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最后修罗场
什么天神?什么小凤皇?
什么找到你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吻我?
在这晚间烈风,分离霓虹,浓郁血腥,以及,万众瞩目的舞台之上,无与伦比的宿命感挟裹着Jesus,让他如坠一场迷雾剧场,那些纷乱的,错杂的,庞大的,都没来得及分辨,就被她吻碎在喉咙里。
似是血液逆流,他每一根神经都在细细震颤,尾椎骨刺起一片酥麻冷电。
头晕目眩,天旋地转。
他没有经验,不会换气,胸膛剧烈地颤,呼吸紧张地喘,蜜茶色的脖颈裸露一线胸肌,套戴着一副石榴石双头毒蛇黄金颈圈,随着肌肉充血扩张,颈圈也不断勒紧,黄金蛇头骤然陷进那一把暴突狰狞的青筋里,欲气漫溢。
“都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还这么生涩?”
只是稍稍分离,她并没有离开他的唇,还贴着说话。
热息萦绕在鼻尖,Jesus被吻得有些迷蒙发昏,还残留着些许理智,“……我是第一次啊。”
生涩不是很正常?
“你不是。”
她得意顶起脸,好似玩耍一般,碰了碰他的鼻,“早给了我呢。”
“……喔。”
Jesus已不会思考。
每当他说话,就会抿掉她一小块嘴唇,略深的日落肉桂色,柔软而蜜甜,泛着淡淡的腥气,又很动情化在他的舌尖。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难怪我到处找你不到。”她贴着唇珠说话,娇呶呶地抱怨着,“还以为你真死在那天渊里呢,难道那下边也藏了一条无尽光阴长廊?”
说着,阴萝又捧起他的脸,仔细地看。
因为楚穗穗那一身奇装异服,刚出场时双脚还蹬着露指的拖鞋,以至于阴萝对现代穿越者的形象大打折扣,觉得它乱糟糟的,既不协调,又不美观整洁,有那么一点脏脏臭臭的。
但此时此刻,男生拔起这一具高大冷峻的身躯,及膝黑风衣,低领,长筒金属扣带军靴,干净利落揸起了一条白金小狼尾,那眼睫细密浓长,也似白焰烟花一般炸开,与那冷翠色的狭长眼眸相得益彰。
“肉肉嫩了。”
“还是黑发好看。”
“不过尝起来一样甜。”
阴萝手指拨弄男生耳边的一枚金狮鹫硬古币耳环,还是那么不经玩,被她碰一碰耳骨的嫩肉,就瑟缩不已。
阴萝又插进他的闪耀白金狼尾里,忍不住又想亲他那血气洋溢的厚唇。
Jesus早就掐掉了麦球,他把着她的小臂,挡了挡她的袭击,尽管没完全挡住,还是被她那一口尖牙咬住了耳,他气息又不争气地滚烫起来,“……等等,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天神,什么小凤凰,这,这是周年巡演。”
难道是什么疯狂的私生饭,故意给他制造离奇的人设剧本?
然而。
Jesus低头一看。
果然,她的双脚是离地悬浮的,难怪跟他是一样的高度。
Jesus还很不合时宜地,盯着她拇指盖儿那一颗水滴珍珠看了一会。
好俏好靓。
不对……鬼魂?!
他脸色微微白了,忍不住又试了试她的唇,分明是热的,他又稍稍放下心来。
“你是!”
她笃定又热切,双瞳里清晰映出他此时的模样,“是我的吉当当!我的小竹马!我的小天神!”
荒谬,古怪,让他又忍不住相信这离奇的剧本,“……我是什么转世的男主角吗?”
吉当当?这么可爱的小名吗?
