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陈思妍指挥洛林和褚潇去到准确的坐标点,三人双手90°开合，分别划出火墙，相互连接成以祭坛为中心的等腰三角形。
三角形属火,强化火系法术的威力,成功阻截了黑气蔓延。
吱吱飞到祭坛上空,身体新长出八颗龙头,裂开九张大嘴向下喷射蓝火。
火焰似汹涌海浪覆盖黑气,倒灌注入祭坛,外溢的邪能都被净化了。
黑洞未被封堵,它不能停止发力，向三人传音，让他们给洞口加装一个盖子。
“让我来！”
陈思妍踊跃争先,手心相贴平放于胸前，结出一个启动金系法术的“申”印。
她前世来过这个世界,知道这里的土层含有铅元素，将附近的铅聚拢造出一个又厚又大的正方形盒子,包住整个祭坛。铅会隔绝能量，密封铅盒邪能就出不来了。
铅盒产生和运行的过程中滚滚尘沙连成巨幕,仿佛高空垂下的帐幔，覆盖了十几公里的大地，声势浩大壮观。
褚潇担心曹云璐，凭超感官找到她的位置,顶着沙尘来到他们身边。
洛林也带着老谢赶来，结界之外都被风沙遮蔽，地底轰鸣不断,王长庚和张铁以为神魔在移山倒海，哆嗦着向褚潇打听外面的情形。
褚潇说：“我们已经消灭大颙和祭坛里的妖怪了,现在同伴正在善后。”
曹云璐问：“你们见到红雾林里的女尸了吗？她说她是陈思妍。”
洛林为她释疑：“没错，那是我老婆前世的躯壳，这就叫机缘巧合啊。”
他语气藏不住自豪，有个拉风的老婆谁不骄傲？
褚潇调皮揶揄：“曾外婆，我现在更好奇陈师姐怎么会看上你了，跟她比你就是只三脚猫啊。”
洛林上扬的嘴角垮下来，黑脸还击：“死丫头，我看你邪心未除，还需要深层次净化！”
褚潇只逗乐不吵嘴，转向默默蹲在一旁的老谢，问王长庚和张铁：“你们认认，他是老谢吗？”
两个人看到那狗头面具就确定了，王长庚点头说是，张铁替他们跟老谢打招呼。
“老谢，这几位都是外面来的神仙，说要消灭妖魔，拯救我们。”
老谢仰头看着褚潇，缓缓站起来。
他身高至少185公分，健壮修长，头身比很协调，肩膀舒展打开，体态不像佝偻卑贱的奴隶。
褚潇觉得他的身形似曾相识，随即一想可能把过去见过的平面模特的印象套用上了。
身材这么出众，长相应该不差，可惜毁了容。
他有不死之身，取下那幅面具，受损的脸应该会自动复原。
她于是先对老谢说：“我帮你把面具摘下来吧。”
老谢双手按住面具，后退着用力摇头拒绝，这表明他是自愿以残忍方式隐藏真容的。
“随他去吧。”
洛林越过褚潇靠近老谢，说：“我们要去中土王都，找当年镇压群妖的神明，你以前是那儿的人吗？”
老谢垂下手臂，轻轻点了点头，看得出他并不畏惧陌生人。
褚潇喜道：“我们想了解那里的情况，比如近期王都是谁在治理，神明居住的大神庙在什么位置。”
老谢重新蹲下，右手食指在泥土上画出一个个甲骨文，这是他最常使用的交流方式。
王长庚认识甲骨文，看完为他们翻译。
“他说王都强者当权，以前的殷商王族早被暴民杀光了，死后被分尸，熔铸进铜器里，三千年来不死不活。纣王的下场更凄惨，被分铸成五个铜人埋在王都的地宫里。据说他自焚时身上佩戴了五枚天智玉，那是魔王的法宝，也被分别藏在五个铜人里。老谢还记得王都的布局图，待会儿会画出来，还愿意做你们的向导。”
褚潇很高兴，屈膝对老谢笑道：“谢谢你老谢。”
狗头面具左眼的小孔里微光闪动，是老谢凝视的目光。
褚潇想进一步验证之前的猜测，右手伸向他。
“能让我握一握你的手吗？”
老谢略有迟疑，然后平静地递上左手。
他的手很大，长长的手指包裹厚茧，握起来有如一块粗糙干燥的木头。
褚潇凝神扫描他的身体，觉察到一股神圣的保护之力，很像银发女神的能量。
她精神一振，问老谢：“你是怎么逃出王都的？”
老谢又在地上写字，王长庚翻译：“十年前王都重现大暴、乱，中土的殷商部落都受到波及，战争持续了两个月，妖怪推波助澜教一些人使用巫术，一夜之间死了很多人。他住的村子人几乎死光了，路上的关卡也没了看守，他就趁机逃跑了。”
褚潇问老谢还有没有亲友留在那边，到时或许能招为内应。
老谢回话劝她打消这个念头。
“他说商人全都疯了，这几千年下来，亲人都成了仇人，弑亲杀友乃至乱、伦，比畜牲还不如，你们过去要提防所有人，谁都不可信。”
遗忘之地的商族人都中过嘉迪的巫术，集体魔化也在情理中。
褚潇更好奇老谢为何能保持人性，再试探：“你为什么没疯呢？是不是接受过神明庇护？”
老谢摇摇头，褚潇相信他的茫然不是假装的，又认定司渊选中这个人必有用意，约洛林去精神世界里讨论。
