多少钱,可以给小孩们买多少书。

    直到身后传来祖母的声音,老人家拿着锅铲站在厨房门口,哼了一声:“小孩配拿书,我不配喝茅台。”

    祝今夏话音一顿,然后就看见时序换好鞋,笑吟吟走到祖母面前,“别听今夏的,小孩要书,奶奶也要喝茅台。”

    和胳膊肘往外拐的孙女是呛嘴,对时序倒是不必,祖母就事论事,责备他:“只是来家里吃顿饭,何必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时序带着歉意说:“没提前打个招呼就上门来,本来就是我的失礼,我只怕做得不够好。”

    顿了顿,他的眼底带上了一点明亮的笑意。

    “奶奶,您是今夏的祖母,也是我的祖母,对自己的祖母,没有贵不贵重一说。”

    祝今夏站在一旁,看见祖母的神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冰消雪融,很快就春回大地。没一会儿,她已经抛下自己,拉着时序去喝茶、吃水果了。

    “……”

    合着你俩才是亲祖孙吧?

    怎么说呢,故事的开始以一场意外拉开序幕,原以为会有风生水起的唇枪舌战,谁知道过程一言难尽,结局皆大欢喜。

    有了上次医院照顾一事,时序开局就是天胡,他给老人留下了非常好的第一印象,祖母又怎么可能给他冷脸?

    很快,他又以不卑不亢的态度得到了老人家的认可,绝口不提祝今夏,将昨晚和今早之事尽数揽在自己身上,态度那叫一个诚恳,认错那叫一个积极。

    如果说祖母在这时候还只是正负抵消,从零分开始算起,那么到了做中饭的时间,当时序自告奋勇露一手,在厨房里展示出惊人的刀工与麻利的手脚后,祖母的眼里就开始有了满意之色。

    最后,四菜一汤摆上桌,色香味俱全。

    老人家留意到,祝今夏偏爱麻味,椒麻鱼便放了不少花椒;她不吃香菜,水煮肉片里就没有一点香菜;她把西红柿当调味品,盛出的丸子汤里夹带了少许,时序就默不作声替她挟走,自己吃掉。

    这时候已经有七八分满意了。

    但老人依然对时序说:“上一位壮烈牺牲的年轻人也深谙保姆之道,很会做饭,很会照顾人,你知道吧?”

    时序点头:“我知道。”

    “所以光会做这些是没有用的。”祖母说,“你拿什么保证你会比上一位更合适呢?”

    时序放下筷子,思忖片刻,才平静地说:“奶奶,我没有办法保证什么,鞋子合适与否也只有穿鞋的人才知道,所以评判我的标准只有祝今夏说了算。”

    祖母不语,目光锐利地看着他,静待下文。

    “其实和卫先生在一起时,祝今夏显得更完美,人前得体周到,人后耐心,好脾气。而跟我在一起之后,她好像更小孩子气了——”说到一半,时序莞尔,眼含笑意瞥了眼瞪大眼睛的祝今夏,“会深夜溜出家门,会跟您说谎,偶尔上蹿下跳地乱发脾气,还学会了蛮不讲理。”

    祝今夏张着嘴,丸子啪的一声掉进碗里,她不可置信地叫冤:“我哪有?你血口喷人!”

    汤汁溅在桌子上,她手忙脚乱去擦。

    祖母替时序证明:“你现在就很小孩子气。”

    “……”祝今夏冲时序抗议,“不是,我们现在不是该夸你吗?我好你才好啊,这怎么还欲扬先抑上了?”

    时序微微笑着,按捺住她,双眼明亮地望着祖母。

    “奶奶,我想,真正的亲密其实不是相敬如宾,不是凡事温顺体贴,从来不发脾气。

    “我也不想和她拥有所谓完美的关系,我希望和我在一起,她能大方说出自己的想法和需求,不用刻意,不用维系表面的平和。

    “真正的亲密,是两个人都可以做自己。”

    祖母一时无言,良久才点点头。

    她拍拍祝今夏的手,对时序说:“我这个孙女,看着样样都好,凡事讨人喜欢,可自己心里却总不舒坦。你要是真能如你所说,让她做自己,那我也算喜闻乐见了。”

    回头再看祝今夏,祖母拉住她,轻声道:“今夏,小时候我对你太严厉,为了让你不被人看低,逼你上进,其实奶奶很后悔。”

    看到如今她肆意的模样,迟来的青春期,老人才明白早熟的孩子都错失了什么。

    “如果被很好地爱着,就不会皱皱巴巴了。”

    她摩挲着孙女的手,像是要一点一点铺平她曾经拧巴的童年。可对上一对年轻人神采飞扬的眼,她又停下了动作。

    果不其然,祝今夏把脑袋埋在她的颈窝,轻轻蹭了蹭。

    “奶奶,已经被抚平了。”孙女靠在她的肩上,目光却望着对面的年轻男人,“有他在,早就没有皱皱巴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