阴萝像小蛇一般歪了下头。
“你说是,那就是啦。”
“……”
你这语气,更像是要把我卖去挖矿的。
“吉当当,我很想你的,很想很想。”
她鼻尖蹭了蹭他的脸颊,亲密又自然的动作,不像吻来得那样暴烈突然,是日积月累后,堆积出来的一个惯性亲昵,Jesus都不禁开始相信,自己可能真的是什么转世的男主角,他的女主角跨越时空来寻他回去。
“跟我回家好嘛?”
“……什、什么?回家?”
Jesus都懵了,这奇诡的家伙,上来就强吻他不说,现在还要当众拐卖他吗?他看起来是脑子被僵尸吃掉了吗?
“是呀,回家,回我们的神天金阙。”
她牵着他的手,示意他往旁边看。
Jesus觉得自己真是鬼迷心窍,竟还真的往侧边瞧了一眼。
等等,那是什么?!
Themist周年巡演舞台是大型露天的,蔚蓝港海与摩天大厦互相交错,入夜之后港岸燃起了一带亮条星火,高耸大厦也笼罩在霓虹光影之中,不规则的切割视角,张扬,华饰,透着些许冷感,是现代未来与梦幻科技结合的建筑蛊象。
但在这一片建筑蛊象的上空,云海翻覆,电闪雷鸣,竟切出了一群暗红的人影,背后还有群星闪烁,仿佛某种星宿阵图。
他们衣袂飘飘,凌空踏云,有的环抱古琴,有的手提金刀,还有的背了一副棺椁,似乎里头的玩意儿不太安分,爬出了一只枯长的手臂,又被那少女身形的掰断了半截,硬塞了回去。
Jesus:“……?”
救命。
为什么他要看得那么清楚。
Jesus还听见了粉丝的呼喊——
“卧槽!何方道友在此渡劫!”
“紫霄神雷!一定是紫霄神雷!”
“胡说,这明明就是九九天劫!”
“是什么电影的预告投影吧?我靠,这得烧几个亿啊。”
而在舞台之上,他们却仿佛被粉丝遗忘了那般。
果然还是鬼怪吧。
Jesus听见自己冷静地问,“你说的回家,是折断我的手臂,把我塞进棺材里吗?”
阴萝抱着他的颈,故意恐吓他,“我要打造两根最坚实的黄金脚链子,铐住你的双脚,就锁在床头,让你哪儿也不准去,再也不能离开人家!谁叫你这么能跑,都从大界跑到现代了,我得好好管住你!”
又疯了吧。
Jesus想了想,勉强能接受,“那好吧,我跟你回家。不过脚链子我不要黄金的,银饰的会好看一些,玩起来更有美感。”
阴萝表示同意。
“不过在那之前——”
她眼尾溢出一道阴诡冷光,“我得先收拾个玩意儿。”
没有人海的阻挡,她几乎是一瞬到了楚穗穗的面前,单手掐高了她的颈段,返天珠在她怀里疯狂闪烁着光芒。
“你,咳咳,杀人,犯法……”
楚穗穗被她掐得离了地,脸庞涨红,双脚不断蹬着,如同砧板的一尾活鱼。
阴萝弯着笑唇,“那么,只要不是在你的时代,就没关系了吧?”
……什么?!
“奉我之令,日月感应,五行超脱,光阴恒守。”
她唇吐煌煌法音,又扬臂一甩,将楚穗穗再度甩进了那一条幻影闪烁的光阴长廊。
“来,诸位,时辰到了,该宰鱼了。”
阴萝提着长枪,步步逼近,而在她身后,同样浮现出她的八万四千神煞星宿,阴影彻底笼罩了这一条时空岁河,她指根抵着肉桂唇,神情天真,仿佛在做着什么过家家的游戏,“这条异界小锦鲤,我们要怎么宰杀,剖鳞,挖脏,清洗,烹煮,才对得起她在本界的搅风搅雨呢?”
“哪,异界穿越者——”
她掖了掖散落在颊边的碎发,“既然你这么爱扮神女,又爱救世,不如你就行行好,主动剖了自己吧,那肉呢,那血呢,给我们吃一吃,尝一尝,你说好不好?”