洛林猜测：“司渊肯定预料到监护人会来遗忘之地寻找他，选了个还可救药的人用来传讯。”
褚潇思忖：“老谢是十年前出逃的，银白女神也是那时寄付到我体内的，父神拯救地球的计划这么周祥，怎么看都没有变坏的趋势。”
一大心病得以削弱，她询问洛林一些细节。
“纣王自焚时佩戴的天智玉是施展巫术的法器吗？”
洛林说：“天智玉是天外陨石，不怕火焚，不惧雷击，嘉迪大概把自己的灵魂藏在里面了。当年神魔大战监护人们屡屡失利，就因为这魔头有着杀不死的灵魂。论法力高下，他比阿达尔还厉害，中了阿达尔的奸计才变成他的奴隶。”
褚潇听兰焕说过，阿达尔想夺取嘉迪的能量才执着地寻找它，能让司渊献出地魂来镇压，自然难对付。
“集起五枚天智玉里就能找到消灭嘉迪的方法吧。”
“不知道，等吱吱来了问问它。”
褚潇回过神来，忙打听吱吱的来历。
“它真是那个叫格莱蒙德的魔王？你们没认错吧？”
“大颙有可能认错，我老婆都那么说就错不了了，她在我们老家做了几百年的历史档案管理员，通晓宇宙历史，魔王级别的恶灵她都熟悉。”
“这么说吱吱以前是大佬了，你知道它的背景吗？快说说。”
洛林出生时格莱蒙德已失踪七百万年了，他没有陈思妍那么深厚的史学知识，只能做少量科普。
格莱蒙德原是五维世界里一位了不起的领袖，几千万年前堕落成恶灵，率大军洗劫了多个星系，攻占鲸鱼座，做为自己的大本营。
“他当年真是穷凶极恶，摧毁了无数星球文明，是高维世界的公敌。宇宙公会派联军清剿了几百年，终于拔除了他所有的据点。那次大战后格莱蒙德就失踪了，传说他躲藏在恶灵世界里，那地方你是知道的，时刻进行着你死我活的杀戮。我想他定是连续受到同类围攻，能量消耗殆尽，最后退化成了低级恶灵，阴差阳错被你召唤到了地球。”
“吱吱是说过它在恶灵世界受了很多苦，可我从没想过它的经历会那么传奇。”
吱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被褚潇定义为宠物，前期弱小、无助、可怜，之后不断成长，仍没摆脱滑稽、嘴碎的小丑形象，跟魔王、领袖完全沾不上边。
这会儿褚潇唏嘘多过惊讶，心想当事人的心情必定更复杂。
狂风刮过，在沙尘中辟出一条大道，吱吱载着陈思妍飞来，说黑洞危机解除了。
褚潇急于安慰历尽沧桑苦难的朋友，笑着朝吱吱挥手。
“吱吱，我听曾外婆说过你的事迹啦，恭喜你重获新生。”
吱吱缩小成杯口粗细，头顶伸过来贴住她的手掌，这熟悉的亲昵让褚潇心头一热，按住它的脑袋来回抚摸，眼角微微潮湿了。
她也经历过相似蜕变，与它感同身受。
吱吱发出愧痛的叹息：“我因为贪婪和愚昧堕落成魔，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本来注定在痛苦中毁灭，是司渊和依南救了我。在过去的轮回中他们曾做过我的父母，都对我施加了保护咒，让我的灵魂永不消亡，不论堕落到何种程度始终保留一缕善根。褚潇是依南能量的化身，因此能将我从恶灵的世界召唤出去，更幸运的是，我们都得救了。”
褚潇抱了抱吱吱，问：“你知道兰焕和克洛丽儿在哪儿吗？”
失联快一天了，战斗告一段落，现在她心里全是对兰焕的牵挂担忧。
吱吱说：“他们和伊兰娜、阿达尔在通道里战斗，把彼此困在那里了。兰焕很强大，敌人奈何不了他的。”
洛林有些不满：“你在通道里见到他们了？该帮他们一把啊，你恢复了能量，三打二马上能摆平那两个坏蛋。”
吱吱低头沉默，洛林还想责备，被褚潇劝阻。
“吱吱放心不下我们才赶来的，多亏它我们才大获全胜。”
陈思妍跟着数落丈夫：“你也不想想刚才自己有多怂，还好意思训别人。”
褚潇还不太能接受软糯温吞的师姐变成飒爽大姐大，跟她说话忍不住拘禁。
“陈师姐，我现在该怎么称呼你呢？”
陈思妍爽朗道；“高维人类无所谓姓名，一般都使用转生期的名字，你们还是叫我陈思妍吧。”
褚潇盯着她的身体问：“这是你前世的躯壳？”
“嗯，我在后晋清泰三年来过这儿，当时差一点潜入王都，被一股强大的能量挡住，现在回想那应该是司渊设下的结界。”
洛林纳闷：“通常结界只阻挡恶灵，怎么连星族也拦着。”
“他那会儿就不想任何人靠近吧。”
陈思妍转头对吱吱说：“格莱蒙德，我还魂后曾尝试联系司渊，没得到回应，这似乎不太正常。”
监护人不会拒绝星族的求助，褚潇记得依南也说过同样的话，消退的疑虑卷土重来。
吱吱加剧了她的紧张。
“我已经联系过他三次，结果和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