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有点走困,但习惯了按时按点起卧的她还是早早就醒来了。出门时见门把手上挂着一个款式考究的纸袋,装着崭新的内衣,是她以前穿过的牌子,出门四下看了看,没有人。
她提着东西退回屋里,试了一下,刚刚好,很舒服,而清楚她的尺寸又给她买过内衣的只有一个人。何繁脸上微红,那个家伙,怎么知道的?
她当然想不到高慎一有空就跟在她后面回家,好几次看见她逛街,仔细一看就知道她需要什么了。国内的日常用品是有些局限的,服装很多最大码就是XL,很少考虑这个范围外人群的需要。
他不是第一次给她买这种非常私密的东西,工作需要,偶尔会出国,也认识一些代购,全是国外主打精致的小众品牌。刚开始也摸不清她的喜好风格,或者舒适程度,但是几十件里面,总有那么几件她喜欢的。慢慢就被他掌握了规律。
不是没有想过亲自拿给她,但是这个东西很容易联想到其他,本来就一直被她误会,不承认他们之间正常的情侣关系。送她什么不好,偏偏送内衣,再被想歪,得不偿失。
想起“炮友”就心堵!
他微微叹口气,坐在车里,看见何繁提着包包出门,一想到她贴身穿着的东西是他亲手挑的,他的手指摩擦过那柔软丝滑的布料,就好像亲自抚摸她的身体,没来由便一阵兴奋悸动。可是那阵高兴过去,又会觉得失落,他想不通自己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就像何繁说的,他们已经结束了。
依照他的脾气,也应该彻底将这段感情抛到脑后,总会有新的人、新的感情来取代这一段不被承认的过去。
可是不行,他似乎已经习惯她了。她对人照顾体贴从来都不挂在嘴上,而是让你从心里感觉到。像是一朵云,轻柔绵长,若即若离,不觉着心就软了。她从来没提过什么要求,钱方面的更没有。
就算聚少离多,在外工作的时候,想到家里有人等着,遭遇再令人心烦不堪忍受的事情,也有那么个人一直坚守在后方,他随时回头,她都在。
突然有一天,那个人走了,还告诉他,之所以站在那里并不是为了他,不要想太多。他就不能接受,到底是不甘心多一些还是不舍多一些,分辨不出来,他只知道,他们不可能这么轻易陌路。
求婚的想法虽然是一时兴起,想到共度余生的那个人是她,他居然是充满期待跟喜悦的情绪。这种情况,怎么可能说分就分。
高慎是没想去何繁跟前刷存在感,但是何繁还是想到了他,甚至在脑子里似有若无晃了一天。她不打算跟他藕断丝连的,结果被他送了东西,扔也不好用也不好。
想着他既然都能无聊到去办舞蹈卡,那点钱对他来说当然也不算什么,何必放在心上。这样想着,终于不再琢磨,好好将工作弄完,到了下班点,同事陆陆续续都走了,何繁把自己的桌面收拾好,才揉着有些酸痛的脖子出门。
刚出门就见大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的大G,车子非常炫酷,站在车边的人同样明俊夺目,黑色的风衣,漂亮的脸,模特般的存在感,路过的人无不回头望。以前何繁不想高慎开车到她单位,哄着骗着也就混过去了,现在哪还管得住他。
她看见乔露甚至都多看了几眼,生怕两人搭上话,好在乔露自己就是有钱人,一辆大G还不足以让她侧目,开着车跟高慎擦肩而过。何繁等单位再没人出来了,快速跑出大门,朝着另一边走去。
高慎扔掉抽了一半的烟,两步上前,好笑地拉住她,“你跑什么?”
何繁警惕地扭开他的手,“说话就说话,少动手动脚。”
高慎摊开手,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我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我没想着纠缠,咱们好好说话不成吗?”