“疯子!你个疯子!”
楚穗穗尖利大骂,她爬起来刚要逃,但后路全然被堵住。
阴萝疑惑不已,还问着旁人,“既然她都不愿意割肉放血的,怎么老怂恿我界献祭求生求爱的?你们之中有二十万年后的家伙吧?怎么样,有没有谁是返天宗的?如今你们的初代神女都要被处决了,你们要不要自愿,给她献祭殉阵呢嘻嘻。”
众君皆是沉默。
楚穗想要冲出这八万四千的星宿光海,每当她撞击一次,返天珠的光芒就暗淡一次。
阴萝都没动手,就冷眼看着她耗死自己。
姑奶奶还不忘刺激她,“听说初代神女在二十万年前,很是威风嘛,又是从小姐妹的尸体上扒出返天珠,又是封印了情天禁——”
说到这里,阴萝可好奇了,“那情天禁真的是她封印的?”
不是她瞧不起这一群小废物,实在是她真的只会哄人去死然后开启火葬场的一套,脑子都不怎么聪明的,当然,二十万年前的家伙也不怎么聪明,被她玩得团团转。
葬花冷蛇府的少府主沉默片刻,有些羞耻地开口,“……是的,当时,当时在下,就在。”
哇。
捉到活的见证者。
阴萝立即捧脸,眼眸灿晶晶的,“那她怎么封印的呀?”
“……就是,就是。”少府主被她看得羞赧,“情天禁刚化形时,在,在河边撒尿,她,她突然出现,把情天禁吓萎了,然后就封印了。”
阴萝:???
就这?
就这?!
传闻渲染得浓墨重彩的,她还以为有一场惊天动地的灾劫!
姑奶奶听得极不高兴,她一不顺心就喜欢撒气,指使他们,“不就是趁人之危吗?你们不会吗?我倒要看看,谁的宰鱼功夫更好,更适合伺候我——”
少年干燥温暖的掌根顶住她的嘴唇。
黎危潮难掩怒火。
“天天伺候这,伺候那,你就不能消停点?”
“那个白毛又是谁?你亲他还亲了两回!”
少剑主越说越恼火,“算了,泰心!冬渊!六脉冲虚剑抄!先拿下这妖孽!”
他事后再把她绑到师哥的牌位前赔罪!
度厄剑派的弟子腰间整齐配着一把法剑,仪容肃穆,气质凛冽,又在八万四千的斑斓星宿嵌入一座杀伐剑阵,其余众君也不甘示弱,旗幡,飞刀,禁图,妖卷,将楚穗穗重重围困。
生死关头,楚穗穗也爆发了一股狠劲,生吞了返天珠,同时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小返,你不要怪我,都是他们逼我们的!”
“……不,不要……主,主人……救命……”
返天珠微弱的求救声终于传到了阴萝的耳边。
可是。
阴萝噘嘴,“我为什么要救叛徒呢?人家心胸狭窄得很呢。”
没有登天铃,她照样登天至高!
没有返天珠,她同样称世不败!
那你说,我凭什么还要一枚被小废物使用过度的玩意儿?
给自己添堵?
阴萝恶劣地扬眉,还兴奋地击起掌来,“哎呀,真是一出好戏啊,我们的返天珠呀,最终被我们的神女祭了呢,珠珠呀,你高不高兴的呀?”
“我想珠珠你肯定是高兴的,你多大方呀,把众生的功德气运都给她享用,随手就能见到极品,救个凡人就是未来霸主,是你让她轻轻松松就躺赢的呀,现在她又想躺了,你就该乖乖给她骑到头上呀,你哭什么呀?你后悔什么呀?”
阴萝这阴阳怪气,楚穗穗可忍不了,擡手一掌打去,竟然掀翻了不少的飞刀宝剑。
她吓了一跳,随即就是激动,她终于也修仙了!再也不会被这个恶女摆弄了!
