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最后修罗场
“滴答。”
一滴冰水从岩洞顶部滑落,冷刺刺擦过少年脸颊,钩出一道显眼的血痕。
“嘶——”
黎危潮手指碰了碰,疼得他微微皱眉,但他并未过多在意自己的伤势,而是擡起眼看向一侧的冰床,那霸道蛮横的家伙,此时就像是一尊冰雕娃娃,皮肤结着霜,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毫无生机地沉睡着。
黎危潮支起长剑,走到近前,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可以肆无忌惮拧着她的脸肉。
“让你逞能,遭报应了吧?”
异界天道来得太快,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好在他们事前演练过,分散着撤离长廊,而金骋萝为了那个凡人,是最后离开的,因此被异界天道在无尽长廊里追剿了四十四夜!
第四十五夜,黎危潮在光阴长廊的出处接到她。
金骋萝早就奄奄一息,重伤昏迷,周身还炽热无比,烙满了异界天道的罪劫,就这样还不忘死死抱住他!
这是死了也要拖个垫背的是吧?!
她跟那凡人就是亲亲亲嘬嘬嘬,跟他就是咚咚咚嘭嘭嘭!还要拉着他一块儿死!
简直混账到了极致!
就该把她摁死在师哥的牌位前!
黎危潮是又气又怨,脸色阴晴不定,掐了她脖子数回,始终没下得了手。
最终,黎危潮将这个混账背起来,不远万里地跨了两百三十九洲,将她带到了不老寒仙洞,为她消热去煞。
不老寒仙洞,是他们承仙十四代一位圣者的飞升之地,洞外终日如春,洞内冰天雪地,还孕育着一口不老寒泉,内有不老雪魅,小圣境的级别,又极其记仇,换做平时,是黎危潮哪怕是带了六脉冲虚剑抄,都是要避着走的存在。
但为了这个自负混蛋,他不得不九死一生闯了一回,驱逐了不老雪魅,成为不老寒仙洞的新洞主。
黎危潮为她寻了一处最好的精华之地,疗愈着她的罪劫之身。
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安静沉睡,只有午时,阳火炽烈,她的元魂就开始暴冲神阙。
黎危潮查探之后发现,她体内横亘着两种对立的道,其一就是诛神折魔宫的情天不伤禁录,断情绝爱,不死不灭,其二却是一种至阴至情的欢喜道,修者若不知自持,就会迷失在欲海旋涡里无法自拔。
“禁情又重欲,金骋萝,我看你是疯了!”
“你这个疯子!你迟早爆体而亡!”
黎危潮擒起她的手腕,恶狠狠圈咬一口,被那凡人抓伤的血痂早就脱落,只剩下肉粉的浅浅痕迹,让它看起来不那么碍眼,也让黎危潮的心火去了不少。
可她怎么就那么能招惹?
前有灵吟师哥跟他,后来她拜入绝情大掌君的门下,又多了一个面貌俊美冷厉的大师哥洛胜水,到了奉皇刹的大螺顶也不消停,不知怎的,又撵上了一只绝色无双的男狐貍精!
就连追剿异界穿越者,都会突然冒出一个跟她好像有着前世今生的家伙!
别人是修道史深厚悠长,她是情史深厚悠长!
师哥怎么会中意这种滥情的贱人?
黎危潮想着,又是心气不顺,尖牙刺进了她的掌心软肉,刺啦冒出一颗红珠,他本能舔了进去,热的,略带甜腥。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身躯僵硬一瞬。
午时,阳炽正烈。
阴萝突然睁眼,朝他扑咬过来,黎危潮没反应过来,被她扣住了腰剑颂宜。
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就捏着她的嘴,灌入不老寒泉,以极寒消除她内宫的热煞,今日他有些心不在焉,竟被她夺走了先机,压制在下风!
“锵锵——”
颂宜剑被她掀飞,反插在洞顶的冰棱,震落一地冰晶。
与此同时,她一口咬住他的肩头黑貂毛绒披领,半张脸都陷进毛茸茸里,桃心似的脸儿娇奢张扬,偏偏那双眼的瞳白过多,就显得阴冷暴虐。
当元魂顶冲神阙,就很容易出现走火入魔的征兆!
别看她是诛神折魔宫的,练就心魔之体,她的反噬只怕是寻常的百倍!
黎危潮当即掐动指诀,环起一圈金底漆绿符箓。
“请太上应我——”
“开慧通真!驱邪缚魅!灵台净守!波澜不起!”
他两指挟住符箓,迅速贴上她的额心,丹口,喉神,寸肠,神阙,同时还不忘镇住她的四肢。而在漆绿符箓的镇压之下,她如同笼中困兽,那冰白色的肌肤下似有活虫蠕动,狰狞拔起黑紫筋脉。
她瞳眸血光漫溢,恨不得生吃了他。
“贱人,你刚刚想干什么?咬穿老子的喉咙?”