何繁持怀疑的态度,一双眼睛湿润黑亮,镶在雪白的脸上,殷红的嘴巴戒备地轻抿,眼神充满防备。高慎突然就不是滋味起来,这段时间,他跟她之间真是翻天覆地,一个人怎么就能从温软依恋转瞬冷血无情。
“你放心,我们之间的事情我没有跟任何人说,你不想叫他们知道,就不叫他们知道。反正也不关他们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有点卑微,想起来那个时候跟她说‘你要是搬出去,我们就完了’那句话,那么决绝那么狠,到头来后悔的竟然是他自己。
“一起去吃个饭吧,我看你天天去跳舞,都没有出去玩过。”他的一双眼睛深邃,认真看着人的时候仿佛有无限深情,温柔得似乎注视着他的全世界。
何繁再硬的心,好歹跟他相处不短的日子,高慎再多的毛病,本质不坏。前段时间以为他跟程英暧昧,到最后也不过误会一场,说起来,从始至终,他其实根本没犯什么错,错就错在他俩有缘无分。
要是别人,肯定会很喜欢他,将他抓在手里牢牢的……
何繁顺手将耳边吹乱的头发捋到耳后,“不用了,我就是闲着没事才给自己找点事情,多个技能多条路而已。我门口的袋子是你挂的吧,谢谢了,多少钱,我给你。”
她掏出手机,就要给他转账,高慎双手插在兜里,“可以,上车说吧。”
何繁回头看一眼,单位里面又出来几个人,眼看快走出院子,她实在不想跟他们寒暄,跟着高慎坐进车子。高慎沉默地开着车,何繁还没想到怎么开口,他已经将车停下,“我饿了,咱们边吃边说吧。”
是一家大门很低调的粤菜馆,屋里装潢着暖色调,空气中全是勾人的香味。饭吃到一半,何繁去洗手间,回来拐到前台,准备把账结了,但是前台说跟她一起的人已经结过了。
何繁感叹高慎手脚怎么那么快,若无其事走回去坐下。高慎看着她垂着莹白的小脸,忽然想到一年多前,他到处出差拍素材,好不容易回来陪她吃顿饭,吃到一半就要走,上了飞机连电话都来不及给她打一个,再联系已经过去一天一夜。
她那边安静得很,她的声音哑哑的,问起来又说没什么事,他忙得脚不沾地,也就没放在心上。还是后来,不知怎么聊到,才知道那天她急性阑尾炎,大半夜一个人去医院挂急诊做了手术。
当时不觉得,现在想起来突然觉得难受,他总以她男朋友自居,其实这三年来,大半时间两个人各过各的。见面说不上几句话,他想她想得要命,带着就滚去了床上,也不怪她对他那样的印象。
想通了,高慎叹口气,等何繁吃好,一起朝外走。
“你不开车吗?”何繁回头看了一眼高慎的车子。
“走走吧,消消食,说起来,还是第一次跟你这样逛。”
何繁扯扯嘴角,对于突然深沉起来的高慎适应不良。说起来,自从分手以来,不但高慎见到何繁冰冷无情的一面,何繁也是第一次见到成熟沉默的高慎。
他以前有时候话挺多的,人也有点颠,什么都想跟她说,表达欲上来上来没完没了。何繁也配合他,脾气好得不可思议,可是为什么突然间,她变得有棱有角起来,再不肯给他多一丝宽容,说走就走,又冷又硬。
走了一会儿,何繁想把钱还给他,高慎表示先送她回去,到了再给。等车子停在楼下,他送她下车,面对她,带着一丝笑,“回去休息吧,早点睡。”
何繁有时候穿单位的制服,今天穿了自己的衣裳,一件薄薄的针织衫,姜黄色的外套,衬托出雪润的肌肤,水嫩嫩的。他都好久没亲近她了,看着她的眼神有点幽深,明白现在不是时候,视线艰难地从她脖子上移开,朝着车子走去。
被他忽悠一大圈,就知道他不会要她的钱,何繁又好气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