楚穗穗略微安心,却见对面勾起了笑容,“完啦,完啦,穿越女,你真正地,彻底地,完啦。”
什么完了?
恶女又在攻心?
楚穗穗试图稳住自己,但四面八方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黎危潮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修了我界的法,就是我界的灵,她再也不受异界的庇佑!”
这异界少女得了返天珠之后,做她的神女,做她的仙子,结交她的宗门天才,气运处处捧着她,顺风顺水得很,眉目都是娇俏得意之色,而在这一刻,她与返天珠融为一体,等于正式踏入修真大界,因果也随之联结,密密麻麻的债果将她困压得喘不过气。
就连凌穗儿之死,都在她头上记了一笔!
楚穗穗看不见,但她周身已经萦绕无尽的怨煞之气。
“现在她已是可杀。”阴萝笑嘻嘻地煽风点火,“那大家,还在,等什么?宰锦鲤啦,宰喽,开席喽。”
“不——!!!”
异界穿越者哪里还有做救世神女的威风,她脸色煞白,转身就跑,哭着大喊爸爸妈妈。
嚯。
又来哭爹喊娘这一套,像是卖惨谁没有似的呢。
姑奶奶的心如寒铁,全然不起半分波澜,她指擡银龙,“吃了我界那么久的好处,都给我——”
“轰隆!!!”
银龙饮血,戾海无边,以至于光阴长廊外,无尽雷光弥漫异界天际。
“快看!!!是群仙渡劫啊!!!”
“放屁!当我眼瞎?这是众魔降临!!!”
“啊啊啊是我期待的末法时代来了吗我要修仙啊?!”
粉丝激动地拍摄,只见那夜空云海在一刹那疯狂涌动,雷火烧灼天幕,染成一片极为凶煞的绛紫色,裂缝之间溢出云絮,又像是一片羽纱莲花裙摆,偶尔荡出一双赤足,鲜红之地,银蛇遍地游走。
在这一双赤足之下,正不留情面踩着一颗灿然白珠,在那淡粉色的脚趾头周边,凌厉闪现着金宫,楼阙,群仙,鬼魅,蛊象万千变化。
Jesus死死瞪着,那拇指小圆盖儿嵌着一颗水滴珍珠,不会错的,他刚还见过!
“吐出来!!!”
随着一声暴喝,那璀璨白珠被那脚掌碾碎,雷火怒闪,天穹震裂,竟撕开白茫茫的一片雪野。
全境雪白。
骇得人群一时失明失语。
Jesus同样被芒光刺得睁不开眼,泪水直流,但很快,他被牵住了。
“走!!!”
“……走?!不!!!”
Jesus猛然拉住她,在他意识到她是什么之后,他开始畏惧,挣扎,退缩,“不,不,我不能走,这是我的世界,我的时代——”
“这不是!!!”
阴萝刚碎了返天珠,本界气运外溢,她意识到此界天道不久就要降临,哪里还有耐心跟他慢慢磨着,就想抢了这一根小狼尾就开跑,岂料他前头刚答应,后脚就反悔,恼得她很没有好脸色。
要不是看在他三番四次为她堕天的情面,祖宗什么时候这么纡尊降贵请过人?
她气势汹汹地胁迫他,“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不——”
Jesus咬着那厚血气唇,别过头,不去看她的眼神,怕自己动摇,“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小凤凰,不是你那什么天神,我叫裴跃,非衣的裴,跃扬的跃,我不认识你,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你。”
“你不是!你不是裴跃!”
她重重骑撞上来,Jesus被她的力劲掀倒。
她就那么理所当然,又理直气壮地,坐在少年顶流裴跃的水蜜桃胸上。
祖宗声色俱厉掐着他的脸肉,疼得裴跃抽起气来,“轻点!轻点!祖宗!靠脸吃饭呢!求你轻点!”