黎危潮掐住她的脖颈,亮清清的猫瞳难掩暴戾之色,“我们师兄弟,一次又一次救你于濒死之巅,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
在遇上金骋萝之前,黎危潮的脾性本没有这么暴虐。
他三岁入了圣地剑派,天赋奇高,又有着首席师哥的看护,再加上他脸嫩嘴甜会来事儿,受到宗门上下的一致关爱,他可不是凌穗儿那种靠预知梦才能得到关照的自卑小透明,他一向知道想要什么,就要不择手段争取。
因此在他的经营之下,他的师长缘,同门缘,友情缘乃至于各方人缘,都是风评极好。
是宗门最受宠的小师弟!
黎危潮就是在这样顺风顺水的境地长大,孝敬师长,关照同门,出门在外也是一副少年热切开朗,内有侠义心肠。
就连女人缘他都很不错!
然而黎危潮对此事不感兴趣,都是装着傻,扬着一双水澄澄的猫瞳,天真地问着,师姐的桃源他能不能带师哥一起去,他更喜欢三人行或者多人行,把师姐臊得不敢再问。
自从他跟着金骋萝结下了师哥的仇,黎危潮被她挑弄得满腔怒火,日夜都憋着劲儿,那种爽朗的心境,活泼的性情,以及顺风顺水的前途,都被她破坏殆尽!
她竟还想要咬穿他喉咙,置他于死地!
这贱人阴狠歹毒,果真是不能救的!当初他就不该一眼发现她,就该让她惨死在白藏山,也免得教她祸害遗千年!
——现在杀也不晚!
黎危潮起了一丝杀心,他眯着猫瞳,缓缓取出了师哥的灵牌,漂亮的少年面孔涌出阴森的郁气。
“我不管你是金骋萝还是郑阴萝,也不管是你什么天帝神姬,长兄如父,你杀了我父兄,今天就让你给大师哥偿命!”
黎危潮又捏起一张金底红纹的符箓,夹在剑指里。
他先是撕开了她嘴唇那一张漆绿丹口符,大约是封得太紧,猩红涎水黏连一片,他顿了顿,剑指再度凌厉地嵌进她的丹口。
只差引燃。
但是很细微的,他的指根,被一条软冷的舌头托了起来。
黎危潮眉睫冰冷,讥笑,“贱人,这么爱勾引,怎么敢修绝情道的?当初你就是用这荡浪的唇舌,诱了我那大师哥的是吧?”
他剑指狠狠挟住那条软蛇,脸庞盛满阴翳,朝她迫近。
“姑奶奶这么爱让人伺候,今日也伺候我一回啊。日后你在外行走,就跟别人说,度厄剑派那一对天才剑主师兄弟,是你的裙下之臣,怎么样?是不是很威风?是不是得意坏了?”
黎危潮的剑指还没抽出,又显露了一副白冷獠牙。
没有一丝柔情,他凶狠啮咬住猎物的口部,用自己的剑指跟剑舌,冷厉地杀入她的禁地,让那柔软的蚌肉浸到一片血海里。
在这昏暗的洞穴里,他们肆意地撕咬,扑杀,血色淋漓。
黎危潮的内心是割裂又迷乱的,他的元魂仿佛被劈成两半,一半是为师哥复仇的小师弟,一半却沉沦在她的欲瘴里。
——这张唇,大师哥也吻过的。
少剑主指骨顶着她后颈,残暴戾气难以消解,勒出发紫的指痕,却是越吻越深,越吻越腥,他剑指搅弄着浪潮,真是恨不得她立即就在他面前死去!
突然,他余光窥见了师哥的灵牌,漆黑又肃穆的,又仿佛是一把悬在脖颈的利刃。
黎危潮猛然惊醒。
羞愧,后悔,惊惶,心虚,种种情绪剧烈浮动,让他五脏六腑都在绞痛。
黎危潮往后仰头,唇角牵扯出一丝明晃晃的银线,从直直的,到弯曲的,那滴落蜿蜒的过程,让他足足愣了半晌,双颊跟耳根迅速烧红。猫瞳少年擡起手背,像是掩饰什么,粗鲁至极地擦走,险些擦破一层血皮。
他边跃下冰床,边欲盖弥彰道,“你这嘴脏死了,黏黏稠稠的,真叫老子恶心!”
“噼里啪啦!”
随之响起的,是符箓爆破的声音,余火烫灼他的手指。
猫瞳少年的小腿结实清瘦,被她凶狠抓捏,筋骨俱软,砰的一声,重新被甩回了冰床,煞气蔓延四周。
“贱人你干什么?!”
黎危潮又惊又怒,擡手就要召回颂宜剑,将她捅个对穿,但对方更快一步架起他的肘臂,往冰床一砸,碎屑四溅,他也痛得弓起身腰,嘶叫不已。但更令他惊惧的是她伏下来的头颅,那两根发辫高高翘着,像是昂首的毒蛇吐出了信子,盘在他的胸膛。
“不!别!!!”
