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并未追过去,只是望着画角离去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笑。
李厚不知何时也跃上了屋顶,目睹了方才之事,凑上前说道:“副统领,您该不会对姜娘子还有想法吧?”
拈握紧了佩剑,唇角的笑意微现冷意:“想法自然很多,只是不知从哪一个开始。”
是先杀了她呢?
还是先利用她?
李厚看着他唇角的笑意,莫名打了个寒颤,强笑着说道:“那属下便先恭贺副统领和姜娘子能早日成就好事。”
拈扬眉看向他,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晓得李厚在想什么。不过,他的妖生中没有前月下,有的只是腥风血雨。
他冷然说道:“走吧!”
这些蠢笨的人,如何懂得他的抱负。
拈自屋顶上跃下,直接飞落在马身上,一拉缰绳向前奔了出去。
这精挑细选出来的马匹,在别人眼中神骏无比,在他眼中却是再劣不过,疾跑的速度也宛若蜗行牛步。
他不断拍马,想让它奔得更快一些。
忽然,他紧握缰绳的手居然一松,几乎控不住马匹,差点从马背上跌下去。
在他还未曾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时,脑海中忽然响起裴如寄的声音:“拈,我警告你,不许动阿角妹妹。”
拈猛吸了口气,用力勒住缰绳。他吃惊地举起僵直的手眯眼看了看。
“是你?”他咬牙说道,“竟然是你?”
方才他居然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这已经足够让他震惊。
上一次失去身体掌控权还是在饮酒那晚,当时他失去了意识,可如今他却是清醒至极。
“是我又如何?这原本就是我的身体。”裴如寄的声音在他脑中缓缓响起,“你不过是鸠占鹊巢。”
裴如寄那张俊朗的面容上,略带英气的剑眉慢慢扬起,现出匪夷所思的神情。
裴如寄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他的身体。
可是不对啊?
他的妖魂比裴如寄的灵魂要强大数倍。
这身子纵然不是他的,可是,他已经让裴如寄吃易骨丸将身子改造成适合他的妖骨,纵然最后功亏一篑,没有将裴如寄的魂魄驱赶出体内,不算最完美的。
纵然如此,裴如寄的身体如今依然是这世上最适合容纳他妖魂的容器。
“你这个妖物,妄想掌控我的身子去谋害阿角妹妹。”裴如寄恨恨说道。
拈忽然明白了过来。
也许是因为姜画角,才使这个与他共用一体的魂魄爆发出强大的念力,暂时夺过了身体的掌控权。
他微微一笑,慢吞吞地说道:“裴如寄,原先本座觉得你很有头脑,如今看来,你也不过是个蠢人罢了。你连身子都失去了,居然还惦念着一个女人。也罢,如此,本座便成全你,让你们两人在黄泉路上做个伴。”
裴如寄喊道:“你要做什么?”
拈唇角牵出一抹阴冷的笑意:“本座要做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放心,届时,本座会留着你的神识,让你好生看一看。哈哈哈……”
拈得意地仰首大笑,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金芒。
这时,身后一阵马蹄声响,他回首看去,只见李厚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他显然听到了拈方才的说话声。
“你……你……你……”李厚抬手指着裴如寄的脸,颤声说道,“你不是裴如寄,不是我们的裴副统领,你是什么?什么东西?”
拈颇遗憾地长吁一声。
他其实早就预料过,身边人或许早晚有人会察觉到他的异常,倒是没想到会是李厚。
“我早就瞧出来你变了,没想到你居然……居然是妖?”李厚嚷道。
他还没说完,街上长风忽盛,将不远处街角挂着的一盏灯笼吹得摇摇晃晃。
“有妖怪,裴……”李厚忽然扯着嗓子喊道。
话未说完,李厚便觉得喉咙好似被什么掐住了,一丝儿气也喘不上来。
他抬头看去,灯笼昏暗的光芒映出裴如寄那张俊美而诡异的脸。
这时,街角处马蹄声响,尾随在后的禁军们过来了。
裴如寄的脸在摇曳的灯火中如鬼魅般骇人,他略略偏过头,朝后看了一眼,说道:“李厚,今夜,你的命,还有这些禁军的命,都是你害的。”
他转过身,轻拂衣袖,双目中金芒忽盛,在深夜中看上去令人心惊胆战。
拈不忘提醒裴如寄:“裴如寄,你看着,好戏就要开场了,今夜只是开始。”
他蓦然化作一道金光,朝着众人扑去。
翌日,画角听闻巡夜的禁军遇到了妖物,天枢司伏妖师赶过去时,数名巡夜的禁军已全数被妖物所害,无一幸免,所以,也无从知晓到底是什么妖物。
此事一出,阑安城越发人心惶惶。
出事的街道正是画角昨夜遇到裴如寄的街道,她派人去打探裴如寄可曾有事。
据说,裴如寄昨夜为了追一位夜行者,与众人分开了,没想到人没追到,赶回来时,禁军们却都出了事。
画角明白裴如寄说的夜行者是她,这么说,当时她走后,裴如寄还追了她一程。
倘若裴如寄说出她的身份,只怕还会有麻烦上身。章回说,裴如寄并未提起她。
画角惦记着牡丹园之事,向公主府递了帖子,想去拜访静安公主。
不过,还未曾等到回帖,却收到了天枢司的通传。
天枢司指挥使雷言要见她。
上一回去天枢司,还是被虞太倾关押在烈狱中那一次,这回再去,却已经物是人非。
虞太倾的值房还在,只是人却已经不在了。
门上枢卫看到画角自马车上下来,忙上前引着她向天枢司内而去。
画角原以为要见她的只有雷言一人,却不想值房内还有两人。
一个年岁看着比雷言稍大一些,一看就是修道之人,另一个留着胡子,双目看上去有些怪异。
画角猜测他们是云沧派的掌门王御和长老袁风。
雷言看到画角,起身客气地说道:“姜娘子来了啊。”
画角抚了抚衣袖,望着雷言粗豪的脸上刻意挤出来的笑容,问道:“不知雷指挥使今日召我过来,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