“听着!你是赤无伤!第六无伤!明康无伤神国!你出生在长生夜的凤凰阙,你是上天域的少天君,有五位哥哥,你是最小的,也是最受我欺负的小马驹!”
“周岁,我们一起抓周,我剪了你的小辫子!四岁,你还尿过我的床!”
“六岁,我射的第一箭,就是你的小马胯,当然,你被你家哥哥拎走了,我没能射中!”
说到这里,阴萝流露出了颇为可惜的神色,多么新奇的体验,可惜只有一次。
裴跃瞪圆了一双混血绿瞳。
不是小天神吗?他怎么能混得这么惨?
裴跃顿时有些没好气,“你就是把我,不,把你的小天神当成玩具,我回去做什么,受你的气啊?”
“不——”
她双掌撑着他的胸,天穹雪茫茫的,仿佛要塌陷下来,而她背着这一线光,轮廓是昏暗的,但双瞳认真又欢喜,似乎流动着某种艳彩,“我的小天神,是我的守护神呀,我神台坍塌时,他抱着我跑遍了灵台神山,求遍了诸神诸佛,穷途末路之际,他为我登山涉海夜奔千里。”
他蓦地心弦一颤。
“我答应我的小天神,等他从天渊回来,我们就成亲,我就嫁一个。”
裴跃脸热,忽略那一丝悸动,他绕弄起耳边的狮鹫古币,刻意嘴贱道。
“你就一个,分都不够分,还想嫁几个?”
“啪!”
她劈来一个手风,将他扇了半边脸。
“我说着呢!你插什么嘴?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裴跃:“……?”
这你也要打我?讲不讲道理的?
裴跃暗暗腹诽,得,就这个烈劲儿,婚后小天神不被你扇死才怪。
“所以,你跟不跟我走?”
阴萝翻脸翻得极其自然,又伏了下来,身躯没有一丝阻隔,紧紧贴靠着少年顶流的水蜜桃胸,香气混着血气,他呼吸乱了一霎,手指紧紧抠住腿根,禁不住往后挪动腰臀,但她却越圈越紧,都快镶嵌进他腿去了。
“跟不跟我回家?跟不跟我成亲?跟不跟我生龙蛇娃娃?……嗯?”
见他红着耳根,却闷着声不说话,阴萝的手掌又痒了,在他的脸肉轻慢磨动,似乎在考虑哪一处更嫩更水。
“——别!别打!”
在她扬手那一瞬,裴跃可耻地屈服在祖宗的淫威之下,“我,我跟你回去,跟你回家,行了吧?”
也许,他就是那个转世的男主角呢?谁没有豪赌过呢?
“还要,生龙蛇娃娃!叽咕叽咕的!”
她眸心亮灿,小手贪婪圈着他的精瘦小腹。
“……嗯?嗯。”
裴跃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总是先顺着她来,他将血唇圈咬得更紧,“那你可以起来吧?我——”
见鬼!
我有反应了啊!让我怎么说出口?!
“乖乖大马!听话就重重有赏得嘞!”
她又捞起他的脑袋,亲热无比,嘬嘬他几口唇肉,裴跃很怀疑她是蓄谋已久,他又未经调教过,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撩拨,浑身都烧得厉害,热汗淋漓,擡手又挡了挡,“别,别嘬了,我怪害羞的。”
“快走!此界天道要降临了!”
裴跃的视野里又突兀出现了一只少年硬腕骨,对方轻蔑又冷漠扫过他,“……凡人?哼,真是什么货色都有。”
裴跃心道,原来她还真想嫁几个!
那怎么能行?!
他是搞初恋纯爱的!!!
裴跃当即握住阴萝的手腕,还反扣住,十指交缠,这把那佩剑少年气得双目发红,“……贱货!”
“那就走!都不要留下!”
“让第七夜释出他的尸气之海,先迷惑此界天道!”