剧痛的撕扯让他又一次弓起了身腰,像是那被灌满了风,高高飞起,又重重坠落的纸鸢。
“呜——”
他痛得发出小兽般的声音,幼弱的。
而此时的金骋萝,瞳白阴惨,如同一尊杀神杀佛的煞魔,她并没有清醒,全凭本能做事,天道罪罚的阳煞让她急需发泄出去。
因而她毫不犹豫就咬住了黎危潮的后颈,瞬间颠倒了狩猎的次序。
“金骋萝?你?!”
不等他反击,她很快就堆高了黎危潮的衣物,还全都堆在了他的脖颈,几乎快吞掉了少年那张俊逸红润的脸庞。
黎危潮险些被她闷死,旋即劈头盖脸地厉声喝骂。
“金骋萝!你个贱人!你敢动老子?!”
“金骋萝!你今日敢做!我度厄剑派不会放过你的!!!”
“金骋萝!你敢,你竟敢?呃啊,老子定要杀了你!!!”
“嘭嘭——”
洞顶的冰棱因为震动摇落不少,又尖又重,砸得黎危潮浑身淤青小肿,一度昏迷过去,等他再次醒来,仍是那摇摇晃晃的冰棱,他半边脸埋在那一块黑貂毛领里,鼻尖因为热气竟然凝出了细密的汗。
而在不远处,就是大师哥谢灵吟的灵名。
“……?!”
黎危潮又是心头一震,他羞愧难当,伸长胳膊,就想要收回灵牌,但中途他的肘臂被压了下去。
白蛇小臂爬了过来,手背浅浅透出钟乳的白,那指甲盖儿也是如精巧鸽蛋一般圆润透亮,吸着甜酒酿的粉泽,就是这么一只人畜无害的手,在他师哥的灵牌之前,不知廉耻地,毫无愧疚地,霸道叩进他小师弟的指根里。
她这样丧心病狂,难道就不怕噩梦缠身的吗?
小师弟哑着声骂,“贱人!有种你弄死我!我跟大师哥做鬼都不放过你!”
他的指根被拔起,扣合得更加紧密,她似是满意无比,擡起后又将他压下,让他掌心深深抵进了那毛茸茸的黑貂披领,全然不听他的骂声。
她低头咬住他的肩膀,让越冬之水再一次倾天而起,浇灌春旱之地。
……又来?
小师弟猫瞳碎光淋淋,掌心揪着那一把早就湿透的黑貂毛,几乎控制不住想要逃离此地,但他只是朝前爬行了一步,就被拖住了脚踝。
草?
什么玩意儿?
小师弟回头一看,那该死的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取走了他那一根束额守孝的雪白丝绦,紧紧捆住他的踝骨,还往旁边慢条斯理地拉开!
黎危潮被她接二连三地耍弄,早就处在崩溃边缘,这一刻的耻辱更是抵达巅峰。
他眼瞳的神光当即被撞碎,喉咙爆出尖烈的哭骂声。
“金骋萝!你去死啊!你怎么还不去死?!”
她似是不解歪了歪脸,不明白他怎么突然爆发,分明之前他都是轻轻抗拒。
他明明也喜欢她的亲近呀,只是口是心非。
阴萝原地想了想,随手就将束带扔到一边,又像小蛇般曲曲绕绕爬上少年师弟的后背,单手托住他的脸,往旁边一侧。
黎危潮恼恨至极,偏不顺从她,扭到另一边。
阴萝早有所料,就在另一边等着,等他凑过来,就吻净少年脸上的泪珠,轻盈又温柔,像是吻着一片沾雨的糖桂花。
这祸害的双瞳仍是鲜红犯煞,却在乖乖笨拙地哄他,“别哭啦,亲一亲,就不疼,不哭喔。”
她又含住他的唇瓣,千回百转,轻软地吸他的蜜心。
“你放开我别碰我!!!”
黎危潮起先还在挣扎,被她吻得密了,昏了,软了,声息也逐渐减弱。她伏在他耳边,软甜地笑,“我的小马驹还是这么好哄,乖乖的嘞。”
……小马驹?
黎危潮蓦然惊醒,脸色惨白无比,浑身热汗变冷。
她刚刚把他当成什么了?
那个她没能带回来的凡人?他是他的替身吗?!
“金骋萝,你该死——”
小师弟剑指凝着一线死气,却独独停在她的颈脉一寸,呼吸都滞了般,他眼圈泛红,紧咬齿关,“怎么不躲?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你以为你是什么稀罕玩意儿,老子不敢摔,不敢毁吗?”
怎么会有那么得意、可恶、明媚的笑脸?
她是那样的散漫,仿佛玩弄情爱对她来说,是易如反掌的事儿。
阴萝双手捧着玫瑰色的脸腮,俯瞰着她的信徒。
“你惨啦,你像你大师哥一样,沉到小师嫂这条小爱河里啦。”