阴萝吩咐完,朝后偏头,冲着他咧唇一笑,那冰白小辫子被狂风吹得啪啪作响,像是两支嚣张叉起的小牛角。
“回家啦,你要抓紧我啦。”
裴跃难掩紧张,他回头看了一眼静止的舞台,队员,粉丝,保镖。他熟悉的世界,霓虹,海港,大厦,热气球,摩天轮,似乎在这一刹那退化成黑白,成了逝去的昨日。
他又转过头,从交缠的手指蔓延出第一抹彩釉,逐渐攀爬到她的小块肌肤,小块骨头,肘窝,肩膀,脸颊,直到将她彻底淋没。
她是这样湿淋淋的,俏生生的,透着一股儿陌生鲜活的水汽。
这是他要赌上一切的未来啊。
“……嗯,回家。”
裴跃捏了捏狮鹫古币耳坠,就仿佛是一个为爱无畏闯荡四野的少年。他又悄悄擡眼,见她指掐法诀,“奉我之令!光阴恒守!开界!”
好威风!
他好喜欢!
水波又一次荡漾,无尽暗夜的光阴长廊叠在众人的脚下。
阴萝率先穿过。
然而裴跃刚踏上去,水波立即消失不见,又恢复成正常明亮的舞台踏板,他不禁抓紧了阴萝的手指,有些慌了。
“怎么回事?我进不去?!”
阴萝改成双手擒住他的手腕,试图将他抱拖进来,雷蛇游走,罡风烈烈,撞得裴跃东倒西歪,耳朵嗡嗡轰鸣,没一会儿,他双耳,双眼,鼻肉,喉咙都热得发疼,缓缓淌出热流来。
“——小马驹?!”
裴跃才意识到,她在呼唤自己,晕乎乎地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晕。”
罡风越来越响,他眼前的光影都凶狠地晃动起来。
他站不稳。
“小马驹?赤无伤!抓紧!!!”
“别松开我!!!”
她的声音被风声雷火撕裂,他快看不清她的轮廓,但还是死死抓住她的手腕,挠出一串刺眼的血痕。
这期间还夹杂着几声厉喝。
“松开她!你是想死吗?!我让你松开贱人!!!”
“金骋萝!天道降临了!你不要命了?!你放手!你放开那凡人!”
“你给我闭嘴!不用你管!”
“我就管!你是我师哥的!你得活着!你再有能耐也挡不住天罚追杀!你松手!我咬了你可别怕痛!”
“唔嗷嗷嗷你滚开!!!”
“嘭——!!!”
舞台光管从高处砸了下来,少年顶流避之不及,被狠砸了一下脚踝,痛得他一个弓身,单膝跪地,但他却不敢放手,长廊水波漆黑荡漾,她被吞没在冷光里,只剩下这一双还在他眼前的手,她同样紧紧反扣住他的指节。
“别松开!!!”
可是。
快,快抓不住了。
“你——”
裴跃张嘴想要呼唤她的名姓,却惊恐发现,他连她叫什么都不清楚!
他对她是一无所知!
狼尾少年顶流带着哭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从她的腕骨一根根脱开。
“喂?喂!!!你是谁?你是谁?!你在哪里?我要怎么找你?——你快说!!!”
“郑阴萝!金阙天!新荒第六代修真大世!小马驹我等你!我等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别忘了你姑奶奶不然我干死你!!!”
戛然而止。
水波消失,长廊消失,那万里天穹重新恢复了夜色。
又是霓虹,热风,热气球,雨水不眠的港海之夜,他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指尖捏着一枚幽绿麦球,上一句还在唱着——
“坠入梦境,迷失雨雾。”
“已逝昨日,已死天神。”
粉丝狂热尖叫,将他奉上神坛。
裴跃怔怔落泪。
仿佛,天神与命运,我与她的一切,穷途末路,涉海夜奔,从未发生。
郑阴萝,你怎么在那么远的未来。
郑阴萝,我要怎么才能回到你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